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生走馬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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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天地間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我被曹余氏拉進了幻鏡之中,親眼目睹了的人生走馬燈。

里屋的窗戶上,一道道男人的影出現,有中年的,也有年輕的,他們不停地試探,又在曹余氏誦念旌表文書的聲音中頹然退場。

這一刻,我忽然就明白了曹余氏的那句——那是我的命!我的免死金牌!我的……遮布!

不知道什麼時候,曹余氏的誦讀聲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聲,人的哭喊聲,嬰兒的啼哭聲……

我腦袋里嗡嗡作響,耳鳴聲針刺一般地往耳里鉆。

在一聲尖銳的鳴聲之后,我眼前一片煞白,整個空間都安靜了下來。

接著,一個人的獨白聲陡然響起。

余安,荊城人,家貧,五歲被賣曹府為奴。

曹家世代行醫,家主曹公德高重,不僅醫高明,心也善。

他以二十個銅板把我買回來,伺候他剛滿四歲的小孫兒曹厚德的生活起居。

曹厚德年喪母,弱多病,我不僅悉心照顧他的生活,還耳濡目染,學會了一些藥理。

我很能干,長得也漂亮,十幾歲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

曹厚德很喜歡我,他14歲那年,家里安排他留洋,臨行前他握著我的手說:“余安姐,你等我學歸來,一定娶你為妻。”

那一年,我15歲。

15歲啊,正是做夢的年紀。

我掰著手指頭等啊等,第二年夏末,我沒等來小爺留洋歸來的消息,家主曹公卻病倒了。

我被調派到曹公的屋里侍疾。

曹公那年已經年逾六十,眉宇間已顯老態,他不停地咳,再多的藥灌下去也只是徒勞,我心中不免難過,畢竟當年如果不是他出錢買下我,我應該早就被死了。

我盡心盡力地伺候著他,卻在一天晚上喂他喝完藥后,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藥暫時緩解了曹公的不適,他貪婪的眼神在我上打量,喃喃道:“好鮮活的生命啊!真好啊!”

我被嚇壞了,掙扎著逃離了曹公的房間,后半夜噩夢連連,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告知,自己被選中做曹公的沖喜填房,正式被抬為這曹府的四姨太。

我可以反抗嗎?

我有能力反抗嗎?

我本就是被曹公二十個銅板買回來的奴!

他是我的主人,他要我去死,我都得立刻一頭撞死在柱子上,毫無怨言。

當晚,我被打扮一番,送進了張燈結彩的曹公房間。

曹公穿大紅的新郎服,神采奕奕地拉著我的手,不停地著,用他那張皮松弛的老臉蹭著,他甚至摟過我的肩膀,親吻我的臉頰,在我耳邊說道:“小安,曹家有靈藥,我能給你一個孩子傍的。”

他將我推倒在了床上,急不可耐地覆上來,我心如死灰,閉著雙眼,眼淚橫流,猶如等著被凌遲的囚犯。

但沒想到,曹公一激,竟猝死在了我上。

他服的藥讓他本就中空的雪上加霜,加速了他的死亡。

沖喜變喪禮,我也了寡婦。

我被勒令待在西側自己的小院里,吃齋誦經,為曹公守喪。

守喪的第三年,一本表彰我節烈的旌表文書送到了我的手中,曹家為我建起了高高的貞節牌坊,自此一生,我便被在這貞節牌坊下,不能再婚配,不會再有自己的子嗣,直至壽終正寢。

其實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對于我來說,也沒什麼不好。

一個五歲就被頭上草賣掉的孩,能有自己的一個小院子,不愁吃穿,已經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我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很出門,盡可能不與男

可樹靜而風不止。

那一夜,三老爺醉酒,闖進了我的房間,一步步近我,連聲說著:“小娘,小娘你讓我想了好多年,今夜你就從了我吧!”

三老爺是小爺曹厚德的爹。

我怎麼也不可能想到,白天把脈看病,醫德高尚的三老爺,私下里對我竟藏著這樣齷蹉的心思。

我被到墻角,退無可退,慌中想起了那本旌表文書。

那是曹家為我請來的表彰我為夫守寡,忠貞節烈的見證。

我翻開旌表文書,當著三老爺的面,一字一句地讀著。

旌表文書上的字字句句,猶如一記記耳,狠狠地打在了三老爺的臉上。

他終究是個面人,在孝義面前,還是退了。

可他賊心不死,過幾日就會闖進我的房間,對我上下其手。

我如法炮制,每次都用旌表文書將他走。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小爺留洋終于回來了。

接風宴那天,他被家中長輩要求,當著眾人的面給我磕頭,喚我一聲‘祖母’。

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他們害怕我們把持不住誼,做出有辱門風的事

曹厚德梗著脖子紅著眼眶死死地盯著我,仿佛我是背叛了約定的罪人。

他被著跪在我面前,卻始終沒能出一聲‘祖母’。

接風宴后,我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里屋床頭,發了好久的呆。

心中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了一聲哀嘆。

可我沒想到,當夜,曹厚德進了我的房間,他抱我,吻我,在我耳邊賭咒發誓,只要我從了他,他就舍棄曹家的一切,帶我遠走高飛。

他要帶我去留洋,帶我見識外面的大千世界。

我用力推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那雙小腳。

這雙三寸金蓮,連過曹家高高的門檻都費勁,又何談出國、留洋?

就算我愿意,曹厚德又能背得起拐走祖父填房的罵名嗎?!

我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于是,我再次拿出了那本旌表文書,當著曹厚德的面,一字一句地讀道:“荊城曹余氏,年十六,抬為曹公妾……”

曹厚德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猶如看著一個從未相識的陌生人。

他拼命的搖著頭,顯然旌表文書上的容狠狠敲醒了他!

他一步步倒退出我的房間,撒就跑。

我以為他永遠不會再來了,可是幾天后,他忽然轉了子,每天早上都會來我院子,給我請安,規規矩矩地坐著,喝一杯清茶,與我說說這幾年在外面發生的趣事。

我對他毫不設防,畢竟是年之時曾傾慕過的年啊!

直到忽然有一夜,三老爺再次闖進了我的房間,我打開屜去拿旌表文書時,發現它……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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