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桃
海邊這頓晚餐不知不覺就進行了很久, 徹底結束時，桌面上一片狼藉。
由于桌子是從沙灘燒烤的老板那裏租的，送回去的時候也必須幹幹淨淨。祝松月掏出了自己放在包裏的洗臉巾, 用水沾了當臨時抹布。
可當準備把小桌折疊起來的時候, 卻看到桑暮正低頭不知在找著什麽。
小桌的桌角陷在沙地裏，坑坑窪窪的不規則地羅列, 桑暮開塑料袋和外賣包裝盒, 眉頭鎖，像是丟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桑桑，你找什麽呢？”
桑暮頭也沒擡，“我的U盤。”
“剛才柯哥我去拿外賣, 我就先把U盤收到了紙袋裏, 我檢查了好幾次的。”桑暮懊惱地皺起眉，聲音發慌, “剛才吃完飯的時候我還看了眼, 紙袋還在邊上放著，怎麽了個桌子就沒了。”
那個U盤是桑暮一整天的心，所有的思路和想法都在裏面，包括以前寫的稿子原件也被儲備到了那裏, 基本是走哪兒都帶著。
“先別急，我幫你一起找。”祝松月從另一邊步過來，“那個袋子長什麽樣兒啊, 搞不好我見過呢。”
聞言，桑暮趕忙回憶了下, “小的一個袋子, 是我在便利店買發夾的時候老板送的，我會用它裝點小東西, 這次沒帶背包就把它一起帶過來了。”
“就在桌子角上放著，我怕U盤從裏面掉出來，還在袋子口系了一個繩結。”
尾音剛落下，旁邊傳來道男聲。
“你說的是不是袋子上還有個熊腦袋的。”攝影助理吳向正從不遠走過來，拍拍手上的灰土，彎腰收折疊桌椅，“那個袋子是你的嗎，我看那裏面好像沒東西，就一起扔了。”
“扔了？！”桑暮驚的直接從桌子那頭沖過來，“你扔到沙灘後面那個垃圾堆了嗎！”
聞言，吳向點了點頭，見桑暮這著急的模樣，也有些慌地撓撓頭，“我吃完飯去丟外賣盒，看見桌上那個袋子，小的也輕，我就順手一起丟了。”
剛說完，他就看到面前那纖細的影從自己前跑過，速度極快。
想著吳向應該是剛從垃圾箱那邊回來的，如果快點的話，應該還來得及，桑暮一刻也不敢耽誤。
然而，忽略了巖溪村是個旅行村落這件事。
當看到堆的垃圾箱時，桑暮僅剩的那麽點希也被打的七零八落。
口因為跑步而劇烈起伏著，桑暮深著氣，步子停下來，額頭出了層細汗。
盡管做了簡單的垃圾分類，可垃圾數量龐大，想找丟掉的東西實在困難。
六個綠垃圾箱地在一起，蓋子合不上，垃圾多的溢了出來，零零散散地堆積在邊上。旁邊停了輛垃圾車，穿著工作服的老人正往裏收撿著。
祝松月和吳向隨其後，在跟著桑暮來的路上，吳向已經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桑暮，實在對不起啊，把你東西扔了。”吳向看了眼狼藉的垃圾堆，言又止，愧疚的有些說不上什麽可以補救的話，“我應該看一下裏面有什麽東西的…桑暮，我、我賠你一個！”
耳邊吳向的道歉聲沒停，桑暮有點心如死灰的意思。U盤是不值幾個錢，重要的是裏面那些文件。
其他的工作文件公司都有備份，損失倒也不大，要的是今天寫的容。
沒了就真的沒了，全部都得重來。
不過東西也算是自己沒看好，桑暮也不好意思都讓吳向幫忙承擔。
“沒關系的。”桑暮轉過，朝吳向幹笑了下，“U盤沒了…就沒了吧，反正裏面的文件公司都有備份，大不了我再複制一份就好了。”
“那你今天寫的東西呢？”祝松月拉了下桑暮的手臂，“你今天的沒備份吧。”
聞言，桑暮抿了抿，故作輕松道：“問題不大啦，反正我剛寫完，腦子裏印象還深，晚上回了民宿再寫一遍就好。”
祝松月擰眉，“那你得寫到什麽時候，晚上不睡覺啦？”
而後，帶著幾分玩笑地剜了吳向一眼，“你！以死謝罪！”
“謝謝謝！想怎麽謝怎麽謝。”吳向繃出一張苦瓜臉，“桑暮，我真的是罪人。”
見此，桑暮無奈地笑出來，“我們趕快回去吧，你是不是罪人還另說，如果我明天不出稿子給柯哥，我才是要變真正的罪人了。收拾收拾東西早點撤，我好回民宿補救。”
邊說著，三人便相伴著往沙灘的方向走，祝松月打了吳向的肩膀給桑暮“出氣”，方才凝重的氣氛消解了不。
桑暮走在偏後的位置，離開時又回頭看了眼。
垃圾堆，燈昏暗，在這種地方找東西簡直難上加難，只能作罷。
幾個人剛轉過拐角，隔壁大路上的樹影裏就走出來一人。
男人肩寬長，板寸利落，穿著件純黑短袖和灰短，雙手兜，擡眼看向幾個年輕男離開的方向。
而後，男人轉了步子，走向收撿垃圾的老人。
他彎腰蹲下，手臂搭在膝蓋上，笑道：“大爺，我看您這一晚上收拾垃圾的活兒也累的，我幫幫您吧。”
-
拍攝視頻的這次外出原本是四個生，定了兩個雙人間，但其中有個負責拍攝道準備的生中暑請假，便只剩下了三個。
桑暮原本是和祝松月住在一起的，但U盤意外丟失，桑暮需要連夜加班補救，便主提出讓祝松月和另一個生住在一起，怕工作太晚打擾到休息。
想著晚上要熬夜，桑暮先在民宿洗了個澡，而後問隔壁借了臺公司電腦，還從民宿的自販賣機裏買了瓶咖啡。
民宿的桌子很小，水壺和杯子移開，勉強夠桑暮辦公。
白天的記憶還算清晰，只不過容多，全部搞完估計至兩三個小時。
不過桑暮還能安自己的辦公壞境不錯，夠私人，還有空調吹，比在太下暴曬好多了。
房間裏噼裏啪啦的打字聲清晰地灌耳朵，一天的奔波讓桑暮的眼皮有些重，不過好在還算清醒，還能熬得住。
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咖啡不知不覺喝了大半。房間只開了壁燈和桌面小燈，桑暮上是家居短袖短，一次拖鞋不太好穿，只堪堪踩著鞋面。
村子裏的夜晚安靜，游客的晚間娛樂活大多都在海邊，村落裏不怎麽鬧騰。
也正是這樣，輕微的靜都能在這樣的深夜尤為明顯。
震聲沿著小桌板傳來，直接拉住了桑暮的視線。
手機倒扣在桌面上，桑暮手上的作停了下，手撥過來。屏幕上是兩條微信提示，看到名字的時候，桑暮愣了愣。
[邢舟：你在哪兒呢，給我發個位置。]
[邢舟：我現在在巖溪村。]
-
直到跑下樓，桑暮整個人還是懵的。
幾乎是飛奔出了民宿大門，甚至沒來得及換上自己的鞋子。一次拖鞋啪嗒啪嗒拍著腳跟，鞋底薄，桑暮足底還能到路面的坑窪紋理和石子。
民宿門前是道磚牆，形高大的男人太顯眼，著牆角也能瞬間吸引人的視線。
聽到靜，邢舟擡眼看過來，和桑暮的目對上。
桑暮快跑過去，氣息極不平穩，瞳孔也晃得厲害，“邢舟，你怎麽來這兒了？”
邊說著，桑暮往前一步。可邢舟卻罕見地在桑暮靠近的時候後退了半步，像是不想讓離自己太近似的。
這小作讓桑暮微微怔了怔，而後，便看到邢舟朝自己笑了下。
笑容一如既往的淡，勉強中和眉骨的那份冷。
“大晚上閑的沒事兒幹，來這兒散散步。”邢舟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和真的似的。
還沒等桑暮應話，邢舟輕輕咳了兩聲，不聲地又往後退了半步。
接著，他的手進兜，從裏面拿了東西出來。
手，攤開掌心。
一個小小的U盤安靜地躺在那寬大的手掌中。
U盤上有個小貓咪的紙，邊角被卷起來了一些，看樣子是用了很久。
分明就和桑暮丟了的那個一模一樣。
看清那東西，桑暮心髒狠狠一震，瞳仁閃爍，擡起頭來看向邢舟，滿臉訝難消，說話都不利索，“你、你怎麽會…”
尾音漸漸消下去，猜測在桑暮腦海中型，清晰。
村落靠海，風大，呼呼地往耳邊吹。夏夜的晚風夾雜鹹味兒，好像也滲進了口。
難以抑制的在心間蔓延開，順著灌遍全。桑暮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覺，好像熨燙的讓人眼酸。
“沒事兒幫老人家為環保做做貢獻好的，我還樂意。”邢舟臉上漾著笑意，無比輕松似的，“正好晚上沒事兒，當鍛煉了。”
男人的聲音沉，比海邊硌人的沙礫還要糙的多。周圍極安靜，他的話字字都想耳語般重扣在人耳上。
但此刻，又好像比海風還。
桑暮這才注意到邢舟手臂上不明顯的黑痕。
為什麽從剛才起就一直避著的靠近，好像也有了答案。
見桑暮一直不說話，邢舟也沒底，怕這姑娘想的多，又忙道：“我真就幫了個忙，沒花多功夫，人大爺都收拾分類好了，我頂多算撿個。”
很拙劣的掩飾，想讓桑暮更安心地接他對的好。
桑暮到了。
嗓眼比海風鹹，桑暮好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悶悶道了兩個字，聲音蚊子似的，“謝謝。”
“又道謝。”邢舟低笑，“之前說了幾次了？”
他低頭，視線鎖著桑暮，“再想道謝，就親一下。”
尾音收進風中，氣氛沉默下來。不知從哪兒跳出來的貓了聲，從他們邊竄過，撞歪了民宿老板門口回收的易拉罐。
罐子慢悠悠順著不平坦的路面滾過，撞到牆壁，發出聲低響。
對于桑暮無聲的反應，在邢舟意料之中，他沒在意。
想著時間也不早了，邢舟正準備讓桑暮早早回去休息，話聲卻卡在骨。
眼前的姑娘突然上前一步，邢舟沒來得及退卻。
無人的窄道樹影下，桑暮雙手攀上邢舟的肩膀，踮腳上前，偏頭親了邢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