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僞兄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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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僞兄妹(3)

林瑯意一直不知道在自己將邊述介紹給原楚聿之前,兩個人其實已經撞見過了。

因為難得主問了一次原楚聿這周末回不回家,微信裏他回複得平淡無奇,可誠實得很,周五下午就直接飛回了A市。

原楚聿回來時還給蕭璞城發了個信息,對方暑假放得早,在國早已爽玩了兩周,聽到自己的卷王好友破天荒在周五就回來了,當即直奔機場接機。

兩人見了面,蕭璞城一拳砸在原楚聿肩膀上,稀奇:“你這次回來早啊。”

原楚聿帶的東西不多,腳邊一只黑的行李箱:“今天沒課,所以早點回來了。”

“呦,今天沒課,你是突然在這周的周五沒課的?”蕭璞城怪氣,勾肩搭背地湊近,“什麽事啊。”

原楚聿拉著行李箱往前邁開長,徐徐道:“真沒事。”

時間還早,兩個人去吃了個午飯,又找了個咖啡館坐著聊了一下午。

這家咖啡館是新開的,生意不錯,即使是工作日客人也絡繹不絕,原楚聿側目觀察了幾眼,發現不孩子除了買咖啡外,還會買同一款樹莓荔枝可麗。

到將近五點,原楚聿起去了下洗手間,回來時打包了一整份可麗。

用金帶紮好的彩繪甜品盒子與一份的小禮沒什麽區別,他拎在手裏,回到座位前低下頭擡手看了幾次,邊含笑。

“又給你妹帶吃的?”蕭璞城早已見怪不怪。

“嗯,習慣了放學路上在車上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蕭璞城聽出言外之意,傻眼:“怎麽,這麽早就要回去了?不一起吃個晚飯?”

“不了,晚飯我要回家吃。”原楚聿姿拔地站在桌前,穿過沿街明玻璃灑進來,將他的臉龐也籠上一層雲朵油般的暈,手中的金帶更是被照得閃閃發

“服了。”蕭璞城無語地撈起手機站起,“那走吧走吧,是不是先去學校接你妹?已經不用參加晚自習了吧。”

“嗯。”原楚聿臉上笑容不減,說到林瑯意時眉眼更是稍稍翹起來,眼底波微轉,止不住地驕傲,“保送功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兩個怪兄妹。”蕭璞城掏掏耳朵,怨念道,“你說了八百遍了,你自己考上的時候都沒這麽炫,原來在你妹上雙倍奉還了。”

原楚聿坐著蕭璞城的車去了學校,車輛熄火停在路邊一棵枝繁葉茂的香樟樹下,前方就是人行道,林瑯意一出校門,他就能看到

提前十五分鐘等是一件令人心安神定的事,原楚聿將窗戶略微開了一條,屈起手臂支在車窗旁,側著臉往外看。

“大哥,開著空調呢,”蕭璞城齜牙咧,“開窗不會讓你早一秒看到你心的妹妹好嗎?”

這句心的明明只是一句嘲諷,可原楚聿笑容一頓,忽然用力地擰起眉,艴然不悅地睨了朋友一眼。

他口吻不善,責怪:“你胡說八道什麽,就只是我妹。”

蕭璞城也沒說別的啊,他眉往下一撇:“對啊,你心的妹妹,又沒說錯。”

原楚聿抿起,顯然還是不滿意他這句措辭,可是品來品去,結合蕭璞城大喊冤枉的表,仿佛是自己上綱上線了似的。

“以後別這麽說吧。”原楚聿丟下一句,把平放在膝上的甜品轉移到中央扶手架庇蔭。

蕭璞城幽幽地恐嚇他:“冷氣溜出去會融化外層巧克力。”

這句話明顯比什麽都有用,原楚聿挪開貴,將窗戶關上。

放學鈴歡快地響起來,安靜的校園瞬間熱鬧熙攘,人群像是翻滾的汐一樣一層層湧出來。

原楚聿稍直起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校門口蜂擁出來的學生。

“誒,你跟林瑯意說了我的車牌號沒有?”蕭璞城忽然提醒,“別是等下習慣去找你家接送車了。”

上課期間我不發消息的。”原楚聿的目還持續平視著,空出一只手拿手機,“但你不提醒我真的要忘了。”

主要也是剛才跟蕭璞城的對話一直纏繞在他的腦海裏,他後半截時間都沒想別的。

才盲打了幾個字,“噠噠噠”的按鍵聲戛然而止。

對話框裏,閃爍的標還在跳,原楚聿的手指懸在空中半晌,最後又重又緩地按在屏幕上,指腹微白。

他臉上的笑意褪得幹幹淨淨,同樣是面無表,此刻毫無波瀾的面上出現了一條裂痕,莫名有一種平靜的瘋

視線裏,林瑯意走出了校門,旁并肩走著一個清瘦端正的男生,他手上提著的Bally帆布袋是林瑯意用來裝書的——

那還是一次吃早飯時原楚聿見刷了兩遍,回頭買回來給的。

放學時間校門口格外擁堵,沿途非機車道的電瓶車穿梭其間,原楚聿冷冷地看著邊述無比自然地環臂將林瑯意攬住,令側靠。

轉換了位置,那條手臂卻沒有收回來,無比礙眼地搭在纖細的腰肢上。

而林瑯意出了校門就只顧著將手機從包裏取出來開機,不在意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角都在

原楚聿下頜線條收,漆黑的瞳孔冷冽似深潭,長久的寂靜後,忽然森然卻平靜地說了句髒話。

這句話在只有消消樂音樂的車廂裏不甚清晰,可蕭璞城手臂一抖,猛地扭過臉,跟大白天見了鬼一樣赫然向他。

從來沒有聽過原楚聿說過髒話,從小到大,不管什麽況。

“高中的男生在想些什麽呢?”原楚聿臉平和到有一種死一般的寂靜,他說,“腦子跟下半爭奪控制權的廢,不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的蠢貨,自以為與衆不同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笑東西。”

一連串完全失控的話把蕭璞城聽傻了眼,他順著原楚聿冷漠而凜然的目去,看到了渾散發著早氣息的一對小

那男的不就是邊述嗎?!蕭璞城倒吸一口冷氣,高一的時候這小子就跟看不懂眼一樣整日去找林瑯意……果然!

原楚聿眉心擰著,偏了下頭,用無機質般冷然的語氣換了個對象攻擊:“學校又在做什麽?當真只會像個老舊臺式機一樣列排名,不知道教書育人的本質是育人?”

蕭璞城心驚膽戰地看著他,見他話鋒一轉,忽然邊慢慢頷首邊說:“不過有些人是教不好的,也對,這種要求對學校還是太苛刻了。”

這個所謂的教不好的人,現在名字還張在學校榮譽榜單上。

原楚聿解開安全帶,“咔噠”一聲,帶子瞬間彈收回去。

蕭璞城猛地按住可能要起開門的原楚聿,瘋狂勸阻:“這裏是學校門口,都是同學,互相認識的,不適合在這種地方——”

“倒車。”原楚聿打斷他,將手臂從他死抓著的雙手裏出來,“或者去前面掉頭,不要讓珠珠看到。”

罵完了所有的人,說到當事人林瑯意的時候仍然是“珠珠”,蕭璞城不知道如此雙標的原楚聿究竟是什麽意思,只能快速打方向盤照做。

車輛與林瑯意側而過,正笑盈盈地與邊的男生聊天,并未注意。

原楚聿讓車停在完全相反的位置,隔著這樣的距離,林瑯意什麽都看不到。

他這一次真的打開了門,悶熱的空氣湧進來,他的臉卻有些蒼白。

“你給打電話,就說今天司機去機場接我了,所以我請你順道去接。”

原楚聿閉了閉眼,方才的畫面還刻在腦子裏揮之不去,他強調:“別說我來過,我今天的航班是傍晚才到的。”

蕭璞城剛才還怕原楚聿當場發火,畢竟那時這人的臉難看到應該想要一腳油門撞上去把邊述碾薄片。

沒想到他讓自己把車開遠,是想遮遮掩掩地避開林瑯意?

這是什麽?

掩耳盜鈴?

自欺欺人?

原楚聿深呼吸了幾次才恢複了點力氣徹底推開門,他的雙,擱在上的手機“咚”一聲掉下去,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的反應格外遲鈍,連駕駛位上的蕭璞城都俯下夠著手臂來撿了,原楚聿才大夢初醒一般彎腰撿起。

手機被冷氣吹得冰涼,原楚聿握在掌心,還在代:“你早點給打電話,別讓等。”

蕭璞城:“你沒發信息?”

“沒來得及……還是你發吧。”

“行行。”蕭璞城想著此此景別讓兩人對上確實是明智之選,“靜靜,都靜靜啊!”

他勸完,索道:“對了,要不晚飯我們一起?你也別回去了,明天再說?睡一覺醒來就心平氣和了。”

“不行。”原楚聿扣著手機,掌心被出一條發白的線,“跟我說好晚飯一起吃,是我的。”

“只是個無足輕重的高中生,犯不著因為他倒胃口。”

蕭璞城眼皮做賊似的一擡一擡地瞄,心說你現在看起來已經氣飽了。

原楚聿下了車,一只手撐在車門框上,關門前才艱難注意到中央扶手架上的甜品盒子傾倒側翻了。

護在手裏一路,最後還是倒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應該是我倒的。”蕭璞城關注到自己的好友面龐上短暫地出了失神狀態,這才手忙腳地搶救起來。

原楚聿斂下眼睫:“甜品就說是你買的,記得上車後給。”

蕭璞城抱著這個盒子像是抱著一封聖旨,小心翼翼地問:“那你……?”

“我打車回去。”原楚聿關上門,朝著反方向走去。

只是一件小小的曲,不可以影響難得由林瑯意主邀約的晚餐,他想,這件事可以以後挑個時間再談,總之,先過了今晚。

原楚聿回到家時蕭璞城居然還沒到,這已經是他獨自在外整理緒靜待了半個小時才打車回來的時間了。

邱姨歡天喜地地出來迎接,廚房裏已經散發出食的香氣,是黃昏時刻家的代名詞。

“我來幫您。”原楚聿收拾好緒,只想迫切地讓自己忙起來,比如做一些林瑯意會喜歡吃的食,這種事最適合在這種時候塞他的大腦,讓他無暇顧及其他糟心事。

他洗了手走進廚房,一掃眼瞧見今日菜明顯盛了不,隨意問了句:“爸媽晚上回來?”

邱姨切菜的手勢稍緩,擡起頭疑:“沒聽他們說起呢。”

“那這麽多菜?”

“小意說今天有客人來。”

原楚聿朝著門外瞥了一眼,沒說話。

林瑯意每天回家的時候總是很熱鬧,還沒進門就能聽到清脆地喊人打招呼,說自己回來了。

看到了玄關的鞋子,聲音驚喜:“哥,你已經到啦?”

原楚聿袖挽起,正在幫忙用蝦線刀開背,聽到悉的聲音灌耳朵,方才那些彌漫在心間的愁雲略微散去,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

總歸,特意他回來一起吃飯,今晚還是先不提那些事吧。

林瑯意下一句話越發熱:“你穿這雙拖鞋吧,我哥的,還是新的。”

“好。”

淋淋的手指驀地一打,那鋒利的蝦線刀沒來得及剖開蝦尾,在蝦殼上斜著劃過,原楚聿來不及收住力氣,銳利的刀尖結結實實過虎口,劃開好大一道口子。

他保持著開蝦背的姿勢頓了三四秒,盯著虎口的傷口霎時湧出鮮,滴滴答答地順著手上未幹的水流到臺面。

雖然只說了一個字,但清晰有力的音藏不住年年紀。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男聲,一個最初三番幾次靠近林瑯意時原楚聿就徹頭徹尾調查過的人,放在學校網學生風采欄目的視頻他也來回聽過,這個聲音他一點也不陌生。

不鏽鋼的蝦線刀上殘留著細紋般的,手指微微一轉,約約能在寒四溢的刀面上看到原楚聿此刻毫無溫度的眼眸。

“哎呦,怎麽流了?!”邱姨先看到大理石臺面上暈開的點點圓斑,嚇得不輕,連忙將雙手在圍上胡,上前查看況,“我早說了我會做的,快快!沖一沖然後去上止!”

原楚聿將刀輕輕放下,將那只沾了的蝦毫不留念地丟進垃圾桶,輕搖了下頭:“沒事,您忙。”

他走到水槽前,用手背往上一頂,水龍頭“嘩啦”流出汩汩水流,他垂眸翻轉著手腕沖洗了一會兒,著手往旁邊了兩泵洗手,像是知不到傷口痛一樣囫圇著前前後後打出泡沫。

因為一直在出,那些原本該是純白的泡沫都染了淡,他表淡漠,斂著眼用水沖洗幹淨,然後再次重複以上步驟。

兩遍手洗完,持續不斷的水流沖刷著虎口,他凝著目,無聲地將手拳,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地嵌在裏,著傷口迫使鮮紅的湧得更厲害。

“哥?”林瑯意站在廚房門口,一手住門框喊人,“我今天給你介紹個人。”

原楚聿擡手按下水龍頭,那些泛著淡的水在旋出一個小小的漩渦,最後什麽都沒有了。

他并沒有如往常一般第一時間回應,而是不言不語地扯了兩張紙,將自己手上的水珠細細拭掉,然後垂下手臂把這團紙巾丟進了垃圾桶。

往廚房外走,他虎口還沒止住,林瑯意眼尖發現,一下子站直了迎上去:“你手怎麽了?”

原楚聿停住腳步,看著捧起他的手觀察,視線下行時能看到頭頂那顆小小的發旋。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挑起下,面冷淡地朝著站在不遠略顯拘束的邊述去。

邊述全程不敢怠慢,打起了十二分神關注著這裏的況,見原楚聿注意到自己,客客氣氣地人:“師兄,我是低您三屆的邊述,跟珠……跟小意是同班同學。”

這麽短的一句話都不想聽完,原楚聿在邊述說到一半時便神淡淡地收回了目不睬他,重新低下頭與林瑯意說話:“想給蝦開個背,手快了,不小心割了一刀,沒事。”

林瑯意知道他是給自己開的,因為口味偏重,喜歡吃更味的菜,嘀咕了兩句“真不小心”,扭頭去找護理箱。

邊述聽到這簡短的對話,主走上前:“我來幫忙吧,麻煩阿姨,今晚辛苦了,做幾個菜吧。”

沒有讓第一次上門的客人打下手的道理,原楚聿著虎口,傷口邊緣因為被皂泡沫刺激以及水流浸泡得皺褶發白,他聲音寡淡,散漫道:“坐吧。”

“沒事,一起做能快一些,我可以幫著燒菜。”邊述從小就在家做慣了家務,他是個核專注的人,并不會多關注他人對自己的評價或者態度,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小意喜歡吃油的,學校食堂裏只要是油煸的總會多吃幾個,白灼的倒是吃不了多,說是家裏每天都吃沒什麽味道的水煮蝦,吃膩了。”

原楚聿姿勢隨意地站著,左手手腕擰著,腕骨凸起,另一只手將卷起的袖慢條斯理地翻下來,好像對邊述這番表達了對林瑯意藏不住的稔話語毫無反應。

他懶得欠奉,邊述想幹活,那就去做吧。

林瑯意回來時,只看到原楚聿疊著長隨意坐在沙發上,而邊述鑽進了廚房正幹得井井有條。

隔著距離喚了邊述一聲,對方沖笑了下,扭回頭繼續翻炒。林瑯意轉到沙發前,怕原楚聿單手不好作,用碘酒棉簽給他消了毒後撕開明膠帶上。

“怎麽邊述去做飯了?”低著頭理傷口,隨口問了句。

原楚聿半闔著眼簾,長的睫遮住一半眼睛,視線範圍裏只有拈著棉簽的細長手指,指甲圓潤有澤,著他的手時指尖點在他手背上,細膩。

他盯著指甲上的月牙,慢慢說:“我請他坐著,他不肯……盛難卻。”

林瑯意出無奈的表,笑嗔:“他做飯確實不錯,家裏都是他燒,我還蠻期待。”

“我做飯不好嗎?”原楚聿忽然開口。

林瑯意怔了一瞬,為這突如其來的好勝心到啼笑皆非:“好啊,你的手藝我吃得還嗎?”

“那怎麽突然讓他……”他的結上下滾了幾下,“想嘗鮮?”

林瑯意本沒品出言外之意,還在說做菜,嘲笑他:“你不是都傷了?這麽久不在家做飯,手生疏了吧?”

搞定這個,打算去廚房陪邊述,才剛站起,手腕驀地被人攥住,接的皮上紗布的異常明顯。

原楚聿半點沒收著力,他,手肘彎曲著往下墜,像一塊分量沉重的大石頭一樣拖著不放走:“去幹什麽?”

“去廚房啊,真讓人來做苦工嗎?”

“你又不會做飯,去廚房幹什麽?”

“陪他說說話啊。”

這句話說完,分明覺到扼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掌越發用力,甚至拽著往沙發坐。原楚聿的眼眸漆黑深沉,裏面似乎有什麽緒在危險翻騰,他說:“你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先跟我說說話?”

確實也有道理啊。

林瑯意欣然同意,長話短說:“我男朋友。”

原楚聿沉沉地吐出一口氣,面凝重又難看:“什麽時候的事。”

林瑯意能流暢地說出自己每一次模考的績,但不善于記憶各種紀念日,擡了擡腦袋掐指算了下時間,報了個大概的日子。

“畢業旅行的時候。”原楚聿不住點頭,看起來有一種出門丟了個垃圾的間隙就被小登堂室,還把家裏祖傳的珍寶順走了的慍怒。

他難得有這種緒外的時候,林瑯意原本輕松弛懈的神漸漸褪去,眉心微皺,眼神奇怪地瞧著他。

他看起來快要氣死了……

原楚聿沒有跟說一句重話,只說:“你在家裏從來不用踏廚房一步,憑什麽他來了你就要進去陪著說話?你以前過什麽日子,以後也只會往高走讓別人來遷就你,憑什麽要為他人走下高臺。”

“所以,”他板著臉,斤斤計較到了一個極度苛刻的地步,“你不許進去!”

林瑯意:……這是什麽新進門之前給人的下馬威嗎?

被家裏榮寵慣了,知道原楚聿這些都是護短自己人的舉,但奇怪他居然這麽看不上邊述,而不是到幸災樂禍。

實話實說,如果兩人反過來,是發現原楚聿往了一個家庭條件“不太匹配”的友,林瑯意肯定半點意見都沒有,甚至還會鼓兩人走到最後。

因為父母肯定不會同意這種灰姑娘的劇,原楚聿要是敢,那真了要人不要江山的活例子,只好免為其難地拿走應元了。

但這事落到頭上,林瑯意還是抱了點僥幸心理,先不說母親對的態度比對原楚聿要好過十萬八千裏,跟邊述也遠遠沒到什麽結婚的地步,只是談而已啊,腦子可不昏,以後怎麽樣誰說得準。

“原楚聿。”林瑯意直呼大名,“但不管怎麽樣,你別多手,我自己心裏有數。”

“你有數?”他眼尾稍提起,眉骨淩厲,咬重了字眼重複,臉上終于掛了點冷笑。

林瑯意皺眉:“不關你事!”

原楚聿閉了閉眼,呼吸時膛起伏明顯,像每一次兩人起沖突時一樣由他先退一步保持沉默,免得一來一回後火上澆油地杠起來。

但直到菜上齊可以用餐前,他都一直沒有松開握住的手。

他管著不讓離開,可林瑯意總有辦法氣死他。

邊述每次出來總會忍不住朝林瑯意這邊看一眼,林瑯意就眉眼彎彎地沖他笑,說甜話打趣逗他,邊述臉皮薄,被臉頰旁的小梨渦染到,雖然覺得這樣大庭廣衆之下實在難為,但總是忍不住跟著低下頭揚起角開心。

兩個人當著原楚聿的面眉來眼去了半天,原楚聿一開始還端方持正地坐在沙發上,到後面次數多了,林瑯意聽到旁的人綿長地深呼吸了幾次,然後往沙發背上靠過去。

他擡起下頜,將頭靠在沙發脊上,目範圍只有奢華的多層水晶吊燈。原楚聿漫無目的地掃了兩眼,聽到了林瑯意很輕微短促的一聲笑,像是晨曦微亮時,花蕊凝結的珠從花瓣上滾落發出的一點甜靜。

他什麽都看不到,看不到發生了什麽,是邊述又沖笑了,還是兩人心有靈犀地眉目傳了,亦或是他本不能理解也難以介的話題,原楚聿覺得自己的太xue鼓鼓著疼起來,他徹底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再理會。

林瑯意笑得更開心了。

終于到了開飯的時間,林瑯意照例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按著平時,旁邊應該是原楚聿的位置,父母則在對面。

但今日父母不在,林瑯意原本想讓邊述坐在自己旁,讓原楚聿坐父母的位置。誰知椅子才剛拉開,原楚聿半步轉過來,一條長不偏不倚地夾在正靠近這裏的邊述和椅子中間。

邊述被攔開,被迫停下腳步,原楚聿阻隔開人時的作半點不含糊,施施然在林瑯意旁坐下,還彬彬有禮地擺了個“請”的姿勢:“客人來,總要坐貴賓位的。”

邊述沿著他的手勢去,嚴格來說對面的位置確實更像主人左右手的貴賓位置,可是……

他朝著林瑯意看去一眼,可是沒空看向自己,只皺著眉不爽地盯著原楚聿的後腦勺:“你讓他去對面幹嘛?”

“坐你正前方不好麽?”原楚聿說,“你們在食堂吃飯難道不坐對面?”

林瑯意斜著眼睛看他:“有時也坐旁邊。”

“極數,除非那天杭茜請假不來上學。”原楚聿對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你們不可能不一起吃飯,難道你會因為所謂的‘男朋友’而拋棄好友?你林瑯意就做不出這種事。”

這段分不清是貶是誇的話讓林瑯意噎住,邊述知道林瑯意是在照顧他初來乍到,不願讓為難,繞到對面坐下:“沒事小意,哥哥也是照顧我。”

林瑯意分明聽到了旁人從鼻腔裏出了很輕的一聲氣音,側目去,原楚聿滿臉寫著“誰是你哥”這樣倨傲的話。

邊述特意將林瑯意喜歡的蝦放到了面前,他隔著距離點了點,殷勤:“嘗嘗看?”

林瑯意非常給面子,第一筷子就夾的蝦,捧場:“看著就好吃呀。”

才剛低下頭咬住,旁邊過來一雙手攏住從後肩到前的長發。

原楚聿手腕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了發繩,他捋下來遞給:“落在我房間裏的,浴室有,枕頭下也有。”

邊述忽然擡眼看了他一眼。

林瑯意將筷子一擱,原楚聿卻將整個上半都傾過來,說了句“吃你的”,便無比練地幫梳了個高馬尾,紮不進去的碎發也被他一一撚好別到耳後。林瑯意一只蝦下肚,這頭發已經梳整得神又好看。

簡單的小曲,正式用餐後原楚聿就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到了邊述上,斷斷續續地問了些問題,邊述收回方才一瞬間的敏,一邊專心致志地回著原楚聿的問話,一邊給林瑯意剝蝦。

他剝蝦剝得幹淨利落,單獨的一個小碗裏很快就堆起了鮮可口的蝦

邊述毫不在意地對外表現著他對林瑯意的親近和上心,堂而皇之將這碗蝦推到面前,還給夾了其他吃的菜。

林瑯意挑出裏面裹挾的胡蘿蔔,邊述先是苦口婆心地諄諄規勸了一番,見油鹽不進,這才端起自己的碗過去接:“給我吧。”

林瑯意歡快地解決了不吃的胡蘿蔔,他無奈地笑了笑,將那片胡蘿蔔夾起吃了,然後才接上原楚聿的問話,有條不紊地回答他。

原楚聿表很淡,對于方才的互半點反應都沒有,他本沒問兩人的日常,在學習上問了兩三句,立刻圓地問到了邊述的個人況,比如老家。

邊述人很軸,是那種認死理的固執,他很為自己的出生而到自卑,哪怕在學校裏被人挑釁穿小鞋也不在乎,反而覺得是對方在無能狂怒,非常可笑。

他第一次到自卑,是在發現自己喜歡上林瑯意之後。

有人說,的第一課是到自卑,如果自己能更帥氣一點就好了,如果自己能更優秀一點就好了,如果他是所有選擇裏最相配的人就好了。

太好了,什麽都好,他無可救藥地仰視著,看著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吸引著他,于是他的出生、他的孤僻格,他的死板,每一樣都讓他到深深的自卑,這些東西像是燒傷的燙疤一樣伴隨他,他想遮擋起來,但那些瘢痕死皮大面積地長在他臉上,他沒法完無瑕地掩蓋住。

被問到這種話題是非常合理的,往對象的原生家庭本來就是考核的重要一環,邊述并沒有多想,磕磕絆絆地解釋起來。

但上天沒有站在他這邊,這個話題才說了沒幾句,林瑯意的母親居然回來了。

況變得複雜了起來。

林瑯意也措手不及,呆愣了兩秒才站起來:“媽,你今天不是有飯局嗎?”

“提前回來了。”母親朝邊述那兒看了一眼才姿勢優雅地彎下腰換了鞋子,笑著走近,“有客人來?珠珠,你同學嗎?”

林瑯意著頭皮:“是同學,也是我男朋友。”

邊述連忙站起來問了好,他作太急,起擺不小心刮到筷子,骨碌碌靜極大地滾到了地上。邊述忙不疊地想彎腰去撿,又覺得直面著長輩時這樣分心不恰當,強行讓自己站著不

林瑯意這話一出,母親立刻掩驚訝了一瞬,站定了仔仔細細地打量來人,責怪:“那怎麽吃這種家常菜?哪怕不在外面吃,也不知道幾個廚師回來做飯?”

“我了。”原楚聿溫和解釋道,“臨時的,珠珠怕麻煩,只想帶人回來吃個便飯就好,邊述也低調隨和,所以我事前不知道,只來得及請了W市的甜品師KL,他剛好來A市,答應了八點左右到這裏。”

“招待不周。”母親抱歉地笑了笑,“下次去金沙溪島,我做東,請最好的廚師過來,每個人只做自己最拿手的招牌菜組一桌菜,再請邊……邊述?請你吃過。”

母親落座在邊述邊,邊述這下連筷子都不了,也再沒了心思為林瑯意夾菜,他肅然危坐著,肩膀繃打直,即使林瑯意幫了幾次,可母親依舊問到了他的家世。

這確實是永遠也避不開的話題。

邊述只覺得自己腳下仿佛騰起了熊熊大火,火舌沿著小往上燎熏,燙傷的泡再一次深深地在他的皮上、裏留下了永久磨滅不掉的疤痕。

沒有人出鄙夷的目,哪怕是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的原楚聿,在問到他的家世時也只是非常禮貌斯文地誇贊了那是個風景優的村莊,可邊述覺得這個話題只要在林瑯意面前提起,或者在邊息息相關的人面前提起,那都是一次將勉強結痂的傷口重新撕開的過程。

到無地自容。

在這座像是迷宮的莊園豪宅中,他的自卑像是洶湧激流的洪水一樣無數次地淹沒他。

那位不知道上了多次報道的甜品師出現在這裏的畫面更像是打破了次元壁,這個事實讓邊述再一次絕地看到了兩人之間的雲泥之別。

林瑯意對此習以為常,像是做數學卷子的第一道選擇題一樣練自信地報了幾個菜名,還特意關照了不要太甜,因為邊述不吃太甜的,但他喜歡吃栗子口味的,所以點了兩份含栗子泥的甜品。

邊述心裏五味雜陳,他喜歡吃栗子口味的,是因為他在考出鄉村中學之前沒有吃到過太致的甜品,而收季節栗子賣不完時,班級裏有新同學說鎮上的栗子泥蛋糕是吃過的最好吃的甜品。

他回家抓了一把滾滾的栗子,心裏想的是,如果大家都吃栗子泥口味就好了,那這些栗子是不是就可以都賣出去了?

等到後來真的在鎮上吃到栗子泥蛋糕,他才發現所謂“不甜”的甜品果然比那種劣質香油的膩味蛋糕要好吃。

吃太甜的,吃不太甜的栗子泥甜品,林瑯意是個善于記住點滴的人,只要願意,總會在答錯一些認為無關要的“紀念日”之後給人失又給人驚喜地記住這些小細節,那一瞬間他會覺得自己是被全心全意地著的,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邊述在這一晚,吃到了這輩子最味的栗子泥蛋糕,但他更記得自己品嘗蛋糕時茫然失措的惶然和發發苦的味覺。

時間不早了,林瑯意將邊述送出去,盡管他多次讓留步,可林瑯意還是將他送到大門外。

司機早早將車發待機了,林瑯意沒有上前,邊述也默契地沒有開門上車。

“今天,有沒有什麽讓你覺得不舒服的?”

這是林瑯意問的第一句話,如此直白,開門見山,就像直率灑格一樣。

邊述堅決地搖了搖頭……這是實話,原楚聿和林瑯意的母親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錯話,也沒有出敷衍或是輕視的目,將心比心,如果位置互換,他不一定能這麽面地對待“邊述”。

林瑯意細細地打量著他的表其實也覺得原楚聿和母親還是客氣溫和的,那些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起碼場面上,今晚還算順利。

“如果你有什麽難的,要告訴我。”林瑯意強調,“我發現你這人還是悶的,有時候得靠猜。”

“不會。”邊述差點因為這樣溫小意的一句話了眼眶,他將左手背到後,指甲用力掐進手心,著自己不要出破綻,千萬不可以讓擔心。

是如此善解人意,他應該要知恥而後勇,他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做出點績來。

邊述滿腦子都是對未來的設計和考量,他從未有當下這一刻這般如此希自己一夜長大,跳過中間這些年,長,變真正配得上的天命。

林瑯意得到他的回答後才松懈下來,打開車門,笑瞇瞇地回他:“那好吧,下次我們去金沙溪島吃飯,你早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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