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戰爭(二)
回燚城。
“他們還沒嗎?”老國王和七位可汗以及蘇日拉昆一衆人等早早的就來到了城牆最高, 登高遠時,停駐在遠的幽州玄甲鐵騎營就像是一塊黑的氈布蓋在了已經微寒的草原之上。
“沒有。”大王子回道,低頭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父王後的左妃圖兒。
蘇日拉昆著回燚城外千米的銳镵陣, 浮屠騎還在巡視訓練著,木柱用麻繩叉固定木架子, 架上鑲嵌長刀, 或長/槍, 銳镵陣因便于攜帶且容易就地取材, 所以浮屠騎布置的很快, 長長的一排外,尖銳的刀刃,長刺等閃著寒。
騎兵沖擊力一向很大,可如果遇到銳镵陣, 沖擊力越大, 死的越快。
再配合城牆上的三個三弓床/弩遠程殺, 蘇日拉昆能保證, 只要周緒一出現在千米範圍之,不,就算是千米範圍外一點也能當場殺他。
人終究是之軀,怎麽與兵抗衡。
就是為何他們遲遲不?按他的想法,應是今日就應該啓程了才對,大批隊伍移是需要時間的, 等他們真正到回燚, 也得需要一天。
難道他們想過幾天再攻, 為什麽, 他們有什麽目的。
蘇日拉昆皺起眉頭, 不僅是因為幽州鐵騎的反常, 也有因為他派了親衛去探查後方浮屠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到現在還沒有傳回消息的焦急,這種出事自己卻毫無頭緒的預讓他有些心浮氣躁。
自從昨天早上,骨侖屋古的族人帶傷質問突厥浮屠騎為何屠殺他們,到了下午時分,居然有兩三個部落同樣遭遇了被屠一事,且言之鑿鑿就是被浮屠騎所屠殺,他們兩三個小部落加起來也不過千人左右,但是一屠就全屠的狠辣作風已經讓不可汗對他産生了戒備和不滿。
昨晚,老國王設宴,讓貌的舞姬們好好的招待了他們一番又說了好些好才讓七位可汗的怒火平複下來。
只不過這七位可汗的臉仍然是沉無比,他們甚至用懷疑的目打量著他和圖兒,甚至是老國王。
蘇日拉昆知道,結盟已經産生了裂。
哪怕他極力保證,那些被屠的小部落不是他們浮屠騎做的,他們還是不信,要他出浮屠騎,他要怎麽!
事到現在,他也失去了剩餘浮屠騎的蹤跡。
蘇日拉昆手搭在城牆上,慢慢握,手背上青筋浮現,浮屠騎是他們突厥中的銳騎兵,每個都是善騎的好手且強健,給他們配置了與幽州玄甲營一樣的鐵甲,長矛弓/弩盾牌,是真真正正的一支鐵騎,由兩個老將帶領著。
現在,這兩千人的浮屠騎好端端的就不見了?在諾大的草原上失蹤了?蘇日拉昆不信!心裏更是憋屈的要發狂,對方一個敵人沒殺死,他們突厥這方反而莫名其妙失蹤了這麽多的鐵騎,甚至比其他部落的人加起來還要多!他留給幽州鐵騎的後手就這麽沒了。
蘇日拉昆很清楚,在草原上失蹤意味著什麽,大多數就是死亡!
老國王的臉上也沒有了笑意,他的手放在了妃的肩膀上,看著遠幽州玄甲營。
“估計會下雪吧。”大王子說道。
今日天氣并不好,沉沉的,頗有風雪將至的味道。
“大王子,若天時能聽你號令,你不如讓天下一場天外隕石雨把幽州鐵騎砸死不是更好。”思結部落的可汗嗤笑了一聲,任誰知道自家族人被同盟之人屠戮了,誰的心也不會好,尤其是老國王還和稀泥在一旁充當老好人。
大王子聽著思結可汗充滿怒氣的嘲諷聲,臉不由漲紅了,卻是沒吭聲。
“蘇日拉昆,城下的陣都布置好了,你的浮屠騎怎麽還不上來?”骨侖屋古代可汗問道:“一共一千騎,我們在城上看的清清楚楚的,到時啊,估計幽州鐵騎也能看清楚,一千浮屠騎,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浮屠騎作為第一個出城迎敵作戰就絕不會退,而且他們總要先演練一番相互配合,到時才能更好的攻敵。”蘇日拉昆冷著一張臉道,這七位可汗就像是草原上的禿鷲,他這邊一頹勢,對方氣焰就囂張了起來。
“蘇日拉昆,你剩下的浮屠騎究竟還來不來了?”拔野古的可汗不耐的問道:“這周蠻子可是說打就打過來了,你們突厥說好的三千浮屠騎,啊,如今就只拿出一千嗎?”
“這麽點人也不夠對面吃的,幽州那邊不僅有
玄甲營,我還看到了周蠻子養的狗,拓跋騎兵,再加上那些俘虜,三四千人,你就用一千騎對戰嗎?”
蘇日拉昆豁然轉著拔野古可汗,眼裏寒閃爍。
蘇日拉昆冷笑道:“這話說的,難道此戰單是我們突厥的事,你們手下的兵就在一旁幹看著,我們現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失敗了,你們就好過了。”
“哈,我說什麽。”骨侖屋古的可汗怪笑一聲:“原來你心裏打的還是這個主意,讓我們這些人先上是不是?先前派斥候輕騎擾拖延幽州鐵騎就是我們這些人出的力最多,死的人也最多,如今到頭來,居然還是靠我們來打。”
“打也就算了,沒想到你們突厥還會打自己人。”
眼看氣氛越來越僵,老國王出來咳嗽了一聲:“不要吵了,現在我們占據天時地利,只要人和,我們一定可以打敗周緒。”
他一個個的看向七位可汗:“大家,還是以大局為重。”他加重了語氣,道:“我向諸位保證,一但幽州被破,等到我們主中原之時,中原腹地的膏可讓諸位先吃。”
骨侖屋古聽著老國王又在描繪好前景了,他深吸一口氣下怒火。
隨後六位可汗三三兩兩的散開。
等他們離開之後,老國王看向蘇日拉昆:“兄,還幽州鐵騎攻城時,你這邊多出些力才好。”
蘇日拉昆點頭。
老國王推開左妃,面微冷的離開了,對于突厥的所作所為很是不滿。
圖兒掩下忿忿,找了個時機跟大王子一前一後的離開。
下午時分。
骨侖屋古可汗正在屋喝悶酒,屹今為止,他覺得他的損失是最重的,因為他損失了都達古拉大將,以及在牛角山就失去了五百族人,突厥的浮屠騎還屠了他們安置在回燚城後方的小部落。
仗還沒打呢,他這邊就死了這麽多族人。
骨侖屋古可汗越想心中越是怒火中燒,還不如當初和契一樣,走就走了,就算他們收了回燚老國王的弓/弩又如何,到時他們跑的遠遠的,周蠻子還能深草地追殺他們嗎?
若非老國王一個勁的強調戰爭勝利後他們得到的好有多大,他也不會像鬼迷了心竅一樣參加了回燚聯盟。
“什麽十萬鐵騎,都是笑話。”骨侖屋古的可汗又喝了一口烈酒。
他們草原部落近些年被幽州制的狠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個部落裏一萬騎兵還是可以拿出來的,若是再發狠一些,七八個部落聚集在一起,十萬騎兵也能拉起來。
但是,每個可汗都不會這麽做,他們要為自己的部落負責。
所以,哪怕回燚老國王把話都吹上天了,他們還是謹慎的選擇了各出三千騎,如果勝利了,他們可以酌加大後續力量,如果失敗了…
骨侖屋古可汗呵呵一笑。
他相信有不可汗跟他打的是一樣的主意。
“篤篤。”
骨侖屋古可汗了,散去酒氣:“誰啊。”
“是我。”思結可汗回道。
“還有我。”仆固可汗跟著道。
骨侖屋古可汗略驚訝的開門,見他們兩人邊也無仆從,便讓他們進來:“你們的,幹什麽呢?”
思結可汗了一眼外面空的庭院,就是知道骨侖屋古在喝悶酒遣散仆從,他們才進了這裏。
“我的一名斥候在回燚城西南方發現了你家的都達古拉。”思結可汗低聲道。
“什麽!”骨侖屋古可汗大驚:“他在哪裏,速帶我去。”
三人行到一個偏僻屋。
骨侖屋古可汗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命不久矣的都達古拉,眼睛瞬間就紅了,他大步上前,赫然看到了都達古拉肩膀的箭窟窿,鮮早已幹涸黑紅。
失過多,晝夜疾馳逃命的都達古拉意識都不清晰了,他努力睜開眼睛,看見了可汗模糊的面容。
骨侖屋古可汗握住都達古拉的手,只覺到冰冷的很,他低下頭:“都達古拉。”
都達古拉嗬嗬氣,覺自己要死了,他瞪大眼睛,想反握住可汗的手,可是渾沒有一力氣,翕,氣若游。
骨侖屋古可汗連忙將耳朵靠近他的大將,難以想象他是怎麽從幽州鐵騎那裏逃出來的。
“部下都…都死了…”
骨侖屋古可汗握住大將的手,眼裏有淚意。
“…小心回燚…有…有詐。”都達古拉力息著,其餘可汗們聽到這裏紛紛低下頭。
“三…三王子…勾結…周…周蠻子,人…咳咳…人已在營。”都達古拉的聲音越來越小:“恐老,老國王…殺…諸…”話未說完,便已斷氣。
骨侖屋古的可汗著死不瞑目的大將,腦海裏全部都是他臨死前的話,其他兩位可汗更是被驚的後背出了一冷汗。
這,這話究竟是真是假。
大戰在即,回燚三王子居然在敵人軍營裏?!都達古拉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三王子是老國王的兒子,他失心瘋了跑幽州玄甲營裏,居然還能活著?為什麽可以活著?
這明顯三王子和幽州玄甲營之間有貓膩啊,再想想回燚以前可是幽州的盟友國,以前一向和幽州好,老國王更是有三下節度使,跪拜臣服記錄的。
三位可汗互相看了看。
大王子目送著圖兒妖嬈的影離開,理了理自己的腰帶,臉上都是邪之,路上遇到段不錯的宮都要暗暗的看一會,特別是庶母左妃被送給父王的雙胞胎舞姬,他可是想很久了。
可惜,父王未死,這些都不是他的。
回到自己的宮殿,看見了一個新模樣的妙齡宮。
“你是新來的?”大王子喝了酒,拉著宮就胡鬧起來,酒意上頭,在宮一聲聲的恭維聲裏迷失了自己。
夜時分。
宮步骨侖屋古可汗屋,將下午套的話悉數述給他們聽。
“…三王子很早就拜了一位中原人為師父,在外游學,與中原人關系十分切,而三王子的母親也曾寵于老國王,據大王子所說三王子回國以後,就住在宮裏。”
“但是我去探查過了,三王子現在并不在宮。”
昏暗的房間裏,七位可汗坐在案桌後,聽到這句話,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是把我們都耍了啊。”思結可汗咬牙切齒道。
“孟城主的兒子都投敵了,他還能不知道?”骨侖屋古可汗臉沉至極,若說老國王不知道,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不知道人家幽州玄甲營憑什麽讓三王子好好活著?當周蠻子是吃素的啊,肯定是老國王和周蠻子達了什麽條件,比如…他們的項上人頭。
“老國王這是把我們哥倆幾個蒙在鼓裏,留作羔羊宰殺呢。”
“你們說。”渾部落可汗忽然低了聲音,提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突厥的浮屠騎是不是被周蠻子幹掉的。”
此話一出,在場幾位可汗都心神不穩,這事一聯想實在是太可怕了,有一支不知道多人的軍隊在暗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而他們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跑也無跑,突厥的浮屠騎他們可是見識過的,就這樣被消滅掉了?怎麽滅的?周蠻子在暗究竟藏了多人?
怪不得人家不急,有回燚老國王作應,幽州急什麽?!
仆固可汗咽了咽唾沫,腦門上都是汗,他喝了口酒:“大家夥,你們說該怎麽辦?”
其他幾位可汗不約而同的看向漣漪不斷的酒杯。
那是仆固可汗手抖造的,誰都沒空笑話他,就在今天以前,他們還以為自己是獵手,萬萬沒想到被人當作獵了,自己這方還齊聚一堂,馬上就要被人全鍋端了!
黑暗中,不知是誰提議了這麽一句。
“聽說契可汗已近五十壽辰。”
“五十歲在中原人那邊是知天命的年紀了,過一歲就一歲。”
“我們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聚聚,畢竟我們都是好安達。”
一陣沉默後。
“我贊同。”
“我也是。”
“要去就一同去吧。”
人多底氣足一點,免得分散開來被周蠻子逐個擊破。
“好,那就依計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