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兒不想出家了那就睡吧。”容寂下頜抵在的頭頂,發間的馨香將他縈繞。
方才青鋪了滿床,與他垂下的發二者融,正如他們之間無間的結合。
卿言沒有力氣再去搭理他,眼簾一垂便睡了過去。
這夜容寂沒通宵在外,等睡著后他就回了城。
走之前他拿走了剪下的那一縷青,回到府中書房中,他用匕首割了一縷自己的頭發,將兩縷發打結綁在一起,而后將其藏在一支檀香木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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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寂升任尚書左丞后,除了“告病”休養了兩日,其余時候都非常忙碌。
皇帝和肅王終于等到把可靠的人放進尚書臺,容寂自是大小事務都要參與。
卿言住在靜水庵沒再執著要落發,自那日過后,容寂半個月也就來個一兩次。
太子和肅王儲位之爭越發激烈,桓晏也無暇再過來。
李貴妃被蕭宸妃陷害打冷宮是導火索,后面趙郡李氏派人刺殺回京途中的容寂,算是將太子和肅王的爭斗擺在了明面上。
五大世家互為一,皇帝忌憚世家權重,世家不是沒有察覺。
世家不了皇帝,皇帝也不了世家,眼下雙方僵持,都只能從別的地方暗自爭斗。
除了容寂,皇帝還給弘文館另外五名庶族出的文人學子授予了職,不過也跟容寂一樣,先從六品以下的小位做起。
容寂能監督稽核吏、戶、禮三部十二司,參與朝廷吏的選拔和任免,在尚書臺站穩腳跟后,就向皇帝上奏,要改革科舉取士。
第一,科舉由吏部改為禮部主持,要設置專門的考試場所,由禮部侍郎擔任考,稱知貢舉。
第二,科考試卷必須糊名,要以真才實學錄用。
第三,無論士庶寒門,都要參加科舉才能仕。
第四,設置武舉考試,由兵部員外郎主考。
在改革之前,普通士族雖按律也要參加科舉,但都只是走個過場,因而科考場所都是臨時搭建,主考都是士族,不糊名的況下,被錄取的也大多都是士族,世家子弟更是通過察舉便能仕。
最重要的是大魏邊防,及各路、府、州、縣的武將也大多出士族,武將手握兵權,一旦朝廷,必將后患無窮。
容寂所提改革的遠見,暫時還不為朝中所有人知。
只是他目前是皇帝面前的“紅人”,無論他上奏何事,皇帝都會采納。
關于科考試卷糊名和士族、世家子弟都必須參加科舉才能仕,滿朝在高位,大士族出的員皆有異議,奈何有皇帝和肅王一黨支持,他們都只得暗自忍下這口氣。
最終皇帝命中書省草擬政令,今年秋闈已過,科舉制改革從明年開始施行。
肅王府,魏承恪擺酒與容寂共飲。
“容卿果然沒讓本王失。”魏承恪放聲大笑,心愉悅。
庶族和寒門的崛起,預示著他離儲位更近一步。
“微臣不過是殿下和陛下的馬前卒。”容寂淡笑著,他所提的所有政策都是魏明帝所想,皇帝不能明面上與世家敵對,正需要一把鋒利的刀來斬倒荊棘。
包括治理蝗災,他用強手段燒死蝗蟲,而非迷信神佛,上書讓皇帝下罪己詔,都正合魏明帝的圣心。
魏承恪一想到父皇做這麼多,都是為了幫他鏟除世家這座障礙,心里尤為暢快。
“等本王日后登上大寶,一定賜容卿居一品。”魏承恪很在私下如此猖狂,直言想要皇帝寶座,只因他如今極為肯定父皇將來一定會傳位給他,就以為那寶座早已是他的囊中之。
容寂笑容轉薄,這一次停頓了片刻,才如同從前恭謹接口道:“微臣先謝過殿下。”
從肅王府出來后,容寂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府宅,而后換了一服悄然出城。
卿言在睡夢中,背后忽然有涼涼的東西上來,給冰醒了。
不知不覺間在靜水庵住了兩個多月,天氣冬,夜里更深重,容寂駕馬而來,上沾染寒氣,不由分說進的被中,把摟進懷里。
“冷……”卿言推拒著。
被中的溫香暖玉與他上的冰涼確實形了鮮明的對比,容寂怕給弄病了,難得松開。
他掉自己上的外袍,重新進的被中,等驅散了寒氣,才又將撈進懷里。
“睡著了?”被褥中都是上的香氣,容寂埋首在的頸窩,深嗅了一口。
卿言住在靜水庵后面這一個月,這是容寂第三次過來找。
平日里無人打擾,只要容寂不來,這里就十分幽靜。
卿言從他的呼吸中聞到了酒氣,想把自己從他懷里挪出來。
這一次他不讓,低哄著呢喃,“言兒卿卿別,讓我抱會兒。”
“你這麼晚跑來干嘛?”卿言困意被打散,眉間蹙。
“想言兒卿卿了。”容寂閉上雙眼,低笑著。
這就是容寂和桓晏的區別,桓晏說想,會問愿不愿意見,而容寂本不會問,想見直接登堂室!
“言兒卿卿有沒有想我?”他故意逗。
卿言住在這里差不多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外面發生的事不關心,也不想去打聽,所以如今朝局如何,完全不知。
良久都得不到的回應,容寂不惱,又問,“我不來,言兒每天在做什麼?”
卿言不覺得以他們的關系,需要如同夫妻一般低聲耳語,傾吐日常。
實際不用說,他也知道每天在做什麼。
外面有人守著,恕己隔幾天就會來一次,自有人匯報給他。
容寂怕無聊,給準備了文房四寶,還有一些書籍,一把古琴。
開始卿言還每天念誦著佛經,后面除了念佛經,偶爾會一下他給準備的那些東西。
“我說的沒錯吧,言兒卿卿六不凈,本不適合出家。”容寂饒有興致戲謔。
卿言本就不是迷信佛教的人,想留在庵堂也不過給自己找個容之地,如今頭發削不掉,人還被他抱在懷里,容寂這話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閉上眼,夜深人寂的,不再跟他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