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皇兄!”
平寧長公主急匆匆趕來, 懷著孕,肚子如今已經有些顯懷了,正被兩名宮攙扶著, 朝著這邊飛奔而來。
“皇兄手下留。”平寧長公主直接在陳霜意旁跪了下來。
行刑的林軍見狀也不敢在手了, 眼下林聞清旁圍著三個人,都是大梁皇室舉足輕重的人,論誰也不敢誤傷了他們。
見平寧長公主來了,隆順帝一直皺的眉頭松了下來,懸著的心, 也落了下來。
帝王之威,不可輕易被挑釁。
但他也不是真的想要了林聞清的命, 小懲大戒, 讓他長個記,做做樣子給朝臣和宮妃皇子們看罷了。
若不是平寧長公主來了, 隆順帝還得頭疼,到底該想個什麽理由,才能輕易放過林聞清。
“平寧,連你也要攔著朕嗎?”隆順帝悠悠緩了口氣, 看向平寧長公主, 右手的拇指輕輕挲著左手手指上的玉扳指。
這是他們兄妹之間的暗語。
平寧長公主立刻便心領神會,開口道:“陛下,前陣子有位世外高人曾向皇妹提過,我這一胎來的不易,在他還未出世前不易見腥。”
“還請陛下, 看在皇妹求子多年, 才得此胎的面子上,饒恕孩子們的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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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失吧。”
說完, 平寧長公主俯下子,叩首在地,虔誠地朝著隆順帝拜了一拜。
殿正跪著著腦袋等著看林聞清熱鬧的言們,紛紛閉上了。平寧長公主這一胎是陳家的,鎮國公陳臻在金陵城人員頗好,幾位大臣自然不想他的孫兒孫無辜牽連。
也紛紛諫言。
“陛下,秦王罪不至死啊!”
耿直的禮部尚書柳朝南剛剛罵過林聞清,此刻雖然不想替他求,但也覺得不該就這麽將功臣打死了。
武將應當死在戰場上,死在兩軍對壘的戰役中,不該死在自己人的軍之下。
他跪著挪了過來,筆直地跪在隆順帝腳下。
“陛下,秦王冒犯了您,確實罪無可赦!”
隆順帝好不容易找到了臺階,被他這麽一說,又攪合了。他猛地回頭,目冰冷的看向他柳朝南。
倒是要看看那張平日裏就總是一出口就噎死人的,還能說出什麽氣人的話。
“雖然罪無可赦,但秦王為大梁幾度出生死,功過相抵,也未嘗不可啊!”
柳朝南直直地朝著隆順帝拜了下去,腦袋磕在漢白玉石板上,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哐當聲。
磕得非常誠懇了。
“陛下,請饒恕秦王,貶為平民,賜他面壁思過半年!”
隆順帝的眉頭了,又松開了。
他開始審視跪在地上的禮部尚書,思考著,為何他那張破屢屢惹自己生氣,位卻越做越高?
大約是因為,他總這樣大氣,前半句話氣死人,後半句話絕逢生,給自己保住了烏紗帽。
見隆順帝沒說話,柳朝南又重重地磕了一下腦袋:“陛下!大梁,如今雖然風平浪靜,已無外患之憂。但功臣不可殺,武將的心不能寒,您不可沖啊!”
隆順帝擡腳,不輕不重地揣在了柳朝南的心窩子上,將他掀翻在地。
“你如今越發會當差了,連朕都要聽你的安排了?”
柳朝南張了張,想要再說些什麽,被隆順帝堵住了。
“那便聽你的!他要是再犯,你與他同罪!”
柳朝南立馬爬了起來,用袖了汗,跪著謝恩。
林聞清不知何時已經疼暈過去了,被謝扛在肩頭塞進了馬車。
剛剛跪在殿的幾個太醫,也直接跟著他們去了秦王府。
這一日的金陵城,又一次沸反盈天。
先是明珠公主在百花宴上獻藝要求嫁給林聞清,被拒。
接著是隆順帝回宮途中遇刺,又匆匆召見了皇子和重臣們。
再然後是隆順帝要立秦王林聞清為太子,并要給他與明珠公主賜婚。
林聞清為了陳霜意拒絕了,還出言頂撞隆順帝,被打了板子,如今昏迷不醒,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後面幾日,金陵城街頭巷尾,小聲議論的聲音就沒有停下去過。
不人嘆。
“秦王爺真是條漢子,自古英雄難過人關,這王爺為了不娶明珠公主,連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但真是,真意切。”
又有人仿佛就在當場一般,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聽說啊,陛下本來是要當場將秦王爺死的,是長公主殿下跪了三四個時辰,求得呢!”
“哎呦,可憐長公主懷六甲,陛下竟如此狠心,跪了那麽久。”
“可不是嘛,噓,我跟你說你可別跟旁人說,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我聽聞啊,這做皇帝的人,只是心狠,陛下連親生骨都不在意,會在乎長公主肚子裏的孩子嗎?”
“哎喲,真是可憐長公主殿下了,懷著子還要為婿求。”
話題聊著聊著,又聊到了陳博遠上。近來金陵城裏,但凡是能與陳霜意和平寧長公主稍微搭上一點邊邊的事,最後總能聊到這位被休棄了的鎮國公府二爺上。
“可不是嘛,可憐長公主殿下懷著孩子,一個人孤苦無依的。陳家那個沒良心的浪子,還在外面養外室,呸……”
不同于街頭巷尾的熱鬧,秦王府此刻冷清清的,門可羅雀。
往日林聞清是大梁戰神,秦王府風無限,不人上趕著結。如今林聞清被貶,連秦王府的門牌都被摘了,別說是訪客,就連太醫也會趨利避害。
人心大抵都是如此的。
陳霜意看的很清楚,也并不為此到難過,反而覺得清靜了。
總歸,還有錢,便是沒有爵位,日子依舊不會很難捱。
“王妃,”綠梅匆匆從外間跑了進來,“前幾日來給王爺換藥的太醫,今日說被宮裏貴人絆住了腳,不能來了。”
“那有其他太醫來嗎?”陳霜意問。
綠梅跑得太急,一張小臉紅撲撲的,著氣,搖了搖頭。
“怎麽回事?”
陳霜意皺了皺眉:“如今雖沒了秦王府沒了秦王,但我這個郡主還在這呢!太醫院怎麽敢如此敷衍。”
便是他們如今被貶,可再怎麽落魄,好歹也是郡主,的母親貴為長公主,太醫院怎麽敢一個太醫都不派過來!
綠梅又了口氣,接著說:“我從宮裏出來的時候,正巧上了長公主殿下進宮,長公主殿下便把陛下安排給安胎的人派了過來。”
“此刻已經候在院子外面了。”
古往今來,皆是如此,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沒什麽可怪別人的。
只是有些替林聞清不值罷了,若是今日綠梅沒有上平寧長公主,他的傷還沒人來看了。
“母親呢?還在宮裏嗎?”陳霜意問。
綠梅搖了搖頭:“長公主殿下說去向太後請了安,便來咱們府上,我願是要等長公主殿下一起的。但是怕耽擱了王爺換藥,便先帶著太醫回來了。”
陳霜意點了點頭,轉過頭便往屋裏走。
很快,太醫便將林聞清的傷口重新換了藥,又再次包紮好。
太醫走後沒多久,平寧長公主便來了。
“母親。”陳霜意看著下了馬車正往裏走的平寧長公主,不知為何,突然鼻子一酸,翁翁喊了一聲。
平寧長公主今日穿了一素淨的春裝,瞧著人十分的淡雅俗,竟好似年輕了不。
擡手,朝著陳霜意招了招。
“別怕,有本宮在,沒人能欺負得了你們。”
平寧長公主自從懷孕後,說話便總是溫溫的,可此刻便是用著這最溫的語氣,說出來的話,也足以人不得不承認其中的分量。
林聞清服過藥後便睡了,他們母倆便坐在亭子裏說話。
“聽聞那日皇兄要賜你個公主做做,你拒絕了?”平寧長公主看向陳霜意的目和而不帶一功利。
陳霜意看向平寧長公主的眼眸,過那雙溫的眼睛,便覺得只是純粹的希他們倆好,不同于這座金陵城裏的任何一個人。
湊到了平寧長公主的邊,小心翼翼地用手環抱住了平寧長公主的腰肢,將腦袋在了平寧長公主剛剛有些凸起的肚子上。
“母親,我是做錯了嗎?”
平寧長公主搖了搖頭,擡手了幾下陳霜意的頭頂,就像小時候那樣。
“公主也好,郡主也罷,哪怕是個平民百姓,只要你覺得值得,那便好。”
“都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郎。聞清能為你舍了太子之位,他如此待你,也不枉你舍棄了公主之尊。”
陳霜意抿了抿,仰著腦袋看著平寧長公主,耳尖微紅:“母親。我覺得,我可能喜歡上他了。”
“是那種,可以為了他,不做公主,不做郡主的喜歡。”
“我這樣是不是不對,我怎麽能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尊貴的份放棄權勢地位放棄優渥生活呢?”
“我這個樣子,同話本子裏那些為了要死要活的小子,有什麽區別呢?”
聽著這樣看似深奧卻又滿含稚氣的話,平寧長公主笑出了聲。
眼角都快笑出淚水來了:“霜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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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母親,你一直以來都在怕什麽?”
“母親將你金枝玉葉的養大,自然不是為了讓你去吃苦去做那沒腦子的後宅婦人的。但是,這種東西,不應該摻雜這麽多條條框框束縛著的。”
“你喜歡他,和你有尊嚴的活著并不沖突。你與他相,本就是一件好事,你沒必要擔憂這麽多。”
“而且,一個男人若真的你,即便你可以為了他放棄一切,他也不會允許的。”
“他是舍不得你吃半點苦,半點委屈的。”
“你日裏,都看的什麽沒營養的東西?是不是那些個富家千金為了窮小子挖野菜的故事?”
陳霜意沉默地點了點頭,慢悠悠地問道:“那母親還父親嗎?你會原諒他嗎?”
突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陳顰兒和陳平年兄妹同說的話。聽說陳博遠如今日日在家中鬧騰,整理日頹靡不振,將自己灌的醉醺醺的。
“不會。”
平寧長公主搖了搖頭,將目放到了遠。
“可是我和聞清查過,父親確實是人所害。那個子給他下了蠱,他的神智是不自己控制的。”
“便是誤會都解釋清楚了,你也不肯原諒了嗎?”
平寧長公主站起了,往亭子外面走了幾步,整個人沐浴在下,溫的初春暖照耀在的上,將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溫的。
回過頭,站在下,朝著陳霜意微笑。
“即便誤會都解釋清楚了,可曾經的傷害,也是真的。”
眉眼之中,帶了一陣酸楚,慢慢地,擡手,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即便一切都是誤會,可陳博遠心深,想要一個兒子,這是真的。
這句話,比任何一句話,都更傷平寧長公主。
為自己那個已經死去的兒不值,為陳霜意不值,為自己這十幾年的委曲求全忍不發不值。
況且,如今已經三十多了,老天垂憐,給了一個孩子,無法保證肚子裏這個孩子就一定是個男孩。
若是個兒,滿心歡喜,陳博遠卻大失所,日子不就又過回去了嗎?
那種無的日子,不需要。
想到這,平寧長公主又朝著陳霜意看了一眼,其實一直很怕陳霜意會因為的緣故,而畏首畏尾,不敢正視自己的心。
作為母親,能給的,都想給。包括與被的勇氣。
平寧朝著陳霜意笑了笑,溫的灑在的臉上,平寧長公主的睫微微閃了閃。
“我曾經過你的父親,現在也依然著。”
“我不知道該如何同你提起這段。”
“是該從我十六歲那年的秋日午後,他在馬球場上揮桿擊球,一擊即中我的心,開始說起。”
“還是該從馬球會後,他跪在我母後的面前,大聲地向所有人訴說著對我的慕之說起。”
“亦或是,從大婚後的某日傍晚,他下值後急匆匆地跑回來,懷裏揣著已經化掉的芙蓉冰山說起。”
“毋庸置疑,所有人都認為本宮的這一場婚姻,是失敗的。但本宮并不這麽認為,很多時候,曾經擁有過,就已經足夠了……”
陳霜意一下子便懂了平寧長公主的選擇,走過去,握住了的手,看著。
“好的,母親,我會支持的選擇的。”
“就如同你,義無反顧地站在我們這邊一樣。”
其實很激那日平寧長公主趕來,救下了他們,不然真不知道那日最後會變什麽樣。
平寧長公主無奈地笑了笑,對于這件事,很多話想說,但又不能說。
只能勸陳霜意。
“皇兄不僅僅是你的舅舅,首先他是天下人的皇帝,他做每一件事,都是要經過深思慮的,很多時候他也不能隨心所地做事。”
“所以,你也不要怪他你們分離,我想,皇兄這麽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陳霜意將頭埋在平寧長公主的懷裏,沒有答話。
自然知道這其中或許有什麽事是不知道的,也自然知道陛下也有他的難言之。
所以,也很難對陛下有什麽怨言。要說有,那也是因為陛下重責林聞清,打得他昏迷了好幾日。
如今便是清醒了,也下不來床。
“你信母親的,別因此而記恨陛下,也別因此聽信任何人的挑唆,等一切塵埃落定,陛下自會給你一個解釋。”
陳霜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
林聞清被貶,自然不必再去廷尉府當值了,不過他也沒法去,傷這樣連床榻都下不來,還如何能去上值呢?
廷尉府的同僚們,倒是一同來看過他,後來便再沒人來過了。
倒是大理寺的柳承晏,三天兩頭的邊往秦王府跑,原本陳霜意還是歡迎他的,但是頻率一高,陳霜意便不由的懷疑,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能是想來抓青鸞。
是以,陳霜意將青鸞派回了長公主府,暫時不讓再來秦王府了。
聽聞這兩個月,柳承晏找人,都快找瘋了,不知道的人還跑去找他父親禮部尚書柳朝南詢問,柳承晏到底是丟了個什麽寶,找了兩個月,還在堅持。
不過柳承晏也很納悶,好端端的大活人,怎麽就能憑空消失了。最後的線索,在秦王府,所以借著林聞清生病的由頭,他三天兩頭的便往秦王府跑。
“我聽聞,你之前在軍中,便是昨日被敵軍刺了一刀,第二日依舊能騎馬上陣毫不含糊。”
“如今怎麽,這板子當真這麽狠?你這都休養半個月了,還沒好?床都下不了了?”
柳承晏不解,怎麽好端端的一個壯漢,就突然病了這樣?往日裏,刑挨罰的,他也見過不,也沒有他這個樣子的啊。
林聞清不想理他,將臉轉到了一邊:“你若是還想找到人,就閉。”
“好。”柳承晏聽話地閉上了,但沒有全閉,“傷真這麽重?你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你是不是同陛下,在謀劃什麽?”
林聞清的眼風,冷冷地掃了過去,他坐起了子,目凝重地看著柳承晏。
原本柳承晏也只是瞎說而已,他這麽猛地做起,突然就嚇了他一跳。柳承晏閉上了,用眼睛朝他眨。
“出去。”林聞清不想再聽他聒噪了。
柳承晏還想說些什麽,屋子閉著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吱呀”一聲,陳霜意端了份點心,綠梅跟在的後手裏端著湯藥,走了進來。
見陳霜意進門,柳承晏拾趣地讓出了床榻邊的位置,站到了一旁。
綠梅輕車路地將湯藥放下,也跟著退到了一旁。
陳霜意坐到了床榻邊緣,拿著帕子細心地替林聞清了額前的細汗,扶著他的子,將他拉坐起來,又將他攬進了懷裏,讓林聞清靠在自己的口。
而後陳霜意端起盛著湯藥的碗,一只手端著,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用湯勺舀著藥水,一點點地往林聞清的裏送。
林聞清虛弱地靠在陳霜意的懷裏,連進藥都不能,好幾次湯藥都順著他的角流了出來。
陳霜意自是急的不行,連忙又將碗勺放下,拿著帕子替他拭。
“是不是很苦?”陳霜意一面拭著林聞清臉頰邊的藥,一面問他。
林聞清搖了搖頭,委屈道:“沒辦法,再苦也得喝,不然我這子,不知道何時才能好,日日這樣麻煩你,我心中有愧。”
這下子,陳霜意更心疼了,看向他的眼睛裏都帶著水意:“你怎麽不舒服還要替別人著想啊,我哪裏就會怕麻煩了?”
目睹剛剛林聞清突然坐起,迅猛地仿佛立刻便能用一只手掐死自己的柳承晏,心態崩了。
他沒想到,林聞清一個武將,居然學會用苦計!
他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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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向林聞清,默默在心底裏,對他贊嘆不已,要是他是林聞清,他也裝病,最好裝上了一年半載的。
想到這,柳承晏的腦子忽然就靈了。
他突然就想到,怎麽那日的暗衛現了,他也得尋個由頭,被人打一次板子。上次他傷,便深夜來訪,丟下一瓶金瘡藥。
這次,他挨頓板子,怎麽著,都給進屋看看他的傷勢吧。屆時,他就布下天羅地網,等著甕中捉鼈。
“你還不走?等著吃席?”林聞清看著正站在一旁朝自己傻笑的柳承晏,只想趕快打發他走。
“綠梅送客。”
綠梅點頭,立刻便彎腰對著柳承晏做了一個請的作。
只是彎腰行禮時,別在腰間的掛墜掉了出來,正是大年夜陳霜意用來包祟錢的那只香囊。
“柳大人,請。”
柳承晏一低頭,便看見了那只刻在他腦海中的香囊,他猛地站住了腳,看向綠梅。
“柳大人,請隨我來,郡主和郡馬要歇息了。”綠梅又說了一遍。
柳承晏恍惚了一下,跟著綠梅走出了屋子。
“這位姑娘,請問你,怎麽稱呼?”
綠梅在一旁帶路,被柳承晏這麽一問,偏過腦袋,看了柳承晏一眼。
“奴婢綠梅。”
柳承晏低著頭,盯著綠梅腰間那個香囊,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你可會武功?”
“家中可有姐妹?”
“何時來得秦王府?”
“還是說,你是郡主的丫鬟?”
“那麽你……”
他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到最後一個問題時,綠梅打斷了他。
“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