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沒想到葉老太君一把年紀了,竟依舊明強悍,一時變了臉,無話可說。
興國公依舊強自鎮定,朝葉老太君恭敬行禮。
“老太君許久不見,子可還安好?”
“好得很,倘若不是你們刻意算計我孫兒、辱侯府,我這老太婆還能再多活幾年。”
趙玄祐明白葉老太君是在跟他們打機鋒,但他更知道,祖母為此事所憂,好些日子不得安寢了,對他們的憤恨愈益加深。
“那日在亭回府,說玄祐一要休妻,二要賠禮,此話可還作數?”
“當然。我可不是那等背信棄義、口腹劍之輩。”
興國公知道趙玄祐在氣頭上,字字句句都在辱罵他們,但此事的確是他們理虧,無論趙玄祐想怎麼做,他們只能依從。
“世子,我們今日登門,的確是為了誠懇賠禮,只是休妻一事……”
趙玄祐揚起下,瞇起了眼睛。
“能不能改為和離?”
趙玄祐不怒反笑,事到如今,興國公府再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他都不會意外。
“當初崔夷初風風嫁進侯府,依你之見,能改為納妾嗎?”
興國公忙道:“我當然不會讓你吃虧。”
“是嗎?”趙玄祐的眸驟然冷了下來。
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將軍,一旦出殺意,絕非常人能夠應對。
饒是興國公竭力鎮定,臉上的亦在這一刻一分分褪盡。
一直沉默的興國公府世子崔在舟終于在此刻開了口:“當初你下了重聘迎娶夷初,這些聘禮我們會如數奉還,夷初的陪嫁亦并不單薄,這些可以全部留在侯府。當初的婚事是爹娘和夷初一時糊涂,你要怎麼賠禮我們都愿意,只希你能放夷初一條生路,允和離回家。”
玉縈眸了,心中有些訝然。
興國公府的人只接過崔夷初,在看來,能養出如此惡毒的兒,興國公府必然是個藏污納垢之地,但的兄弟竟然看起來是講理的人?
或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罷。
葉老太君聞言,亦看向了趙玄祐。
崔夷初婚前失貞罪大惡極,但已經嫁到了侯府,倘若此事傳揚出去,不止沒法做人,趙玄祐也會淪為笑柄。
剛才威脅陶氏的那些話只是威脅而已,靖遠侯府絕不會張揚此事。
崔在舟提出的條件的確不錯。
趙玄祐當年是下了重聘,但崔夷初為興國公,嫁妝的確非常厚。
趙玄祐若是休妻,高門定會議論不休,說不定會有人聽到什麼風聲,但若是和離,在旁人眼中就緩和得多,沒有那麼多刨問底兒。
不過,這是玄祐的事,不想越俎代庖替他定了,只征詢地看向他,讓他自己拿主意。
到葉老太君的目,趙玄祐知道,祖母認為應該見好就收了。
可只是一份嫁妝補償,如何能平息他的怒火。
崔在亭見兄長說了葉老太君幾分,亦勸道:“夷初的確犯下大錯,你們想怎麼樣都可以,我們只求侯府能給一條生路。”
“想怎麼樣都可以?”趙玄祐冷眼問道。
興國公與陶氏面面相覷,崔在舟亦蹙眉,倒是崔在亭著急應下:“是,只要你答應和離,我們什麼要求都照辦。”
玉縈亦在此時向趙玄祐。
依所見,侯府富裕得很,趙玄祐本不在乎錢財。
崔在舟提出的這個條件,對旁人或許極,趙玄祐絕不會心。
但他會怎麼樣呢?
要殺崔夷初他早就殺了,他只是想休妻而已。
在屋里所有目的注視下,趙玄祐緩緩開口:“古有廉頗負荊請罪,你們既無荊棘,便跪地賠罪吧。”
“你放肆!”陶氏聞言,大驚失。
興國公是世襲一等公爵,而是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即便進宮,他們倆也只拜帝后。
趙玄祐區區一個四品、一個侯府世子,居然要他們跪地賠禮?
興國公沒有說話,但他的臉發白,顯然在聽到趙玄祐這個提議的時候亦怒火攻心。
葉老太君亦是詫異地看向趙玄祐,但并未發話。
崔家幾位公子,驚詫得目瞪口呆。
跪地賠禮?玉縈眸一,的確是趙玄祐會做的事。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靜過后,崔在亭先開了口:“趙玄祐,我可以替夷初跪地賠罪,但爹娘輩分比你高,你若讓他們向你下跪,恐怕會折你自己的壽!”
“詛咒我折壽,你這是賠禮還是威脅?”從那日把白瓷瓶送到興國公府的那一刻起,趙玄祐就已經跟他們撕破了臉,本不會再留半分余地,“你們不答應也好,左右一份嫁妝而已,我本不稀罕。”
“不錯,直接寫休書吧,”葉老太君亦恨興國公府的人,不過也覺得讓興國公夫婦給趙玄祐下跪有些不太妥當。
嫁妝也不圖了,趕休妻討個安寧得了。
趙玄祐卻道:“休書我也不想寫了。如今我留任京城,邊塞那座侯府便沒有主人了,我打算明日派人護送夫人過去居住,至于能不能平安抵達,我就不知道了。”
“趙玄祐,你!”
這是完完全全的威脅!
崔在亭聞言,紅著眼向他跪下:“趙玄祐,我求你放過夷初!求你放一條生路!興國公府對不起你,這罪我來賠!”
他說得赤誠,只是趙玄祐面清冷,不為所。
從興國公夫婦決定將崔夷初嫁到侯府來的那一刻,就沒想過給趙玄祐留半分面。
他們今日登門賠禮,不是真心覺得愧疚,而是為了興國公府的面和尊榮。
事到了這一步,世子崔在舟猶豫片刻,亦跟著跪了下去。
他是興國公府嫡長子,他一跪,另外兩個也跟著跪了。
趙玄祐的目,只看著興國公夫婦。
崔在舟見他還不肯罷休,握了拳頭道:“我爹娘的大禮,你當真得起嗎?”
趙玄祐昂起下,冷淡袖手,姿態居高臨下。
“行不行禮是你們的事,不得起是我的事,你們無須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