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僞兄妹(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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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僞兄妹(7)

林瑯意想要知道父親意外去世的真相,但母親和原楚聿一直致力于將排除在父親突然遇害這件事外。

這種晦的合謀并不能騙過林瑯意,朝夕相的人,但凡有點異常都像是在顯微鏡下被放大的標本,林瑯意懷疑父親之死也許出自自家人之手。

并非想要為父親爭個說法,只是直覺母親突然轉了與原楚聿有了瞞住,這讓不解的同時還有些擔憂。

想知道真相,林瑯意便把目標轉向了從頭到尾保持緘默的原楚聿——如果說恨,他應該是最恨父親的人。

此外,如果真的是他主導的此事,那麽母親的默許是否只是與虎謀皮,下一個會不會到母親和自己?

林瑯意把後果想得很嚴重,但事的走向卻拐了180度大彎,轉始料未及的模樣。

原楚聿,好像越來越恣睢大膽地表達出了對的親昵,連起碼的假裝收斂都懶得裝了。

依稀記得他在出國前的那段時間對保持著敬而遠之,進退合度,一直到跟邊述分手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也依舊克己守禮。

直到父親意外遇害。

他忽然就跟了刺激一樣大變,哦,當然,所謂的大變是林瑯意做出的評價,原楚聿對外行事作風一如既往,只是在面前,他像是撕毀和平條約的違逆者,開始得寸進尺地纏在邊。

守夜的那晚,林瑯意從椅子上醒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靠在他肩膀上打了個盹。

上還披著一件氣息清淺的男士外套。

服很長,一直能蓋到半截大上,被籠罩在布料下的空間裏溫暖適宜,但最暖和的,是掩蓋在外套下被他握著的左手。

頭頂的燈和偏黃,可林瑯意乍然醒來睜開眼依然不習慣,瞇了瞇眼,看到靈位前堆疊著繁多的白花,影影綽綽。

重新閉上眼,靜了靜,複又睜開。

原本坐在對面的母親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座位上空空

林瑯意將手從他滾燙的掌心裏出來。

了一下,原楚聿便敏銳地轉過頭來。他的作幅度很小,呼吸也平緩寧和,像是點在相片前的無煙蠟燭,無聲無息。

林瑯意擡起頭,把稍有些酸麻的斜倚的挪回去,這才發覺他的坐姿不像往日裏一樣拔端正,而是微微弓著背傾向,肩膀往這裏低,保持著能讓舒舒服服靠在他肩頭的高度,一地靜坐了許久。

都睡得了,也不知道一直維持著這樣姿勢的他半邊子還有知覺嗎?

原楚聿輕輕地握了下拳,手指微,但已經將手完全離出去,再蜷起手指也只有虛無的空氣。

“媽去休息了。”原楚聿語氣溫和地與解釋,“現在已經快四點了,沒有什麽人了。”

沒有什麽人了,所以他就這樣肆無忌憚地牽著的手讓靠在他肩膀上睡覺?

兄妹之間,以前不是沒有這樣倚靠著打盹的經歷,林瑯意去大西北游玩那次,有一段路搭乘過長途汽車,一坐就是六七個小時。

那時候跟無賴一樣扯著他的胳膊他將肩膀傾下來靠近自己,霸道無禮地枕著他,隨著起伏晃的車坐了一路。

但現在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林瑯意說不清自己為何在半夢半醒時發現自己枕靠著他睡覺心裏會猛地跳了一記,在發現服底下的手被人裹住時更是第一反應朝著四周環境巡視了一圈,但知道原楚聿這人鐵定是瘋了。

幾年在國外的進修學習沒讓他的腦子清醒下來,十幾個小時的路程和時差也沒讓他冷卻掉那顆應該被天誅地滅的心。林瑯意懷疑他甚至因為長時間的異國越發滋養出了暗偏執的種子,以至于兩人再次重逢時,他好像連維持表面正常的那張人皮都不屑再裝了。

上的外套扯下來,手一揚,直接毫不留地丟在他上。

外套順著他的往下,原楚聿沒說話,只擡手按住領襟止住它往下墜的趨勢,然後慢慢收攏五指,將服提起來整理了一下,簡單疊起後挽在臂彎

林瑯意往靈堂中間掃了一眼,移開,餘掠過父親那張神煥發的照片,眼皮微微一跳,再次移開。

心浮氣躁。

“你要不要也去睡一會?坐著不舒服。”原楚聿凝著目看向,聲音放輕,如人的枕邊話。

林瑯意扭過頭盯著他的眼睛,房間裏燈火闌珊,那雙漆黑如墨的瞳仁裏倒映著小的跳躍火,像是在黑夜裏燔燃蔓延,驅散了濃重夜

兩人對視片刻,突然出手如電一把卡住他的下頜,魯野蠻地把他的臉擰向另一邊被花團錦簇圍繞著的父親的像。

“哪裏沒人了?”林瑯意低聲音駁斥他,語氣不善,“這不是一直有一雙睜開的眼睛看著你嗎?”

覺到他隆起明顯的結滾了一下,下略微收,以為他終于知道恥、知道怕了要躲開那張像,便更用力地抓著他的臉往上掰,是要他直面父親的相片好好冷靜下他這些天打雷劈的心思。

誰知道他驟然卸下力氣,順著蠻橫的作由擺布。

林瑯意手上力氣一松,他偏了下臉,溫熱的呼吸均勻灑在掌心,在還沒來得及收回手之前擡起下漉漉地親在手心。

林瑯意像是電一般劇烈地抖了一下,他居然還仰著臉追了一寸,沿著的手腕往下吻,甚至在激烈跳的脈搏纏綿悱惻地含吮了一口。

“啪”的一聲清脆,本是下意識的反應,林瑯意反手結結實實地甩了他一掌。

原楚聿被打得徹底偏過頭去,眼皮半闔,長的睫在眼下打出弧形的影,看起來越發有一種無所顧忌的瘋勁。

頓了兩秒,他才轉回頭,偏白的皮上很快浮起鮮紅的凸起,像是蛻了鱗片在紅新長出來的皮上留下斑駁痕跡的蛇,林瑯意在他上見過數次這種形,沒有一次如當下這般覺得目驚心。

他還恬不知恥地自己被打紅的側臉,毫不在意地手過來,想要牽的手。

林瑯意一連往後退開幾步,指著那張照片厲聲道:“你可別忘了我們之間流著同樣的!流著父親的!我看你是病得不輕才敢在靈堂裏……”

話語一斷,看著他那張英俊風華的臉蛋,剩下的話本說不下去,手腕側被他親吻過的地方還發著燙……這事要是傳出去,指不定應元的價要怎麽跌幾跌。

原楚聿坐在椅子上沒有,他那更靠近靈位的半邊臉被燭火映照出染一樣的紅,就好像重新回到了那個偏僻小鎮的夜晚,耳邊還能聽到炸的餘波。

他沖微微笑著,溫問道:“父親?哪裏有父親?”

林瑯意怔了怔,短時間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他很快接上,偏了下頭,很困的模樣,用再溫潤不過的平和口吻循循發問:“他現在在哪裏啊?”

林瑯意終于從他這樣如平靜的海面下翻滾著緒的眼底裏準確地捕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

張了張,卻依然被他震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話只要說出第一句,後面就如洩洪急湍一般再也收不住。

“他已經死了,他不存在在我跟你之間。”

“我不在乎,他是他,你是你,我從來沒有把你們混為一談。”

“我在國外已經做了結紮手了,我也早就做好了這輩子不結婚,沒有後代的準備……這樣的話,本就不是問題。”他笑得溫和,影在他臉上勾勒出瘋狂又錯的縱橫。

“你要發瘋別拉著我!”林瑯意被這些話說得心驚跳,駭然道,“在靈堂裏說這種話你可真牛!”

“我不怕在靈位前說這些話。”原楚聿起,慢騰騰地走到像前。

那些燃燒的蠟燭因為他靠近時撥的氣流晃起來,燭芯星點磷火跳

他將相片前的花束一點點排列整齊,把那些低垂發焉的花瓣摘掉碎,,慢慢道:“做都做了,還怕說嗎?”

“誰跟你做了??”林瑯意腦子裏一路跑偏,直往十八方向想。

“那個鄧修,之所以知道父親的行程,是因為我了信息。”

一下子靜了下來,林瑯意原本激憤的緒像是驟然被淋了一盆水,徹底定在原地冷靜下來。

鄧修,一個戶口本裏只有一頁的剛滿二十二歲的青年,在梯田上朝著父親連捅數刀,被抓後給出的理由是他的初被金屋藏了。

事發後,林瑯意才知道父親這些年一直在外面并不幹淨。

就像家中收藏的衆多藏品一樣,父親致力于在上也拼湊出一副拼圖,五氣質聲音,只要有那幾分神似,立刻發回憶。

真讓人到惡心。

林瑯意其實大概能從母親偶爾出神的發愣中猜到一點苗頭,完全篤定,則是父親死後,歷來講究養生的母親某次深夜回家時上卻縈滿酒氣,出惝恍憂悒的表躺在沙發上醒酒。

那晚幫母親臉,零零碎碎地聽到一些囈語。

母親手的機可以定為心死,那麽原楚聿呢?他是因為積恨已久,因為父親這種四的做派都無異于在往人臉上打掌嗎?

鄧修的口供裏從頭到尾也沒有將原楚聿扯進來,他大概本不知道消息是誰給的,或許只是以為老天有眼,有人緣分到了,跑到天涯海角也有重逢的機會。

明明是個正常人都會在這種局勢下保持緘口不語,林瑯意不理解原楚聿怎麽敢在自己面前敢說出這句無異于自的話來。

他以為在聽到這種話後第一反應會是什麽?

而言,父親突然意外去世對影響最大的是應元利益相關方蠢蠢的心思。

所得到的消息,個別生前與父親好的東私底下互相在接,并且對于母親的態度不算虔敬。

這種風雨飄零的時刻,只會更加小心謹慎。

林瑯意的目鎖定住一直背對著自己的男人,將手進口袋裏索著按亮手機,搗鼓了五六秒便將錄音開啓。

定了定神,問:“你什麽意思?”

原楚聿還在擺弄那些白,蠟燭的將他的影子斜拉到地上,幾年不見,他已經褪去了夾在年和男人之間的清瘦,肩膀開闊,線條利落,站在面前時很難忽略掉那雙修長筆直的長,哪怕現在他了規整肅然的西裝,渾上下依舊散發出凜然氣質。

林瑯意的手指懸在屏幕上,還在釣魚:“說話。”

“我想做這件事很久了,以前是因為我的母親,”他頓了頓,林瑯意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

“後來是因為,我發現我能忽略掉夾在我和你之間的父親的存在,但是你肯定做不到。”

“我說了,你發瘋別拉上我!這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林瑯意再次重複,的語氣聽上去鎮定,可腦子卻因為他這句匪夷所思的機被震得嗡嗡響。

他難道以為父親死了,就會考慮跟他永遠在一起了嗎?

他難道以為父親化作齏後,就會忘記裏流的了嗎?

自欺欺人到這個份上,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啊?

“有關系。”原楚聿終于轉過,他將一只手點在相框上緣,指尖一勾,勾住黑紗毫無敬畏之心地將像面朝下按在桌子上,周邊那些好不容易被排列整齊的白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往下掉。

“鄧修的初,那位戚小姐,在備孕。”

林瑯意緩慢地眨了下眼,臉徹底冷下去。

從小,家中對和原楚聿的教育都是要潔自好,不是不能談,但一定要嚴格避孕。

這是對于每一個世家門楣最為現實的一個問題,投資失敗虧空的最多是一個公司的前期投,但不小心搞出一個娃,那憑著私生子同等繼承權的法條,分走的可不是那三兩個銅板。

林瑯意嚴格遵守了,原楚聿更是單至今,但沒想到最來的反而是人模人樣的父親。

此時此刻,真是很難不産生自厭緒,厭惡自己裏流有一半父親的這一事實。

總算知道母親為何會下定決心從源上解決問題了。

為了生下自己,母親前前後後吃了不苦,在希渺茫時還能咽下委屈收養原楚聿——一個敵的兒子。

時一腔真錯付,如今連子都到了家立業的年紀,枕邊人還賊心不死籌謀著再與十八九歲的姑娘養育一個孩子,難怪母親一不做二不休選擇升發財死老公。

錄音還在繼續,林瑯意皺了下眉,心思急轉間,不想讓這段音頻的指向太過于偏向母親。

說:“空口白牙栽贓誹謗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原楚聿,笑了下:“我是在自白。”

“父親出軌的事是我向母親挑明的,鄧修是我去找的,消息是我傳遞的,一切主導都是我,母親只是正常與父親去秋游散心。”他的視線在掩在口袋裏的手上平靜地過,自顧自地取出自己的手機,當著的面按下錄像鍵。

然後將事的前因後果重新複述了一遍。

甚至在最開頭補充了自己“沒有被欺詐、威脅、利”。

他把這段口供完整地發送到的手機裏,“叮咚”一聲,屏幕隔著口袋亮起,林瑯意沒有捂住亮,呆在原地,本不知道這是什麽發展。

原楚聿若無其事地將手機放回去:“類似這段錄像我也給了母親一份,我只是想證明,我跟你是站在一條船上的。”

“我媽生前沒有恨過你母親,自始至終恨的都是父親,我也是……至于你,”他無奈地偏了下頭,出兩分悵然,“我對你……我沒有辦法。”

“我知道我們倆沒法真正在一起,我也知道遲早有一天家人會發現我藏不住的心思,我把這段視頻到你手上,是想告訴你我永遠在你的手心裏翻不出天去。”

林瑯意安靜了很久很久。

的手機持續錄著音,捂在口袋裏已經開始微微發燙,始終沒有把手從口袋裏出來,這種袋獨立的姿勢看上去有些距離

他的那張臉是真的很符合的審,林瑯意不得不承認,即便從小看到大,那也是一張極觀賞的漂亮臉蛋,如果他不是哥哥,很樂意跟這樣長相優越的人談個試一試。

更何況,他還有那副不管穿還是都拿得出手的材,有聰明的腦袋和溫斯文的格,他還非常善于照顧人,能把一切事整理得周到妥帖……

這些都知道,也以妹妹的份朝夕相驗了這麽多年。

還有現在,把致命傷暴出來,主把槍手裏鄭重承諾的行為。

林瑯意收走了這把槍,但說:“我想過正常的生活,我還沒離經叛道到這個份上。”

看見他笑了一下,站在滿地如海浪一般的白花束中,他的臉略有蒼白,就好像他才是那個死去的人。

可他的笑容充滿真心,就好像白中心那一點鵝黃,散發著微弱的生機。

林瑯意知道他在開心什麽,他開心的是拿著兄妹之間永恒的份天塹來回避他,而不是拿“不”,“不喜歡”來拒絕他。

“我沒有不讓你過正常的生活。”在說這句話時,他的瞳孔有一瞬間的失焦,好像回憶起了什麽。

林瑯意頓了頓,等反應過來後用力撇開了腦袋。

有時候真討厭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有靈犀,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帶邊述回家時,原楚聿失魂落魄的那句“我沒有不讓你談。”

“你可以正常,結婚,生子……”他還在繼續往下說,聲音發飄,好像無漂泊的浮萍,“但你別不理我,你偶爾給我一點甜頭,作為哥哥的一點甜頭就行,我就能繼續裝好這個份。”

“是嗎?我跟席之越在接往,之後可能會考慮結婚。”

他噎了一下,眉骨稍稍提起,眼尾也跟著往上揚,像是蛇類豎起尾用響尾來恐嚇攻擊的前瞻作。

但他很快就將這種緒按下去了,再擡起臉,那種想咬斷人咽的可怖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低聲說了句:“你又不喜歡他。”

見林瑯意沒吭聲,他似乎也并沒有因為自己這一句蒼白無力的辯駁而被安下來,唱獨角戲一般自顧自又重複了一遍:“你不喜歡他。”

跟下咒似的。

林瑯意沒再說出拒絕的話來,的腦子也有點昏,也可能是他現在這副低聲下氣的懇求樣子實在太招人了,以至于剩下的那些疾言厲的話一句都沒有用來刺向他。

只重複了一遍:“我想過正常的生活。”

*

葬禮辦得無比風,在外人面前,頭戴黑紗的母親泣不聲,林瑯意和原楚聿陪在後幫著主持大局。

那些父親生前往甚的高朋故戚在他死後也表達出了莫大的悲哀,每一位都特意在林瑯意面前留足了存在

應元未來會落在誰手中,這些年的各項人事變應該已經有了清晰的、無可辯駁的傾向。

席瑛也攜著子特意前來悼念,席之越穿一西裝站在林瑯意面前。

“節哀!”他勸說。

林瑯意注意到他的袖子上略有燙出的小,像是細碎的芝麻粒。

席之越順著的目移到自己袖子上,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剛在像前上了幾柱香,因為斜下去時分了心思往那裏了一眼,所以還摻著火星子的香灰一不小心落到手背上,他被燙到,作忙間香灰灼到上,燙出幾個小

“謝謝。”林瑯意頷首示意,照例關心了一句,“沒燙到手吧?”

“沒。”席之越往前了一步,將手中的黑雨傘遞過來,態度親熱,“等下我可以幫你撐傘。”

那把傘還沒遞到手中,就被旁邊不由分說進來的另一把黑長柄傘擋開。

傘尖四兩撥千斤地往外一挑,席之越下意識猛地收手心把住手柄,沒讓傘掉在地上。

原楚聿鎮定自若將手中的黑傘打開撐在頭頂,這是一把大傘,足夠將兩個人完全籠罩在傘下。

林瑯意斜了他一眼,表有些微妙,似乎是惱怒的,又似乎是在警告。

警告什麽呢?

席之越收了傘,并未多想,他沖原楚聿湛然一笑,退到旁邊看著葬禮流程一不茍地執行下去。

原楚聿與林瑯意合傘共乘,兩人上的黑禮服來自同一家定制的同一系列,的發飾是他領帶的,站在一起時,一舉一散發出的同頻氣場無一不在訴說兩人自小一起浸泡濡染著共同的教育,擁有絕對的默契。

席之越聽到人群裏的竊竊私語,無非是在小聲評論應元集團命好,接班人子皆有不說,還齊心協力沒有二心,聽說很快也要跟席家共築良緣了,真是強強聯合。

席之越沒忍住彎了彎角。

他跟林瑯意之間的關系一直在穩步前進,這是兩家人都樂得促的事,而他確實被林瑯意上那勁勁的脾氣吸引到,他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後,日子應該也會過得別有滋味。

他從小接西方教育,對于婚姻的態度并不強求,一生中有三四段婚姻是正常的,一輩子不結婚也是正常的。

在遇到林瑯意之前,他覺得寧缺毋濫很重要,不要被關進婚姻的墳墓很重要;在遇到之後,他覺得人還是要勇于嘗試。

雖然他仍然對婚姻抱有謹慎態度,但他認為林瑯意是個無比灑曠達的人,與在一起可以當是一起大膽的嘗試。現在他有莽一頭的沖,哪怕最後真了婚姻圍城,林瑯意看起來也是個會主張好聚好散的個,不會留下一地

令人欣喜的是,林瑯意似乎也對他比較滿意,雖然父親意外遇害,但兩家的好事沒有到半點影響,反而拉快了進程。

尤其是林瑯意本人的態度,先前還總顯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怎麽積極,這幾天卻突然轉了,開始主給他發消息了。

席之越當然知道林瑯意是出于各種現實考慮,嚴格來說,他也是。

著著黑喪服時就與他敲定了婚前協議,這番涇渭分明的作換到別人上會覺得不爽,可他家與應元稱得上是門當戶對,彼此之間本來也沒有抱著誰占誰便宜的心思,都是共贏,于是這樣“醜話說在前頭”的做法反而顯得直率痛快。

席之越覺得這樣天造地設的好姻緣一定會得到邊所有關心關兩方的親友所有的祝福,而原楚聿是出了名的妹控,死心塌地到為了避嫌不惜將重心全部放在國外市場,沒有丁點與林瑯意爭奪應元的意思……俗話說錢在哪裏就在哪裏,就這樣的覺悟,他一定也會為妹妹的幸福出謀劃策的。

這種看起來有理有據的猜測在之後的每一次約會都得到了驗證。

原楚聿,他對他妹妹也太上心了吧??!

每一次約會完回家,不管早晚,原楚聿都會在家門口等林瑯意,就那幾步路,他都要親眼看著車燈轉彎一照,然後把林瑯意迎進去。

次數多了,席之越總有一種自己是老父親,在婚禮上臺前將鄭重不舍地托付給新郎的詭異覺。

回家晚了,原楚聿還會發消息過來問,問的口吻倒也不像催促,而是發一些夜宵點心,跟林瑯意說溫在鍋裏,等下小心燙。

偶爾一同去外地出差或者旅行,原楚聿還會親力親為把妹妹送到約定頭的目的地,這種明明可以給司機來完的基本工作原楚聿卻次次不肯假手于人。

席之越表示他可以去接,原楚聿每一次都斯斯文文地說一些諸如“不必麻煩”、“順路”、“節約時間”這樣的客套話,客氣到了生分的地步。

可能是因為原楚聿生如此吧,席之越揣測,工作上的高要求標準影響到了生活裏,而恰好原楚聿還沒有朋友,所以才會把林瑯意看得這麽

他半是疑問半是打趣地說出這話時,林瑯意非常贊地點了點頭,而原楚聿皮笑不笑地沖他說了十個字:

“好巧,我也是不婚主義者。”

席之越被嗆到,他知道原楚聿這是在點他此前宣揚的不婚主義像是放屁,但又從這種莫名夾槍帶棒的火氣裏品出了點微妙愫。

聽起來,好像有點不滿。

為什麽?

席之越以為是在妹控晚期的原楚聿眼中,天上地下什麽神仙都配不上自家妹妹,所以才對自己挾細拿,挑挑剔剔。

席之越沒把這點小拿到臺面上跟林瑯意抱怨,因為比起原楚聿,格實在是太好了。

林瑯意是那種幹正事時遇事不茍,玩耍放松時任的個,越相,席之越越是覺得有意思,哪怕以後兩人掰了,也絕對是能繼續做朋友的。

所以他在面前總是有話直說。

有一次兩人正巧約在作為標志建築的一個高級酒店前,下車時席之越上前迎接,照例與原楚聿點頭簡短告別時,看到他明顯神思恍惚的模樣,便沒心沒肺地提了:“心不好?”

換來對方郁晦冥的一眼。

席之越大冤枉,轉頭詢問林瑯意,皺著眉,不冷不熱地嘲諷了一句:“說了不讓他送,他偏要送,送了又不開心,這不自找的?”

說完,林瑯意就拉著他進了酒店。

吃飯的地點是酒店一層的自助,裏面的鰲蝦新鮮大只且不限量,林瑯意饞這口很久了,所以才約來了這裏。

席之越在踏進酒店的那一秒,福如心至地扭回頭朝著停車下人的地方了一眼,果然看到那輛黑賓利還停在原,副駕駛窗戶大敞著,而駕駛位上的男人一地坐在座位上,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席之越收回目,開玩笑:“如果不是你哥,他剛才生氣的樣子讓我以為是丈夫送妻子去酒店私會人呢。”

林瑯意徑直走到預定的位置坐下,放包,翻開菜單低頭唰唰勾選,等到一勾完才將菜單遞給他,接上話茬:“可不是麽。”

太鎮定,還能跟著無所謂地開玩笑,席之越什麽都沒看出來。

他跟林瑯意之間的關系依舊在朝著圓滿順利的方向穩步發展,見家長,定日子,訂婚……

一切都在平穩發展著,中間的小曲可以忽略不計:

比如原楚聿送了林瑯意兩套房以及國外公司的份;

比如在一次應酬中途林瑯意聽說原楚聿好像因為連軸轉的出差發燒了,便早早結束了飯局回去給他送了藥;

比如兩家人吃飯時林瑯意偶爾會習慣地撥開蔬菜上誤帶的胡蘿蔔,夾起的筷子心不在焉地往左邊送了幾寸後卒然醒悟,連忙將胡蘿蔔放回自己碗裏。

又比如生日時衆人起哄把禮都拆了讓林瑯意選最喜歡的,林瑯意戴著壽星帽子坐在滿桌的禮前,像一只搜羅了衆多寶石金幣的惡龍一樣滋滋地回答:“那肯定是越貴越喜歡啊。”

來的都是的摯友,主打起哄挖坑讓“得罪”人,不管怎麽討饒都非得讓選。

林瑯意最後在兩項鏈裏猶豫了半天,遲遲下不了決定。

席之越也在,這種場合,選他送的禮比較妥當。

林瑯意在被他問到想要什麽禮時就過想配一條項鏈給新收到的當季抹高定禮服,答案都給了,他直接抄就行。

可眼前是兩條項鏈,價格不菲。

林瑯意選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一條是席之越送的,最後只能聽從心意挑了一條更配自己那條子的項鏈。

這條子一拿到手就給席之越拍照看過,除了他,應該也沒人知道買項鏈是來配這條子的。

林瑯意越想越有道理,信心百倍地舉起來示意全場:“最喜歡這條項鏈。”

袁翡第一個朝著原楚聿瞄了一眼。

林瑯意捕捉到了這個信號,原本勝券在握的笑容一僵,舉起來的作漸漸沒了自信。

莊嵐拍桌:“好啊你故意選你哥送的禮,剩下我們衆生平等誰也不得罪是吧。”

在這麽多禮裏唯獨選中了原楚聿送的?

太荒謬了。

林瑯意的手還懸在空中,璀璨奪目的項鏈墜在面前輕輕擺,像是古老的擺鐘有規律地一記記用力敲在心上,讓人心跳加速。

愣愣看向站在外圈的原楚聿。

一定是因為在這樣高朋滿座的氛圍下,頂著所有人聚集的熾熱目,這種即將被徹底翻出來暴在太底下見的無可逃到慌

原楚聿安安靜靜地待在離足夠遠的地方,一整晚的生日趴沒有引起過任何關注度,就像現在,明明該是他暫時為主角的時候,他也只淡淡說了句:

“珠珠,生日快樂。”

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可他的眼神太溫了,溫得好像要將人溺斃在海中。

林瑯意用所有意志力將自己每一分反應都嚴格控制,點頭,笑著說:“謝謝哥哥。”

“結果還是兄妹之間最了解啊,再努力都比不過親哥。”席之越半是懊惱半是吃味,“你剛才在我那條項鏈上觀察了這麽久,我以為……真是一顆心被你吊起又丟下。”

“那給你一次機會。”林瑯意緩下緒,把手中萬裏挑一的那條項鏈輕輕放回桌上,轉而點了點剩下那條,“幫我戴上吧。”

周圍發出起哄聲,林瑯意一手起長發,彎下脖子沒什麽焦距地盯著桌面,項鏈到皮時略有些涼,佩戴時吊墜一直在口晃,像一顆蹦的心髒。

恍惚間想起原楚聿沒佩戴首飾,每一次拿著因為沒有好好收納而纏繞打結團在一起的項鏈跑到他的房間裏把難題丟給他,他都會嘆口氣,放下手裏正在做的事,然後迎著臺燈下的耐心幫解開。

通常會坐在他床沿晃著監工,等他沖勾勾手指後才擰過子半蹲在他面前,讓他替戴上。

仔細想來,每一次,那項鏈都是溫熱的。

林瑯意曾以為是因為他在解開纏繞的鏈子時溫熱了項鏈,可現在才想起也有他臨時搭把手的時候,即便是那種時候,到皮的項鏈也不會發涼。

他好像每一次都會細心地在手心裏焐熱了才繞過的脖子,替戴上。

“好了。”席之越輕拍的肩。

林瑯意乍然收回思緒,扭過臉沖他粲然一笑,再轉回來時隨意往某一個方向瞥去一眼。

起哄熱鬧的人群堵上了那個角落,沒能看到他。

*

婚禮那天,來莊園裏迎親的人不算多,林瑯意和席之越只了關系切的親友,其他來往賓客都邀請在金沙公館的酒店裏參加晚上的婚宴。

雙方家長都希辦得更盛大氣派一些,但在這件事上,席之越攔下所有的意見,并將鍋都擔在了自己上。

他拿著西式婚禮的流程講得頭頭是道,為此還挨了不批。

林瑯意知道他是在替爭取,因為在籌備婚禮時前後斷斷續續出差了四次,那些流程和細節幾乎都是席之越敲定的,也許是這樣“不上心”的舉給了他些微的信號,所以他敏銳地察覺了不想邀請太多無關人等來迎親。

“我以前覺得我灑,沒想到你比我更瀟灑。”他沒有生氣,依舊像是一株沒有刺的花朵一樣好脾氣地跟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好啦,這些都是小事,你放心,有我呢。我以前誓死當不婚族,爹媽早就為此氣得死去活來了,這回能結婚,他們做夢都要笑醒了,哪裏會真指手畫腳?我隨便兩句‘麻煩,不結婚了’,他們除了聽我的還能怎麽辦?”

林瑯意想,如果長輩們知道兩人是先辦酒後領證,且何時領證這件事還放在待辦事項上遙遙無期,估計還得氣一次。

席之越是個款曲周至的人,因為求婚時卡殼了那十幾秒,他便心領神會再也沒有提起領證這件事,婚事還是兩家長輩積極推進的結果。

他每一次都會攬在自己上,沒有給增添一點負擔或是煩惱,他說:“耳濡目染,我是真的覺得西方那種一輩子同居但不結婚的模式很不錯,對外有足夠的信號,對,兩人相的時候有沒有那張紙都一樣,真的想分開了,這種模式也能分割得幹淨利落。”

林瑯意相信他那句“我們在一起的話,未來的生活肯定會幸福滿”的真實,雖說真心瞬息萬變,山盟海誓只是神話故事,但起碼從相識到現在,都得承認席之越很適合

不管從哪個角度評估,這都算得上是一樁值得被稱為是佳話的標準聯姻,強強結合,門當戶對,所有人都心滿意足。而席之越本的為人和格,也非常適合度過漫漫人生。

一切都像是標準答案一樣,如果是做題,林瑯意能夠大筆一揮毫不猶豫地寫下答案。

也不知道那一場隆重的求婚儀式上,為何會言語失靈,足足空白了十幾秒,把現場原本應該推向高的氣氛像是斷線風箏一樣垂直冷凝下來,若不是席之越及時開口追憶往事挽救冷場,大概還不能收束思緒點頭說“願意”。

其實那十幾秒裏,真的什麽都沒想,或者說本來不及想什麽,的五都是空靈的,仿佛離在整個富麗堂皇的求婚禮堂之上用旁觀者的視角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真奇怪,一直覺得是對席之越有好的,怎麽會這樣呢?

林瑯意沒有過多思考這個未解之謎,把自己投在繁忙的工作中,的時間塞的大腦,于是可以不分出力花在思索這種奇奇怪怪的事上。

婚禮的一切流程都是標準化的,林瑯意跟妝的化妝師是業公認的好手,非常負責,多次請去試妝,但林瑯意花了兩個多小時試完後就再也沒去改過;婚紗的確是高定量定制,原本一共選了四套,母親覺得哪套都好看,想全收做四套造型,也被林瑯意以婚宴上更換造型太花時間的理由駁回,最後堪堪只留下兩套。

即使一切都盡可能朝著簡便輕松的模式進行,可婚禮當天林瑯意還是忙得要命,從五點起床化妝開始邊就一直圍著各種各樣的人,而讓擡手就擡手,讓轉就轉,活配合得像一只套娃。

一直到敬茶,心裏才真正泛起了些許波瀾。

父親去世,母親端坐在正中央,席之越難得見他張到磕的樣子,早就背好的臺詞被念一段斷句搞笑的幹的棒讀,周圍人都在笑,只有母親用帕子搌去眼淚。

林瑯意心裏湧上一層難以言喻的難過,這一瞬間想,人如果能一輩子留在家裏,留在媽媽邊多好。

笨拙地安:“媽,白天上班我們能見八個小時,要是加班那可更沒的說了。”

周圍又開始笑,吵吵鬧鬧的。

繼續道:“而且哥給我們買的房子離家多近啊,我可以每天——”

提到原楚聿時,下意識轉過頭去人群裏搜尋他,不提到他的名字還沒有意識到一個上午好像都沒見到他的影子。

可惜廳圍繞著的人群太集,像是在生日宴晚上那次看不到被淹沒的他一樣,這一次,依舊沒有找到他。

一直到了該出門的時刻,林瑯意才終于見到原楚聿。

他像是出席每一場晚宴或者東大會時一樣穿得得規整,這套服是在飛往薩維爾街試婚紗時他像一只格格不的電燈泡一樣陪著去定制的西裝,是一套深沉邃連暗紋都沒有的西裝,看上去有一木然的死寂。

跟他從小到大去了那麽多次薩維爾街,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定了這種死氣沉沉的服,要說出錯也挑不出錯,但就是把整個人的氣質都往下索莫乏氣的模樣。

而他現在看起來神蕭然,眼下略有黛,薄薄的眼皮稍有些浮腫,林瑯意很難找借口說什麽可能是他昨晚睡前喝多了水,因為看到他眼尾還餘有慘淡的紅,怎麽看都是流過了眼淚。

“妹妹出嫁,從大門到主婚車的那段路需要哥哥背出去。”

依舊是標準化的流程。

他標準化地背過蹲在面前,標準化地背起,標準化地一步步按照既定的路線沉穩地往外走。

林瑯意趴在他背上,上的重工禮服沉甸甸地往下墜,但原楚聿走得很穩,雙臂反繞到後穩穩托住,讓能伏在他肩頭勾著他的脖子,把下在他平直寬闊的肩膀上。

頭上的首飾叮叮當當地晃出小幅度的弧線,他半點都沒讓顛到。

“巨……砰。”

喜慶的鞭炮一發發沖上天空,響徹天際的聲音好像就在邊頭頂,炸開時仿佛大地都在震

林瑯意一個激靈,條件反地去捂耳朵,但兩條手臂都勾著原楚聿的脖子,迫不得已只能別扭地彎曲手肘關節來盡量堵住耳朵。

托在上的手收回了一只,他在鞭炮聲響起的第一秒就擰過手腕扶住的腦袋,嚴嚴實實地覆蓋在的耳朵上,幫隔絕掉那些巨響。

那次炸後,在生理上有些怕這種突如其來的巨響,像是打雷,像是鞭炮,像是路邊偶爾出現的老式手搖鑄鐵罐炸出來的蓬松熱滾的米花。

原楚聿知道,真奇怪,他又知道,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林瑯意在他頸窩,臉頰著他的,一直走到主婚車他都沒有放下幫捂耳朵的手。

原楚聿把放進車裏,林瑯意仰起臉看著他,看到他的眼眶又開始泛起淋的紅意。

可他只是俯下,用手指輕輕一挼,替把腦袋側邊叉繞在一起的流蘇撥開,然後又用手背方才躲鞭炮聲時挨著他的鬢發,溫沙啞地說了句:

“很漂亮。”

“特別特別漂亮。”

車門關上,那些震耳聾的鞭炮聲被隔絕在外,好像蒙了一層霧。

是安穩的、標準的人生。

“我沒有不讓你過正常的生活。”

“我只是……”

林瑯意了一下鬢邊的流蘇,被他拂過的珠子還餘有溫度,就好像他每一次替解開纏繞死結的鏈子一樣。

了好久,才慢慢把手移到面前擋在酸發脹的眼睛上,車輛駛離,還保持著這個姿勢一

想,只是有點想家了。

……

再回到宅子裏,大部隊跟著新娘子風風地走了,剩下只有零星人手還留在這裏做一些掃尾工作,短暫的休息後直接去晚上舉行婚宴的酒店繼續打仗。

蕭璞城也留在這裏,打算跟著方親屬簡單吃一口後,等下與原楚聿一起去酒店。

可他到找人都找不到原楚聿。

在相對空寂寥的巨大豪宅裏晃了半天,最後,蕭璞城走到南邊二樓與三樓的轉彎平臺上一仰頭,才在上面找到他。

原楚聿微側著坐在三樓最上層的臺階上,長曲起點在下兩層樓梯上,膝蓋還攤著一份餐食。

嘿,蕭璞城磨磨牙,這小子不聲不響跑這裏吃飯來了,虧自己還滿世界找人吆喝他一起吃飯。

才剛往上踏出一步,視線堪堪從背面轉到側臉,蕭璞城看到原楚聿并起筷子夾了一小口白米飯送進口中。

那是一整盒白米飯,這哥傻了只拿了飯沒拿菜?

蕭璞城覺得搞笑,亟待開口提醒前,猛地看到什麽東西從原楚聿臉上一閃而過,簌簌掉進餐盒裏。

他笑容一滯,僵在原地。

原楚聿面朝著三樓林瑯意的房間坐在一步一囍的地毯上,看著走廊相間的紅氣球,看著樓梯扶手上滴的瀑布花。

他一邊看著,一邊托起餐盒一口一口地用餐,那些眼淚無聲地一滴一滴掉進飯裏。

吃白米飯吃到面無表地哭了。

蕭璞城沒吭聲,放輕腳步往後退了幾步,轉悄悄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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