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翹眼皮都沒抬:“來人,把大夫人請出去。”
沈安若臉“唰”地白了,“溫翹,你……”
話沒說完,兩名保鏢已經架起胳膊,直接拖了出去,連個聲兒都沒讓再出。
客廳徹底空了,只剩下溫翹和霍父。
霍父癱在沙發里,像被走了脊梁骨。
短短時間,大兒子早逝,小兒子飛機失事,現在又知道是最信任的親弟弟下的毒手,他整個人眼可見地垮了,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可那雙渾濁的眼睛看向溫翹時,里面的厭惡一點沒,反而燒得更旺。
“你以為……查出這些事,我就……就不追究你霸占份的事了?”
他聲音嘶啞,那點頑固不化了他最后的神支柱。
溫翹看著他,臉上一點波瀾都沒有,“我要你,立刻以董事長的份,回公司主持大局。”
霍父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憑什麼命令我?”
溫翹沒再看他,一邊轉往外走,一邊吩咐,“你若不照做,我就把霍靳堯留給我的財產,全敗,一分不剩。”
霍父手指哆嗦著指著溫翹的背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你……”
溫翹腳步沒停,聲音冷的吩咐:“磊子,留兩個人‘保護’老董事長,有況立刻通知我。”
剛才那個擋住霍鎮濤煙灰缸的保鏢立刻沉聲應道:“是,太太!”
走出霍家老宅沉重的大門,外面正烈,白花花一片,刺得人眼睛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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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翹太狠,生生把剛經歷喪子之痛的老董事長了出來,重新坐鎮公司。
卻像沒事人一樣。
該上班上班,該和朋友聚會,照舊聚會。
瀟灑快活的狠。
仿佛霍靳堯的突然離世,在心里連一漣漪都沒起。
似乎是對前夫恨進了骨子里,對他的死只可能拍手稱快,哪會有一丁點難過?
落在那些本就看不順眼的人眼里,忍不住啐一口:真是個狠毒的人。
夏去秋來,轉眼九月。
兩個月的時間,搜救隊徹底停止了搜救,溫記憶力一天不如一天,盡管霍靳堯之前為請了最好的專家。
這天早上,溫翹下樓,張姨正給傭人們訓話。
這些人,都是霍靳堯當初把強行帶回這棟別墅后,新招來的。
見溫翹下來,張姨趕散了眾人,引到餐桌邊坐下。
“剛熬好的八寶粥,嘗嘗夠甜嗎?”
溫翹看著眼前那碗熱氣騰騰的粥,眼神定住了。
他出差的前一天,就坐在這兒,面前也擺著這樣一碗八寶粥。
那時是怎麼罵他的?
——“霍靳堯,你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霍靳堯,我祝你不得好死!”
記憶里自己尖利的聲音還在耳邊嗡嗡作響,像毒針扎得太突突跳。
盯著粥面上裊裊升起的熱氣,那熱氣模糊了眼前的碗,也模糊了記憶里霍靳堯最后看向時,深得不見底的眼神。
手指無意識地蜷了一下,指甲掐進掌心,卻毫沒覺得疼。
“翹翹!”肩膀被人用力晃了一下,是程恰恰的聲音把猛地拽了回來。
“……嗯?”溫翹抬起眼,臉上沒什麼表,“你怎麼來了?”
早上剛通過電話的程恰恰:“……不是說好了去逛街嗎?姚予白在外面等著呢。”
“哦,走吧。”溫翹站起。
那碗八寶粥,一口沒。
玄關換鞋時,一個新來的小傭人怯生生地問:“太太,今天家里大掃除,先生……先生的服,要不要燒掉?”
張姨臉“唰”地變了,急步上前就要訓斥。
溫翹已經穿好了鞋,頭也沒抬的說:“不用,他不喜歡別人他的東西。”
話一出口,空氣瞬間凝固了。
張姨捂住,眼圈一下子紅了。
程恰恰的眼淚“唰”地就涌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溫翹太平靜了,平靜得讓所有人都以為早已接了霍靳堯不在了的事實。
可的潛意識里,那個人分明還在。
一句猝不及防的話,就能把堅的外殼剝開,出里面淋淋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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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溫翹接到了顧懷山的電話,他是替擔任教導主任的兒來請的,想讓去航空學院講節公開課。
溫翹不愿意站講臺,可顧醫生救過的命,這份,沒法推,最終還是應了。
“溫工,真是太謝您能來!”
當天,顧主任和校長親自迎,熱切得不得了,“上次您在電視臺那期節目,學生們看了熱沸騰,天天念叨著要聽您親口講,都說您是榜樣……”
溫翹只簡短地回:“是我的榮幸。”
階梯教室很大,黑坐滿了人,課堂氣氛熱烈,學生們眼里的很專注。
市里還來了不重要人。
這麼大陣仗,溫翹起初繃得,可講著講著,到了稔的專業,那勁兒就上來了,語速快起來。
那雙沉寂的眼睛里,似乎也點起了一點星火。
最后十分鐘答疑,學生們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中間,一個眉眼格外認真的男生“唰”地舉手:“溫老師,聽說您先生是鯤鵬航空的霍總,我們都特別佩服他,他為了C929國產大飛機的計劃,是籌備了三年,克服很多困難,那他……現在不在了,這項目……還會繼續嗎?”
話音落下,所有的目,全部落在溫翹上。
知道的領導狠狠剜了那男生一眼。
溫翹臉上看不出什麼,只是著筆的手指悄然收。
筆灰簌簌地落在鞋面上,像下了一層薄雪。
空氣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