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林向朔預定的那場棒球比賽就在兩天後, 這個時間實在是太近了，近到林瑯意與應元持的份轉移消息才夠剛剛往外傳出。
這一次，家裏再沒什麽意見了。
林瑯意那天在定浦小區留宿了一夜, 第二天原楚聿在廚房留了早點先離開。
等到下樓轉到停車場, 一眼就看到了程硯靳和林向朔。
上一次林向朔特意挑著不在家的時間與程硯靳約見，這一次卻是耐心等待, 只為來見。
程硯靳的站位特別耐人尋味, 特意令林向朔背對著樓道出口，好讓他不能第一眼看到林瑯意其實并不是從這棟樓下來的。
程硯靳上穿著晨跑運服裝, 雖然拖著林向朔在流，但目總是能不知不覺地越過對方頭頂瞄向出口。
他是第一個看到林瑯意出來的。
一直到走近了, 他才打斷渾然不覺的林向朔, 面朝，問：“你終于起了？桌子上的早飯都吃完了嗎？”
這句話說得好像是從兩人的家裏出來似的。
林瑯意朝著面不改的程硯靳瞟了一眼。
恰恰是這樣，心裏清楚地知道程硯靳知悉昨晚是在對面留宿的。
“小意，我來把票給你。”林向朔是來親自送票的，因此在樓下等了半個小時。
換做以前, 這種待遇只可能是針對那些非常值得重視的東或董事。
林瑯意肩上挎著包, 看了林向朔一眼, 笑著接了過來。
是啊，但現在，也是必須要重視的董事和東了。
“謝謝哥。”翻看了下票。
林向朔以為在看座位, 怕不滿意, 解釋道：“座位不一定的，到時候可以再調整, 我回頭看看實際到場的都有哪些人，也可能有臨時不來的。”
頓了頓, 他特意將這句話單拎出來說：“我還沒送完，你這裏是第一站。”
難怪這麽早就在樓下等著了。
林瑯意笑容擴大，點點頭，重複了一遍：“謝謝哥。”
程硯靳：“他本來打算給你發消息的，剛好到我在小區裏等……跑步。”
林向朔任務完，隨意說了幾句話就要告辭，畢竟原楚聿生日宴上那些選貴客可不是一個電話一個短信就能邀請出來的，當然要親自一一登門拜訪，送票只是表誠意的一種態度。
幾人分開，臨走前，林向朔的目在林瑯意和程硯靳之間旋了旋，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見他的車走遠，程硯靳才低聲解釋道：“他進小區的時候到了我，我怕他多想，所以拉住他說了幾句話……剛才說早飯什麽的不是故意秀恩，我知道我們應該‘異地’，但……”
“我明白。”林瑯意說，“謝了。”
他半點沒有因為的謝而到開心，像是被迫打黑工的怨種打工人一樣嘟囔道：“等到時候棒球比賽的時候，當著這麽多圈子裏的人我們分開坐，回去我爸肯定問我什麽況，我會解釋的。”
林瑯意點了下頭，視線在他背著手試圖藏在後的早餐店包裝袋上定了一眼，認出那是兩人同居時他時常去買的那家，因為覺得口味不錯。
……
比賽當日，林向朔購買的座位都集中在一到三排，且幾乎都是靠近本壘的位置，總來說座位選擇已經非常優秀了。只是部分座位被其他觀衆搶購一空，所以定到的座位三三兩兩地間隔開，并不連續。
進場時林向朔忙得不可開，必躬必親地將一些要人送到視角最好的幾個位置。
孟徽陪在林瑯意旁邊，見林向朔將席瑛送到一排座位後，提聲喊了句：“阿朔，這裏。”
林向朔正將席瑛要的咖啡遞過去，聞聲沖孟徽擡手表示自己知道。
他連點心和酒水都備好了，棒球比賽時間長節奏慢，與其說是看球，其實是社。
將席瑛送到，按照先前心裏排好的座位表就到了林瑯意，孟徽這是在給兄妹兩人遞臺階，一定要林向朔像對待貴客一樣將林瑯意引過去。
“小意。”林向朔都跑出汗來了，看了眼孟徽後將視線轉過來，手了汗，“一排，好位置留給你。”
林瑯意從包裏了包紙巾遞過去，也笑盈盈的：“好，哥哥的福。”
林向朔親自將送到一排座位，正中間的座位間隔開，有一對座位相鄰，按照他的心裏預期，這裏剛好安排林程二人。
誰知道程硯靳忽然在這種時候顧自去了二排，聲音嘹亮地沖林向朔喊了句：“我就坐過道這裏吧，等下我有事，就先走了。”
不人往他那裏看去，再看看林瑯意坐下的位置，那裏明明也很寬敞便利，是頂好的位置。
林向朔沒想到這突然的變化，明明早上來的時候程硯靳還沒提這茬，這麽一來，他的座位安排都打了……
他往林瑯意臉上覷，想讓作為未婚妻把人過來。
可林瑯意表鎮定，連眼皮都沒擡，不聲不響地往座位上一坐，手摘了自己頭上戴著的鴨舌帽，連同手中的包直接重重地放在相鄰的位置上。
林向朔一愣，再怎麽樣，林瑯意的臉他還是看得懂的，現在這理不理的樣子，明顯是生氣了。
他瞄眼二排低著頭顧著自己玩手機的程硯靳，再瞅一眼疊著撥弄著手腕上戴著的手鏈的林瑯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兩人好像吵架了。
夫妻兩人之間的事，外人不好摻合。
林向朔閉上了，擡起頭左右環顧，想著再個誰過來坐這裏。
“我跟林小姐一起坐吧。”席瑛忽然站起往這裏走過來，笑著說，“上次在原總的生日宴上都沒好好說過話。”
林瑯意放下把玩手鏈的手，擡頭面向席瑛，頓時從冷臉狀態離出來恢複自然。
麻利地將一旁座位上自己的包拎走，起幫席瑛的咖啡放在扶手：“那太好了。”
“聽說你過兩天要去M國？”席瑛對林瑯意的態度相比較上次來說直接轉了個180度，坐下後親切地往扶手方向傾靠近林瑯意說話，頗有長輩關心晚輩的樣子。
“您消息這麽靈通？”林瑯意笑，“我去試驗田學習學習。”
“因為我有個朋友在研究所，昨天打了個電話，結果一聊天，這世界這麽小。”席瑛弄了下厚潤的耳垂，鴿子蛋大小的耳飾讓的耳朵看起來更有福氣。
“那還要請瑛姨多關心。”
“哪裏哪裏，”擺擺手，“我在國外，多年也不一定回一次國。”
兩人你來我往地聊著，中間隔了五六個位置的原楚聿忽然起往這裏走來。
席瑛將一收讓他過去，原楚聿沖禮貌頷首，然後微不可見地沖林瑯意也點頭示意了下。
“原總？”林向朔在後追問。
他特意留了一個原楚聿邊的位置，就是想在比賽期間能說上幾句話。
“我坐那裏擋視線，”原楚聿給出理由，“請幾位阿姨來前面坐吧。”
他繞到二排坐在林瑯意後的位置，原本想坐在那裏的封從凝腳步一頓，只能順坡下驢去到一排。
經過林瑯意時，封從凝還往臉上瞟了好幾眼。
異地這麽久，那段時間程硯靳狀態不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問他又不說，只搖頭說沒事。好不容易人回來後看兩人這又是冷戰的架勢……
封從凝本來還想坐在林瑯意後空問幾句的，可惜座位沒了，只能到時再說。
林向朔左瞧瞧，右看看，原本心部署的座位表完全化作泡影。
比賽不算彩，兩方實力也就那樣，好像菜互啄。
大家心思都不在比賽上，席瑛問了林瑯意一些生意上的事，慨了好幾次應山湖的發家史，更對最近先後從莊氏和應元手裏拿到公司份的事興趣滿滿。
聊了一會兒，席瑛忽然往回擰著脖子了幾眼，轉過頭對林瑯意說：“小靳走了。”
林瑯意直視前方，好像沒聽到這句話。
手機裏，程硯靳走之前還給發了信息通報過，委屈吧啦地跟上好幾個哭哭表。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訂婚結婚啊？”席瑛笑問。
林瑯意笑笑，沒回答。
這個態度實在是太微妙了。
席瑛那雙明能幹如鷹隼一般的眼睛依舊含著笑意，但始終釘在林瑯意臉上，沒有放過對方一點表變化。
雖然接時間不算長，可是看人向來準。
席瑛拿起一旁的咖啡抿了口，放回去，拿出手機回了程揚康幾句。
中場休息時，大屏幕上忽然畫風一變，奏起了歡快的音樂，不觀衆從音樂響起的瞬間已經開始起哄歡呼，還有人瘋狂舉手招呼攝像師往自己上拍的。
林瑯意起初還沒看懂這是什麽環節，等到大屏幕上冒出加的“kiss Cam”字樣才意識到觀衆為何如此興。
心框裏框到的兩人要親吻。
席瑛趁著這個機會，約上原娉然去上了下洗手間。
kiss cam的鏡頭先後框到兩對，雙方都落落大方地接了吻。
第三對是一對陌生人，男士連忙對著鏡頭到討饒，士旁的閨湊過來親了一口，也放過了。
觀衆席樂不可支，林瑯意也看得開心，直到下一秒，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
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收斂，周圍觀衆已經吹起了口哨，還有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林瑯意和邊坐著的那個還穿著校服的高中生面面相覷，那男生臉上還有幾顆青春痘，一張臉都泛著青的笨拙。
他連忙指手畫腳地比劃著自己還只有17歲，可是周圍太吵了，他的話語都淹沒在沸騰的人群中。
林瑯意也很尷尬，把自己下來的鴨舌帽再戴回去，然後趕從包裏翻出紙巾，用口紅在上面寫了“未年”三個大字，舉起來請求放過。
那男生邊坐著自己的父親，連忙幫著摟住兒子的肩膀往鏡頭外躲。
大概是林瑯意手中舉起的“未年”有點威懾力，那鏡頭寬容地高擡貴手，往上偏移了一段。
林瑯意還沒完全松口氣，下一秒，驟然看到鏡頭裏自己和面冷靜的原楚聿同時出現，臉上的表崩裂了一瞬。
他那張臉確實很適合出現在這種大屏幕上，攝像師也發現了兩人被框在同一顆心裏非常養眼，在更激烈的口哨聲中拉近了一個特寫。
救命。
林瑯意的大腦一片空白。
前三排可都是人。
彈指間的無措，林瑯意勉強將斷線的大腦轉起來。
這種時候如果有程硯靳在場，出來擋個槍應該是最好的，但是先不說按照兩人之前設計的分手預告他已經離場了，就是他在，戲都演到這裏了，他也應該視而不見才是最有利于解除婚約的。
林瑯意將手上的紙巾翻了個面，著口紅懸在上面，想著趕寫個什麽理由讓自己能逃過一劫。
原楚聿的反應慢了一拍，在鏡頭拍到他和同框時，他那張歷來鎮定泰然的臉怔忪了一刻，就這樣擡起眼定定地看著大屏幕中的合照。
那個表怎麽看也不像是不認識，也不像是不願意，反而像是千言萬語如一場沒有防備的海嘯般臨到頭擊潰了防線，卻最終艱難咽了下去，除了海底的震，水面上僅有風吹水皺的漣漪。
他恍惚得太明顯了。
這種轉瞬即逝的反應被高清攝像頭懟臉捕捉到，起哄的氛圍越濃，人被架在火上烤，好像已經沒有了退路。
在這種張的催促氣氛下，林瑯意寫不出什麽理由，住鴨舌帽的帽檐最後往大屏幕上看了一眼，發現原楚聿錯開眼冷靜下來，清雋冷淡地搖搖頭。
很不錯的態度。
但問題是，他的耳朵不控制地紅了。
那層薄薄的緋從耳際一路蔓延到側臉，在偏白上染出過分明顯的痕跡。
他似乎意識到了，擰了擰眉，更用力地偏過臉，垂下眼用濃的睫掩蓋住眼中的神，看起來越發清高難折。
林瑯意本不敢往周圍幾位人那兒看去。
不行，再這麽下去反而蓋彌彰了。
一排幾個位置外，陌生觀衆有人豎著手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邊靠近邊錄像，笑嘻嘻地問：“，還不行啊？是不是那帥哥有朋友了……我們這裏有單小夥，要不來幫你解圍？”
林瑯意連個眼神都沒甩過去，將手中的口紅蓋子蓋回去，“咔噠”一聲按卡槽時手笨重，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沒有旋回去就蓋上了蓋子。
應該斷在裏面了。
將的手心松開，那口紅連著被拽得皺皺的紙巾一起掉在座位上。
林瑯意轉過，一條屈起，膝蓋在座位上，另一條斜踩在地上，靠在椅背上將鴨舌帽轉了個向，沖原楚聿大聲喊：“幫個忙？”
極力在合夥制造一個拙劣的謊言，但依舊拼盡全力將演技拉到頂峰，在衆目睽睽之下抱歉地抱拳求饒了兩句，試圖讓人能看出為難之下的懇請。
只是被架在場面上下不來而已。
別小題大做。
席瑛跟原娉然等人姍姍來遲地回來了，在過道就有人指著林瑯意方向將前因後果倒了個幹淨。
“國外的熱鬧學了個。”席瑛笑罵了句，轉過臉，餘掃過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時，卻發現原娉然并沒有如以往一樣穩如泰山，而是飛速往一排另一邊瞥了一眼。
席瑛一頓，跟著過去，看到那個方向應該是封從凝。
按照生日宴上原楚聿幹淨利落毫不留的切割態度來看，林瑯意應該會遭到拒絕——
觀衆席上忽然發出響亮的口哨聲，那音調吹到極致後靈活地拐了個調，掌聲如雷。
席瑛怔愣片刻，迅速將目投向大屏幕。
框的心中央，林瑯意單膝跪在座位上背對著鏡頭，而原楚聿從座位上完全起，俯下，一手掌在的側臉將視線完全遮擋，另一只手摘掉了的鴨舌帽夾在指間，將另外半側的角度也遮住。
遠遠看去，就像是他雙手捧住的臉，低下頭繾綣地親吻了。
林瑯意稍稍往後仰了一下，脖頸和後背彎出漂亮的弧度，而原楚聿居然非常明顯地往前追了一寸，這種輕微的掙紮讓這個八是錯位的接吻更有可信。
兩人在掌聲響起後立刻分開了，兩個人的表都異常冷靜，林瑯意甚至還沖著鏡頭聳聳肩，無奈地笑了下。
然而坐下後，好半天，直到席瑛都慢騰騰地踱步到了邊坐下，笑著用手理了理稍有些淩的長發，林瑯意才驚覺自己的帽子不在自己手上。
想要扭過頭問原楚聿要回來的反應是那麽沖，可極力忍住了，裝作忘了這事一般也沖席瑛不好意思地尷尬笑了下。
“這簽運氣。”席瑛也將大事化小，“難怪你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事業蒸蒸日上，確實人各有命，你就該是福氣的命。”
林瑯意像是一開始一樣自然地笑：“那我回頭就去刮彩票了。”
後的人離場了。
明明也沒有鬧出什麽靜，可林瑯意此刻豎起耳朵耳聽六路，第一時間就聽出了原楚聿的腳步聲。
席瑛扭過頭看了一眼，掩“咯咯”笑，出胳膊拉人：“帽子怎麽也帶走了？”
關鍵詞都說出口了，林瑯意要再當沒聽見都不行，只能裝作恍然大悟快速轉過頭去。
這一眼看清他的模樣，就連這樣經驗富演技極佳的慣犯都繃不住了。
原楚聿為什麽耳朵能紅那樣啊？！
他總不會是被大庭廣衆之下錯位裝了一下之後就過敏了吧？！
都沒到他！是他最後往前了一下，蜻蜓點水一樣一即分，然後兩個人就分開了。
要不是跟他滾上床都不知道幾次了，看他現在這幅青無邪的樣子，還以為這是什麽初吻呢！
“帽子。”原楚聿被住後將手中的鴨舌帽遞過來，連說話都越發簡潔明了，絕不多廢話，像是不想在此地久留。
他將東西還回來時稍低著頭，連眼神都沒往上瞥，將東西還給就走了。
“真是難得見原總……”席瑛是什麽人，聞到點味道就咬住不放，追著原楚聿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他消失在走道最遠才收回目。
林瑯意沒回這句話，將自己的帽子往包帶上一掛，沒事人似的打算等中場休息結束後繼續看比賽。
可是這場比賽到此為止了。
封從凝忽然火急火燎地從另一邊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踏過來，張就是：“小意，你跟硯靳怎麽要分——”
席瑛倏地看向。
這半句已經足夠吸引人了。
林瑯意無聲地呼吸了一下，在心裏短暫地懊惱自己忘記提醒程硯靳自己剛被選作幸運觀衆的事。
剛才也好半天沒回過神。
因為這個曲，都幾乎忘了今天是跟程硯靳約好要坦白異地分手的日子。
他乖乖地按照計劃進行了。
可這裏卻産生了變故。
現在把兩件事聯系起來，那這解除聯姻的時機就顯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林瑯意面依舊平靜，看起來毫沒有因為這個消息或者是剛才的kiss cam而影響了心。
大概是的緒太穩定，封從凝從無頭蒼蠅一樣焦慮的狀態緩下來，意識到這裏不是談的好地方。
“我把硯靳回來，他現在在公司。”封從凝的表非常難看，出來的笑僵牽強，“老爺子他回去呢，你……”
“好，我也過去。”林瑯意將自己的包拎起，掛在上面的鴨舌帽晃了晃。
封從凝看到這頂帽子，臉更是不善，角邊的紋路，卻要力在外頭撐住面。
兩人走到過道，原楚聿剛剛回來，目不斜視，與他肩而過。
他的腳步似乎滯了一瞬，但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珠珠？”孟徽的聲音響起，面帶憂慮地站在三排中間，見封從凝沉著臉把人帶走，當即往林瑯意這裏走來。
“媽。”林瑯意往邊上掃了一眼，看到表驚異的林向朔，收回了目。
“有點事，要去一下老宅。”林瑯意從容不迫道，“媽，你和爸爸都來吧，剛好一起把事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