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撐著傘,將林笙護送到公寓樓下。
雨水敲打著傘面,發出細而沉悶的聲響,一如兩人間沉默卻涌著復雜緒的氣氛。
“上去吧,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下,什麼都別想,一切都有法律。”顧衍停下腳步,聲音溫和,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沉穩。
林笙點了點頭,輕聲道:“謝謝你,顧衍,今天又麻煩了。”
對于顧衍的默默幫助和守護,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但也只有在面對他時,才能夠偶爾流出幾分真實的緒……
“又說麻煩?”顧衍輕輕笑了笑,夜和雨幕和了他平日略顯清冷的廓:“快上去吧,再說麻煩,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好。”林笙抬眸看向他,彎輕笑了下,又和他擺了擺手,才轉走,然而腳步卻有些遲疑。
這一天的波折,還有真相的沖擊,以及周祈年那復雜痛苦的眼神,和眼前這個始終給予支持和溫暖的男人……
種種緒織在心口,讓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茫然。
微微吸了口氣,想要下心頭的翻涌,卻忍不住低聲呢喃,又像是在問他:“其實我有時候真的害怕,沈清會再次逃,你說這種事會發生嗎?”
的聲音很輕,帶著一不易察覺的脆弱,融在雨聲里,幾乎聽不見。
但顧衍聽見了。
他看著單薄的背影,看著微微低垂的顯得無比疲憊的肩頸,心中那名為克制的弦,悄然繃,又緩緩松。
他忽然上前一步,出手,輕輕握住了的手臂。
林笙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抬眸看向他。
下一秒,一個溫暖而克制的擁抱輕輕攏住了。
顧衍的手臂環過的肩膀,力道輕卻堅定,帶著恰到好的分寸,并未過分近,更像是一個無聲的充滿藉的港灣。
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低沉而溫和,仿佛帶著平一切波瀾的力量:“別怕,都過去了,烏雲散開,總會見晴天的,你和小初,都會好好的。”
這個擁抱來得突然,卻又似乎水到渠。
林笙的先是僵了一瞬,鼻尖縈繞著他上清冽干凈的氣息,混合著雨水的微。
那氣息不像周祈年那般有侵略,也不像唐聿禮那般帶著迫,而是一種令人安心、想要依賴的溫暖。
這一天積的所有委屈憤怒,後怕和疲憊,仿佛在這個克制而溫暖的懷抱里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繃的神經一點點松弛下來,眼眶不控制地微微發熱。
林笙猶豫了一下,最終,極其輕微地試探地,將額頭輕輕抵在了他的肩窩,聲音帶著一哽咽,低低地說:“……謝謝。”
這是一個微小的回應,卻代表了無聲的接納和信任。
昏黃的路燈線穿雨幕,和地籠罩著相擁的兩人。
雨在他們周圍形一道朦朧的簾幕,傘下的空間仿佛自一,隔絕了外界的紛擾和寒冷,只剩下彼此清淺的呼吸和心跳聲。
畫面靜謐而唯。
然而,這唯的一幕,卻毫不差地落了不遠一輛黑賓利車里,那雙冷沉的眼眸中。
唐聿禮坐在駕駛座上,手指死死攥著方向盤,手背青筋暴起。
他原本是得知了警局的況,不放心過來看看,卻沒想到會看到這樣刺眼的一幕。
他看著林笙在那個男人的懷抱里,先是僵,然後緩緩放松,甚至……將額頭靠了過去。
而那個男人小心翼翼地環抱著,兩人在雨中依偎的影,很是相配。
心底的怒火混合著尖銳的嫉妒,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刺耳的喇叭聲驟然響起,打破了雨夜的寧靜。
傘下的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下意識地分開,朝著聲音來源去。
顧衍微微蹙眉,將林笙更護後一些,在此刻清楚看到了那輛悉的車和車里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林笙的心也猛地一沉。
唐聿禮推開車門,羅布地走過來,雨水漸漸打了他的頭發和西裝外套,但他渾然不覺,只是死死地盯著林笙,眼神沉得可怕。
他無視了顧衍的存在,目掃過林笙的臉,聲音冰冷刺骨,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林笙,前腳剛擺了一個周祈年,後腳就迫不及待地投新歡的懷抱了?你這找男人的眼,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聽到他的話,林笙的臉瞬間白了,不是出于害怕,而是出于被辱的憤怒。迎上唐聿禮的目,聲音同樣冰冷:“麻煩注意你的言辭,我和誰來往,是我的自由,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唐聿禮冷嘲一笑,猛地近一步,氣勢駭人:“我為你做了那麼多,替你掃清障礙,替你安排好一切,甚至容忍你的所有過去,結果你呢?轉頭就和這種來歷不明,別有用心的男人抱在一起,林笙,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唐總。”顧衍上前一步,擋在林笙前,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請您放尊重一點,林笙不是你的所有,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和朋友。”
“朋友?”唐聿禮的目終于轉向顧衍,上下打量著他,眼神輕蔑至極,“你算什麼東西?真以為披上白大褂就人模狗樣了?你接近有什麼目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他把話說到極致的難聽,甚至讓人覺得刺耳。
“唐聿禮!”
林笙氣得渾發抖,實在聽不下去,出聲打斷他,“你夠了,顧衍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正直,別再用你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對待我的朋友,請你立刻離開,這里不歡迎你。”
“不歡迎我?”唐聿禮看著維護顧衍的樣子,心口的怒火和妒火燃燒得更加猛烈,他猛地手,試圖去抓林笙的手腕:“林笙,你跟我走,離開這里!出國的手續我已經讓人加急在辦了,過幾天我們就走,離開這里的所有。”
林笙用力甩開他的手,踉蹌著後退一步,眼神里充滿了失和決絕:“我不會跟你出國的,唐聿禮,你醒醒吧,我們之間從來就不存在你所謂的那種,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麻煩你不要再自作多了!”
“自作多?”
唐聿禮像是被這四個字狠狠刺傷了,他眼眶驟然泛紅,一直以來的高傲和冷漠在這一刻出現了裂痕,聲音里帶上了一不易察覺的破碎的哽咽和質問:“林笙,你告訴我,到底要我怎麼做?嗯?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看我一眼?是不是我把心掏出來捧到你面前,你都會嫌它臟嫌它礙眼?!”
他的緒激,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撕裂,帶著一種近乎絕的偏執。
林笙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和失控的樣子,心中并非毫無波瀾,但那不是心,而是沉重的力和疲憊。
深吸一口氣,下間的哽塞,聲音低沉卻清晰:“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唐聿禮,我們之間,最好的關系就是沒有關系,別再為我做任何事,別再干涉我的生活,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說完,不再看他,催促了顧衍快點離開,看著他上車後,就轉想要快步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對峙。
然而,就在轉的瞬間,唐聿禮帶著一孤注一擲的冰冷和絕的聲音,在後響起:“如果我說,我已經把孫姨送去國外了呢?”
林笙的腳步猛地頓住,瞬間僵,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難以置信地緩緩回過頭,看向唐聿禮。
唐聿禮站在雨里,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其他,他的眼神幽深得不見任何緒,盯著,一字一句道:“我告訴你,我在國外給安排了最好的環境,讓先去適應一下環境,然後等你過去和團聚,現在應該已經在飛往國外的航班上了,沒有我的允許,短期,回不來。”
“你……”林笙的聲音抖得厲害,口劇烈起伏,巨大的憤怒和寒意席卷了:“你究竟想表達什麼?”
“為了讓你看清現實,跟我走,這就是我想表達的一切。”
唐聿禮看著震驚憤怒的樣子,心里升起一種扭曲的快意和更深的痛楚:“現在,你還要留在這里,跟這個正直的顧醫生在一起嗎?”
林笙死死地盯著他,眼神里最後一溫度也褪盡了,只剩下冰冷徹底的失。
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力地決絕地轉過,幾乎是跑著沖進了公寓樓,影迅速消失在門後。
“林笙!”唐聿禮下意識想追,卻被單元門無地隔絕在外。
他徒勞地看著那個影徹底消失,仿佛也帶走了他心中最後一虛妄的亮。
雨水將他渾澆,昂貴的西裝在上,顯得狼狽不堪。
他緩緩放下手,靠在門上,仰起頭,任由冰涼的雨水沖刷著臉龐,結艱難地滾著,眼眶酸得厲害,卻流不出眼淚。
他知道,他可能真的……把推得越來越遠了。
可是,他還能怎麼辦?
而不得,一念執。
而在樓上公寓里,林笙無力背靠在冰冷的門上,聽著窗外雨聲淅瀝,卻只覺得渾冰冷。
唐聿禮最後的話,狠狠扎進了最無力防備的地方。
他竟然用媽媽來威脅……
想到這里,的淚水終于忍不住,無聲地落。
冰冷的雨水敲打著車窗,唐聿禮一路飆車回到唐家老宅。
車碾過積水,濺起一片水花,如同他此刻翻涌不息的心緒。
他猛地甩上車門,帶著一冷的寒氣和水汽,大步走進燈火通明的客廳。
孫蔓正心神不寧地坐在沙發上,看到他這副狼狽失魂的樣子,立刻擔憂地站起迎了上去:“聿禮,你怎麼淋這樣?見到笙笙了嗎?怎麼樣?警局那邊沒事吧?沈清真的……”
一連串的問題在及唐聿禮那雙沉得幾乎要滴出墨的眼眸時,戛然而止。
孫蔓的心猛地一沉,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和笙笙吵架了?”
唐聿禮沒有回答,只是下的外套,隨手扔在一旁的沙發上,作間帶著一抑的暴戾。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仰頭一飲而盡,辛辣的灼燒著嚨,卻不住心頭的冰冷和鈍痛。
孫蔓看著他這副樣子,更加擔心,拿起干巾遞給他:“到底怎麼了?笙笙那孩子子倔,要是說了什麼氣話,你別往心里去,我明天去看看,好好勸勸……”
“不準去!”
唐聿禮猛地打斷,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
孫蔓被他突如其來的厲聲嚇了一跳,拿著巾的手僵在半空,愕然地看著他問:“聿禮,你……”
唐聿禮轉過,燈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影,讓他看起來有些陌生甚至可怕。
他看著孫蔓,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一字一句,清晰地命令道:“在沒有想清楚,沒有回心轉意之前,您不要再去看,也不要再和有任何聯系。”
孫蔓徹底愣住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問:“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聿禮,我是媽媽!我怎麼能不聯系?剛剛經歷了這麼多事,現在肯定需要人陪……”
“需要人陪?”唐聿禮嗤笑一聲,笑容里充滿了自嘲和冰冷的諷刺,“邊有的是人陪,不缺您一個,我的話很難理解嗎?從現在開始,在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之前,唐家,包括您,都和斷絕往來。”
“正確的選擇?”孫蔓的心瞬間涼了半截,看著唐聿禮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偏執和掌控,一巨大的恐懼和陌生席卷了:“聿禮,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那是你妹妹,你這是在,用我來?!”
唐聿禮不再看,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表冷沉,語氣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孫姨,我覺得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重復第二遍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孫蔓震驚而蒼白的臉,轉,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上樓梯,消失在二樓的拐角。
孫蔓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決絕冷漠的背影,只覺得渾發冷。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到,唐聿禮對林笙的那份,已經扭曲了一種可怕的執念和控制,甚至不惜用這種斷絕親的方式來迫林笙就范。
巨大的恐慌和無力此刻幾乎完全將籠罩,窗外暴雨如注,仿佛也澆在了的心上。
與此同時,市郊一家戒備森嚴的私立醫院。
顧衍并沒有回醫院值班,而是驅車來到了沈清進行神鑒定的地方。
他趕到時,恰好看到在走廊盡頭,沈清正死死拉著周祈年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聲音凄楚地哀求:“祈年,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怎麼可能會傷害小初?我是那麼喜歡……是那些綁匪誣陷我!是林笙!一定是林笙買通了他們來害我的!祈年,你看清楚啊,我才是最你的那個人……”
周祈年面無表地站在那里,任由拉扯,眼神里沒有毫容,只有深不見底的不耐。
他用力甩開的手,聲音冷得厲害:“沈清,收起你這套表演,我看著只覺得惡心。”
沈清被他甩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絕。
就在這時,看到了緩步走來的顧衍,緒瞬間找到了新的宣泄口,變得更加激和尖銳!
“是你!顧衍!是你這個魂不散的想要陷害我!”
猛地指向顧衍,眼神怨毒不已,語氣凌厲:“都是你!因為你妹妹那個短命鬼,你就跟我作對!現在又聯合林笙那個賤人來害我!你們不得好死!”
顧衍面不改地走上前,目平靜地掃過沈清歇斯底里的臉,語氣甚至帶著一冰冷的嘲諷:“沈小姐,看來你的病并不影響你污蔑他人,不過沒關系,警方會查明一切,等著你的,不止是教唆綁架這一件事。”
他頓了頓,目銳利直直的看向沈清:“還有我妹妹的那一筆賬,五年前,你把推進地獄,這筆債,是時候連本帶利地還回來了。”
聽到他妹妹三個字,沈清的瞳孔驟然收,臉上盡失,不控制地抖起來,尖聲道:“你胡說!你妹妹是自己跳樓的!跟我沒關系!警察早就認定是意外了!”
“是嗎?”周祈年冰冷的聲音了進來,他一直抑的怒火在此刻也瀕臨發,他上前一步,視著沈清,“那李其呢?李其手里的錄音呢?沈清,你到底還做了多惡事?是誰把誰耍得團團轉?!”
“我沒有!我沒有!”沈清慌地搖頭,下意識地又想手去抓周祈年,尋求庇護,“祈年,你別聽他挑撥!他是故意報復我!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周祈年猛地揮開的手,眼底一片猩紅,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抖,“我就是因為太相信你,才會一次次傷害我最的人,才會讓我的兒陷險境!沈清,我不要查清綁架案,五年前那件事的真相,李其的話,還有當初所有事的疑點,只要是跟你有關的骯臟事,我都會一件不落地查個水落石出,你和你背後的人,一個都別想逃!”
顧衍在一旁冷靜地補充,語氣平穩卻帶著致命的力:“警方已經恢復了部分當年鉑悅酒店的監控存檔,雖然畫面老舊,但結合李其的證詞和一些技手段,足夠形一條清晰的證據鏈。沈清,天網恢恢。”
“不……不是這樣的……監控是假的!證詞是偽證的!”沈清被兩人連番的質問和揭得節節敗退,神防線徹底崩潰,抱著頭尖起來,“是林笙!都是林笙那個禍害!是迷了你們!你們一個個都被騙了!才是最惡毒的人!不得好死!”
“閉!”周祈年和顧衍幾乎同時厲聲呵斥!
看著兒被到絕境,語無倫次甚至開始詛咒林笙的樣子,一直強作鎮定守在旁邊的方靜再也忍不住了!
沖上前,一把將幾乎癱的兒護在後,對著周祈年和顧衍激地譴責道:“夠了!你們不要再了!沒看到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嗎?你們非要死才甘心嗎?周祈年,顧衍,你們自己的良心!清清以前對你們怎麼樣?現在不過是一些莫須有的指控,你們就這樣聯手把往死里?你們還有沒有一點人味了?!”
顧衍看著方靜,眼神里沒有毫同,只有冰冷的諷刺:“人味?方士,當你的兒一次次傷害無辜,甚至奪走他人生命的時候,你跟講過人味嗎?助紂為,終將反噬,這不是迫,這是正義遲來的審判。”
周祈年更是連看都懶得再看方靜一眼,只是用冰冷目掃過瑟瑟發抖,眼神渙散的沈清,丟下一句:“沈清,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和顧衍對視一眼,兩人一前一後,無視了後方靜的哭喊和沈清崩潰的囈語,轉離開了這條充滿抑和瘋狂的走廊。
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方靜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抱著神志已然有些不清,里還在喃喃咒罵著林笙的兒,老淚縱橫,心中充滿了絕的恐懼。
看著兒這副樣子,知道有些事,恐怕再也瞞不住了……
而等待們的,將是無法預料的狂風暴雨。
窗外的暴雨,下得更急了。
狂風呼嘯,仿佛要沖刷他們之間的所有罪惡,卻又帶來了更深的寒意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