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昔躲在大柳樹后面,看著端貞公主正低著頭同一名異族男子說話。
那異族男子認得,是北狄的前首領的兒子,宮里人都稱他為北狄王子。
聽說這北狄王子雖生的高大俊,卻是個極其中看不中用的,在他們北狄王庭里面頗不待見。
所以在大寧皇宮,也并沒有到太多禮遇。
今日周凝昔原本想要去思芳殿尋端貞公主,上一回去思芳殿時,正巧見嫡姐周凝音在低聲同公主講話。
站在門外還未聽真切,就被思芳殿的宮人給高聲通傳了進去。一進去,就看見周凝音那副答答的惱火模樣,還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就像是被自己破壞了什麼好事一樣。
因此周凝昔存了心思,想要趁著周凝音不去思芳殿的工夫,自己跑到端貞公主面前,旁敲側擊的探問個明白。
誰知還未走到思芳殿,花園里,就上演了這麼一出好戲。
周凝昔瞇著眼睛,看著那北狄王子從襟里掏出了個什麼東西遞給端貞公主,而后又眼神癡癡的看著。
周凝昔雖是安定侯府的庶,生在高門貴族,接的也是嚴苛的淑教育。
可是的生母陶氏卻是個心思活絡的,深知籠絡男人不能靠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因此私下里給兒看了不艷書冊畫本,令暗自研習書畫里面婦娘的勾人態。
所以周凝昔雖還未經人事,卻也算得知曉了風月,瞧北狄王子看那端貞公主的眼神,便知道他們之間有乾坤。
這端貞公主雖然平時看著冰清玉潔,可到底也是同男子過親的,不知巫山云雨了多遭,手段自然與們這種青子不同。
呵,怪道著,人家隨意一顰一笑,都能引得那北狄蠻子為神魂顛倒。
周凝昔冷哼一聲,回過,悄然退出了那片園。
此時的婢冬歡,正躲在幾丈外的假山后面替放哨,一見周凝昔走了出來,連忙跟在后,輕聲道:
“姑娘,咱們…不去思芳殿給端貞公主請安了?”
周凝昔聞言,了自己鬢發上簪的茉莉花,哂笑道:
“還去什麼去?人家端貞公主正忙活著呢,哪還有心思應付咱們?”
說罷,又嘆氣道:
“我平時最喜歡用鮮的香花兒簪頭發,偏生每回走到殿門前,都得要摘下來,然后再走進去陪著那個蠢東西一同恭維。這副形景,同娘當年服侍大夫人有什麼兩樣!”
冬歡聽了,安道:
“俗話說,小不忍則大謀,姑娘暫且忍耐這一時,他日真當上了寵妃娘娘……不單單是那大姑娘要對您卑躬屈膝,便是那端貞公主見了姑娘,不也得行禮下拜,再喚您一聲‘皇嫂’呀。”
周凝昔聽罷,淺笑盈盈,輕聲細語道:
“你說的很對,只是我如今勢單力薄,人微言輕,陛下偏偏又是那樣一個威嚴自守的人。不得,咱們啊,得多多往太后娘娘那里用用心。”
說罷,便帶著冬歡調轉了方向,朝著祥嘉殿那里走去。
祥嘉殿里,太后聽了周凝昔的一番話,把手中的茶盞往桌案上一放,“鐺”的一聲,皺眉問道:
“你方才說的,可全部都是真的?”
周凝昔跪在地上,點了點頭,聲道:
“太后娘娘明鑒,臣不敢在您面前說半句謊話。方才…臣去思芳殿的路上,確實是見了端貞公主和那北狄王子……”
“臣是生怕看瞇了眼,也生怕被他們瞧見,所以才躲到了暗。卻又看見……他們兩個人在那邊拉拉扯扯,那北狄王子似乎還送給公主一個什麼件,兩個人又在那里捧著看了許久……”
太后聽了,氣得拍了一下桌案,大罵道:
“放肆!真是放肆!”
周圍宮人早已經被屏退干凈,只有祥嘉殿的掌事宮青嵐還守在太后邊。
見太后橫眉冷對的模樣,連忙走上前了的后背,寬道:
“大娘娘請息怒,周二姑娘隔得遠,既然聽不真切,自然也看不真切。那北狄王子素來無禮狂妄,不識咱們的規矩。可端貞公主到底也是您教養過的,哪里就做得出這般無恥下流之事來,必定……是另有緣由。”
太后聽罷,非但沒有消氣,反倒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閉目額,開始不住嘆氣。
周凝昔到底是有些心計,一聽青嵐姑姑如此說,便立刻見風使舵,對著太后聲勸說道:
“太后娘娘,青嵐姑姑說的對,臣陪伴端貞公主這些時日,見公主言行舉止皆是端方有禮,自然是太后娘娘悉心教導的緣故。”
“今日之事,想來,也是臣觀的有些出……”
太后聞言,抬眸看向周凝昔,平聲道:
“你今日說的這些事,哀家都知道了。你遇見此事,能第一時間跑來告訴哀家,哀家很是欣。”
“只要你今后還同今日這般效忠哀家,哀家……自然也不會辜負你。”
周凝昔一聽,眼眸里閃爍著藏不住的喜悅,連忙叩地磕頭,口中連聲說道:
“臣多謝太后娘娘抬舉,此后定當忠心侍奉太后娘娘!”
太后卻面無喜,只揮了揮手,乏累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
打發走了周凝昔,太后忽然覺一陣頭痛,喚青嵐上前,命為自己按頭上的位。
青嵐洗凈了手,用錦帕干凈,又在指間涂了些香膏,才附上去慢慢按。
太后閉著眼睛,聞著青嵐指間的香氣,忽然想起了十幾年前,自己還是個從四品國子監祭酒家的長。
生母早亡,父親生古板,秉持著子正業并非讀書的觀念,從不讓讀那些詩書文史。只能日日守在家宅里面,紡線繡花,打理家事,教養弟妹。
徐府那時住在映紫街,同赫赫揚揚的南侯府比鄰,每日下午,那位千萬寵的侯府長房嫡都會跑到徐府后門來敲個不停。
一進門,便會拉著的手不住抱怨。
“婧儀,你知不知道今日父親有多麼過分,我背了那些經史子集還不夠,他居然還教我念兵書!”
“是兵書啊,婧儀,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正盤算著要把我送到戰場上去。”
“哎呀,不說那些煩心事了,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那尊貴明的抱怨完畢,從后婢拿過一個致的雕花錦匣子,打開一看,里面是四五個不同的瓷罐。
那瓷罐的釉質細膩,一看便是是用的宣窯燒制出的,尋常宦人家當賞玩擺尚且不能夠,南侯府拿它當尋常皿裝東西。
徐婧儀沉默不語,看著那細白修長的手指打開那瓷罐,瞬間便有清幽花香縈繞滿室。
那連忙把蓋子蓋好,用手帕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笑著對道:
“婧儀,好不好聞?我二哥從揚州帶回來的,說是這麼一小罐就用了十余斤鮮花暈染出來的,香氣抹在上經久不散。”
“你說他糊不糊涂,看到那邊家子都風靡此,就地買回來給我,說是讓我涂著玩。他難道真的忘了我一用這些東西就渾起疹子嗎?依我看他就是心的!”
徐婧儀知道,蕭檀心口中的二哥,并非是南侯府的親眷。而是那位李氏太祖脈下的宗室旁系毅王之子,李燁。
蕭檀心是長房獨,老侯爺人到中年才得此一,自然寵非常。
據說侯府夫人在孕中時,曾夢見自己被鸞盤旋圍繞,傳出去后,世人艷羨南侯府的聲勢,人人皆說此命格非凡。
果然,蕭檀心一出生,毅王爺便同毅王妃領著年僅五歲的小世子上門,要與南侯府定下姻親。
南侯看那李燁年紀雖小,卻儀表不凡,出口章,且毅王家世門第又與南侯府相配。雖不是皇室嫡系,卻勝在清貴安穩。
所以便將二人的庚帖換,定下了婚約。
因為有婚約,所以蕭檀心自同李燁一起玩耍長大,又因為李燁上面有位早亡的兄長,他排行老二,所以喚他為二哥。
徐婧儀在南侯府做客的時候,曾多次與這位世子殿下打過照面。李燁生的芝蘭玉樹、氣重神寒,眉目之間流著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與蕭檀心如出一轍。
人人皆知他們二人金玉,天造地設。
徐婧儀那時也麼認為,天命自有定數,譬如蕭檀心一般,生來好命,寄于王侯之家,所嫁之人也定是王侯。
而自己,不過是尋常宦家不重視的子,將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誰知命運多舛,因緣際會,本來出高貴的蕭檀心卻最終嫁給了一個沒有基的武將,被逐出家門后,最后死于非命。
而卻跟著李燁做了正室,李燁主龍宮后,便了萬人之上的皇后,苦熬十幾年后,又了母儀天下的太后。
兜兜轉轉,到底是人生無常。
太后嘆了口氣,讓后的青嵐停手,站起,走到東側殿的佛像前跪拜,看著供香爐上升起的縷縷香煙,心中默念道:
檀心,哀家將你的骨看護至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如今愈發大了,卻攪得哀家的兒子沒有心思立后立妃。
倘若是因此殆誤皇嗣,斷了龍脈,這便是千古罪名,哀家便是百年之后,也無面見他們李氏的先祖。
未防止如此,你就怪不得哀家要心狠意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