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衫盡褪 他親手挑開第一顆紐扣。……
蘆花胡同。
夜, 胡同裏一串燈籠將小巷照得紅彤彤,歡歌曼語自那巷中傳來,混著脂氣, 將夜染, 旖旎繽紛。
這裏是京都頂有名的胡同, 幹的是那風月營生。燕京城行有句話:看繡球,男看蘆花。這意思便是, 若要尋那最上乘的/, 便是在繡球胡同;而這蘆花胡同,便是全燕京城唯一彙集著男/的風月之所了。
巷子口,兩個形清秀的“小年”躲在影,紛紛往巷中探頭。
“哎,照心……”冬寧扯扯胡照心的袖, 看著這裝扮, 再看看自己, 一臉不安。
卻見這兩位小娘子, 俱是一繭綢長衫,頭巾包住秀發, 繡鞋換做了皂靴,乍一眼看去,真似兩個風流清俊的小小年郎。
“你不是說,今晚帶我過來見識見識那些小倌的嗎?怎麽去見小倌, 還要扮做男子模樣呢?”
“呵!”胡照心頭一仰,擺出一副行家模樣,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以為,這些個小倌是供子們玩樂的嗎?非也非也!這要是有哪個子敢往這地方尋歡,那還不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冬寧:“……”
咱倆啊, 咱倆不就是這般子?
“咱大雍朝,那有點權勢子,譬如平長公主,人家都是把面首養在家裏,才不來這種地方自降份;剩下的子,多的是像咱們這樣的,出嫁前在閨閣中規規矩矩,出嫁後在夫家規規矩矩……”
“噗!”冬寧忍不住,笑著打斷:“你規規矩矩?你哪兒規規矩矩了?”
胡照心咧一笑,“我可不似那尋常子,有的是手段和力氣。”
冬寧又被逗得咯咯直笑。
“所以說呀,這蘆花胡同要是開給人的,早就倒了!哪兒可能招攬得來生意?來這裏尋歡買醉的,那都是男人。”
“啊?!”
天真無邪的冬寧驚得瞪大了眼,“男的?還能喜歡跟男的……”
“嘖!”胡照心舌頭響亮地一砸,斜眼睨著,“見多怪,這男人跟男人耍著玩兒的,可多了去了。”
冬寧一臉懵懂,眨眨眼兒,實在想象不出來,該是個什麽畫面。
胡照心又嘻嘻笑著,把臉兒湊到跟前兒,“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聽說朝野就有人傳言,說在這蘆花胡同裏看到過章閣老的影……大家就又開始猜測了,說他這麽大年紀了不娶妻,就是因為他……”
“慕好男風!”
嘶!!冬寧驚得掙大了眼睛。
“胡說胡說!這簡直無稽之談!”
“呀呵,你不是都跟他鬧掰了嗎?怎麽又這樣維護起他來?”
胡照心胳膊肘捅捅,玩味兒地睨著。
“我……我是不理他了的……可沒有的事就是沒有啊……他幾時好過男風?這謠言可也太荒唐了。”
所以說,這世上的事兒就是這麽糟心,無論男,到了一定年紀還不家結親,必然會遭至衆人非議。表面上的關心倒還算好的,背地裏好些人還不知怎樣你肺管子、胡編排你呢。章淩之就沒因此被潑髒水,之前是造謠他和他寡嫂不清白,現在更是離譜,連“狎孌”的屎盆子都給他扣頭上了。
雖說自己現在老大看他不順眼,但聽人家這樣污蔑他,心裏到底還是不舒服,忍不住就想為他辯解上幾句。
“呵!你又知道了?雖說你在他府上住了四年,可他真面目究竟如何,你又豈能全知?”
“但……但……”紅著臉,結結地,仿佛燙著了舌頭,“別的不敢說……可他確實不喜歡男的啊……他……”
他就是喜歡人的。想起那晚抵在心的滾燙,臉霎時便充了。可怕,真是可怕……他不過是抱了自己一下,反應便能這樣大,哪可能來這蘆花胡同裏洩憤?
“走了走了,老提他幹嘛,沒的人掃興。”冬寧自然地挽起的手,催促著要走,卻被胡照心一把甩開。
“嘖,別像個小娘子似的了,沒進那大門便人瞧出不對勁來。”自腰間出一把象牙折扇,“唰”地單手甩開,瀟灑地揮舞幾下,端的是一副風流公子之態。
“兄弟,走著!哥們今兒晚上帶你好好一把去。”
冬寧不住,捂著,笑得腰都要折了去。
“瞧瞧你這……像什麽樣兒?一眼便人看出了是個小娘子……”胡照心又開始指點起來,“你要岔開,步子再邁大點,就像我這樣……”
兩個小姑娘打打鬧鬧、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邁進了芳草閣的門。
倆姑娘剛一進門,媽媽便迎過來。
在道上幹了這麽些年,三教九流裏什麽樣兒的人沒見過?練就的便是一副火眼金睛識人本事。
這倆人一進來,便瞧出來了是兩個小娘子。
心中有點好笑,不過也并不想著趕們走。畢竟開門迎客做生意,願意來這兒花錢的便是大爺,至于這兩位小娘子背後是否有哪位倒黴人頭上要長綠?這可不幹的事兒。
便只是捧起一張笑臉兒,揣著明白裝糊塗,同們周旋。
“二位公子瞧著面生,想來是第一次來我們芳草閣吧?不知二位可有屬意的小倌?是想大堂聽曲兒還是雅間稍坐?”
“咳咳。”胡照心清了清嗓子,把那扇子又揮得更快了,“給我們安排個雅間,再個小倌過來,人要乖巧,聽話懂事點的最好,長得太壯的不要,太黑的也不要。總之,媽媽你看著辦。”
冬寧聽這一本正經胡謅,差點又沒繃住笑出聲來。
那媽媽見這小姑娘也是可樂,但職業素養高,輕易不會馬腳,連連點頭,熱地招呼們上樓,“二位樓上雅間稍候。”又一轉頭,朝著後頭的奴高呼:“阿福,帶路!”
冬寧和胡照心在雅間裏坐下了。
們兩個頭一次來這種“煙花之地”,看什麽都好奇,在屋子裏頭繞著轉圈圈,四下裏打量起來。
等了不多久,冬寧有些害怕起來,心裏悄悄打起了鼓。
“照心……要不我們還是回吧……”
“哎!”胡照心擺擺手,兩只腳一,大馬金刀地在繡墩上坐下。“那說好了的來快活快活,你怎麽能臨了打退堂鼓呢?哦,那都是花了錢的,就許他們男人找樂子,不興咱們姑娘找樂子?”又將那柄扇子甩開,不忿地用力揮著,“憑什麽呀?”
冬寧抿一笑,小酒窩跳出來,那姑娘的秀氣勁兒立馬便藏不住了,可偏又是一男裝,瞧著真似個清秀的小男娃。
“再說了,你這好不容易搬出了章府,他章閣老再管不著你,還不趁著這時候趕出來自在自在?”將扇子一收,開始挑揀著桌上的幹果,往裏扔,“要是等你以後真嫁了人,我還不敢把你帶來這裏呢,怕你日後的夫君給我打死咯。”
正說著話,門敲響了。
冬寧張地直了子,轉頭朝門口去。胡照心照樣老神在在地咀嚼著茶果,吩咐道:“進來。”
門打開,一個年輕的小倌邁進門來,款款地行個福禮,“見過二位公子。”
冬寧睜大好奇的貓兒眼睛,仔細打量起他來。
這還是頭一次見著小倌,既然是幹這以侍人的營生,那樣貌自然是不會差。
只見他,面如敷,朱紅豔,眼波流轉,顧盼生輝,一顰一笑間風畢現。
雖說明顯是男兒,可個頭并不高,形也較一般男子秀氣,甚至站那兒一站,盈盈一拜,那我見猶憐的姿態,許多子竟是比他還不如。
尤其他一開口說話,輕輕的調子,婉約如水,更襯得胡照心比他還像個五大三的漢子。
冬寧打眼一瞧,這小倌樣貌確實不差,不過比之章淩之……弗如遠甚。那同方仕英比,便更是平平無奇了。
只剎那,那原本躍躍試的興致便去了大半。
胡照心卻依舊來勁兒,拍拍自己旁邊的凳子,“來,過來坐。”
“是。”
那小倌道個喏,在二位“小公子”中間坐下,十分自然地就去給二人斟酒。
那小倌靠過來,上飄來濃郁的百合香氣,冬寧霎時便張了起來,畢竟小倌瞧著再秀氣,到底是個男子,冬寧是不大習慣這樣的親近的。
“你什麽名字?”胡照心下一擡,極其自然地發問。
“回公子的話,喚我綿綿就是。”
“噗!”冬寧竟沒繃住,噗嗤笑出了聲。
綿綿……且說哪個男子會取這麽個名兒?渾似把自己了去。
那小倌側過子來,眼含笑,嗔怪地看向冬寧,“小公子為何發笑?我這名字可是有什麽不對?”
“沒有……沒有……好。”趕收住笑,連連搖頭。
胡照心見冬寧對這小倌不大興趣,心想既然來了,這銀子便不能白花,忙問道:“你們這兒有什麽玩兒法?都說說。”扇子指了指冬寧,“我這哥們兒最近被男人傷了心,心不好,你好開心開心。”
那小倌又瞥眼冬寧,偏過頭,抿一笑,二話不說,屁一挪就坐在了的上,手去攬的脖子。
“呀!!”
冬寧嚇得大,手連忙就去推他,“你做什麽?走開走開!”
那小倌被推得歪歪搡搡,只好蹙著一雙畫得細細的黛眉,委屈地坐了回去。
“公子可是……不喜歡綿綿?”
胡照心瞧冬寧那驚魂未定的模樣,笑得拍桌仰頭,直要把這房梁震塌。
冬寧氣不過,起叉腰,恨恨瞪一眼胡照心。
“哎呦哎呦……不笑了不笑了……”捂著肚子坐起來,手指去抹眼角的淚花,“綿綿你別難過,這人呀就這樣,不喜歡別人。你這樣,還有什麽別的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今天不玩兒到盡興我們就不回了。”
那綿綿的小倌微蹙秀眉,一臉惶。
真是的,不讓……這還怎麽開心得起來呢?來這裏的臭男人,哪一個不是還沒喝上幾口酒就開始迫不及待上下其手了呢?怎麽這兩個偏生還這樣拘束?
他黑溜溜的眼珠子直提溜,在兩個“小年”上來回轉。
瞧他們這模樣,也是青得很,怕不是第一次來逛窯子?也好,這樣的生瓜蛋子可比那些個老油條好哄多了,他們沒見過什麽大陣仗,給點甜頭都能樂死,最是好騙賞錢。
心裏有了主意,他施施然起,手掩住,一笑,“奴明白了,二位公子請上座,待綿綿來給你們舞上一曲。”
“好啊!”一聽說他會跳舞,胡照心樂得手一拍。冬寧也是來了興致,亮著一雙眼睛頗為期待地看著他。
“只是這舞若是了伴奏,怕是太過索然無味了些……”
“那就個伴奏的來。”胡照心想也沒想便答。
小倌擡眉,飛一個眼過去,開口:“若是請伴奏……只怕又是另外的價錢了,不知二位公子……”
“!這都好商量,你趕去去!”
冬寧還沒來得及攔,胡照心便豪爽地大手一揮。
那小倌忙笑著應下,屁顛兒地去外頭人來了。
一小倌抱著琵琶,坐在了屋子裏。
他瞧著年紀稍長,氣質也頗為沉靜,但依舊是眉清目秀。來這裏賣的,沒有幾個高壯男子,多的是弱弱的小年,甚為相,這樣才好客人喜歡。甚至有的小年隨著年紀的增長,材漸壯、骨骼漸大,很快便會被媽媽踢出窯子。至于出了窯子之後何以為生,便也無人關心了。
這背後的,兩位小客人自是不知,此時,們只全神貫注地盯著那位名綿綿的小倌。
手指在琵琶弦上一掃,悠揚的曲調緩緩淌出。
樂聲淙淙,他開始舒展姿,款款擺腰。下腰、踢、滕旋,一氣呵,技藝流暢。
只見他,快時如流星颯沓,慢時若白羽輕旋,恰似風擺荷葉,柳拂春面。舞至盡興時,一個勾魂的眼神拋來,真個的眼如,春波。其婉約之態,竟是世間諸多子之亦黯然失。
哇……!!
兩個姑娘齊刷刷坐直了子,瞪眼張,似兩只無聲的土撥鼠,只知愣愣地看著面前飛舞的曼妙姿。
冬寧而今才品出來,這貌似姿不算出衆的小倌,究竟好在何。如此銷魂滋味,可是見識一二了。
胡照心猛然回過點神來,恨恨地一拍大:當男人可真是太爽了!自己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還有這種好去來呢?真是妙哉!妙哉!
再一回頭,剛想同小姐妹分,卻見冬寧角高高吊起,亮晶晶的眼睛閃啊閃,看著那小倌直犯傻。
呵!看給高興的,今日可真是沒白來。
冬寧正投地欣賞,卻聽曲聲忽而終止。擡手,正想為他瘋狂鼓掌,只聽“鏘”地一聲,琵琶之弦再次被撥。
不同于剛剛婉的曲調,琵琶聲換作鏗鏘雄壯,似有萬馬奔騰之勢,又似千軍出征的殺伐。其調高昂,其音壯烈,似催征上馬,彎弓搭箭,直沖敵營。
冬寧被催得愈加振,還未反應,卻見那小倌一個點地飛旋,纖細的手臂慢慢舒展開來,如蝴蝶翩然,緩緩、徐徐褪去上的那層蝶。
饒是胡照心,也瞬間嚇傻了眼。
他……他他他……竟然開始服了?!!
樂聲激昂,伴著節點的撥弄,他一件、兩件、三件……直到最後,出那白如瓷釉的膛。,瘦弱,隨呼吸起伏,如月照波,粼粼生輝。
哇哦……
倆位小客人不約而同地,咽了下口水。
應該停的。冬寧心中想著。
可眼睛卻十分實誠地,直看著他到上赤。
原來男人的子……長這樣啊……?
冬寧癡呆間,卻不察那小倌已然手執點墨的筆,蓮步輕移,邁回了邊。
弦還在撥弄,那小倌慢慢躺上桌,的子似春柳般舒展開,肩披的輕薄紗垂在桌沿,/的膛大刺刺敞著。
他眼神鈎住已然看呆了的冬寧,筆遞到手中,地輕喚道:“求公子給奴賜畫。”
冬寧:“???”
手拿著那筆,這一下還蒙著,胳膊忽地被胡照心一推,“快筆,畫呀!”
這才明白過來。
是要在在在……男人赤/的子上作畫?!
看了看手中的筆,又看了看躺在桌上待“垂憐”的小倌,左右眼珠子直打架。
這……這這這……玩兒這麽大的嗎?
一時有點無措起來,求救的眼神看看胡照心,果然,得來一個慫恿加催促的眼神:快上啊!
伴著蠢蠢的,咬咬牙,紅著臉,鬼使神差地,冰涼的筆落在小倌袒的膛上……
“哦……”筆激得小倌出了聲,冬寧驚得一個哆嗦,筆啪嗒一下掉地上。
“瞧瞧你,出息。”
胡照心彎腰去撿,“我來!”
拿著筆,開始在男人膛上大開大合地揮灑,畫完幾葡萄藤,又將筆遞給冬寧。備鼓舞的冬寧在的牽頭下,也開始在男人的布面上點起了葡萄,漸漸,卻是起了興致,這點一顆,那點一顆,簡直玩兒得不亦樂乎。
胡照心是個劣子,靈一閃,竟奪過的筆,將那立的小尖尖圈出來,慢慢塗黑,“這還差一顆葡萄。”
冬寧不可思議地捂住,隨即笑得前仰後合,眼淚直噴,手抖抖地指住,簡直又是笑又是哭地:“你……你個小壞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照心聳聳肩,一副你奈我何的神。
東華坊的民宅。
時間已過戌時。
星月高懸,滿院清輝,落在男人的寬闊的背上,無端生出幾寒涼之意。
茯苓照例候在一旁,只不過這一次,腰桿可比上次冬寧晚歸要得直多了。
那時在章府,奉命看管冬寧的一舉一,而今被安排來這座宅子,負責照顧冬寧的起居,小姑娘便是的半個新主子。這下要去哪裏、做什麽,茯苓都不大管得著了,只能依著的意思辦事。
今夜主子又“厚著臉皮”過來,可雪兒姑娘恰巧又是至晚未歸。
都不用瞧,主子而今的臉指定比那木炭還黑。
“經常這樣嗎?”指尖躥起一涼意,章淩之冷著聲音發問。
“回主子話,倒也沒有,平常姑娘夜裏極出門,一般戌時前也該回來了。今夜不知怎的,許是跟那胡小娘子在一塊兒,姐妹兩個玩兒得不依不舍吧……”故意提一胡照心,好轉移一下火力。
果然,聽著這個名字,卻見章淩之幾不可查地冷笑。
那個丫頭也是太渾,見冬寧不在自己府上了,竟敢領鬧得這麽晚。
看來是時候個空,找胡澤遠談談了。
冬寧踏著星月歸家,這一次再不用從後門溜,正大明地敲開大門,邁著輕快的小步,口中哼起歌謠。
進了院子,卻見茯苓快步迎過來,眉弄眼地朝西廂房指。還未等張,冬寧卻是眉一揚:“他來了?”
茯苓一愣,瞧這模樣不大對勁。
卻見眼含春波,面飛霞雲,說話的語氣間甚至暗暗出一子輕佻。
雪兒姑娘喝了酒?!!
看著樣子,怕是有點子醉意了。
一把按住的肩膀,放在石凳上坐下。
“姑娘還請稍坐,我給你熬碗醒酒湯,咱換服,再去書房,啊。”
冬寧搖晃著子,將推開,“就不!這是我自己家,我不過喝了點酒、泡了會兒男人,還要避著他不?我怕他作甚?!”
什……什麽……?!!泡男人??
這詞語過于罕見,茯苓差點沒咬著舌頭。
不待再來攔,冬寧又三步一晃地,索著往書房去了。
“咣當”一聲,門都沒有敲,直接推門而。
正在椅子上凝神的章淩之聞聲睜眼,幽幽的目在臉上,沉沉,郁結著化不開的冷氣。
對于沒敲門就進來,章淩之很是不滿,忍不住就要端出長輩的架子訓斥,卻在看模樣的剎那,驚得把什麽都忘了。
一男裝,兩頰酡紅,眼底浮著層薄霧,整個人似有微醺。真不知是怎麽走回家的。
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冬寧,你這又是鬧得哪出?!弄這樣子回家,你和那胡照心到底做什麽去了?!”
面對他的質問,不慌不忙,繞過他,懶洋洋往小榻上一倒。和胡照心後來又同那小倌劃拳行令,飲了些許薄酒,而今這剛從風月館出來的勁兒還沒過,看人也帶著幾分醉意。
“我去哪裏?要做什麽?這也不是您該管的。您就是我的屋主,我是您的租客,您這手未免也得太長了點吧?”
從他邊略過,空氣中攪起幾酒氣,夾雜著一濃郁的百合花香。是帶回來的這氣味兒,都人嗅出不正經的意味來。
心頭的火越燒越旺,他拳頭,克制下翻滾的怒意,“你父親把你到我手上,我便對你有看護之責!有些事……”
“是呀!我父親把我到你手上,就是讓你抱我、讓你親我的嗎?!”忽而激起來,拔高了聲音。
“雪兒……你……”他臉唰地青白,那墨黑的眼珠震,洩出幾惶恐和慚。
這番話從口中說出,真如用鏽刀剜他的心一般,淋淋,片片落地。
見他眼中難得地顯出倉皇無助來,愈發被鼓舞到了,心頭陡升暢快之,冷笑著步步:“您老不是想知道我今晚幹嘛去了嗎?我告訴您,我去了蘆花胡同,點了位小倌來賣笑陪酒,尋歡作樂,這下您可滿意?”
“你……”青紫的抖,他被噎得失了言語。
冬寧卻是笑得更歡了,眼睛彎彎瞇起,小酒窩乖張地嵌在臉頰邊。
“我到現在才知,這世上要哪般的男人沒有?只要你肯花銀子,他能使出十八般武藝哄你開心。他能侍我為天人,我想對他怎樣便怎樣,哪像您?時時蠻橫、迫,架子端得大著呢,我可消不起。”說著,往榻上一靠,歪頭看著他嘻嘻笑。
沒有迎接來預想中的暴躁狂怒,他眉眼一沉,看著的眼神竟是越發冰冷,淩冽。
整個人凝固著,似有巖漿暗中湧。
“你去蘆花胡同,和胡照心一起?”
“嗯哼。”點頭。
暗暗咬了咬牙,克制住心的狠厲,他繼續發問:“誰的主意?”
“我!就是我的!”半起腰,迫不及待答道。
章淩之角一,心中冷笑。
看樣子,還沒有醉徹底,還知道要回護胡照心那個小潑皮。
“我問你,你們去那裏……到底都做了什麽?”
又急切地張,被章淩之霸道地打斷:“老實回話!有什麽說什麽,給我一一代清楚了。我可不想半夜驚應天府,去蘆花胡同拿人問詢。”
好久沒聽他用這麽嚴厲的語氣說話,冬寧的酒意一下將醒半醒,知道他的手段,也是怕連累那小倌,不敢胡編造。
“我們就是了個小倌,他給我們跳舞來著呢。”
眸危險地一瞇,“就只是跳舞?”
“還有……還有……”開始支吾起來,竟是咬著,按捺下角那不由自主揚起的笑意,眼簾輕垂,滿是回味的語氣答道:“他還了服,我們在他上作畫……噗!”
實在想起那滋味好,掩住,咯咯笑起來。
章淩之“……”
“簡直荒唐!”
他忽而一聲獅吼,激得冬寧秀眉蹙,腳往地上一跺,“是,在您眼裏看來這就是荒唐!您知道什麽呀?現在好多人都這麽玩兒的,您這把老古董,自然看這時興的東西不眼!”
“冬寧……你……”他抖著臉頰,手巍巍指過去,“過去我都是怎麽教你的?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那都是玩……”
“玩喪志嘛!”翻著眼皮子,竟然開始搶他話了,“我知道,打小您在我耳邊叨叨的還嗎?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過去那是被您管束得太嚴,而今我才曉得,這世上的趣事兒有這樣多。以前是我太傻太無知,才會著您不放。原來花錢就能一個男人心甘願侍奉我,這等好事何樂而不為?何苦在您這委屈呢?”
脯劇烈起伏,他眉間著雲,沉沉看向。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暗流湧,人探不出深淺,勘不破心思。
看著他郁的青紫加的臉,冬寧士氣越發高漲,“他能想法兒哄我開心,了服,我在他上想怎麽畫怎麽畫,您能嗎?您會嗎?”輕蔑地勾出個笑,睨著他,一雙含水的貓兒眼中滿是得意。
室有片刻寧靜。
章淩之呼吸漸沉,攪空氣的震,那氣流緩緩推來,擊打得冬寧心髒跳出微妙的節奏。
他沉著臉,眸鈎住,邊冷笑乍現。擡手,食指和拇指輕巧巧一勾,挑開襟上第一顆紐扣。
被這古怪的舉驚醒,冬寧登時直了子,那點僅剩的醉意全被嚇跑了。
“你……你你你……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