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暗，晚霞初升。
姜云冉算著時辰，景華琰大抵就要回來。
同趙庭芳說了幾句王曼娘的病癥，趙庭芳道自己會留意，便離開了。
等走了，姜云冉才扶著青黛的手，站在院子里賞景。
忙碌了一日，姜云冉并不覺得疲累。
反而因為真相陸續浮出水面，而興異常。
覺到自己滿心都是期盼，期盼最終水落石出，沉冤得雪的那一日。
景華琰踏聽雪宮時，就看到滿面含笑的側。
這幾個月來，姜云冉因調養，比剛宮時的細瘦要許多。
的形依舊窈窕娉婷，卻多了幾分朝氣，也多了幾分明。
猶如初升朝一般，朝氣蓬，健康明麗。
景華琰最喜歡看這副面容，仿佛任何事都難不倒，前方只有一路坦途。
沒聽到腳步聲，此刻正仰著頭，沐浴今日最后的一暖。
一雙大手慢慢攬住的腰，把整個人納懷中。
“很高興？”
不用說話，只看一面，景華琰就能準確知曉的緒。
姜云冉角上揚，往后一靠，舒舒服服窩在景華琰懷中。
男人膛寬闊，姿拔，從來都堅定在原地，不會躲閃。
“高興。”
姜云冉說著，在他懷里轉了個圈，手環住了他勁瘦的腰。
景華琰愣了一下，隨即也收回手，把摟在懷中。
“什麼事？”
姜云冉閉著眼睛，側臉靠著他的膛，姿態很是依賴。
“陛下不知？”
景華琰低低笑了一聲：“不知。”
姜云冉也跟著笑了。
丹衛給了，那就是的，景華琰從此沒有過問一句。
所以，這些事景華琰自然一概不知。
但今日姜云冉去過廣寒宮，景華琰肯定知曉。
踮起腳尖，在景華琰耳邊說：“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需要陛下給我肯定答案。”
景華琰又笑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看向那雙靈的眸，挑了一下眉：“妃知曉的。”
“朕的付出需要報酬。”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
輕輕攥了一下景華琰腰側的衫，微微踮起腳尖。
晚風溫，人心弦。
片刻后，姜云冉的嗓音慵懶響起：“如何？”
景華琰的笑聲低沉，他低下頭，了姜云冉的額頭。
“妃總是這一套，沒有什麼新花樣了。”
他帶著轉了一圈，重新牽起的手，一起回到寢殿。
晚膳已經擺好，琳瑯滿目一桌，惹人食指大。
姜云冉哼了一聲，與他在桌邊落座，睨了他一眼。
“陛下想要什麼花樣？”
當著這麼多宮人的面，景華琰面不改：“若是妃得空，還請給朕再做一個荷包，什麼花樣都可。”
桌下，景華琰了一下姜云冉的手，惹得姜云冉不由輕笑出聲。
“好。”
很給面子：“陛下喜歡的，臣妾都能做。”
待開始用晚膳，景華琰才道：“今日趙醫正又來聽雪宮，你可覺得不適？”
姜云冉每日都做什麼，景華琰從不干涉，唯獨聽雪宮宣召太醫，梁三泰可不敢含糊。
一般都會稟報景華琰。
若無大事，景華琰晚膳時才會過問。
姜云冉看了一眼滿宮宮人，笑著說：“不是什麼大事，之前錢院使和趙醫正不是診斷我月事不協，如今調養了一冬，已經有所好轉。”
“趙醫正今日過來，是看看是否要調藥，若是已經大好便可以停藥了。”
景華琰呼了口氣，神明顯放松下來。
“知道了。”
兩個人安靜用膳，姜云冉又說：“三月末就是陛下的萬壽節，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今年想要大辦一場。”
去歲發生了太多事，整個長信宮的氣氛都有些沉悶，前朝朝臣們也都是議論紛紛。
一整年景里沒了三位宮妃一名皇嗣，若皇帝年邁，承平日久也就罷了。
奈何皇帝剛登基不過五載，宮中妃嬪都還青春年，一場場的事端鬧下來，到底惹人疑慮。
此事太后和景華琰都未明說，但姜云冉也有所耳聞。
有幾名輩分高的老宗室，都敢說后宮不協，禍端將生這種話，惹得太后十分不悅。
想要大辦景華琰的萬壽節，大抵也是想一那些人的口舌。
不過景華琰不喜鋪張，也懶得同朝臣們虛與委蛇，尋常的節慶也就罷了，他自己的萬壽節一貫簡單。
還不如跟姜云冉外出游玩，總好過聽那些沒有鳥用的吉祥話。
太后就是已知曉這一點，才把差事安排給了姜云冉。
果然，姜云冉這般一說，景華琰就嗤笑一聲。
“太后娘娘倒是厲害，知道你說話管用。”
姜云冉勾了勾角，手腕一轉，給景華琰夾了一筷子竹筍小炒，說：“臣妾說話當真管用？”
宮燈照耀下的人面若芙蓉，眼波流轉之間，盡是悉的戲謔。
明艷，麗，風萬種。
景華琰大笑一聲，也禮尚往來，給盛了一碗熱湯。
“管用。”
“云冉，這滿宮上下，沒有人比你說話再管用的了。”
————
用完了晚膳，兩人在院子里散步。
整個聽雪宮都被尚宮局仔細打掃，就連后院都重新種植了花木。
春日時節，月季，海棠和牡丹競相綻放，在聽雪宮這一方小天地里，竟也有這樣的花海景致。
不需要踏出宮門一步，聽雪宮自己便是風景。
巧的葫蘆宮燈掛在游廊之下，在春風中怡然自得，流蘇在風中飄，點亮了滿園芬芳。
兩人漫步在回廊中，宮人都遠遠留在前殿，無一人跟來。
景華琰彎了彎手臂，示意姜云冉跟上。
姜云冉輕笑一聲，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兩個人在春風中漫步。
“你是想問王曼娘？”
景華琰準確說了王庶人的名諱。
姜云冉的手心在景華琰的小臂上，又溫熱。
“陛下英明神武，”姜云冉語氣夸張，“臣妾真是萬分佩服。”
景華琰：“……”
這點事都要英明神武，那大楚可算是完了。
他點了一下的手背，才道：“你今日去看，可有好轉？”
姜云冉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瘋了太多年，眼看是無法好轉了，而且虧空太厲害，大抵堅持不了太長年月。”
王曼娘能撐到今日，大抵只憑著一口氣。
至于那口氣是什麼，姜云冉不知，約猜想，要麼是恨，要麼是怨。
不可能再有其他。
單薄的，不足以支撐多年茍活。
景華琰問：“你猜到了什麼？”
從一個瘋子口中，又能清什麼線索呢？
姜云冉卻說：“我猜測，曾經也有一名宮，憑借蝴蝶紛飛而獲得恩寵，對嗎？”
當年恭肅皇后邊那名姓薛的宮，究竟為何獲得恩寵，已經沒有人記得了。
因為涉及恭肅皇后的崩逝，當晚就被死，無人給辯解的機會。
二十載過去，更是無人關心。
王曼娘認識，又與當年事有關讓景華琰察覺，當年引得蝴蝶飛舞的人，大約就是這名薛采了。
景華琰不意外的聰慧，卻有些意外能把這些細枝末節的線索聯系起來，憑借這些褪去歲月華的碎片，找到了事的真相。
他不知姜云冉已經知曉了那名薛采的事，倒是很認真講解。
從他的口中，姜云冉又聽到一段故事。
“我剛生那一年，父皇登基為帝，當即便立母后為皇后，統六宮，母儀天下。”
因此，景華琰是當之無愧的嫡長子。
“曾經在毓慶宮時，父皇邊宮妃不多，除了太后，便就有幾名侍妾。”
“天啟元年，宮中選秀，當年宮者多達二十人，這其中有如今的皇貴太妃、德太妃、淑太妃等。”
這幾位娘娘宮早，又幾乎都孕育了皇嗣，因此等到先帝殯天時，人人都是高位妃嬪。
可皇覺寺和慈和宮中，還有那麼多默默無聞的庶妃。
景華琰淡淡道：“當了皇帝，父皇顯見繁忙，后宮新晉妃嬪眾多，自然也不太記得母后和太后等曾經的妃嬪。”
對此，當年景華琰實在年，不知道那時候母后是什麼樣的心，但以己度人，想來不會心愉悅。
“后來我三歲時，已經約記事了，宮里人人都說父皇重母后，可我卻不覺得。作為孩子，最能看出父母是好是壞。”
景華琰聲音悠長，一瞬便飄散在風中：“現在回憶起來，母后應該對父皇很失，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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