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81章 把它刻下來,也刻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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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卿時什麼也沒有說,只略微頷首,而后踩著略微踉蹌的步子跟著張寬離開。

勤政殿里,李澤修端坐在龍椅上,玉冠束發,一襲月白暗紋盤龍長袍襯得姿拔如柏。

他手里面拿著還未看完的奏疏,見陸卿時進來后,也依舊沒有放下,只淡淡地對他點了點頭,作風一派清雅矜貴。

全無上回在審訊室的刑房那般瘋魔癲狂。

陸卿時眼眸低垂,雖然步伐略顯緩慢遲鈍,姿卻是筆直板正,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禮后,再不開口言語。

他雖穿著一朱紅服,卻一點兒也不煊赫,還是一貫的謙和溫潤,只是著些許病弱郁的蒼白。

李澤修打量了他幾眼,才擺手說道:

“陸卿免禮,賜座。”

陸卿時開口謝恩,自己撐著地緩緩站了起來,而后慢慢向宮人為他設的那張紫檀雕花木椅走去。

李澤修眉峰微蹙,沉聲道:

“陸卿此番為匡扶社稷而傷,傳令下去,以后凡是陸卿上朝的車轎,俱可停于明德門前。”

勤政殿眾人皆下跪應是。

陸卿時見狀,微微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婉言拒絕時,張寬連忙對他提醒道:

“小陸大人,您還不快快跪謝隆恩?”

李澤修淡淡瞥了陸卿時一眼,平聲道:

“陸卿腳不便,就不必行這些虛禮了。”

而后,皇帝又眸半瞇,手指漫不經心的輕磕著扶手,幽幽道:

“今日喚陸卿前來,是有一個件要給你。”

陸卿時見狀,頷首道:

“陛下已經嘉獎了臣不東西,臣已是功不祿。”

李澤修淡淡一笑,隨意道:

“陸卿治水有功,那些都是你應得的。如今朕要給你的這個件,是陸卿的舊,是要歸原主。”

說罷,便讓小玄子拿著戧金托盤把東西呈給他看。

陸卿時低眸一瞧,竟是他家傳的那對羊脂白玉比目魚佩,是他婚時親手送給李潯蕪的,上面的“挽”字和“時”字,是他后來親手篆刻上去的。

陸卿時永遠忘不了,李潯蕪那時候捧著自己舊舊的小布老虎給他看,指著老虎肚皮上那個“挽”字對他不好意思地說道:

“阿時,這是我的小字。”

這話說完,又低下頭補充道:

“這是我的生父母取下的。”

陸卿時拿起那只布老虎,朝著李潯蕪怪聲怪氣的“嗷”了一聲,聲道:

“我知道了,我的阿挽,我的公主殿下。”

李潯蕪的笑了笑,冷白的臉上出抹淡淡的紅,比窗外的西府海棠還要清瀲滟。

搖了搖頭,輕聲道:

“阿時,以后不能這樣喚我,讓宮里面的人聽見了,很不好。”

怎麼不好,李潯蕪再沒有說。

陸卿時大約能猜出一些境,心中疼意更甚。

于是便將二人的小字刻在了那對玉佩上,送到李潯蕪面前,指著玉佩上那個“挽”字對道:

“阿蕪,我不喚它,我把它刻下來,也刻在我的心上。”

可是如今,一枚玉佩上的“時”字猶在,另一枚上面的“挽”字卻不知被工匠用什麼辦法給抹平了,的羊脂玉面上,看不出一痕跡。

李澤修看著陸卿時呆滯的模樣,勾了勾角,和煦道:

“這玉佩質地不凡,想來是陸卿府上極為珍貴的件,當初既然是錯拿了,朕如今就還給你。”

“至于上面的字……陸卿此后,想要再轉贈他人,也省得重新費勁了。”

李潯蕪用完了午膳,又對著鐲研究了許久,總找不得卸下來的辦法。

心里有些煩躁,暗罵了兩句李澤修的刁鉆。

這東西這麼扎眼,若是日日戴在上,讓宮里的人看見了該怎麼說?

那安定侯周家的兩位姑娘來思芳殿來的那麼勤,倆看見了又該怎麼想?

再往前天氣越來越熱,總不能一直捂著個長袖口吧?

李潯蕪越想越煩,越想越氣,不得又得去一趟霜華殿,哄得李澤修高興了,再求他給自己摘下來。

抬步向殿外走時,丹桂同行。

李潯蕪思忖片刻,對道:

“如今那些藥還沒有分摘出來,你且在這里看好了,不能讓其他人一下,免得再生是非。”

丹桂甚覺有理,點頭應是。

此時正值午后,宮道上人煙稀,李潯蕪敲定主意趁著時辰過去,免得再有宮人看見,對外散播這傳頻繁出皇帝寢殿,與皇帝過從甚的流言蜚語。

誰知頂著大太到了霜華殿外,嬋云卻告訴皇帝自早朝后就一直沒有回來,想必是在勤政殿理事務。

李潯蕪聽了本想作罷,可轉念一想,勤政殿離霜華殿不算遠,自己既然都已經耗費力走過來了,何不再跑一趟呢?

興許,李澤修一見累的氣吁吁的模樣,心一發,自己不用求他,他就痛痛快快地給摘下來了。

于是,李潯蕪便拖著兩條酸向勤政殿走去。

好不容易又走到勤政殿,還沒走至殿門前,就聽見里面有聲音,這里是前朝與后宮分界之地,李澤修時常在這里面見外臣。

李潯蕪趁著值守的侍衛還未看見自己,連忙躲到了轉彎的宮墻后面,聽著那傳來的愈發清晰的聲音,便知道是里面的人馬上要走出來了。

李潯蕪對前朝之事概不關心,只想著等那外臣一離開,自己再趁著這個機會溜進去,神不知鬼不覺。

可那悉聲音一傳的耳朵,李潯蕪本來張的一顆心突然凝滯住了。

驟變,兩只手抖著了拳頭,終于按耐不住,宮墻朝殿門那里看去。

“吱呀”一聲,勤政殿的宮門一開,陸卿時一瘸一拐地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面似乎還拿著一個盒子,里面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東西。

他抬腳去邁那勤政殿高高的門檻時,傷的左還略微邊的小太監見狀,立馬上前扶他,開口道:

“陸大人,您當心。”

陸卿時抿不語,輕了兩口氣,推開那小太監的手,抱手里的盒子,步履蹣跚的往外走去。

李潯蕪躲在宮墻后面,從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兩行清淚就不控制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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