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林瑯意換了一常服, 還特意將頭發梳了一個高馬尾，試圖在大學裏混其中，僞裝一個清澈愚蠢的大學生。
是沒問題, 但問題是, 邊述腦袋上的那圈紗布實在是太顯眼了。
為了不要一路過去都是回頭率，林瑯意甚至在途中經過商場, 在專櫃給他買了頂帽子。
馬路最好的地方肯定是場, 但是場人太多，林瑯意借口“月亮也有紫外線”——
邊述就把他的帽子摘下來戴在頭上, 然後非常認真客觀地解釋：“月亮的紫外線是反太，所以非常微弱, 不用擔心曬黑。”
林瑯意：……不是, 帽子還是你戴吧。
只能說：“場上沒什麽好看的，我陪你逛逛校園吧，帶你故地重游。”
這是個好理由，邊述覺得可以，兩人并肩走在校園裏, 真像是藏木于林的一對再普通不過的。
邊走邊向他介紹母校的翻新和與以前的不同, 而邊述則不論到哪一個角落, 都能回憶起彼時發生在這裏的兩人的回憶，如數家珍。
最後走到了校的招待所，一到這裏, 邊述原先徐徐道來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瑯意想要裝不知道都不行。
主要是，這兒哪怕他不講述回憶, 也記得。
邊述是個超級無敵死板的老古董，要他婚前忄生行為跟唐僧吃一樣難上加難, 可林瑯意憑什麽依著他啊！
先是明裏暗裏反複提示；再是裝作一不小心把向資源發錯給他，然後又很不幸地錯過了撤回時間；再是幾次拉著他說要通宵學習，想拖著他不讓他回宿舍，但奈何邊述就是油鹽不進。
最後林瑯意不耐煩了，直接生生在他將送回宿舍後又跑出去，然後等到宵時間過去後給他打電話說自己回不去了。
邊述沒辦法，帶著去校招待所，來的時候手上還抱著筆電。
林瑯意當時看到他的電腦包就覺得這事不太妙。
果然，邊述確實因為嗚嗚咽咽地表示一個人很害怕而紅著臉留下了，然後打開筆電開始寫論文。
林瑯意從沒想到有一天，帶男朋友來開房，居然真是純室友，一點葷都不帶。
不是，這男朋友談著有什麽用啊？？
面無表地洗了澡，面無表地上了床，最後面無表地外放了片。
很久都沒有聽到敲擊鍵盤的聲音，林瑯意無所畏懼，反正這時長足夠邊唐僧喝一壺。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男主角都漸佳境，外放的聲音聽得人臉紅心跳，林瑯意還在那裏真流地概：“這姐姐材超級棒！”
“這男的也好帥啊。”
“主要是，他好白。”
“哇，他還好。”
邊述忽地站起來，一聲不吭地往外走。
“你幹嘛去？”林瑯意擡起頭。
他本不敢看，結結道：“我……我想起我實驗室的門可能還沒鎖，我要再去看看。”
林瑯意森森地吐出三個字：“你敢走？”
邊述到底是沒敢反抗，站住了，但他斜側著背對著，就是不肯看向。
林瑯意連拖帶拉地把他摁坐在床上，但他的腰板死，寧死不屈就是不肯躺下。
沒事啊，只要思想不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他喜歡坐著，那也能坐著。
誒，都坐著！
邊述最後被磨得不了，猛地手抄起的腋下將抱起來，幾步向前把放在桌子上，自己則連連後退，直到退到床邊上退無可退。
“這裏不行。”他氣息不穩，微微躬拉了下服下擺。
林瑯意往後撐手是泛著涼意的桌子，他的筆電還開著，散發出冷白的，那屏幕上，明明沒寫幾個字。
往背後看，是一面鏡子。
往右邊看，是窗戶。
巡視完場地，肅然起敬：“哦，你可真看不出來啊……那你喜歡哪個地方？”
本來以為悶的人到了這份上也該由悶轉，但沒想到邊述穩了穩心神，轉去了浴室。
水聲響起，前一秒還在開心這小子終于去洗澡了的林瑯意後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聽出來那水聲不是花灑，是盥洗臺。
邊述洗了把冷水臉出來，穿著短袖出來的兩條胳膊上也都是水，像是速給自己降了降溫。
的視線毫不掩飾地在他上轉了轉，發現冷水不過是杯水車薪，其實他半點沒降下去。
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越近，臉上的笑容越燦爛。
邊述走到邊，上淋淋的水汽散發著涼意。
他將文檔保存關閉，很好。
他將筆電關機拔掉電源，很好！
他將東西都收拾好，然後重新將電腦包背上，很好——不好！！
“邊述你要是敢走你真的完了。”林瑯意氣不打一來，“我只會懷疑你是不是有疾，我告訴你，這樣的是不長久的，我是絕對不可能找一個不行的男朋友的。”
那句“不長久”才剛出口，就看到他的眉心猛地皺了起來，臉一板，像是平時生氣的前奏。
他的語氣帶著命令的口吻：“換好服，跟我走。”
林瑯意瞪眼：“走？我不走。”
他看向，翕幾下，目最後還是落到了地上，不敢看。
那句聲音很輕，但足夠慢，也足夠讓聽清。
“這裏環境差，離學校也太近了，對孩子不好，我們去好一點的酒店。”
林瑯意回憶完畢，還是覺得很有意思，拉了拉邊述的袖子：“誒，你別說，那酒店現在漲價了。”
邊述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沒說話。
誒，不是，林瑯意奇怪，這哥怎麽不跟以前一樣聽到這種話就方寸大？
他以前聽到這種話還會嚴厲斥責，好像在說什麽天地不容的話。
那時候覺得他裝像。
明明第一次去酒店的時候，他一板一眼嚴格按照流程，林瑯意昏頭轉向之際艱難地想了半天，後來才想起這流程跟“誤發”給他的向片一模一樣。
好一個治學嚴謹的優等生！
林瑯意玩心大起，作勢拉著他要往招待所走，想再看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可邊述居然心平氣和地被拉著主往前走，渾上下寫滿了三個字：
“我願意。”
兩人徑直走了十幾米，招待所的大門就在不遠，側面忽然傳來一聲悉的“瑯意姐？”
林瑯意止住腳步，回頭一，看到了正抱著材料路過此地的池疏。
池疏雖然在跟林瑯意打招呼，可那眼神卻是一刻不移地盯著邊將帽沿得很低的男人。
“瑯意姐今天怎麽有空來學校？”池疏在林瑯意和邊述之間那半個肩膀的距離轉了轉，一如往常一樣熱地打招呼。
邊述忽然往林瑯意旁移了半步，兩人的手臂在一起。
林瑯意沒留意這些小作，對池疏說：“來學校裏散散步，飯後消食，你今天也在學校？”
“嗯，最近都在。”池疏也不問消食為何會散步到招待所門前，只對著林瑯意笑，“下次瑯意姐再來散步的話，記得我啊。”
池疏高産得不行，前前後後寄了不作品給，林瑯意心想他畢業後就要北漂，也難有再見面的機會，就寬容地將這句話當做了“有空一起吃飯”這樣年人的托詞，點了點頭。
“行啊。”
話音剛落，邊述忽然將雙手進口袋裏了，輕微地了口氣，又去兜。
他與在一起，手臂的作難免會到，林瑯意疑：
“你找什麽呢？”
邊述的聲音不響，但吐字清晰：“份證……份證不見了。”
“啊？”林瑯意一時沒想通。
邊述很短暫地往招待所看了一眼，臉上快速閃過恍然大悟的表，忽然就放棄了找東西的作，手一垂，搖了搖頭：“不是……我想起來了，在的，等下去拿一下好了，沒事。”
林瑯意茫然地從他上收回眼神，再向池疏時，幾乎要錯過他盯著邊述時那一瞬間的沉臉。
怔住，晚上夜濃重，不清楚那一眼看到的惡毒憎惡的表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是不是……邊會長？”池疏臉上的表收得很快，他微微彎下腰，側著腦袋從下往上看，“聽聲音很像……”
“是，好久不見。”邊述大大方方地將頭擡起，手調整了一下帽沿，讓自己的半張臉出來。
“真是師兄！”池疏驚喜不已，幾步走到兩人面前，“瑯意姐，師兄回國了你怎麽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呀，難得的機會差點就錯過了。”
“哪裏來的及每個人都見見？”邊述臉上的笑容很淡，與他以前那副不茍言笑的模樣如出一轍，“所以只能挑著幾個重要的人見一面。”
“師兄這是在說我不重要了。”池疏佯裝難過。
林瑯意就在一旁看著，記得池疏口中，一直很尊敬邊述，更是在面前多番提起想以邊述為榜樣，所以這時候拉幾句家常非常正常。
聊了幾句，池疏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帽沿下沒有藏好的白紗布。
他表一愣，倒了一口氣：“師兄，你，你頭怎麽了？”
“沒什麽事。”邊述依舊惜字如金。
池疏只能將擔憂的目轉向林瑯意。
遲疑了一下，在外人面前，既然邊述自己不想多說，自然也不會多提，只含糊道：“沒事。”
池疏卻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師兄，你連紗布都沒拆，這是還在醫院裏嗎？是哪個醫院，我大四了，沒什麽事，有空的時候可以來看看你啊。”
邊述不肯告知，只轉而說道：“好意心領了，大四了也忙，我聽說你畢業後要去大城市了，恭喜。”
池疏一頓，下意識往林瑯意那裏看了一眼，眼裏的低落被他極力掩飾住，強歡笑地問：“師兄怎麽知道？”
邊述重新將帽子往下了，擋住那一點紗布，將池疏方才的話奉還給他：“你不是說你也是重要的人麽，那了解了解重要的人的近況，也是應該的。”
他不是個熱衷于舊友重逢後談天說地的人，縱使池疏比起他來更為社和外向，可憑一個人的努力也難以將這種一問一答的對話進行下去。
眼見著池疏有開始踟躇尷尬，林瑯意適時拉了一把：“那池疏，你還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們也逛不了多久，馬上回去了。”
池疏連忙應下：“好的瑯意姐，那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來啊。”
他才走出一步，想起什麽，連忙將自己手機上掛著的小型悉尼歌劇院的模型拆下來送給林瑯意：“對了，還有這個，這個大尺寸的我也馬上完工了，迷你版的先給你。”
“到時候正常尺寸的我做完連著圖紙立刻寄過來，可以讓袁翡看看，現在很厲害了，都不用拆開，直接能複刻出來。”
林瑯意把玩著手中的致模型，說：“其實你不用再做了，袁翡現在設計的品也很不錯，類似的著名建築系列有一個泰姬陵做模板，後面的都有思路了。”
“你畢竟馬上是要職的人了，也辛苦，不用把這麽多的時間花在應山湖上。”
“沒事的！沒事的！”池疏連忙搖頭，像是一只生怕被棄的寵，急得不行。
“姐姐，我一天所需的睡眠時間很短，本來就有大把的時間；而且我做這些是因為我喜歡，你看，自己設計的東西流向了全國各地，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姐姐你替我實現了夢想。”
他一番真流，說到最後的激時眼眶甚至還湧出了淚花，頻頻擡頭眨眼才是了回去。
邊述在聽到那句“姐姐”之後就徹底擡起了頭，腮頰繃，線抿出一條冷峭的線，眼神不明地盯著眼眶紅紅的池疏。
他整個人出極大的慍怒和山雨來的震懾，嚴厲得好像以前項目組裏其他的競爭對手將他的數據毀了。
池疏似乎沒有看到邊述的緒，林瑯意也沒有。
池疏都說到這份上了，也不好說什麽，只無奈地點點頭：“那你自己別太辛苦。”
“我知道的姐姐，不會的，我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以後再有機會來A市，一定來看你。”
“你還有其他事嗎？”再一聲“姐姐”後，邊述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的眉心深深攢著，已然是沒了耐心。
林瑯意往語氣不善的邊述臉上看了一眼，他的帽沿將眼睛擋住，看不清此刻的眼神。
“好的，那師兄你們慢慢逛，我先走了。”見狀，池疏非常好脾氣地連聲告辭。
幾人分開，林瑯意本想繼續往前走，誰知道才邁出一步，袖子忽然被邊述輕輕扯了一下。
“為什麽他我師兄，你姐姐？”
他說：“之前，我記得你跟他并沒有多接。”
林瑯意扭過頭，詫異：“你出國以後，池疏了學生會長，我跟他有不面向大學生活的合作，就慢慢了。哦對了，你的助學基金是我媽頒的，他是我頒的。”
“而且，我跟他本來就是因為你才悉起來的啊？”
邊述臉上的表有一瞬間的沉幽，他的腔起伏了一下，好像在控制緒。
“原來是這樣。”他持續緩慢點頭，又重複了一遍，“原來是這樣。”
林瑯意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邊述的幾乎沒，只用很低的、避著人的聲音說：“我們去招待所待兩分鐘就出來。”
“啊？”林瑯意聞言擡頭了眼“Y大招待所”的牌匾，“你想進去看看裝修？別看了，雖然翻新了，但還是那副家徒四壁的破爛尾樓樣子。”
邊述卻很輕地“噓”了一聲，非常自然地將手從的胳膊下去，牽住一起往招待所裏走。
林瑯意被他帶著進了招待所，一進門，他就調轉了個位置，將藏在靠裏，自己則站在外面。
毫無頭緒地看著他調整了位置後斜著往門外眺了一眼，然後才不不慢地朝著前臺走去。
前面有幾個人在辦理住，他在一旁等了一會兒，很快又回來了，然後沖招了招手，聲音一提，響亮道：“拿到了，我們走吧。”
什麽玩意兒？
林瑯意被他牽著往外走，有一種邊述是不是腦子摔壞摔傻了的懷疑，猶豫片刻，建議：“今天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行。”他同意。
林瑯意將他送回二院，再開車回到家時還不晚，停車關門，走之前檢查了一下品，忽然發現池疏給的歌劇院模型忽然找不到了。
好奇怪……
重新鑽進車裏前前後後找了一遍，甚至還特意在座位底下也查看了一番，生怕是一腳剎車時滾到了地上。
可是到都沒有，像是忽然憑空消失了。
只能作罷，覺得剛收到別人送的東西就弄丟這事讓池疏知道并不妥當，還是當無事發生比較好。
反正大模型回頭就寄過來了，有那個也一樣，不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