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原楚聿就這樣在家陪了一晚, 林瑯意也不知道他是何時走的,只記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而腳後的熱水袋溫度微燙, 明顯是剛換過。
他大約剛離開。
屋子裏只有他買來的養生壺裏“咕嚕嚕”地煮著桂圓紅糖姜茶, 保溫燉鍋裏還有燉好的南瓜銀耳羹,旁邊放著兩罐牛, 下面著一張紙:
【吃之前再加, 牛滾起即可關火。】
餐桌上,他甚至還買了桃子和榴蓮, 依舊留了小紙條,說查過資料這些比較適合經期前吃, 也許能緩解痛經, 但是他以前不知道的生理期,以後就知道了。
林瑯意將那些小紙條都收起來,看紙條上的字風骨峭峻,不免得想起在嶗山時他提筆譽抄心經時的模樣。
熱騰騰地喝了一碗南瓜銀耳羹,又喝了半杯姜茶, 然後將這些紙條收起來疊在一起, 走到廚房的水槽前用打火機點燃。
火焰驟然躍起, 的手指一點點退後,住紙條的一個小角,最後松開手, 讓已經燒灰燼的紙屑洋灑在水槽裏。
“嘩啦”一聲, 水龍頭被擰開,目視著所有黑灰的屑都沖了下水管道才將水關閉。
重新回到臥室睡覺, 痛經痛前兩天,今天睡過去, 明天就好了。
躺下時,拿起手機翻閱了一下消息,將工作上的郵件和信息回複完後才轉到私人消息。
Y:【我今天要去一趟外地,能趕上的話明天下午回來,到時候再來看你,你有沒有好一點?】
林瑯意回了個“ok”的表包,對方沒回,大約是在忙。
*
第三天再醒來,林瑯意的條已然回了一半,心想自己是老板,那老板遲到早退個半天豈不是正常作,于是又磨蹭到了午後才去的應山湖。
原楚聿按照約定回來了,甚至還提前了一個小時,下了飛機直奔應元,在路上給發消息說稍後來見。
林瑯意彼時并未及時看到這一條消息,在與孟徽爭分奪秒地檢查五天後需要送審的材料。
誰知道從天而降了個程硯靳。
他一個招呼也不打,忽然從嶗山寺裏溜出來,乍然出現在和孟徽的面前時兩人都沒緩過神。
“媽,我來看看您。”他穿著一幹淨清爽的休閑裝,上來就是一句清朗的問候,然後將帶來的一個琺瑯彩裝飾的錦盒送給了孟徽。
孟徽手中被塞進這麽一只鸞鳥于飛的名貴首飾盒,是拿在手裏都沉甸甸的,有些驚訝地向程硯靳。
程硯靳笑得燦爛,這一黑白T讓他看起來分外朝氣:“您打開看看唄。”
裏面是一對羊脂白玉對牌,通立浮雕,潤白無暇,完全是一份收藏品。
“拍賣來的。”程硯靳走到林瑯意旁,手臂勾住的肩膀,頭一歪,沖人笑著,“我在山上,讓家裏人代拍的,先前母親節的時候還沒開拍,但我早就心心念念想著這個了,您跟小意皮都白,做別的掛上也行,很配。”
“什麽母親節呀。”孟徽連忙將蓋子蓋上,“都過去了,花這個錢!”
程硯靳往林瑯意上靠,像是狗皮膏藥一樣著沖孟徽賣好:“是,所以媽您別怪我遲到就。”
林瑯意扭過臉沖程硯靳使了個,換來他恣睢的一記挑眉。
低聲線:“你什麽況?”
“之前不上心,現在知錯了。”他也跟著咬耳朵,鬼鬼祟祟的,“我們那廟裏還開你知道不?這對羊脂玉牌我先前拍來的,我幫你開過了,有福。”
孟徽依舊覺得太過于貴重,收納好後還回來,程硯靳老鷹捉小似的繞到林瑯意後,兩只手環過的腰肢在肚子上,耍賴似的不肯收。
“您不拿著,我傷心,我可是用心開過的,您不喜歡,我改天再換一樣,直到您喜歡為止。”
“哎哎……”孟徽眉心皺著,臉上的笑卻掩不住,“那還是給小意,你們兩人好,一人一個,我就收著這個盒子,做長輩的都要為子遮風擋雨,好不好?”
兩人你來我往最後也達不統一,結果最後兩塊牌都給了林瑯意,一個說幫媽媽收著,一個說理應老婆收著。
林瑯意一手一塊凝脂白潤的籽料白玉,程硯靳瞧見呆呆地站在原地,越發忍不住沖人一直笑,還悄悄地補充了句:“其實我還拍了一串原籽手串,給你的。”
林瑯意:“不是,你究竟花了多錢?”
“手串嗎?還行,210w。”
林瑯意震撼,不打算再問手上這兩塊沉甸甸的疙瘩:“你人被關著,不耽誤你花錢如流水。”
“有什麽關系。”他手將整只手都握進掌心,手腕上正是一串8顆羊脂級的和田玉原籽手串。
他從自己手腕上將那串渾然真璞的手串一路擼到的手腕上。
接功。
“花錢,只是換了種形式陪在邊。”他對佩戴上手串後的白皙腕子不釋手,將的手腕轉來轉去看了幾圈,最後一低頭,響亮地在手背上親了一口。
“啊!”孟徽突然出聲。
林瑯意聽到母親的聲音,連忙將他茸茸的腦袋推遠,說道:“你比我更配這串原籽手串,每一顆都跟你一樣,不琢的形狀,世界上就找不到同樣的第二顆。”
他嘻嘻哈哈地著:“你誇我獨一無二就誇唄。”
林瑯意的手還按在他的腦門上將他推開,一轉頭,卻發現孟徽并不是對著兩人在笑,而是完全面向門口——
跟著後傾了下脖子過去,視線躍過孟徽的肩膀,看到了西裝革履的原楚聿。
他額頭上的頭發稍有淩,有一縷掉下來地搭在臉上,像是風塵碌碌勞頓趕路而來。
他的眼皮稍稍擡起,雖與孟徽面對著,可那一瞬間眼珠微,無聲的視線卻準地與對上。
林瑯意按在程硯靳腦門上的手下意識往上擡了一寸,那串手串溫潤地往手腕下滾去,潤而微涼。
程硯靳抓住額頭上的手,下去牽住,站直,終于也看到了他:“呦,聿哥,巧啊。”
“我來談談合同。”原楚聿回答,目卻一直落在林瑯意上。
“哦對,剛才我跟珠珠還在審核材料呢,正好今天項目組都在,我現在就組織起來大家開個會。”孟徽手一攤,“原總這裏請。”
他沒,目沉寂地盯著站在一起的兩人,以及他們牽著的雙手。
“你好點了嗎?”
他輕聲問。
瞬間,一屋子的人都看向。
林瑯意知到牽著的程硯靳忽然就用上了力氣。
他整個人都張起來,掰過的肩膀:“你怎麽了?”
“前天電話裏跟原總談事,外賣員送藥的聲音被他聽到了。”林瑯意語氣不變,“謝謝關心。”
“難怪你前天直播到一半就下播了。”程硯靳聽見送藥兩字更加著慌,“你去醫院了嗎?”
“啊,是不是……”孟徽忽然想起,掐了下手指,“珠珠會痛經……對了,之前媽媽陪你去喝中藥好了一點,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忙了,所以又痛起來了?過兩天媽媽去約個號,我們再去看看。”
“嗯好。”林瑯意點頭。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啊,怎麽這麽大的一個公司離了你不能活嗎?”程硯靳非常不滿,“我送你回去。”
他說幹就幹,推著林瑯意的背往外走去。
“對,珠珠,這裏有媽媽,有什麽事等下微信裏我們說也一樣的。”孟徽眼裏都是心疼,責怪道,“都是媽媽傳了不好的給你,最近忙,媽媽連這個都忘了。”
“沒事媽。”
與站在門口的原楚聿而過。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偏過臉,緘默著看兩人的擺像是一陣抓不住的風一樣輕輕過。
他的食指微不可見地痙攣了一下。
孟徽和程硯靳都圍著,沒有他可以介的空間和理由。
“媽,我會送回去的,您放心,我們就先走了。”程硯靳架著林瑯意的胳膊,恨不得將擡著走。
“誒好好。”孟徽忙不疊答應。
到定浦小區後下起了雨,程硯靳笨手笨腳地照顧人,但也勉強算他有用。
“我今天真沒這麽痛了。”林瑯意說,“你早點回去好了。”
“回什麽回!”他還去買了一只及膝的木桶,裝滿水後分量極沉,但他手臂上一鼓,穩穩地擡到了床邊。
“我剛問了媽,說之前中醫讓你一年四季都泡熱水腳是不是?我看你天天直播到半夜,哪有時間泡腳!”
“我現在泡了,你走吧。”
“我走了你能搬得這麽重一桶水?”
他不由分說握住的腳,慢慢往水裏浸,很快他的額頭上就浮出了一層汗。
房間空調溫度開得高,他開的。
水溫也高,他接的。
但這個水溫對林瑯意來說非常適宜。
但他不一樣,他是一個怕熱又喜歡用偏冷的水溫洗澡的人,匪夷所思地對提出過諸如“你水溫調那麽燙不會一層皮嗎?”這樣的疑問。
“夠不夠熱?”程硯靳蹲在面前,擡起頭詢問,“要不要再加點熱水?”
林瑯意看了眼他熱紅的臉,就像是剛做完劇烈運:“夠了。”
他認認真真地給洗了一次腳,因為手掌寬厚,按腳的時候力道游刃有餘,林瑯意瞇著眼放松:“你學過?”
“嗯,給我媽洗過。”
又向他,看他熱出來的汗順著廓朗分明的側臉流到下頜,掛在上面掉不掉的,手將那滴汗抹掉了。
他擡起頭,沖彎了彎。
窗外雨聲漸大,玻璃窗上的水跡從縷縷漫一片,隔著距離,看不清萬家燈火哪一家亮著,哪一家又滅了。
*
特小鎮的申報風聲還沒傳出去,莊嵐已經幾次跟林瑯意來電詢問了。
林瑯意原本以為這麽短的時間莊嵐沒法主導家的生意,可是沒過兩天就直接帶著人來現場看場地,有模有樣的。
林瑯意稀奇又敬佩:“教教我,怎麽搞的。”
莊嵐一小香風的致套裝,得意道:“簡單啊,這麽大一塊潛在商業圈,應元已經明確要投資,我家也想攀上應元,有錢大家一起賺嘛。所以我說這個項目給我,因為你們所有人都沒有我跟原楚聿關系好,我爸覺得有道理,直接給我了。”
林瑯意豎起大拇指:“幹得好。”
莊嵐被誇得通順暢,商業互吹:“跟你學的,你跟程硯靳聯姻後,應山湖穩了吧。”
這個問題林瑯意沒直接回答,只陪著一起去考察現場:“不穩也得穩。”
這段時間下來考評視察的領導和項目組非常多,每天不是在接待就是在準備接待的路上,林瑯意陪了莊嵐一個小時後就說自己有事先去忙了。
回到公司,今日前來考察的局辦單位領導已經被林向朔邀請進了待客室,桌上茶湯味濃,還擺放了幾盆果盤。
見人進來,林向朔立刻站起來介紹:“這是我妹妹林瑯意。”
幾位著襯衫和黑的領導都慈眉笑起來:“認識,之前一直就是跟林小姐在對接的。”
“吳局,陳。”林瑯意一一握手,落座時林向朔推過來一杯新泡的茶放在面前。
聊的都是政府投資項目,村鎮裏的集資産會統籌協調,爭取將應山湖珍珠特小鎮做其中一個文旅項目,所以現在也在集中一些已有意向投資的企業,聽取報價和審查招標文件。
聊著聊著,吳局忽然笑瞇瞇地看著林瑯意,手裏那中筆在文件上點了點:“B市三環外的那塊城郊地,原先是爛尾樓,擱置了很多年,就是被應元啃下後建了小商圈,現在那裏經濟也很不錯,我看林小姐的報告裏也寫了跟應元的合作?這個合作的可能大嗎?”
林瑯意聽到這個名字短暫地停頓了下,看著林向朔忙前忙後地為各位領導遞材料,語氣輕松:“是的,我與他私不錯,他說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會促合作的。”
一直坐在長桌尾的孟徽忽然往林瑯意那裏了一眼。
陳是部隊轉業到制的,端坐在座位上時一不茍,就連角也繃出一條嚴苛的線:“申報時間比較趕,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將這種合作早早敲定下來,這樣我們材料上也有話可以寫。”
林瑯意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直接當著衆人的面撥了一個免提電話。
嘟——嘟——兩聲一過,電話就被接通了。
林瑯意怕原楚聿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搶在前面打招呼:“原總,我是林瑯意,您現在方便說話嗎?”
空白了幾秒,那廂才傳來稍顯嘶啞的聲音:“方便。”
林瑯意聽出原楚聿略帶鼻音,遲疑了一下,還是先將正事說完。
原楚聿一直安靜地聽著,他那裏環境寂靜,似乎是一個人獨著,若非是他呼吸時偶有偏重的幾聲鼻塞,甚至都要以為電話那頭沒人聽了。
說完,原楚聿輕輕咳嗽了一聲,依舊不疾不徐道:“先前商談的合同今天已經定下了,帶公章的電子版我讓書先發你一份,原件稍後送過來。”
林瑯意將手機往長桌中間又推了兩寸,環視一圈,出了個“如您所見”的微笑。
看到各位領導滿意的頷首,才拿回手機關閉了免提,說:“謝謝原總。”
那廂又悶悶地咳嗽了幾聲,沒掛電話,似乎還在等說些什麽。
林瑯意垂下眼,最後也沒關懷一句,只說:“那我這裏還在開會,先不打擾您了。”
電話被掛斷,的目在通話記錄上的三分一十六秒上停留了一下,退出,重新微笑著繼續談論正事。
大約不到四十分鐘,進來添茶的小玉先為各位領導續了茶,轉到林瑯意邊時附耳說了一句:“應元送合同來了,正在您辦公室外等著。”
林瑯意神一振,餘掃過衆人,當即說:“請他來這裏好了。”
以為前來送文件的應該是項目經理吳淩,沒想到待客會議室的門一打開,來人居然是原楚聿。
他臉瞧著有些蒼白,眉眼略有疲憊,就連上一次見面時還紅潤的都淺淺有了幹紋。
他手上拿著一沓資料,目旋過時,吳局已然熱地站起來:“真是小原總,之前在B市招商引資會上我們見過的。”
原楚聿記超然,他沖著吳局略一點頭:“您步步高就,調來A市了嗎?”
幾句寒暄,原楚聿親自來送合同這件事已經將應山湖這個項目的重視度拉滿,他落座在一旁,小玉來添茶時被他擺了擺手,啞聲:“不用茶葉,水就行了。”
這一場視察會開得順利,前期申報資料也初步敲定可以送審,林瑯意心下踏實,一直到停車場送走各位領導後扭過臉找了一圈,卻沒見到原楚聿。
孟徽上前兩步,聲音輕:“小原總好像還有點事,說先去你辦公室等著了。”
“哦好,我馬上去。”林瑯意轉頭就往回走。
原本在路上就打算到辦公室後索將之前那套房的鑰匙和放在家裏的房屋檔案都一同還給原楚聿,誰想到他今天眼可見地不適,也不知道適不適合在這種時候說這種事。
都已經快走到公司了,打眼一眺,卻看到他還在一個人腳步滯倦地沿著河岸往公司走。
林瑯意加快步伐往前追了幾米,剛喊出一句“原——”,他就止住了聞聲往後過來。
可人才剛轉了半步,他上半沒能穩住重心,劇烈晃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接連往後退了兩步,一個沒踩穩落空一秒,直接仰跌進了水裏。
“撲通”一聲,濺起的水花灑在岸上。
林瑯意心髒都停了一秒,聽到後似乎傳來了孟徽的驚聲,想也沒想,直接沖到落水就跟著跳了下去。
這裏水深三到五米,離岸自然會淺一些,林瑯意跳下去的時候什麽念頭都沒有,更沒有想到他擅長游泳一事,腦子裏最後只記得他虛浮的腳步和蒼白的面孔。
果然,原楚聿落水後一點力氣都沒有,直直地往下沉,一連串氣泡從臉前湧出上浮,而他鎖著眉,雙目閉,看起來難得厲害。
力游到他背後,雙手抄進腋下將人帶起,他量沉重,好不容易帶著他才往上游出水面,旁又是“撲通”一聲落水聲。
孟徽在岸上一直喊人,指揮林向朔跟著跳下來,林瑯意與他一同合力把原楚聿拖上了岸。
正打算林向朔背人送醫院,原楚聿卻猛地咳了幾下水,費力睜開迷蒙的眼睛看了林瑯意一眼,神智不清地握住的手腕,脆弱地湊近,沉重地搖了下頭:“不去……珠珠,不去醫院。”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一句話沒說完又劇烈咳嗽起來,就連靠他最近的林瑯意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阿朔去開車,送醫院。”孟徽接過巾想給原楚聿一下臉,可他蹙著眉一直往跪坐在他左邊的林瑯意那裏靠,頭歪著挨著的,所有的力氣都彙聚在攥著腕子的那只手上。
“巾,給他。”孟徽見他整張臉都埋進林瑯意,只能將巾遞過去,自己則從急救包裏翻出溫計對著他的耳朵測了下。
“嘀”的一聲,屏幕亮起紅,林瑯意眼尖地瞧見,皺眉:“39度7。”
用巾給他了臉和耳朵,俯低子,用手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側臉:“去醫院了,原楚聿,還清醒著嗎。”
他眉間擰得更深,雙微微蜷起,抓著的胳膊往懷裏抱,像是溺水的人在抱住一浮木:“不去……珠珠。”
這一句吐字比方才清晰,林瑯意手指一,即便沒擡頭都能知到孟徽忽然過來的灼熱視線。
“這裏下次得裝欄桿。”林瑯意強行轉移話題,“安全考慮。”
孟徽沒接腔,可原楚聿開始渾發冷了,他躬起,鼻尖磕著林瑯意的膝蓋,輕微打擺,另一只手抓著的裳下擺,好像只認得出來,渾渾噩噩道:“程硯靳……落水……你,現在我也……我們。”
林瑯意的子被他滾燙的額頭著,那些呼吸好像細碎的火星,的耳都在鼓鼓作響,又是一掌拍在他臉上,將他的口鼻都捂住。
他悶兩下,沒。
孟徽直起,將手中一直握的溫度計放在一旁,低聲緩語:“你小時候救過落水的程硯靳,原總……原楚聿的意思是,你今天也救了他,所以……媽媽理解的對嗎?”
“什麽有的沒的。”林瑯意的手掌用力在原楚聿臉上,聽見手掌下斷斷續續的,把他神志不清時說的話都捂住,“他說胡話呢。”
孟徽的目定格在臉上:“真是胡話?”
林瑯意斬釘截鐵:“嗯。”
孟徽驟然笑了,了然地搖了搖頭:“……你是我生的,算了,先去醫院吧。”
林向朔將車開來,幾人合力將他放在後座,孟徽還去樓上取來了林向朔和林瑯意的服,示意先把幾人上的服換下來。
“你幫他在這裏換吧,我去洗手間換。”林瑯意沖著林向朔指了指那些服,又指了指原楚聿,“你的服可能偏短偏小……算了,臨時將就。”
一手圈住自己的手腕,像是褪下一只鐲子一樣想要擼下原楚聿抓住的手,換來對方越發掙紮的用力,裏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含糊喚的小名。
“你……”林瑯意已經不敢看自己哥哥和媽媽的目,強撐著一張公事公辦的臉湊到原楚聿耳邊恐嚇,“你再不放開我,我也要冒去醫院了……原楚聿你如果這樣子我真的不理你了。”
他渾滾燙,呼吸不暢,難地了幾聲,總算松了點力道。
林瑯意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沖了個澡,頭發也沒吹幹,裹著浴巾翻看了一下林向朔發來的醫院定位,舉起手機湊到邊:“行了哥,我來替你,你回來沖個澡吧。”
趕到二院時原楚聿已經掛上了點滴,他坐在末排最後幾個位置,仰頭靠著椅背,的脖頸上結明顯地隆起,他就那樣半闔著眼,人還是昏沉的。
林瑯意站在他面前看了他一會兒,他手背上那些抓痕已然淡去消失,針刺那微微鼓起的青筋裏,淺黃的藥水一點點流。
手腕上,那純黑的手繩還系在上面,珍珠華流轉,像是經久不衰的承諾。
以前從來沒有認真觀察過這手繩,醫院裏世間萬象人聲嘈雜,明明背景都是那些讓人心浮氣躁的哭聲,卻難得在這種海海人生中到了一點空閑,能夠坐在他邊,低頭好好研究一下這手繩。
覺得自己應該是今天大事一定,突然閑下來後太迷茫了,才會像是坐在廁所裏沒有手機時百無聊賴地看那些包裝的說明書一樣看著他。
可這段時間實在太忙,所以哪怕是放空思緒看牙膏殼,也如得浮生半日閑。
到他的手腕側,頓了頓,將他的手腕微微翻轉過來,看到了那粒桃花扣。
我只是為你撿了一筷子。
是不是除了公事,你再也不會理我了。
坐在旁邊,低著頭看著那手繩,久久沒有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