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蕭蘭著案桌上足有四五本的小書冊,一時間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書自然是好的, 書皮皆是黑皮質制作的,裝幀無比, 還散發著上好的書墨香氣。
拿在手中有種沉甸甸的質量, 翻開一頁, 筆跡鐵畫銀鈎, 【夜廟小傳】就寫在第一頁, 筆力骨三分兼之淩厲灑,大開大合的筆勢間,若不仔細看書的文字還以為是什麽兵法之作。
誰能想到裏面是這麽一個東西,昨晚周宗主還念著它。
蕭蘭坐在墊上, 對面就是周宗主, 馬車燃著炭盆, 厚重車簾將外面的亮和寒風遮的嚴嚴實實的, 窗牗開了半扇氣。
案桌角落裏放著一個熏香銅爐,整個馬車裏都是淡淡的沉香。
“你什麽時候寫的這些東西?”蕭蘭隨便翻了幾本,目就是【與山鬼說】【蘭因緒果】【忠仆義事】…
蕭蘭只看了書名便立刻合上了。
周緒在溫柑橘甜酒,見酒溫的差不多了,倒了一杯給夫人,笑的一臉正直:“和夫人一起離開閬歌的時候。”
蕭蘭聞著淡甜的柑橘甜酒香, 輕抿了一口, 聽到這回答, 嗆咳了一聲, 覺有點荒唐。
“你…”
蕭蘭想周宗主沒事寫那麽多小書幹什麽, 轉念又想到這人興趣好本就有點古怪和…變態, 便道:“你下次還是別寫了。”
周宗主在古代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怎麽偏偏喜歡寫這些東西?蕭蘭沒有親眼看見前,怎麽也不相信勢威冷肅的周宗主會幹這事,關鍵是,他文中的指向太明顯了,好像把都寫在了小書裏,仔細想想,有點怪,倒是周宗主完全一副興致的態度,一點也不介意小書中的自己。
蕭蘭不知道怎麽扭正周宗主這人的好。
周緒喝不慣婦人飲的甜酒果酒之類的,從旁邊酒壺裏倒了一杯幽州的燒刀子喝了,酒是冷的,嚨瞬間升騰起了辛辣,三兩口下肚,周緒砸吧了一下,他是想抱著酒壇喝的,畢竟用小酒杯不過癮,但一來還在行軍途中,作為主帥大飲烈酒始終不好,淺酌幾口就行了。
二來,夫人坐在他對面,正細細的喝著甜酒,舉止端莊優雅,哪怕只是披著一件不起眼的褐鶴氅,也十分驚豔。
發重墜,玉耳紅,一顰一笑風韻可傾城。
他若在夫人面前牛飲一般,實在不像話。
“夫人,這産自南的柑橘甜酒好不好喝?”周緒移到對面,坐在夫人邊,手勾著酒壺又給夫人倒了一杯。
蕭蘭喝著柑橘甜酒,舌頭品了一下,在現代的時候做蛋糕時也會用到一些酒類,比如朗姆酒,各種水果口味的白蘭地,偶爾也會嘗一口,然後對比了一下,因酒被溫過,柑橘甜酒的果香被完全蒸發出來了,綿綿,酸酸甜甜的,還帶著一酒味,舌微,如果加冰塊的話倒可以掩住這一點。
“我覺得適合夏天冰鎮一下,這樣更好喝一點。”蕭蘭說道。
來到這裏這麽長時間了,周宗主一說南,蕭蘭就想到了南的另一個名,橘之鄉,盛産柑橘果類,聽說還有一種貢橘是專門獻給皇帝吃的。
“哈哈,夫人說的真好,在夏日冰飲柑橘甜酒,有名士曾言醺然間可見庭春。”周緒說道:“這柑橘甜酒是冬雪備的,現在喝有點不合時宜了。”
“老國王在回燚城裏有七座葡萄酒室,裏面堆滿了葡萄酒。”周緒喝了一口燒刀子,他只穿著一件單長袍,也不覺得冷。
他豪邁道:“到時我們與軍中衆將士同飲葡萄酒以遞歡樂,夫人覺得如何?”
蕭蘭點了點頭:“好的。”打勝仗了,慶祝一下也無可厚非,不過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我們在回燚給將士們補給休養一下就回程嗎?”
還掛念著遠在閬歌的晴雪,等過了立冬,距離過年也就兩個半月了。
周緒喝了一口酒:“是要補給休息一下,然後戰爭的勝利品都帶回去,畢竟要過年了,駐守在邊關的將士們也需要過一個好年。”
“尤其是軍鎮各烽燧臺,守瞭塔的士兵們,墩臺俱孤懸境外,披甲執銳的為幽州堅守,冬,暖耳,靴都要給他們備好了。”
“迎風冒雪的深冬裏,能飲上一碗熱騰騰的羊湯,吃上大塊的,就是一個好日子了。”
蕭蘭覺得周宗主說的沒錯,鎮守邊關,發放寒服本就是朝廷應該做的,可聽周宗主話裏的意思,這邊境的將士寒服以及軍餉倒是他發的。
那麽多人的吃穿嚼用,武盔甲,不是一個簡單的小數目,蕭蘭想了想說道:“你昨天說要送晴雪的寶石,給留幾盒就好了,不用整箱子。”
和兒兩人吃喝不愁的,倒不如給邊境軍卒們。
周緒聽到夫人這話,驀地笑了,抱住夫人就親香了幾口:“不過是一點黃金珠寶罷了,夫人安心收下就是。”
“夫人放心,我保證,這個冬天不止是邊境軍士,還有幽州都可以過上一個好冬。”周緒在夫人耳邊笑道。
蕭蘭側頭看著周宗主,喝了甜酒的被酒意醺的有些微醉。
“回燚很有錢嗎?”蕭蘭只能想到這一個猜測。
周緒凝視著夫人酡紅的醉,道:“沒有古閶城繁華。”
蕭蘭抿了抿,覺自己轉不過彎來:“那攻下回燚怎麽就能讓幽州吃飽了。”
周緒笑而不語,只著夫人的長發,一下又一下,像在克制著興。
下午的時候,蕭蘭始終想不明白周宗主話裏的意思。
鄭魚心騎馬靠近馬車,一眼就看到了如江南春水般的清豔主母。
總覺得幾天沒靠近主母,主母更加有致了,就隨便的斜倚窗牗,就能讓人移不開視線。
主母怎麽這麽好看呢?鄭魚心發出不知道多遍的慨,如果是主公,也舍不得把主母留在閬歌啊。
烏郎落在馬車頂上,淡黃鷹眼掃視了一圈,隨後又飛上了天空。
大雪初晴,一晴就是五天。
這支玄甲營鐵騎終于到了回燚。
蕭蘭擡頭著整雪白的白山,只見城牆各都有幽州鐵騎的影。
白山巍峨,建造在白山上的回燚城用白石砌築而,在下奐。
周緒帶著夫人進城,城原本的回燚民衆大多數是閉門狀態,他們從窗戶裏著他們,安靜又忐忑,街面上巡邏的士兵以玄甲鐵騎裏的人為首,拓跋騎兵為輔,皆是甲胄帶刀,不街角還有未清掃幹淨的跡,但總來說,是平穩的。
因為城的平民并沒有到軍隊的屠殺搶掠幹。
甚至比老國王在時還好了一些,至平不會到王命征召去伺候人。
只要老老實實的,沒人會他們,如果有不老實的,刑場上到現在還掛著數百。
黑馬車低調的行駛在城。
蕭蘭看見了王城告示,現在是三王子阿日朗擔任回燚城新國王。
對于誰當國王,底層的人并沒有多大波,反正不管誰當,他們都是要繳稅幹活的。
大王子一脈的人背叛的背叛,死的死,已經七零八落,毫無基的三王子意外了香餑餑,回燚城的貴族們紛紛拋來友好的信號。
誰都不傻,只要看老國王死了,大王子在牢裏呆著,二王子早年夭折了,回燚王室就剩下這麽一獨苗子,而幽州鐵騎對新國王又是親友好的態度。
很明顯,這位不顯山不水的新國王搭上了幽州節度使這條線啊。
周淩之代替伯父暫時看管這座城,他要保證伯父回來之前,這座城已經盡在掌控之。
聽到伯父回來,周淩之連忙去迎接,路上遇到了三王子阿日朗,他想了想讓新國王先行。
阿日朗步伐僵卻是急匆匆。
等到了回燚最大的主殿前,他聽到了節度使大人的聲音。
阿日朗想也不想的推開門,一擡頭發現王座上坐了一位婦人。
婦人坐在華貴的寶石王座上,樣貌猶如朝霞燦然生豔,雪比牛還白,發三千重重,如櫻,恍若神仙中人。
節度使大人就坐在的下位座椅上。
阿日朗著婦人的容貌,失神了一下,想起的傳聞,第一就是的貌,第二就是節度使大人對的疼寵重。
蕭蘭著回燚三王子,還沒說話,就見阿日朗跪了下來,而後重重磕頭。
蕭蘭驚了一下。
周緒拍了拍夫人的手,讓夫人坐好,笑看著新國王。
“三王子,怎麽一見面就行此大禮?”
阿日朗擡起頭,想起這些天折磨他的猜測,聲問道。
“節度使大人,您一定要這麽做嗎?”
周緒懶散道:“不知三王子所說的是何事?”
“五日前,您麾下的鬼屠騎帶著一衆玄甲鐵騎呼嘯而過。”
“我妻子昨日告訴我,的父親契可汗曾看到您的軍隊在草原上收集著其餘部落的牛羊馬兒等牲畜,規模達到數十萬之巨。”
“深冬已近,您這樣做,和屠殺他們有什麽區別呢。”
“至數萬人會因為您的這個決定而在冬天死,凍死。”阿日朗抖著,眼睛通紅一片,就如他曾經同被父王征召的平,現在他也對節度使大人對待戰敗部落的做法到了殘忍,六大部落的可汗四個頭顱被砍了下來,一個不人形,另一個在牢裏關著,突厥騎兵全軍覆沒,蘇日拉昆和圖兒也在牢裏。
回燚聯盟一舉潰敗,差不多三萬人的生命皆喪此戰當中,難道這樣還不夠嗎?還要添上多條命。
蕭蘭微微睜大眼睛,終于知道周宗主說的會讓幽州吃飽是怎麽回事了。
周緒聽完了,他著胡茬,笑問道:“那又怎麽樣?”
蕭蘭看向周宗主,發現他的眼睛一片漠然冰冷,像個戰爭機。
“我聽聞幽州主母一向仁善。”阿日朗突然看向坐在王位上的婦人,淚流滿面,泣不聲:“我知道戰爭中戰敗的一方沒有資格說什麽,我也知道是父王他背約在先,回燚聯盟是過錯方,但是,但是這太殘忍了啊。”
阿日朗伏地痛哭:“您能不能為他們留一線生機,這次要死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有很多是無辜的。”他是如此矛盾的痛苦著,最後竟把希托付在素未謀面的幽州主母上。
蕭蘭抿住,忽的覺不過氣來。
周緒斂起笑意,走到臺下,擡腳踹了阿日朗一下,直把人踹到五六米遠,眉眼戾氣深重。
“你算什麽東西,居然敢要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