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林瑯意這一日因為某些不可控的因素起床起晚了, 所以那放在門外的早點沒在家裏吃，而是打包了在去公司的路上吃的。
程硯靳開著車，在副駕駛吃得香。
到應山湖的時候, 正好喝完最後一口牛, 用紙巾了。
“那我先走了，最近會比較忙, 你——”將用過的紙巾疊好預備下車後去扔掉, 餘一覷，卻看到面凝重的程硯靳正過車窗往外目不轉睛地盯著些什麽。
茫然地跟著過去, 看到了一輛悉的黑賓利，有兩個人正在車旁談。
背對著這一面的是林向朔, 而稍躬著靠在車門上的是原楚聿。
兩人看起來相談甚歡, 尤其是林向朔，即使背對著看不清表，那激得前俯後仰的作也能看出他的興。
“咔噠”一聲，安全帶解開，程硯靳連車都沒熄火, 開了車門就要出去。
“誒, 你幹嘛？”林瑯意眼疾手快地抓住他。
好像是錯覺, 程硯靳被阻攔後的那一瞬間手臂霎時僵鼓起，像是一塊邦邦的石頭。
他沒轉過臉，聲線聽起來沒什麽異常：“怎麽了？”
林瑯意到找口罩：“你的臉！不是說好了今天你休息一天不見人不上班嗎？”
“哦……是。”他的肩膀松懈下來, 轉過頭看拆口罩的作, 一筆帶過，“我忘了這茬。”
“我哥還在呢。”林瑯意將口罩遞給他, 探頭往外了一眼，卻對上了原楚聿平靜鎮定的目。
隔著車窗, 他應當是看不清的存在才對，可對上目的那一瞬間的心髒還是停滯了一秒，好像在灰霧深重中被一把狙擊槍隔著煙靄準地瞄準了。
率先移開眼神，轉而看到了無聲無息地盯著自己的程硯靳。
“嗯，所以我想下去打個招呼，”他看人的眼神分量很重，目黏在上，“這不是聿哥也在麽，哪有面都不管自己走的道理。”
林瑯意沒拗過他，只能依著他，看他嚴嚴實實地戴好了口罩，然後兩人一起下了車。
程硯靳下了車卻沒有先行走過去，而是在下車後繞道副駕駛把接下來，一手攬住的腰，另一只手將車門關上，然後才一起往旁邊走去。
走近了，原楚聿先隔著林向朔沖程硯靳點了下頭打招呼，林向朔口中滔滔不絕的話語急中止，轉過頭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也熱地喊了句“早上好”。
一句話說完，看到了程硯靳戴著口罩，還關懷備至地驚道：“硯靳，你冒了嗎？”
林瑯意堅定的目，堅定的話語：“嗯！”
“聿哥大清早也在這？”程硯靳沒打算回應，只隨意地提了句。
“跟林總有事要談。”原楚聿微微笑著，也沒說這個林總是林瑯意還是林向朔。
林向朔自然覺得那必然是自己，半局促半激地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程硯靳將釘在原楚聿上的視線移開，手臂卻狀似無意地收，將林瑯意卷到自己邊，不可分：“談投資？”
林向朔想要資金這事兩人這兒都求到過，倒也不稀奇了，原楚聿頷首，也沒說同不同意。
程硯靳用餘往林瑯意面上瞄了一眼，見冷靜自持，好像并沒有表現出對于林向朔可能得到投資這個可能的焦慮。
程硯靳不免多想。
兩種可能，一種是在場面上跟哥哥并不會撕破臉，所以自己不也一開始并不清楚跟林向朔的競爭麽。
第二，就是心知肚明地知道原楚聿不會同意投資，所以才會如此淡定自若。
程硯靳用腳尖碾了碾地面，才不管林向朔的死活，直接將話挑明：“是嗎？那聿哥你投嗎？”
林向朔一個激靈，生怕話被提前說死了，連忙揮著手隔絕在兩人之間，“誒誒誒”地喚：“還在聊，還在聊。”
“我聽說，莊家可能會投資一部分。”林瑯意忽然開口，面上一派自然，笑得甜，“還多虧了硯靳，莊嵐大小姐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同意的。”
這個消息之前沒有過，林向朔天降大餅，又驚又喜：“真的？！”
“是啊。”林瑯意笑瞇瞇地看著他，“好像出資額還不低，硯靳覺得他家沒有出資不好意思，這才多番上門推薦，好在最後啃下了莊家。”
主抱住程硯靳的胳膊，作出一副小人的難為狀：“哥哥你不知道，莊嵐跟硯靳小時候就認識了，現在在公司裏有話語權，所以這事才經由硯靳牽線功了……哎呀，他嚴實，你來家裏跟他談的時候怕事沒有敲定不敢風聲，不過今早上收到消息，板上釘釘了，我大，所以先恭喜了。”
這一番話說得林向朔欣喜若狂，其實問程氏要投資是沒辦法的辦法，因為緩過氣的同時也有將權分散到林瑯意手中的可能，畢竟夫妻一，說起親疏，那必然是林程利益共同更親。
但是莊家就不一樣了，這完全是獨立在外的一條線，是最安全最理想的投資者。
他只要控制住單個東不要占據太大比例，防止被架空移走控制權就行了。
“什麽時候我能跟莊大小姐好好聊一聊。”林向朔越想越喜，“我的兩個公司都在G市，沿海，氣候也適宜，要是願意可以來指導觀看，也可以來沙灘上撿貝殼，去海裏潛水。”
林瑯意當然懂林向朔那點言下之意，莊嵐的投資額大，那就分兩個公司各投一部分，分散掉莊氏對單一公司的投票權。
“好啊。”輕飄飄地說，“什麽時候哥哥你有空了，再來我家喝杯茶，讓硯靳作東把莊小姐請過來好了。”
林向朔激萬分的心一掐，這下有點訕訕，尷尬道：“那天，是我來的不巧，剛好到你不在家。”
“沒事啊。”林瑯意好像是聽不懂裏彎彎繞繞的傻白甜，一彎，笑靨如花，“我們全家要同心協力才能蒸蒸日上呀，等我回頭問問袁翡，看看和哥有沒有意向。”
林向朔對于在應山湖充當設計部元老核心人的袁翡有幾分戒心，但轉念一想，袁家也不可能拿出太多錢出來，畢竟此袁非彼原。
他朝著站在一旁安靜如斯的原楚聿瞄去一眼，心想看來看去，最後還是應元的飯最香。
趁著自己這幾天在A市，最好能盡快將應元的投資拉到手，原楚聿看在上次落水後自己跳下去幫忙救起的份上，應該對他印象還可吧。
而且……林向朔看向自己的妹妹，見半個肩膀都靠在程硯靳懷裏，兩人看起來恩有加，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林向朔邀請：“原總，那我們也別站在外面了，還是進公司，坐下來慢慢談？”
原楚聿將斜倚著的上半直起來，一收，原本在袋裏的手出來搭在車門上，婉拒：“我上午還有個比較重要的會，下次再聊吧。”
知道他貴人多忙，林向朔雖有氣餒，但還是熱絡地跟人告辭，還跟著車一路走到停車場門口指揮保安亭放行，以示熱心。
林瑯意點了點頭上說了句再會，不算熱也不算冷漠。程硯靳更不必特意多說什麽，他和原楚聿是什麽需要說虛詞的關系嗎？
只不過按著往常，他總會開眉展眼地湊上前勾住好兄弟的肩科打諢幾句，或是三句話不離今晚一起吃飯嗎，今天卻罕見地一句熱絡話都沒說，只環著林瑯意充當人型靠枕。
見原楚聿的車離開，程硯靳才轉回目，湊低了，附在林瑯意耳邊說：“聿哥總是親自來談事嗎？”
“是啊。”林瑯意坦坦地回答，“你也不看看應山湖現在跟應元的合作有多，原楚聿本來就是個工作狂，好多文件和合同都是他帶人來敲定的。”
程硯靳低著頭往下看，看到又長又翹的睫在說話時偶爾扇，說：“哦？他這麽忙還事事親力親為嗎？那這麽大的一個應元，他得劈幾瓣才能正常營運下去啊。”
林瑯意有些詫異地擡起眼皮睨他一眼：“合作，那是因為單個訂單金額大，訂單數量也多，這也是因為一次合作共贏後促了長期合作。合同定一次就夠了，哪用天天過來簽合同？”
程硯靳看著坦然以對的神，攬住的手臂稍稍放松了一些。
“好吧。”他了的手腕，“那你好好上班，我晚上再過來接你。”
兩人分開，程硯靳重新坐回車裏，發了，卻沒有及時駛離。
他在駕駛位上靜坐了片刻，兩條手臂疊著在方向盤上，而後將頭顱深深地埋進臂彎裏。
兩側的冷氣沖著臉吹，把他狂跳的心髒一點點吹涼，他覺得自己現在非常冷靜，做出的決定也是三思後行的。
他雖然久不管程氏的生意，接手也是這段時間才開始，但這并不妨礙他從小在這種環境下耳濡目染。
林瑯意先前拒絕程氏向林向朔公司的投資，是因為想要趁他病要他命，抓住機會將G市的公司咬下一口來。
所以說，今天忽然提到的莊嵐，應該只是林瑯意選中的名義東，而背地裏實際掌權的東，是林瑯意自己。
在尋找合適的“畫皮”，慢慢地蠶食G市的權。
這張畫皮很難找，因為東大會上列名的名字和權協議書上的簽名都會是名義東的，而作為名義東的莊嵐能否一心一意替林瑯意出面列席，全看兩人私下的約定以及這位名義東的良心。
畢竟，要是兩方真的鬧崩，從法律上來說，必然是保護手續齊全的名義東的權益，至于實際東跟名義東兩人私下的合約，外人難以評判，權利很難真正得到法律保障。
林瑯意難在找一個既信得過，又在林向朔面前看起來與無關的名義東。
看林向朔剛才聽到袁翡的名字就興致缺缺的樣子，就知道跟林瑯意關系鐵的那些好朋友好姐妹都不會在名單上。
所以的應對方式，應該是將大頭放在莊嵐名字下，其他再零零碎碎地散在譬如袁翡等人。
程揚康的消息很靈通，今早六點多就給他打了電話，說已經在與林廖遠商談投資G市的事。
程硯靳彼時極力反對，可程揚康卻對他的抗議置之不理，說急了，還回過來一句：“你不投就不投，程家又不是所有家産都給了你，我投，以後這部分票給小凝和肚子裏的孩子就行了。”
“嘖……”程硯靳懊惱地抓了抓頭發，這種時候無比後悔自己沒有如原楚聿一樣早早掌權站穩腳跟，那樣的話，哪裏還有別人跟自己討價還價的機會。
程硯靳思來想去，最後打算讓自己為另一個名義東“袁翡”。
他咬下一塊來，那就是林瑯意的，只要過了林向朔那一關，後面一切都好說。
他跟林瑯意肯定不會有切割權益的困境，他的就是的。
程硯靳低著頭，將自己手機的屏幕喚起，又呆呆地等它熄滅，反複多次，腦子裏最後出現的是原楚聿的影。
林向朔在跟原楚聿談，如果這單生意讓原楚聿談了，那林瑯意想要吞并G市兩個公司的夢想就要破滅了。
程硯靳對于原楚聿現在跟林瑯意是什麽關系這個問題還要打上個問號，但對于原楚聿是個手段高明的資本家這個認知是一清二楚的。
再怎麽樣，原楚聿肯定也做不出損害商業利益，千金博一笑的事來。
程硯靳按下了撥號鍵，接通，聲線沉穩地對林向朔說：“來一下停車場，跟你聊一聊投資的事。”
*
林瑯意是在五天後才知道程氏向G市的兩個公司都進行了投資這件事。
措手不及。
程硯靳連一點風聲都沒給。
林瑯意生怕吞并權這事出了紕，從孟徽那裏套了話，才知道程氏的錢都已經到賬了。
居然速度這樣！
林向朔不敢讓自己的妹夫占據太大的比重，所以最後談攏的那部分投資不了最大東，但正巧，他正在為莊氏的投資額高得令人咂舌這事猶豫，所以此時出來另一個看起來像是自家人的投資，也微妙地平衡了林向朔心裏的不安。
最好能跟帝王平衡之一樣，各方都出資部分，又相互制衡，彼此都做不了最大東。
林向朔第一個踢掉的就是林瑯意打算好的那些狡兔三窟的名義東，只留下了莊嵐。
林瑯意是有些懊惱的，雖然從結果來說，程硯靳手上的份明面上也是的，可以爭取一下正式移到手中，并且林向朔一開始就不想接應山湖相關方的投資，所以原定計劃的那些袁翡等人的名義東不一定能功，而程硯靳手中的權也算是站在了這一邊。
可問題是早早就預備著切割，現階段與程氏織越越不利于。
在外人眼裏，這是手中拿到了哥哥的權，可對而言，程硯靳手中的份還比不上莊嵐、袁翡手中的份來得更有掌控，如果到時候分手的時候沒有談攏，那麽這跟被程氏咬掉了一口有什麽區別？
這話還不能跟家裏說，但凡委婉地表示一下未雨綢繆的意思，家裏肯定也會責備著“哪有人結婚時為了離婚做準備的？”
程硯靳在事之後將來龍去脈都告知了，林瑯意也知道了這事是程揚康和林廖遠最先提起，而程硯靳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但是事已經了，越不想要兩方纏在一起，越是背道而馳。
而因為這個合作，今晚兩家人還要吃頓飯促進下，對于林氏而言，是合作的升級，對于程氏而言，是應山湖水漲船高帶著也價暴漲，所以是時候定一定婚姻大事。
餐桌上，一群人歡聲笑語，觥籌錯，林瑯意話不多，吃菜也吃得心不在焉，心思一直在手機上，所有APP的紅點都被點掉，就是沒消息也被刷了個遍。
程硯靳一直坐在邊關注著的緒，見似乎打不起神，還問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沒。”林瑯意幾句話帶過，“今天白天跟漢弗萊教授聊了整整一天，所以累了。”
為了這件事林瑯意特意熬了兩個晚上將資料準備了又準備。
程硯靳是知道的，因為他一直陪在旁邊端茶倒水，還不爽地表示“邊述關鍵時刻一點用都沒有，要是他夠本事直接拿下教授不就萬事大吉了。”
說：“專利這事邊述松口了，但是教授是另一條人脈，我不可能永遠都借著邊述這條人脈走捷徑，萬一哪一天我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了呢？做人要留後路啊。”
這個說法讓程硯靳當時愣在了當場，好半晌，他問：
“那你也會這樣看待我嗎？”
當時好像也被反問住了，第一反應是程硯靳最近怎麽總是神神叨叨，無比敏？
當時怎麽回答來著？
好像笑嘻嘻地糊弄過去了，說：“我跟你之間的關系肯定比邊述要更親啊，我跟他只是男朋友而已。”
不知道程硯靳當時信了沒有，但看他撐起來的那個笑，總有兩分未雨綢繆的無力和惶惶。
他向鄭重保證：“我們是一的，我不會有跟你老死不相往來的那一天。”
“如果真的很累的話我們先走好了。”程硯靳見一只蝦能嚼半天，微微皺起眉，左手從桌子底下過去掌住的膝蓋，左右搖了搖，“我陪你先走？”
林瑯意提起眼皮掃了一圈，大家都其樂融融的，這時候拿“有點累”這個借口離開肯定會遭來不滿。
搖了搖頭。
“到底是要結婚的人了，所以現在心思都收回來了，硯靳過兩天要去外地出個差，親自去續簽合同。”程揚康幹完一小樽白酒，齜了下慨道，“總算能看到老子退休，兒子頂上的希了……他要是能幹，我早點把東西都移給他，我也樂得清靜。”
“早點悉也好，以後我們做父母的都是要退居二線的，子能幹點，我們就輕松點。”林廖遠對于兩家聯姻的決定滿意極了，又為程揚康滿上酒，兩人低了肩膀一杯，相視而笑。
“所以說，結婚日程是要早點排上，起碼訂婚的有些流程可以提上日程了呀。”
說起喜事，臺面上頓時熱鬧非凡，人人都笑得合不攏。
林瑯意以前到這種場合還會裝裝樣子微笑，可今天不知道是怎麽況，像是叛逆期到了似的就是不想配合。
的還在無意識地咀嚼，聽著那些笑聲越是食之無味，到後面吃的是什麽菜都不知道。
林瑯意咽下口中的食，忽然對于這種場合的厭煩程度達到了頂峰。
聯姻的時候那頓飯不能翹，今天難道還不能嗎？
再一次將視線投向自己的手機，列表裏到搜羅著人，最後給莊嵐發了句：【求救，給我打個電話，讓我離席。】
不到一分鐘，莊嵐的催命電話立刻飚了過來。
一場小型配合演出進行得無比流暢，林瑯意吃驚、皺眉、掩三部曲，最後馬不停蹄地拎起包，反複強調自己“兩分鐘就到！”
掛了電話，歉意地表示自己要趕回一趟公司，只能先走一步，程硯靳見要走也跟著站起來，被林瑯意一把按回去。
“難得家裏團聚，我沒辦法先離場，你總得作為代表吧。”笑著沖酒杯努努，“而且你還喝酒了，又不能開車送我，還是替我多吃兩口。”
明明到此為止離開就行了，可不知道為什麽，當著一桌子的人撒謊和表演時心裏的異樣緒高漲到極點，越是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幹什麽，越是要在場面上裝足了人模人樣的樣子。
的太xue輕微跳著，類似于偏不如你意的奉違的做派讓覺得爽了。
林瑯意的手指還按在屏幕上，一旦喚醒解鎖，赫然出現在眼前的列表人信息會第一時間引來注目，甚至有些蠢蠢于將這個名字展示在餐桌上眼前，這樣的話，一切都會搞砸了。
知道把所有不耐煩的脾氣和緒丟到程硯靳頭上是不正確的，但是很抱歉，現在心糟糕得不行，所以就想隔山打牛。
林瑯意像是每一個三心二意的人渣一樣，把當下這頓飯當做朋友圈，在上面發合照，發態，做足了深人設的好門面，轉頭卻打算跟舊人廝混，哪怕無名指上還戴著結婚戒指，哪怕手機鬧鐘還設定著三點四十分去接送在讀兒園的孩子。
為什麽要在原配的生日那天借口工作忙離開去陪人，因為這樣才能傷人的心呀。
林瑯意甚至還當著衆人的面了一下程硯靳的臉，笑著說：“你陪好爸媽就行。”
一桌人都在心疼說“都沒吃幾口”、“大晚上還要加班”……林瑯意一一了好意，沖人笑得乖巧，轉過，臉上立刻落了表。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來回，甚至都有些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叛逆地想挑著這種日子去見別人。
出門，程硯靳依舊堅持要將送到門口，見步履匆匆，詢問：“很急嗎？是什麽事啊。”
信手拈來：“教授馬上要回國了，有意向將M國那試驗田的況與我好好談談……嗯，大概是白天我的發揮真的很好吧，所以打了教授？”
其實白天有關試驗田的事就了，林瑯意確實開心，這時候提起這茬，臉上依舊忍不住出一小得意。
程硯靳見臉頰旁俏的小梨渦，被染著也出了笑。
“是嗎？林老板還厲害。”
“那是的。”
兩人快步走到餐廳門口告別，林瑯意連頭都不回徑直往外走，被程硯靳忽然住。
扭過臉，臉上的發有幾在面中，被用手指撥開細細別到耳後。
程硯靳看著，想說什麽，好像又說不出來。
有一種無端升起的恐慌和未知的忐忑，他也不知道，為何這段時間早晚接送習慣了看著的背影漸漸離開，但當下轉過背對著他的時候他卻産生了某種悲觀的預。
他忽然覺得最的時候，另一段是連接著最深的恐懼的，就好像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段關系相後相離，每一次真真假假的轉都像是未來分別的一切影。
程硯靳心頭發慌，不由自主地往外跟出來，最後只出一句：“我，我陪你到車庫吧。”
“不用。”林瑯意把到臂彎的包往上一拎掛在肩頭，“我走了。”
沒有半點猶豫就走進了夜中，程硯靳站在原地看漸行漸遠，忽然提高嗓音喊了一句：“早點回來。”
回應他的是背對著的擺手。
*
林瑯意回到應山湖，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躺了一會兒放了會空，屏幕一解鎖，直接給聯系人打去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起兩聲就被掛斷，跟而來的是一條【正在開會，稍後給您回複】的短信。
林瑯意打字飛快地發過去一條：【猜猜我現在在哪，十點前，你能找到我，我今天就跟你回去。】
這條短信編輯得流暢又快速，見消息發送功，將電量不足的手機設置自循環播放視頻，然後往沙發上一丟，擡走進休息室。
邊走邊服，打開櫃翻出幾套服，又用腳勾開屜隨便選了幾件，然後一一放進騎行包裏。
繞到外面，再從一排鑰匙中選出車川崎H2的，林瑯意用膝蓋一頂關上屜，除了佩戴了一只表，其他什麽電子産品都沒帶，直接出了門。
手機還在後嘈雜地播放著短視頻，大概很快就會因為用盡電量而自關機。
林瑯意什麽都沒管，下樓去到車庫裏，騎上車就駛離了應山湖。
競速兜風真的非常解，疾風如海浪一般打在上，又瞄著的邊緣過，覺自己好像了一面戰旗，存在于頂天立地的高空中，一轉頭就是雲霧繚繞，風把每一發都吹向自由。
不清楚自己究竟騎行繞圈了多久，總之一開始還來跟比拼的幾個男男後來都離開了，林瑯意自己一個人也玩得痛快，只顧周而複始地加速、過彎、回到起點。
直到的頭盔目視鏡上飛速劃過一道水跡。
一道，再是一道，越來越集。
林瑯意依舊完了這一套圈，無人在場的場地，松開把手，雙腳點地卡住突突伺機行的機車，擡手就將頭盔解了下來。
捂在裏面的頭發有些，甩了甩頭發，又用手抓了幾把，擡手的時候餘往手表上瞄了一眼，已經是九點四十七了。
這年頭，沒有手機寸步難行，要失聯，丟掉手機也是第一步。
笑了下，怕夏天的夜雨最終會大得傾盆而下，扭過頭正要離開，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站在觀衆席最遠端的男人。
席位上的泛燈在他後，他一白黑得正裝，安靜地站在臺階上擋住了一部分的線，這樣晨昏分割線似的影讓他的面容神俱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地覺到他上寧和矜貴的氣質。
那件白襯衫的袖子被他挽起，出一小截線條流暢的手臂，而他雙手淺淺地在兜裏，站立時肩膀開闊拔，修長筆直的影在夜中卓然清雋，好像在觀衆席上注視了很久。
林瑯意懷裏抱著頭盔，安靜無言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很久，看那燈下飛舞的小蟲好像為此刻唯一的聲音。
他終于了，從臺階的最高層，一步一步往下走，一點一點靠近。
林瑯意依舊沒有轉過車頭迎上他，雨滴沒有變大變，好像是逗人玩的惡作劇，稀疏零散。
他一路行走到面前，站定。
林瑯意看到他領口解開的兩粒扣子，忽然想起自己和邊述遇襲的那個夜晚，站在醫院拐角的原楚聿也是這樣了一不茍的領襟，甚至還系錯了一顆扣子。
想起當時他的狼狽，驀地笑出了聲，人一傾，直接往他上倒。
他張開雙臂穩穩地接住了。
林瑯意把臉在他肩膀上，的布料上有一兩滴新鮮的痕跡，他大概也淋了一會兒雨，所以不管到哪兒，服都是漉漉的。
他最近聽話得過分，又或者說是不敢有多餘的舉。那晚說暫時分開，他并不表態，只讓早點休息。之後的這五六天，程硯靳日日虎視眈眈，他也知分寸，一馬腳都沒有出來。
林瑯意以為他會是那個先破功的人，沒想到找上他的卻是自己。
“你什麽時候到的？”問。
“二十分鐘之前。”
“這麽早？”把腦袋擡起來，看到他垂下來的視線，又把腦袋擱回他肩膀上，“低估你了，早知道這樣，我就說九點之前。”
“不管你說幾點，我都會一直找到最後真正找到你為止。”他不為所，聲線沉澈，說話時腔裏震出沉沉的震，“你跟不跟我回家不是最重要的，找到你才是。”
林瑯意將手臂繞過他按在他的後背，發現背上皮溫熱，那一層單薄的布料比他肩膀上更加，問：“你怎麽找到的？”
原楚聿擡頭看了一眼淅淅瀝瀝還在下的雨，手臂一擰將轉回到機車上坐好，然後抓住的手一起按在把手上，陪著他慢吞吞地把車開到避雨。
“發現你開走了機車，沒帶手機，我就去市區不限托車的道路和幾個場館看了看。”他三言兩語，將找了三個多小時的事輕輕帶過，“不算難找。”
不算難找？都開到A市與臨市的界了，這個場地甚至不是什麽標準場，而是周邊職校搬遷後空出來的一塊地，勉強能算廢棄空地，沒什麽人來玩。
“那走吧。”擡起手，把手表在他眼前晃了晃，意思自己說話算話，現在就可以直奔主題。
原楚聿卻沒什麽表地將搖的手按下去，手指還了一下被風吹得有些失溫的指尖，一言不發地帶著回到觀衆席上方才他站著的地方，一旁走道的座位上有打包的食。
他將手按在肩膀上輕輕往裏一推，示意往裏坐。
林瑯意的目還停在香氣四溢的保溫袋上，剛才晚上沒胃口，現在玩累了才覺得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往裏坐了一個位置，自來地取過保溫盒放在膝蓋上開始拆，詢問：“你怎麽——？”
“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還不到七點，我不認為大忙人林總在那個點已經吃完飯了。”原楚聿在邊坐下，見拆了一雙筷子，頂著一張毫無波瀾的臉地從手裏走，“兩人份。”
是啊，這裏還有一位大忙人。
另拆了一雙筷子，剛迫不及待地往裏塞了一片鮮的魚糕，旁邊過來一雙手將散的長發攏在手裏。
側眼看他一眼，裏鼓鼓囊囊的，沒打算搭把手。
原楚聿膝蓋上還攤著打開的餐盒，筷子橫放在上，而他側過來，目專注地停留在的發間，兩只手反複起的長發將其全部攏在一起，然後從手腕上褪下那串不離的手繩，將的長發認真束起。
因為側對著，他紮得有些偏，那辮子明顯往左邊斜了一個角度。
他遲疑片刻，固執地將辮子端端正正掰回正中央，一松手，辮子又過來。
非常嚴謹客觀并有強迫癥的原總再鍥而不舍地將辮子挪過去，松手，還是歪的。
他稍稍蹙起眉。
林瑯意忍不住笑出了聲，用筷子柄了一下他的手背：“紮好不掉下來就行了，吃飯。”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陳舊的觀衆席上吃飯，頭頂的白頂棚已經漆，出一塊又一塊的斑駁灰，雨點打在上面好像一陣疏急相間的鼓聲，咚咚作響。
雖說是兩人份的，但鋪開來的菜都是吃的，林瑯意覺得這頓“風雨凄楚”、四面風的晚餐要比今晚那環境優雅的高級餐廳裏高端的晚宴要合的心意。
大快朵頤，一旁的原楚聿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用膝蓋充當桌子用餐也是斯文的，見他一手四指托著自己的飯盒底部，拇指搭在上緣，另一只手持著筷子，腰板直，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從他碗裏搶走大塊牛，他餘一瞥，手臂垂下來，端正舉在前的飯盒往面前送，示意吃就夾。
兩人吃完，收拾掉垃圾預備打道回府，原楚聿將的機車放進車後備箱，才剛坐進駕駛位，林瑯意就推開了他要系好安全帶的手。
他還保持著側對著的姿勢，手中的安全帶沒有松開回彈，他就這樣沉寂地凝著，等花樣百出的下一秒。
下一秒，直接從副駕駛過來，坐到他上。
也許是因為的手臂到了他的手，所以他才會倏地松了下手指，任由箍在掌心的安全帶過手指彈回原位，發出翅膀般的回彈聲響。
車輛發著待機，車廂只有冷氣細微的吹拂，雨刮沒有開啓，很快，前擋風玻璃上就被水層覆蓋，將路燈暈散不規則的斑。
什麽都看不清。
好偏僻，夜晚十點，廢棄場館幾乎沒有行人。
居高臨下地坐在他上與他對視，稍頓，下眉眼，捧住他的臉，低頭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