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夷初本是名京城的第一人,如此心打扮,竟比去歲房花燭夜時更加清麗人。
然而趙玄祐看到這般傾城之姿,眼中并未出驚艷。
“嗯,”他面無波,只淡淡應了一聲。
后院里擺了一張花梨木圓桌,上頭擺著四個冷盤和四個果盤,另有一只碧玉酒壺。
崔夷初費盡心思妝扮,沒得到趙玄祐半分目停駐,心中霎時有些失落。
不過生辰宴還沒開始,重頭戲還在后頭。深吸了一口氣,重新蓄了笑意。
“世子,請。”
盈盈走上前,親自為趙玄祐拉開了椅子,等著趙玄祐落座,方在他旁坐下。
見趙玄祐沒有說話的意思,崔夷初只好轉向寶釧,吩咐道:“上熱菜吧。”
“是。”
旁觀者清,寶釧雖然不機靈,也看得出趙玄祐神清冷,不為自己主子一把汗。
只是主子為了今晚籌謀已久,與不,都收不住了。
廚房的余嫂子早就做好了準備,寶釧一吩咐,綠丫鬟們魚貫而,很快擺好了一桌子熱騰騰的珍饈佳肴。
趙玄祐拿起筷子徑自開始吃了起來,毫沒有跟賀壽寒暄之意。
崔夷初見他如此,只能拿起筷子,替他布菜。
溫為他說著每一道菜的名字和來歷,他卻只是吃,沒在意的話。
等著趙玄祐吃得差不多了,崔夷初端起碧玉酒壺為他斟酒。
“爺,這是我自己釀的荔枝酒,嘗嘗吧。”
荔枝珍貴,從嶺南運到京城頗為不易,連宮中的嬪妃都很稀罕。
也是虧得靖遠侯府富庶人,不但日常有得吃,還能多出來釀酒。
“也好。”
看著酒從碧玉壺中涌出,一荔枝的甜香味也隨之飄散開。
趙玄祐端起酒一飲而盡。
見他這般沉默抗拒,崔夷初無奈,只得道:“世子早上派人送過來的賀禮,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趙玄祐答得簡短。
崔夷初出纖纖玉指輕發間的金簪:“今晚就忍不住要戴,世子覺得好看嗎?”
趙玄祐抬眼看去,那是一支金累鷺鷥蓮釵。
金匠的手藝巧奪天工,用金累出了一支鷺鷥流連蓮花的造型,隨著的輕輕搖晃,活靈活現的。
釵子是好看的。
趙玄祐沒說話,只是輕點了一下頭。
看出趙玄祐不想搭理,依著崔夷初往日的脾,定然不愿意曲意逢迎,熱臉去他的冷眼。
是誰?
是公府嫡,是侯府主母,是公主伴讀,是京城第一人。
崔夷初生來就是眾星捧月的,自來都是男人去哄,哪有低頭去討好的份兒?
可能怎麼辦?
倘若再不努力挽回趙玄祐,玉縈那個賤人會越爬越高,終有一日會踩到的頭上去。
“多謝世子的贈禮,往后我會天天戴著,為表謝意,我敬世子一杯。”崔夷初重新給趙玄祐倒了酒,又給自己滿上。
端起酒杯舉到趙玄祐跟前,趙玄祐遲疑了一下,將眼前的酒端起來。
“世子。”崔夷初舉著酒杯輕輕撞了一下趙玄祐的杯子,兩只碧玉杯發出清脆的“鏗鏘”聲,悅耳聽。
端著酒一飲而盡,趙玄祐抿了一口,重新放回到桌上。
看在眼里,卻不敢催促。
“看來世子不喜歡荔枝酒,”崔夷初討好似地笑道,命寶釧重新去取了上等的竹葉青過來。
這回給趙玄祐添的酒,倒是都喝了。
兩人坐在后院里頗為沉默。
崔夷初竭力想找些話說,偏生不管說什麼,趙玄祐都是一兩個字就打發了。
無奈,兩人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一壺竹葉青下肚,兩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一抹紅暈。
月亮漸漸爬上中天,明月清風,滿院幽香。
也是在此時,崔夷初覺得,趙玄祐似乎沒有先前那麼冷漠疏離了。
“世子,天已晚,外頭又起了風,要不,我們進屋再敘吧。”
“也好。”
趙玄祐喑啞著嗓子應下,目隨之掃向,果真比先前迷離了幾分。
被這樣的眸看著,崔夷初的心忽而跳得極快。
在人生的前十八年,所念所想的,都是另一個男人,在所有的念想都破滅之后,在爹娘的安排下被迫嫁給了趙玄祐。
待嫁的日子,生不如死。
可在見到趙玄祐的那一刻起,忽而釋然了,對從前那些事毫沒有憾。
趙玄祐是真正的人中龍,天之驕子。
看上了他,心甘愿做他的妻子。
倘若玉縈那賤人不從中作梗就好了……今晚是的機會,必須重新贏回趙玄祐的心。
他現在已經喝得半醉,準備的那些東西,應該能蒙混過關吧。
崔夷初抬手捋了下垂在耳邊的碎發,抿一笑,口中聲喚著“世子”,扶著他的手往屋里走。
趙玄祐像是真的醉了,由牽著往屋里走去。
寶釧跟在兩人后,等他們一進屋,便將房門關上,又將院里的丫鬟悉數攆了出去。
屋里只點了一盞昏黃的蠟燭。
崔夷初扶著趙玄祐進了室,兩人一齊在榻邊坐下。
燭影搖晃,將兩人的影融了一個。
崔夷初手了放在榻邊的東西——那是一個白瓷瓶,里面裝著的是一小瓶人。
這是娘親特意為送來的。
當初婚的時候,娘親就提了這個建議,讓備了人,裝作是自己的落紅。
只是那時高傲,不滿意趙玄祐這個夫君,認為自己是低嫁,認為他配不上自己,寧愿永遠不跟他同房,對娘親的提議不屑一顧。
當在房里見到趙玄祐的時候,搖了,后悔了,恨不得立刻做了他的人。
今晚,要彌補這個失誤。
崔夷初收回了手,轉而看向趙玄祐。
“世子,更吧。”
輕聲說著,手去拉他的腰帶。
然而剛到他的窄腰,手便被狠狠住了。
吃疼地抬頭,對上了趙玄祐冷漠的眼睛。
他神清明,并無半分醉意。
他看著崔夷初,眸森然,仿佛猛一般,片刻便要將撕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