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歧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的時間。
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依舊是漆黑的一片，病房中就開了一盞小臺燈，趙小溏趴在他床邊，倒是已經睡了過去。
短暫的錯愕后，他很快自己抬手，按了一下床邊的護士鈴。
他雖然睡了長時間，但上這一點傷對他來說其實并不算是什麼，畢竟以前經歷比這更糟糕的事多了去了。
那靜倒是讓趙小溏醒了過來，在發現趙令歧已經恢復意識后，立即將他的手握住！
“父親！你怎麼樣了？”
趙小溏的話說著，眼眶已經紅了起來。
從記事開始，就是跟在趙令歧后的，雖然對母親的事記得無比清楚，但其實到今天，連母親的模樣是什麼都已經忘了。
趙令歧看上去雖然冷淡狠辣，但趙小溏很清楚，他對卻是絕對的好，從小到大想要什麼都沒有缺過，只要到一點委屈，趙令歧也會馬上幫找回來。
就是這樣被呵護著長大的，所以就算知道趙令歧不是自己的父親，趙小溏還是將他當了自己最親近的人看待。
也正是因為這樣，應歡的出現才會讓如此的痛恨和厭惡。
雖然趙令歧對的態度其實并沒有因為應歡的出現而對自己有什麼改變，但趙小溏始終覺得，他的呵護，應該只能給自己！
那種獨寵的滋味消失不見后，對應歡的厭惡也日漸加深。
甚至，想要消失。
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的后果。
多年了，自從卓越走上正軌后，趙令歧就再也沒有親自跟人這樣過手，更不用說這樣傷住院了，這一天一夜里，趙小溏心里滿滿的都是懊惱，還有，對應歡那越發濃重的怨恨。
但此時自然不會在趙令歧面前展現出來，正準備幫他去醫生的時候，趙令歧卻是將手出，看著，“應歡怎麼樣了？”
這是趙令歧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可能是因為睡的時間長了一些，他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明顯的嘶啞，在靜謐的病房中卻是足夠清晰。
趙小溏自然也聽的清楚。
而臉上的表也就這樣消失。
應歡……
他甚至連自己的傷勢都顧不上，就想著關心應歡麼？！
趙小溏的牙齒不由咬了，心里更是將應歡這個名字狠狠的碾了幾次，在過了一會兒后，才不不愿的回答，“沒事，連一丁點的傷都沒有。”
“韓見鄞呢？”
“我不太清楚，不過你放心，他沒死。”
趙小溏對此更不關心，聲音甚至有些不耐煩了。
趙令歧不說話了。
趙小溏在頓了一下后，說道，“父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件事已經被曝了，你好不容易擺了過去的影子，現在算算又被拽了回去，那些人在網上都已經說了一天了！公司的形象也是一落千丈……”
“我為什麼這麼做，你不知道嗎？”
趙令歧突然反問。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趙小溏頓時愣在原地！
雖然趙令歧的臉上還是看不出有什麼緒，但作為陪伴了他這麼多年的人，趙小溏又何嘗聽不出來，他那話里的冷厲……
很快的，趙小溏恢復了冷靜，說道，“我……我當然知道，因為應歡對嗎？但你想過，你這樣做值得嗎？現在你還在這里躺著，但人卻在哪里？本……”
“趙小溏，我對你很失。”
這突然的一句話，讓趙小溏頓時愣在了原地！
那瞬間，甚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在過了好一會兒后，才有些艱的問，“父親，你說什麼？”
“徐正華是你讓人去通知的吧？你以為這件事，我不知道？”
趙令歧的話說著，聲音也逐漸冷了下來，而趙小溏的更是一震！
“我……”
“看來，我上次打你，你還不知道為什麼是嗎？”
“我當然知道。”
短暫的驚愕后，趙小溏的雙手很快握了，咬著牙說道，“不就是因為應歡嗎？！都是因為那個賤人！是迷了你，所以你才……”
的話音剛落，趙令歧反手便給了一個耳！
“啪！”的一聲，格外清脆！
這一下，卻是讓趙小溏徹底愣在了原地！
甚至連上一次，他對著自己開了一槍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震驚過。
當時趙小溏其實可以領會到趙令歧這樣做的含義的。
無非就是想做給應歡看，給一個代。
但現在呢？
這個耳，是給誰看？
趙小溏知道，不是。
這個耳，是他真真實實給的！
“你本不知道你錯在什麼地方。”趙令歧冷著眼睛看，“錯了一次還不夠，你還想繼續錯下去是嗎？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麼？”
他的眼眸中，沒有憤怒，也沒有失。
有的，只有冷厲。
趙小溏知道，這是因為他對自己已經徹底……不懷期待了。
這讓趙小溏突然有些慌了，但話到了邊卻是控訴，“我沒有錯！是你錯了！你之前說過的！你這輩子都不會背叛我媽媽！但現在，你卻為了一個賤人打我！還是第二次！”
那個時候，醫生也抵達了病房這邊。
在看見眼前這一幕時，他們的腳步頓時停在原地，一時間，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往前了。
而趙令歧的臉也難看到了極點，手指著門口，“你給我滾出去！”
這句話讓醫生更是懵了一下。
甚至都不知道，趙令歧這是在跟誰說話。
但很快的，趙小溏幫他們做出了判斷，在趙令歧話音落下的時候，直接轉就走！
狠狠的從門口過，拳頭更是攥！
也是在那個時候，門口的人這才上前來，“趙先生，你醒了。”
趙令歧只朝他們點了一下頭，然后開口，“我需要我的手機。”
……
應歡其實也在醫院中。
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坐在長廊的椅子上，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韓見鄞和趙令歧的病房距離很近，應歡就坐在距離他們都不遠的地方，所以趙令歧蘇醒的時候，也是第一時間知道的。
但并沒有跟著醫生一起進去。
趙小溏還在里面，這一天中，連讓應歡進去看趙令歧一眼都不愿意，現在應歡進去，肯定會被轟出來。
應歡是想要等醫生出來再好好問一下況的，卻不想下一刻，趙小溏卻從病房中沖了出來！
的手的捂著自己的臉，甚至連應歡都沒有看見，影迅速沖了電梯中，消失不見！
應歡站在原地倒是有些發愣，頓了頓后，這才想起了什麼，迅速往趙令歧病房的方向走。
醫生已經幫趙令歧檢查完了傷口。
“恢復的好的，但這段時間還是要注意休息，注意傷口的愈合。”
趙令歧正打著電話，有沒有聽他們說也不知道，但醫生還是按照規矩代了一遍，一直看到趙令歧敷衍式的點點頭后，這才轉離開。
趙令歧一直在給應歡打電話。
但的手機始終是關機的狀態。
這讓他的眉頭不由擰了，正準備讓人去找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趙董。”
輕飄飄的聲音，讓他的作頓時停在原地，隨即轉頭。
應歡正站在門口，定定的看著他。
上還穿著昨晚的那一服，上面的跡早已經干涸，頭發也有些凌，但腰板卻始終得筆直，一不的。
趙令歧這才將手機掛斷，“你一直在這兒？”
“嗯……”
猶豫了一下后，應歡終于還是走到他面前，“你……還好嗎？”
“一點小傷罷了。”趙令歧回答的倒是云淡風輕的，“韓見鄞呢？他的傷勢怎麼樣了？”
當時趙令歧沖進去的時候，韓見鄞的手腳也已經被解開，正和徐正華討論著什麼。
和徐正華背對著自己不同，當時韓見鄞是面對著門口的，所以趙令歧出現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看見，當即將徐正華的扣住！
趙令歧也當機立斷的朝門口的人開了一槍！
但徐正華的反應卻也迅速，在發現被包圍后迅速要離開，但韓見鄞始終抓著他不放，徐正華沒有猶豫，槍口抵在韓見鄞的上直接開了兩槍！
這才使韓見鄞的手松開，有了逃過的機會。
后面趙令歧也沒有去關注韓見鄞，畢竟兩隊人火拼，一個已經倒在地上的人他本就沒有心思去關心。
再后來，徐正華被人掩護著逃出去，也將應歡抓在了手上，作為了最后威脅趙令歧的籌碼。
憑借著趙令歧的槍法，當時如果找一個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也可以將徐正華一槍擊殺，但徐正華又怎麼可能放過他？
所以當時，趙令歧甚至連換命這樣的想法都出來了。
只是沒有想到，韓見鄞在了重傷的況下，居然還能從酒吧里面走出來，并無比冷靜的，朝徐正華開了那一槍。
如果不是那一槍，或許局面完全不會是現在這樣。
至，為了換出應歡，趙令歧不會只是挨上這一槍。
這些都是趙令歧被送醫院前發生的，而后況如何，他卻是一點也不知道了。
韓見鄞的況如何，他也不知道。
此時聽見他的話，應歡只微微一凜，然后，垂下眼睛，“他……還沒醒。”
的聲音很輕，那垂在側的雙手卻已經握。
趙令歧倒是將的作都看在了眼里，笑了笑后，說道，“你是不是也沒想到？”
“什麼？”
“韓見鄞當時會出現在那里。”
應歡不回答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于戲劇還有震撼，一直到現在，整個人的狀態還有些懵，僅僅過去了一天一夜，但當時發生了什麼，很多地方應歡卻想不起來了。
唯一記得清楚的，是當時他用自己換下時的毫不猶豫，還有為了不讓害怕，在開槍的那一瞬間又迅速沖上來捂住眼睛的手。
都是他。
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等他醒來，你就跟他回去吧。”
就在應歡想著這些的時候，趙令歧的聲音突然傳來。
應歡立即回過神，隨即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什麼？”
“經過這件事，你可以相信他對你的了，而且，你也沒放下他不是嗎？既然這樣，就沒有必要讓自己糾結痛苦了，人生其實很短，能有一個可以彌補憾的機會，是很難得的，你該好好把握。”
趙令歧說道。
他的臉上，是有的凝重和認真。
以前應歡在他臉上看的更多的，是淡漠和無所謂，現在看著他，卻突然有一種……他好像很鄭重的出去了什麼東西一樣。
“那……你呢？”
應歡這突然的問話讓趙令歧一愣，然后笑，“我什麼？”
“你的憾……還能彌補麼？”
的話音落下，趙令歧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的消失了。
“沒有機會了。”
“所以你最大的憾還是……當初沒有跟趙小溏的母親，好好在一起嗎？”
趙令歧沒說話了，卻是將眼睛閉上，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應歡看了看他后，突然說道，“孩子的事，我不怪你。”
“這件事，是小溏做錯了，我是的父親，這是我的責任。”
“但對我而言，您是我尊敬的人，我絕對不會因為趙小溏和您的關系而怨恨您，您也不虧欠我任何的東西。”
平日里應歡對趙令歧很有尊稱，但此時這一個“您”字，卻說的無比的鄭重。
趙令歧自然也是聽出來了。
他心中本該沒什麼覺的，但在聽見“尊敬”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卻是微微一凜！
僅僅是尊敬麼？
這個想法剛浮現上來，就被趙令歧直接掐斷。
他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理智的知道每一件事，每一個人的界限和分寸應該在哪里，那些不該有的想法，他在第一時間就能下，比如說現在面對著應歡時。
所以很快，他睜開眼睛看，“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代的，包括這次徐正華的事，同樣如此。”
趙令歧的話說的堅決，甚至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給，話音落下后便直接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這邊也沒什麼事。”
“我……陪著您吧？”
“不需要。”趙令歧拒絕的很是干脆，“我還沒有虛弱到那個程度，你走吧。”
他的語氣似乎一下子冷了下來，但似乎這個樣子，才是應歡悉的他。
所以應歡也沒再說什麼，點點頭后，緩緩走了出去。
病房門很快被關上。
在那道影完全消失了后，趙令歧的目這才收了回來，然后，輕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是對著自己還是其他，連趙令歧自己都不知道。
而另一邊，應歡在離開趙令歧的病房后也不打算離開醫院，正準備去韓見鄞的病房看看時，卻覺到了自己后的一道目。
那灼熱的，毫不掩飾的目……
應歡先是一愣，隨即轉！
韓見鄞就站在不遠。
他上穿著松垮的病號服，小腹仿佛還有從中滲出來的鮮，臉如同被水泡過一樣的蒼白，但眼睛，卻是一不的看著應歡！
那一刻，應歡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一直到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覺后，才幾步上前，“你怎麼會在這里？！”
韓見鄞沒有回答。
應歡卻管不上那麼多，直接將他的手扶住，“你什麼時候醒的？為什麼不在病房里好好待著！？我去幫你醫生！”
話說完，轉就要走，但下一刻，他卻將的手抓住！
此時的韓見鄞力氣肯定不大，只要應歡稍稍用力，肯定可以輕易將他推開，但沒有。
在他的手抓住自己時，的作就直接僵在了原地，然后，咬牙看向他。
“我沒事。”他終于開了口，卻是云淡風輕的一句。
應歡的緒卻是在那個時候發了。
“什麼沒事？你知道你睡了多長的時間嗎？你知道當時你上取出了多顆子彈麼？！你差點就死了！”
“韓見鄞，你就是一個瘋子！你當時為什麼要去？你知道那些是什麼人嗎？你可能不但救不了我，還會將自己的命搭在那里！你是不是為了這一點才去的？你就是想要這樣做，讓我愧疚是不是！？”
應歡的話說著，聲音忍不住高了許多，眼眶更是迅速變得通紅！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做什麼，甚至是生是死跟我都沒有任何的關系！你還做這些干什麼？！”
應歡一口氣將自己的話說完，面前的人，卻始終沒有什麼反應。
甚至，他好像笑了一下？
那笑容讓應歡更怒了幾分，正要繼續質問他的時候，他卻突然將一把抱住！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我只知道，你不能出事，我不能讓你出事，歡歡，我無法想象那會是什麼樣子，我更無法得知，以后沒有你的消息，我會變什麼樣。”
“我不能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