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李總管一字不落地把蘇南的反應稟報給陸行簡。
陸行簡眸微冷。
對這個況并不意外。
小年夜他放低段,親自去向蘇南提親。
卻被蘇南岔開,一局幾百年無解的棋局讓他知難而退。
他本想緩幾天,讓蘇家好好消化消化。
等來的卻是蘇南應下謝家的提親。
他可不能再讓嫁給別人。
“晚晚呢?什麼反應?”
陸行簡低眸,漫不經心地轉著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蘇姑娘有些吃驚,也有點傷心,大概是蘇老爺的態度,讓心里不好。”
李總管小心翼翼地回復。
陸行簡沒再說什麼,面淡淡的,好像也不太在意。
第二天是大年初三,如同去年一樣要舉行大朝會,皇帝和文武百還要齋戒三天。
初四皇帝要去南郊大祀天地。
初五則是大祀禮慶賀禮,皇帝大宴文武群臣,以及天下朝覲、四夷朝使。
立后圣旨容也隨即傳開。
眾人有驚詫,也有點頭稱贊的。
堂堂皇帝,居然立個和離回家的寡婦做皇后,確實太讓人意外。
何況是個名聲不怎麼好的寡婦。
不過,兩宮太后和皇室宗親那邊都沒什麼異議,也就沒人敢大放厥詞說閑話了。
寧王之前因為曲線支持皇帝認回生母,不僅拿回了前代寧王因罪被革去的護衛屯田,還被禮部依圣旨大肆宣揚他的五項孝行,又漲了兩千石祿米,賞賜無數,可謂出盡風頭。
各地的藩王只恨自己不夠大膽機敏,奉承皇帝吃到好。
衍圣公也因為支持皇帝認生母,獲得了很大的利益。
尼山書院、洙泗書院的山長不僅由衍圣公府推舉,還吃上皇糧為可世襲的位。
一下子就把兩個名不見經傳的書院名聲打了出去。
最近這些年,朝廷的辦縣學、府學僧多粥,書院越來越熱門,有志求學的讀書人只多不。
眾人已經咂出來,皇帝有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
誰都不敢做出頭鳥去皇帝的逆鱗。
過年期間,也是各家拜年走訪的熱鬧時機,皇帝即將迎娶新后的消息為眾人茶余飯后的熱門話題。
最不淡定的就是馬姬。
如同遭巨大打擊,當即病倒。
周婉秀則在家把閨房砸了個稀爛。
大罵蘇晚晚是個騙子。
跟說什麼“天下人都死絕了也不到”,轉頭就自己坐上皇后之位。
騙子。
十足的大騙子!
就靠那些狐手段,勾引得皇帝對罷不能,連嫁過人都不顧,娶當正妻。
惡心!
周家人喜氣洋洋的態度更令心寒。
蘇晚晚是周家外孫,當上皇后,對周家有利無害。
周婉秀這些年的蹉跎歲月、癡心等候,完全是個笑話!
怎麼甘心?
孩子最寶貴的年華啊。
現如今想找個門當戶對的如意郎君想嫁人都嫁不出去。
因為適齡的男子大都已經定親。
沒定親的要麼是歪瓜裂棗,要麼就是眼很高。
周婉秀只能落得個給人當繼室、或者孤獨終老的命?
不!
決不甘心!
而于漩渦中心的蘇家,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三年前,蘇晚晚第一次等待出嫁時,心是“哀莫大于心死”。
這一次,也并沒有好多。
整個人于麻木狀態。
畢竟是期盼過父的。
在魏國公府被人詰問時父親的從天而降。
在宣府時父親的和悅、撮合與蕭彬。
都讓心中的父親形象染上溫暖的底。
只是沒想到,這底褪去得如此之快。
這些天,蘇南只把自己關在書房里,足不出戶,飯菜也都是送到書房。
很顯然一直沒有調整過來。
蘇晚櫻一會兒去蘇南書房端茶遞水,一會兒去安蘇晚晚,急得皮子都起了燎泡。
只盼著老家的二叔母趕過來,也好理眼前這復雜的局面。
已經讓人快馬加鞭趕去送信。
“二叔父這幾天一直在看棋譜,要麼就是練字。”
“姐姐,要不您去說幾句話,給他個臺階下。”
蘇晚晚頓了頓還是應下,親手煮了碗梨湯送去書房。
然而。
蘇南并沒有讓進門,還把湯盅扔到門外摔了個碎。
碎瓷片從地上濺起來,些許湯潑上蘇晚晚的角。
蘇晚晚嚇得閉上眼睛。
碎瓷片明明沒到,卻像把的心劃破個大口子。
蘇晚晚抑著嚨間的哽意,幽幽道:
“父親既然不肯當外戚,兒會去向皇上求個恩典,請求收回命。”
回答的只有寂靜。
讓人去李總管宅邸送信,約陸行簡見面。
只是信件如同泥牛海,杳無音訊。
正月初七到十七,是慣例的上元節十天假期,文武百都休假。
按理說,陸行簡應該有空的。
蘇晚晚的心煎熬著。
這事越拖,知道的人越多,就越難挽回。
……
陸行簡頭幾天是故意拖著不見,后面卻是真忙。
因為大同、宣府邊軍出了問題。
臘月在大同宣府清理出來的無糧余地本就讓當地邊軍神經繃。
而派刑部給事中林文迪往宣府盤核邊儲的圣旨,直接讓宣府軍政系炸鍋。
尤其是那些前一陣剛進京勤王領賞回去的邊軍將領,更是又驚又怕。
封賞拿手里還沒捂熱呢,難道就要退回去?
因為各級軍都曾在邊儲里拿過好。
這一查,誰也不了干系。
而在其中鬧騰得最歡的就是馬姬的哥哥馬昂。
他在大同任職游擊將軍,可畢竟家在宣府。
妹妹馬姬在宮里得寵,他分外得意。
所以宣府大同的軍一腦兒求到他那里,讓他托妹妹去去皇帝跟前言幾句時,他自然應承下來。
并且鼓勵他們把這事鬧大,好讓皇帝足夠重視,最后來個法不責眾,不了了之。
陸行簡不得不把宣府巡升為刑部右侍郎,是盤核宣府邊儲主事人的頂頭上司。
給宣府上下將領吃了顆定心丸。
等他那邊派人來傳消息,約蘇晚晚出去看花燈時,已經到了正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