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他在乎的
當然, 故事的結尾還是，舒洽拿底給任樾的脖子後面的痕跡遮住了。
舒洽沒有下樓。
今天大年初一，來謝家的訪客絡繹不絕, 去年舒洽已經見識到了這恐怖場景，回了閔周消息之後就讓任樾下樓去端粥進房間。
任樾和舒洽就在臥室裏面解決午餐兼早餐。
“金悅華庭那裏堆了一些禮品，你要看看嗎？”
任樾看了一眼手機問著擡頭問著舒洽。
“什麽禮品？等會再說。”
“好。”
舒洽忙著回微信，
任樾重回置頂位置, 但只是在十二點準時發了一句，“乖乖，新年快樂”之後什麽也沒有了。
舒簾還是像往常一樣給舒洽轉賬，舒洽手下之後回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舒簾見這麽晚才回消息, 連忙發了一條語音。
“小乖，你現在才起來啊？”
“早起來了。”
舒洽糊弄著媽媽。
舒簾只發了一個死亡微笑。
舒洽不敢回消息了, 怕又被舒簾嘮叨。
忙著收紅包和發紅包，一時半會倒沒空理會任樾, 只是讓任樾將碗帶下去，等忙完之後才看見銀行卡短信。
任樾給轉了1314000。
在十二點的時候。
舒洽頓了頓, 看著那條短信，久久沒有翻。
任樾回來舒洽還沒回神。
“怎麽了？”
任樾坐在舒洽邊。
舒洽猛地轉, 質問任樾, “你哪來的錢？別不是去幹什麽違法紀的事了？”
任樾好笑，捧著舒洽的臉親了親, “乖乖這麽想我啊？公司年末分紅來的錢, 放心，絕對合法正規。”
“哦。”
舒洽想到什麽掐了一把任樾，“那你去年的呢？”
“借人了。”任樾雲淡風輕。
“借給誰了？”
“唔，謝澤棲的朋友, 算我借給謝澤棲了吧。”
舒洽啞然，“這就是你知道謝澤棲生病了的原因？”
“不全是，還有份的問題。”
任樾向舒洽，“乖乖會怪我嗎？”
舒洽覺得有些頭疼，不太想和謝澤棲有什麽牽扯。
“沒，只是，嗯，覺得有點煩躁。”
舒洽思索怎麽開口，任樾卻耐心說道，“我的錢就是你的錢。我不該不和你商量的，沒有下次了。”
舒洽他的手，“不是。對了，謝澤棲這個病真的治不好嗎？”
“……”
任樾沒言語。
“好的，我知道了。”
舒洽扭頭看手機，抿，緒沒多好，不太想談論這個話題。
想到剛才任樾說的話，舒洽拍拍任樾的肩膀，全然放心的語氣。
“你既然決定了，就肯定有你的想法，我相信你，我們不談這件事了好不好？”
任樾在金錢觀念上比靠譜多了。
說著，突然想到什麽，大事不妙盯著任樾。
“謝澤棲會還錢的吧？”
任樾悶笑，點了一下頭。
“哦，那就好，還錢記得打我卡上。”
“好。”
***
任樾和舒洽在謝家待了五天。
這五天，舒洽過得很自在。
要走之前，閔周找上舒洽。
在二樓走廊站著打電話的模樣，舒洽不可能做到目不斜視，到底還是多看了兩眼。
結果，兩個人在這一瞬間對視，下一秒，閔周就對著電話那頭冷淡說著“下次再說，這邊有要事。”隨後側對著舒洽微笑。
閔周穿的比較休閑，頭發松松散散紮著，不像是往常的那般淩厲，反而多了溫和。
來謝家這麽久，舒洽和沒說超過五句話。
閔周喊住舒洽的時候，舒洽還沒有反應過來。
“小舒。”
舒洽回頭，閔周稍稍揚了揚下。
“我和你聊會天可以嗎？”
舒洽猶豫半天，閔周一直這段時間默默看著，終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嗯，媽，您說吧。”
閔周和舒洽來到二樓的書房位置，兩人隨意拉開兩把椅子坐下。
書房很大，裏面的書擺放整整齊齊，有翻閱的痕跡。
舒洽隨手拿了一本《西西弗神話》翻了幾頁，上面竟然還有筆記。
字跡很眼，寫的字很小，在行間距中夾著。
是任樾的字……
如果是高中看見了，舒洽不認識，但是大學見了那麽多，和那封信的字一模一樣。
“這個書房的書小樾都看過的。”
注意到舒洽拿起書來看，閔周輕笑起來，很驕傲，“都看完了。”
舒洽隨意翻看著，整本書都是荒謬，翻幾頁就是荒謬，任樾還很有閑心圈起來。
不懂閔周要和聊天聊些什麽，但為了不冷場，只好附和，“那確實蠻厲害的。”
“小舒，我想和你說聲對不起，我好像一直帶著偏見來看待你。”
閔周呼氣，面對舒洽難得張。
這不是第一次低頭，只是對著舒洽低頭，好像在打過去的臉，整個人熱辣辣的。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說得出口。
閔周說罷，書房靜悄悄的，安靜得只有和舒洽的呼吸聲。
舒洽聞言卻沒有半點反應。
的目落在一行字上。
“不錯，人就是他本的目的，也是他唯一的目的。人若是想為什麽，那也是在這種生活中。*”
下面任樾的批注是——
“我又有什麽目的呢？我連自己的可求的也不敢去擁有。我不想為什麽，得要為的話，我希自己可以為一個幸福的人。幸福太遠了，為也太遠了。但我卻想擁有什麽，在這個過程，只需要耐心蟄伏，再上前尋找機會趁機上位，唯一缺點只是需要忍漫漫孤獨和無盡嫉妒。”
任樾想要擁有什麽呢？
為什麽要忍嫉妒和孤獨？
舒洽的目挪到閔周上。
任樾是半路被找到的孩子，是在父母的嗎？
“小舒，你可以原諒媽媽嗎？”
閔周咽了咽口水，舒洽這才開口，深深注視著閔周，任樾的生母親。
也是讀書的時候就認識的阿姨。
從見面的第一刻，就那個時候開始，就被閔周挑剔地打量。
閔周從來沒有對滿意過。
無論是作為謝澤棲的朋友還是任樾的朋友，現在是的兒媳，其實還是不滿意的。
為什麽要和道歉？
為什麽要原諒？
“媽，不用和我道歉的，我無所謂，這個道歉應該和任樾說。”
閔周擡頭，舒洽只是扯了扯，勉強掛著一笑，在閔周說第一句的時候就想到了任樾。
“我想這個道歉，任樾比我更需要。”
“他……他說他不在乎，他說讓我和你說。”
閔周遲鈍半秒，意識到舒洽說了什麽後驚訝。
閔周確實先去找的任樾，而且也是在這個書房。
任樾連坐都不願意坐，只是雙手兜站著，眉梢挑起帶著一煩躁。
“有什麽事？”
閔周瞧見任樾的臉，尤其是那雙和如出一撤的單眼皮，看向的時候滿是涼薄。
這一眼，才迫切讓閔周開口。
“小樾，媽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知道謝澤棲生病的事了？”
任樾掀眼皮，沒有幸災樂禍，陳述事實，“你們早點發現也不會到現在這個局面。”
閔周愣住。
是，謝澤棲生病的事是現在才知道，但是也不是為了謝澤棲的事來和任樾道歉。
傷心看向任樾，“你怎麽能這麽想媽媽？我不是因為小澤而來道歉的。”
“唔，您第一次見到我，我那次煙的時候，你也猜測我是煙鬼，這個可能太難聽，換個文雅的說法，自甘墮落？不良嗜好？不是嗎”
任樾直白指出，他的語氣很平淡，沒有半分生氣惱怒的緒，就像是今天天氣是晴天一般日常，但對于閔周來堪稱惡劣。
他和閔周對視，閔周眼中的震驚更像是震驚任樾居然這麽記仇，第一次見面的事都已經忘了。
“這麽多年來，我在您的心裏沒有多好，我亦然。”任樾神淡淡，他啓，一字一句說道，“所以不需要和我道歉，因為我不想和你道歉。”
他確實有怨言，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任樾現在不想把自己困在過去。
閔周錯愕夾著幾茫然和無措看向任樾。
任樾比閔周高出許多，燈照著，書房很明亮，任樾上前靠近閔周，居高臨下看著，垂眸淡漠波瀾不驚。
“不要和我道歉，我不在乎。如果您真的想要誠心誠意道歉的話，找錯對象了。應該去和舒洽道歉，比我更需要你的道歉。”
此刻任樾說的話顛覆印象裏的那個任樾。
任樾無論如何叛逆，都起碼會維持在面前的面禮貌。
閔周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的耳邊回響著閔外公的話——
“乖囡，你不要帶著自己的想法去看待任樾這孩子，他和你想的不一樣。你千萬不要讓這孩子和你離心。”
那是第一次閔周和任樾相見後，閔周找上閔老爺子開始抱怨控訴。
嫌棄任樾煙，但是又驕傲自得介紹。
知道閔老爺子看過資料了，但還是忍不住開口。
“這孩子績很好的，從小到大都是前幾名，比小澤厲害多了，不對，小澤都趕不上。”
閔老爺子正在煮茶，茶香四溢，沸騰聲炸開。
他緩慢開口，“那你現在是什麽想法？”
“這孩子優秀，但是品行不是很好，希可以頒正回來吧。先把他家裏那些事解決好吧，畢竟養了他十幾年呢。”
閔周闔眼了眉心，帶著疲憊。
“不知道教這孩子要費多力。”
閔老爺子聞言作緩了緩，“乖囡，你不要帶著自己的想法去看待任樾這孩子，他和你想的不一樣。你千萬不要讓這孩子和你離心。”
任樾的資料上的格，還有幹的事，就不像是閔周可以隨意“頒正”回來的。
“怎麽會呢？小澤不也是被我養的很好？我有信心。”
茶好了，閔周輕啜一口得意。
“爸，茶香的。”
但是忘了，謝澤棲是被謝閔兩家一起帶大的，不是一個人的功勞。
十年前的回旋鏢紮中自己，閔周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
閔周苦笑，向舒洽，“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舒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張了張口，但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只是嘆氣，“媽，現在這樣不好嗎？最好的結局就是現在不是嗎？”
閔周被噎住。
“不是的，我……小樾當初和你結婚，完全沒告訴家裏人，買房子的錢也是去借的，他要去什麽的，我們後來要給他錢，他也不要……”
舒洽凝眸看向閔周，閔周竟然帶著罕見的手足無措，顯然是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彌補。
“其實，那次去金悅華庭，小樾說他之前的事的時候，我已經很心疼了，我後面，我就想，我真的要好好彌補我的這個孩子。”
似乎察覺到舒洽願意傾聽，閔周像是一腦傾瀉出來。
有點語無倫次。
“媽，您和我說沒用的，我不是任樾，我不可能替任樾原諒你的。”
舒洽心裏麻麻的疼，掐了掐自己指尖，讓自己勉強鎮定沉聲說道。
“我其實也不需要您的道歉，我不是不在乎，我是不接。嗯，如果沒有任樾的話，您還會與和我道歉嗎？”
舒洽對上閔周的眼睛。
好奇怪，以前學生時代看閔周的眼睛，總覺得冷冰冰的，沒有溫，但現在，的眼角也有細紋，隨著時間流逝，眼裏好像多了什麽東西。
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舒洽緩緩開口。
“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不要再強求了。”
放下手中的書，轉離開。
舒洽出門後就瞧見站在門口的任樾。
任樾半靠在門框，姿修長拔，眼眸被落在影遮住，看不清楚神。
被嚇一跳。
門沒被完全拉上，有隙。
站在任樾的角度，不管是聽還是看，全然一清二楚。
“你都聽到多了？不會覺得我說的過分吧？”
舒洽卸下嚴肅的面，對上任樾的眼眸，小聲問道。
“都聽見了。”
任樾心裏一片，了舒洽的小臉，輕的，聲音像是在誇獎。
“說的很棒。”
舒洽拂開他的手，“你沒洗手。”
“對不起。”
任樾認真道歉。
“原諒你了。”
舒洽了他的手心。
“謝謝乖乖。”
……
“小樾。”
閔周出門瞧見他和舒洽在玩鬧，喊了一聲任樾，任樾點頭回應，面上神收斂幾分。
閔周掀想說什麽，囁嚅幾聲，最後只憋出一句，“你們走的時候說一聲，我和你爸送送你們。”
“知道了。”
任樾注視著閔周離開，角彎下來。
兩個人沉默起來，舒洽想去外面放松放松，牽著任樾走在路上。
兩旁的樹嘩嘩作響，舒洽還踩了幾片枯樹葉。
舒洽讓任樾低頭 ，將他的拉上去，強行翹起來，“你別難過啦，我沒有原諒哦。”
我和你站在這一邊的。
任樾正在拉下的手，聞言這次笑起來，將的手握住，“嗯。”
兩個人慢慢走著，有時候舒洽心不好，任樾就會帶著去散步。
走在一個木質椅子前，任樾拿出紙巾拭著椅子，讓舒洽坐下，自己也坐在旁邊。
舒洽坐在正在晃，任樾卻突然開口。
“其實，我不在乎閔士的道歉是因為我在我養母那裏得到很多，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說，其實，我一直是把我養母當媽媽的，把閔士當養母的。”
兩者關系對調下來不合理的地方都合理了。
舒洽想了想，“很奇妙的想法。”
任樾注視著舒洽，見到一本正經的肯定，脩然笑起來，“是嗎？”
“對啊，蠻合理的，對了，采訪，第一次得知自己是真假爺中的真爺是什麽？”
舒洽單拳握起舉到任樾前，像是記著采訪，這一個悉的環節，讓任樾想到了很早之前讀書的時候舒洽就經常假扮記者詢問他對菜品的看法。
任樾俯低頭咬了了一下舒記者的“話筒。”
很輕的力道，還了一口。
“不可以襲擊記者，請好好回答采訪。”
任樾給舒洽手，垂眸看向舒洽的指節，“沒什麽多的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我養母有救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舒洽卻反駁，“不信。”
舒洽和任樾對視，任樾敗下陣來。
“好吧，我確實，嗯，第一時間是有點驚喜的，就是我突然變有錢人喜悅。但是後面我不是煙嘛，被閔士聞到了，皺眉帶著嫌棄，雖然沒說，但我也不想多解釋……反正雙方都沒有很好的印象。”
任樾不多提，只是匆匆蓋過。
“當時為什麽要煙啊？因為煩心謝阿姨的事嗎？了很多嗎？你是不是沒時間去洗啊？”
舒洽知道任樾有潔癖，上有煙味沒去洗澡解決，應該是沒時間。
舒洽不由握任樾的手，低聲說道。
“辛苦你了，木頭。”
任樾愣住，他看向舒洽，舒洽的眼裏有心疼和憐惜，顯然是在真的安。
他愕然開口，竟然意外帶著哭腔和脆弱。
“乖乖，你怎麽會這麽說？”
舒洽理所當然，“你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煙啊，就真算你有煙癮，但怎麽可能去見養母這件事不慎重？”
“你不會覺得我是個品不端的人？連面都做不到？”
任樾低聲問道。
"那個時候謝阿姨都快死了，我不懂你為什麽要保持面。好莫名其妙，面很值錢嗎？你是人，又不是機。"
舒洽奇怪看著任樾，想到什麽，心裏更疼了，上前拍了拍任樾的背，也順便了他的頭。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可能更加狼狽。你很厲害啊，木頭。”
“可是，可是……”
可是閔周也不問為什麽他要煙，也不關心他為什麽要煙。
任樾一直覺得自己不在乎這些事，但事實是在，這些事就像是一小刺紮進裏，看似不疼，但卻沒拔掉，還是會給他輕微的疼痛。
他在乎的。
“木頭，不是你的錯。你做到那一步已經打敗很多人了。”
想了想，“不要什麽都怪自己。”
任樾淚眼婆娑向舒洽。
“舒洽，你為什麽……”
他不敢喊乖乖了，他覺自己要被酸楚浸了。
舒洽卻上前親了親他的眼睛，沒有去他的眼淚，而是用指腹了，然後淺淺嘗了一口。
“好鹹。”
整個人都皺起來。
任樾被這個舉逗笑，他鼻子，“眼淚不都是鹹的嗎？”
舒洽拿著紙巾拭，還將他的角也了，“對啊，眼淚是鹹的，所以木頭別哭了，流進裏多難啊。”
哭過的人都知道，眼淚哭著哭著會流進裏的。
其實眼淚不苦不，反而是鹹的。
任樾再一次愣住，舒洽上前圈住任樾的脖頸，靠近任樾，溫度兩個人傳遞，在寒風中反而更加溫暖。
“你不許再哭了。”
“這麽霸道啊？為什麽？”
任樾聲音帶著嘶啞。
他好笑發問。
“沒有為什麽，不想你哭。”
舒洽直白說完，任樾安靜一秒，然後將舒洽換個姿勢，以便更好抱著舒洽，這個姿勢，舒洽在他的懷中被他抱得的，像是巨龍在守護珍寶。
“好，那我不哭了。”
“哦，你在《西西弗神話》裏的那個批注是什麽意思？你想要擁有什麽？”
舒洽想到什麽，開口問道。
”什麽？”
“為什麽，擁有什麽，還有幸福……”
舒洽蹙眉，對上任樾松怔的目，那段話很長，任樾肯定也沒有記憶了，打算放棄的時候，任樾卻突然低聲說道。
“我不想為什麽，得要為的話，我希自己可以為一個幸福的人。幸福太遠了，為也太遠了。但我卻想擁有什麽，在這個過程，只需要耐心蟄伏，再上前尋找機會趁機上位，唯一缺點只是需要忍漫漫孤獨和無盡嫉妒。”
他說出後，舒洽點頭，抓著他的胳膊，眼睛亮亮的，“所以你想要的是什麽？”
這是任樾很早之前的，那段時間是他最痛苦的時候。
“我想要的？我都有了。”
“哦哦哦，已經得到了？但我覺不對啊。”
舒洽思索著，父母的嗎？按照任樾的那套理論，好像也確實得到了。
還是疑，任樾卻肯定道。
“對的，已經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