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十月初七。
蕭蘭一早起來就看到天空竟然還在下雪, 昨天已經不下了,今天又繼續了,等到了傍晚時分, 風雪才小了些,此時營地裏已經是銀裝素裹, 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遠天際著深藍紫夾雜著橘紅, 另一邊的天空已經悄然出現了星子。
冬日天黑的早, 前兩天因為下雪黑的更快, 想必今天也是一樣。
這裏的雪不像蕭蘭曾經見過的南方細雪,一下就是鋪天蓋地的紛紛揚揚,離得遠了,連看人影都帶著打晃的虛影, 而且因為天氣寒冷的原因, 雪落下之後也不會消散, 反而會一層又一層的疊加在一起, 一腳踩上去,咯吱作響。
很難想象這裏居然還沒到冬天,甚至連立冬還沒到,再過七天才是立冬。
這麽冷的天,這仗究竟要怎麽打?
蕭蘭呵了一口氣,一出口立刻化了白霧, 自覺不是怕冷的人, 但是這裏實在太冷了, 冷的有點超乎的想象, 也不知晴雪在閬歌適不適應的了這裏的寒冷氣候, 和兒都是正宗的南方人, 就連兒大學也都選在了隔壁省份,蕭蘭想了一會,將以前的事放在了心底。
冬雪端著托盤走進來,瞧見主母站在帳篷外面看天時,想了想快走幾步,掀開暖簾,將飧食放在案桌上,小聲道:“娘子,晚上我騎馬去前線看看戰況如何?估計明後天就能回來。”
蕭蘭聽了一驚,連忙搖頭:“這怎麽行,太危險了,我們在這等著便是。”
“我們就在這等著。”擔心冬雪會做出格的事,蕭蘭又說了一遍,外面天寒地凍的,說不準還有野狼出沒,而且前線估計在打仗,蕭蘭想想就能想到很多意外況,萬一雪大結冰馬匹倒怎麽辦,遇到野怎麽辦,被敵人發現怎麽辦?
“那聽您的。”冬雪只是想解主母憂慮,見主母堅決反對便不再堅持,跪坐在地毯上,將飧食一一擺好,不過就三四樣,一碗粥,還有一小碟烤兔後,一小碟果脯,兔子是昨天鄭魚心打獵獲來的,主母先是分了一半給們,而後又沒有吃完,天氣寒冷食也不會壞掉,熱熱也能吃,以及一小塊被烤的脆的燒餅。
冬日蔬菜本就缺,在戰場時更是如此了,不過鄭魚心總是能找到一些野漿果送給主母,雖然每次都是分食了,但冬雪對從苗疆之地來的鄭魚心印象還是好了幾分,兩人之間氣氛和平了許多。
“你吃了嗎?”蕭蘭問道。
“回娘子的話,已經吃過了。”冬雪笑道,和軍營其他人吃的一樣,軍營裏的大多數人都是弄雪水煮幹餅糊糊,鍋裏的幹也比以前了些,比起剛進草原的時候是要艱苦不,不過也還能忍,畢竟是冬天。
而且主母吃的也很簡單,兔是鄭魚心特意給主母的,若是平常,也就是從閬歌帶來的幾種腌菜,腌魚熏早就煮一大鍋淡鹹的羹給下面傷的人補了,先前傷最重的拓跋騎兵已經能下地了。
蕭蘭用完飧食,天就黑了。
洗漱完畢後,就進帳篷休息。
鄭小姑娘拿著一本游記看的認真,穿著一套灰的裘皮靴,一張臉陷在了裏,坐在炭盆烤著火,時不時的手取熱。
“喝點熱水吧。”蕭蘭見也這麽怕冷,倒了一杯熱水給,順便坐在了的對面。
鄭魚心了耳朵,還是第一次隨軍出征,往年都是窩在自己買的閬歌小院的火坑上貓冬,沒想到,塞外還真冷,比閬歌還冷,都沒勁活了。
接過主母的熱茶:“謝謝主母。”
蕭蘭披著鶴氅烤著火,剛剛出去看了一眼,發現冬雪好好的呆在自己帳篷裏沒有出去才放心的回來,不過,外面卻是又開始下雪了。
“主母,您在擔心前線戰況嗎?”鄭魚心一下就猜到了主母的心事,問了一句。
蕭蘭點點頭,嗯了一聲,的確很擔心。
鄭魚心笑道:“別擔心啦,前面可有崔軍師和主公他們呢。”
“說不定仗都打完了。”鄭魚心隨意的做了一個猜測。
蕭蘭發現軍營裏的人對周宗主都抱著一種莫名的強烈的信任,在看來,這種作戰條件已經很苛刻了,也許是真的不懂打仗,蕭蘭心裏嘆了口氣。
鄭魚心并沒有在主母帳篷裏呆很久,貪溫暖多坐了一會就離開了。
蕭蘭解下鶴氅,先是寫了今天的日記,而後將頭上的簪子拔下,吹滅了油燈,隨後黑上了床榻。
風雪拍打暖簾,屋暖氣淡淡,外面是寒風呼嘯聲。
蕭蘭睡的不太安穩,直到下半夜才勉強睡著,忽然覺到一陌生的涼氣和腥氣竄進了屋,猛地睜開眼睛,發現燭火不知何時又亮了起來,而周宗主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坐在床沿上看。
蕭蘭支起,眼眸驚疑不定又帶著明顯的震驚,覺有點像在做夢,這麽快就回來了,仗打完了嗎?他們是不是贏了?
明明有很多話想問,可看到眼前的周宗主卻又愣住了,這樣的周宗主和以往所見的判若兩人。
胡子拉碴不說,發冠上都是薄雪,一縷縷的發好似打結了一般纏在了一起,臉略疲倦,上幹裂,眼底青黑,眸有,上玄盔甲有數個凹陷破裂,唯有一雙眼睛仍然亮的驚人,濃郁的腥味撲面而來。
蕭蘭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確定這人是不是周宗主。
僅僅數日不見,覺得有些陌生。
蕭蘭聞著那腥味,蹙眉擔憂道:“你傷了?”
周緒到了軍營本來想洗個澡再去見夫人的,可是走到帳篷前就走不了,還是沒忍住進了帳篷,燭火點燃之後,周緒著數日不見的夫人,心裏刻意抑的思念猶如山洪發,讓他只顧著癡癡凝夫人的睡。
見夫人被他打擾醒了,素墨發,一雙星眸微微睜大,似是看見他不可置信,周緒心裏又翻騰起了萬般,他聽冬雪說過了,夫人自他走後就沒有睡好,因擔憂戰經常深夜披出來看著天時,尤其是下雪之時,臉上愁緒淡淡,就沒有展的時候。
聽到夫人關心的話,周緒笑了起來:“沒有,上是敵人的。”
他握住夫人的手,坐近了一點。
蕭蘭自從遇到周宗主,他掌心的溫度一直是灼熱幹燥的,猛地一接到他冰冷的手,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是真的。
原以為這人應該在前線打仗才對。
“你的仗打完了嗎?”蕭蘭忍不住問道。
周緒笑容越發大了:“打完了,一結束我就來找夫人了,夫人可開心?”
蕭蘭聽到仗打完了,心裏的石頭終于落了地:“開心的。”
周緒想親親夫人,可自己現在滿污,還是將這個想法作罷了。
“周…”蕭蘭見這人風塵仆仆的模樣,將被褥裏的湯婆子放到周宗主的手裏讓他暖暖:“周郎。”有些不習慣的喊出這個稱呼。
周緒聽到夫人口中的周郎二字,瞬間再多的疲憊也一掃而空:“什麽事?”
“你真的沒傷嗎?”
周緒以為夫人關心自己,喜滋滋道:“沒有。”
蕭蘭著周宗主,也顧不得他滿的腥味,手抹了一下他額角的跡,張道:“可你頭上流了。”
周緒抹了一把頭發,一手掌的紅褐跡和雪水,他順手在了自己的甲胄上:“屋裏有點熱,是其他人的。”
他習慣的安夫人:“莫怕。”
蕭蘭看著自己指尖深紅褐接近黑的跡,又擡眸著周宗主打結一縷縷的頭發,抿了抿:“要不要我幫你洗頭?”
周緒愣了一下,隨後就是大喜過,恨不得抱住夫人親香個夠:“那就麻煩夫人了。”
半小時後。
蕭蘭坐在簡易的木凳上給周宗主洗頭,溫暖的帳篷,舀起熱水將周宗主的頭發都沖了一遍,銅盆裏的水瞬間就變了濃郁的紅,一連換了三銅盆才勉強得到可以見影的水。
周宗主聽到要給他洗頭,在洗漱又洗澡完畢後,換了一幹淨的長袍就坐在了蕭蘭的對面,他彎著腰低著頭,黑的墨玉冠放在了一旁,連帶著從不離的錯金烏鞭和一柄長刀。
蕭蘭用艾草皂角給周宗主洗頭發,淡淡的艾草香氣沖淡了腥味,其實周宗主去甲胄洗了個澡後,一直縈繞的腥味就了很多。
等洗完以後,蕭蘭用幹淨的布給他了頭發,絞幹水分,等半幹以後才放開。
周緒直起,著夫人,心裏一片寧靜,像找到了自己的家。
“還是有點。”蕭蘭心想若是有吹風機就好了:“床上有湯婆子和手爐,我給你再熏幹一下。”
兩人上床以後,蕭蘭跪坐在床上,周緒躺睡在夫人的上,見夫人認真的將他的頭發分散在手爐湯婆子上,時不時的頭發幹了沒有,忽然笑了起來。
蕭蘭著周宗主,不明白他為什麽發笑。
“我記得晴雪有一次就是這樣枕睡于夫人上。”周緒笑著夫人,一只手著的臉,到了羊脂玉般的細膩溫暖,他微微嘆息,有種得到了稀世珍寶的滿足:“那時我就在想,如若有一天,我也能枕睡在夫人上就好了。”
蕭蘭被他說的臉紅:“你快睡吧。”見周宗主發還有點,便多理了理,
周緒翻了個半,攬住夫人的細腰,頭埋在的纖腹部,聞到了上馥郁幽香,從前夜天剛黑就出發殺敵一直到昨天下午進回燚城,而後疾馳一天一夜,相當于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整個人放松的沉浸在夫人的香氣裏。
醒掌天下權,醉臥夫人膝,這才是他想要的。
等蕭蘭把周宗主的頭發全部弄幹的時候,低頭一看,發現周宗主已經睡著了。
蕭蘭著周宗主,發現他發鬢的銀又多了幾。
調整了一下姿勢,這次周宗主睡得真的很沉,就是手還一直攬著的腰,占有倒是還沒變。
蕭蘭輕輕的打了個哈欠,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兩人呼吸融合在一起,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