翌日，天朗氣清，萬里無云。
陸熙一早就接到秦喬電話，說是梁彥承在北城遇到了點兒麻煩，讓在療養院再多待幾天。
你來我往了幾句掛斷后，陸熙就知道逃不掉了。
早餐，只喝了幾口白粥，其他菜都沒。
怕浪費了，還告訴護工大姐，“我沒傳染病，您不嫌棄就自己吃，嫌棄，就喂小狗吧。”
護工大姐自然樂得自在，“不嫌棄不嫌棄，您要是吃不下這些，我就讓廚房重新給您做些開胃的。”
陸熙搖頭，起走向窗邊的藤椅，“我等人來接我，不用麻煩。”
護工大姐歡歡喜喜打包，全然沒注意到門口男人如撒旦般的死亡凝視。
忽聽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還有護工大姐有些彷徨失措的喊聲，“哎你們是誰呀？”
陸熙回過頭，江濱已然站在側，“夫人，沈總來接您回家！”
一屋子的保鏢，還有立在門口的沈湛。
是接，還是綁，一目了然。
陸熙只慢慢看了一圈兒后，又向窗外。
北城的秋天甚這樣冷，穿著加絨的也覺得風涼津津地往骨頭兒里鉆。
昨兒咳了半宿，今早一看，小足足腫了好幾圈兒，一摁一個坑。
別說反抗了，連說話的力氣也所剩無幾。
他帶來這麼多保鏢圍追堵截，著實是太看得起了。
“你，沒把秦喬怎麼樣吧。”陸熙問得平靜。
“只要你安心當你的沈太太，無論秦喬還是秦時昱，都不會怎麼樣。”沈湛回答得云淡風輕。
言外之意，也聽懂了。
指了指角落里的行李，“大多數是秦喬的，派人給送過去吧，那架大提琴要小心輕拿輕放，很寶貝。”
“別耍花招，你知道我會不計一切后果把你留在邊！”
“好…”有些哽咽。
沈湛不皺眉。
他以為會鬧、會哭，獨獨沒想到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無所謂，只要愿意給他機會，他就可以彌補，他們就會像以前一樣。
他穩步來到邊，俯下去，“我抱你。”
陸熙乖乖手圈住他的脖子。
他抱著，輕得像拎了件服。
他想，得找個營養師，好好給補補。
經過護工大姐的時候，微微轉頭睨著，“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
與此同時的四季良辰。
孫哲將一紙鑒定書鋪在白芷眼下，“經鑒定，您的神狀態完全沒有問題，也就是說，您兩次傷害沈太太的行為，是蓄意謀殺。”
白芷低頭輕絞手指，咬著下不說話。
明娟端著洗好的水果出來，聽見這番話也驚詫得不行，“不會吧孫特助，是不是鑒定錯了，我們家歲歲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沒事兒就抹淚，這明顯就是神出現問了嘛！”
孫哲：“鑒定結果是沈總親自看著做出來的，您要是有任何異議可以重新申請。”
明娟不耐煩，把果盤摔在茶幾上，“那他什麼意思，要把歲歲送上法庭嗎？”
白芷抬起漉漉的眸子，眼等著孫哲回答。
孫哲神自若，“沈總說了，他不會追究。”
兩個人各懷心事，但都松了一口氣。
明娟立刻多云轉晴，“我就說嘛，這倆人都是拜過天地日月可證的關系，自家的婿，自然向著自家人了。歲歲，以后行事要沉著，別總讓婿給你屁。”
白芷沒回答，可心里別提有多開心。
連殺人都可以擺平，可見在沈湛心里，已經到了有恃無恐的地步。
孫哲角譏誚，“沈總之所以不追究，是為了報答當年江小姐的救命之恩。他讓我轉告您，對您的照顧就到此為止了，他主贈與您的財產都不會收回，前提是您要盡快離開北城，從今以后形同陌路，您更不能去叨擾他的家人。”
人生大起大落，剛才還在暗自竊喜的“娘倆”，現在全部眼睛瞪得像銅鈴。
明娟角搐，臉更癱了，“沈湛這是準備過河拆橋啊，哄了我家歲歲的清白去，現在玩膩了卻要一腳踢開，他、他對得起江之華的在天之靈嗎？”
孫哲：“沈總是否過白小姐，白小姐心里最清楚了。至于江之華和整個江家，沈總已經仁至義盡了，否則就憑那幾個爛人，在集團打掃衛生都不配。”
白芷梗著脖子怒目而視，像是要把孫哲拆吃腹，“沈湛不是不陸熙嗎？那我殺了，給沈湛解決麻煩，有什麼不對？”
孫哲皺了皺眉頭，“你不是神有問題，你是認知有問題，有機會的話，還是回爐重造吧。”
他避而遠之，轉就要走。
明娟追上去拽住他的袖口，“孫特助留步！”
孫哲撤出自己手臂，撣了袖子褶皺，“你請說。”
“哦…”明娟諂笑，“孫特助，您在沈總面前能說得上話，能不能請您說和說和，給歲歲個機會好好解釋一下，小兩口鬧別扭適可而止，說什麼形同陌路的話就太傷人了。”
“第一，沈總的決定無人能能改；第二，他們不是夫妻，于與法都不是；第三，您若再糾纏，我就讓人把你綁了扔后山喂狼。”
明娟立刻噤聲，同時不腹誹：長得和的小鮮，說話怎麼這麼艮？
待孫哲離開后，明娟連忙坐到白芷邊，“那陸熙還是沈太太，你太急功近利了。殺人的事兒不好捂，沈湛多半是跟你置氣呢，聽我的，去他家門口跪上一宿，苦計，男人都吃這一套！”
“管用嗎？”白芷都哭了。
“管不管用都得試試，明姨還指你養老呢！”
事實上，明娟花錢如流水，眼見著坐吃山空，投資又一個勁兒往里填錢，心里慌得很。
如果白芷這兒行不通，就要想辦法把四季良辰賣了。
反正，苦誰都不能苦了明娟！
*
從青山療養院到翰林府邸，沈湛就沒讓陸熙的腳沾地。
新來的趙姨是個勤快的，空落許久的屋子被打掃得纖塵不染，還按月子餐標準給陸熙安排了一天六頓飯。
趙姨也是個能說會道的，安沈湛，太太只要好好調理，明年定能生個大胖小子。
一番馬屁拍得沈湛高興，立刻讓孫哲給一個月漲了五千塊的工資。
臨走前，還攬著陸熙在額頭印上一吻，“先休息，晚上我早點兒回來陪你，嗯？”
陸熙盯著院子里的西府海棠，本是落葉的季節卻開出了幾朵小白花。
像極了回返照…
“我想吃桃花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