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之前是不知道我因何不歸，現下知道了，不會說什麼的。”
說得倒輕巧，倘若府里走失了其他下人，爺才不會大半夜地出來尋呢。
元緇心下嘀咕著，猶豫片刻，還是不敢直面趙玄祐的黑臉。
他陪著笑道：“玉縈，你看這樣行不，爺都讓你娘留在陶然客棧養病了，你自己下去跟爺道個謝，再說一聲你今晚不回侯府了。”
這……
看著元緇為難的樣子，玉縈終是點了頭。
依舊是從后院出去，侯府馬車靜靜停在漆黑的小巷子里。
玉縈獨自上了馬車，趙玄祐坐在里頭，半瞇著眼睛養神。
“安置好了？”
“是，掌柜的把奴婢的娘親安置在了上房，多謝世子。”
趙玄祐“嗯”了一聲，睜開眼睛，眸牢牢粘在玉縈上。
“是這一句謝？”
玉縈微微一愣，旋即出一抹討好的笑容：“爺還想怎麼樣？”
覷著糯的薄彎出的曼妙弧度，趙玄祐心猿意馬。
“要你聽話。”
這話乍聽起來沒什麼問題。
主子要奴婢聽話，天經地義，玉縈卻即刻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趙玄祐近日不看公文，琢磨起了避火圖，仔仔細細地研究起了上頭的花樣，前兒便想讓玉縈試，玉縈聲拒絕了，他當時沒說什麼，心里頭還惦記著。
他今晚幫了自己這麼大的忙，玉縈理該回報，只是……可不能輕易許諾太多。
玉縈乖巧道：“好，奴婢下次聽爺的話。”
“只下次？”趙玄祐輕咳。
“只下一次。”玉縈臉上盡是輕松的笑意，趕把話岔開，“娘親邊離不得人，奴婢今晚還不能回侯府，奴婢知道這樣不合規矩，明兒上午就回侯府當差。”
話音一落，明顯看到趙玄祐的表難堪了些。
玉縈裝作沒看見他的不虞，湊到他跟前，在他臉頰上重重親了一下，旋即湊到他耳邊說：“爺，奴婢先走了。”
說完便飛快地折跳下了馬車。
這個吻來得太快，一向機敏警覺的趙玄祐回過神來時，玉縈已經不見了。
側臉上還留著的溫覺。
他和玉縈纏綿過多回，沒想到今天晚上這一個吻回味會如此悠長。
他輕輕抬手，出一手指著剛才被親吻過的臉頰，實在后悔放跑了。
靜默片刻后，趙玄祐輕笑一聲，吩咐車夫駕車回府。
-
陶然客棧的上房寬敞干凈。
玉縈將帶過來的東西簡單整理了一下，便躺在娘親的邊睡下了。
自喪父，是娘親獨自養大了，住在村里的十幾年，每天晚上都是這樣躺在娘親的邊睡著的。
那時候的日子困窘卻溫馨。
想著過去的點滴，玉縈眸中有了眼淚。
摟著娘親的肩膀，輕聲道：“娘，你快點醒來吧，兒真的很想你，兒現在過得比從前好一些了。可兒在侯府活得很累，壞人又聰明又有權勢，兒有時候真的很害怕。兒真的希你快些醒過來，咱們還像從前那樣，在村子里過安穩日子。”
玉縈這一日的確過得極累，說完這些話就沉沉睡了過去。
因睡得太快，沒留意，旁的娘親手指彎曲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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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縈一早起來，便將房間的窗戶打開，讓照房中來。
娘上的病氣太重，多接些才好。
因是侯府送過來的貴客，小二一早就把早飯送到了屋里。
玉縈先喂娘親吃了些小米粥，自己才吃飯。
到了樓下，見掌柜的站在柜臺后面忙活，想了想，便過去打招呼。
“玉縈姑娘。”掌柜的從元緇那里得知是世子看重的人，對很是客氣。
玉縈雖不拿大，但區區一個丫鬟，總得借趙玄祐的勢來狐假虎威一番，說自己在泓暉堂做事，所以趙玄祐才特意關照的娘親在此養病。
吹噓過后，玉縈才對掌柜的說出真實目的：“我娘的份還請掌柜的千萬不要出去。”
“姑娘放心，我明白的。連姑娘的份，客棧里也只有我知道。”
玉縈頷首。
興國公府的勢力很大，陶然客棧是趙玄祐的產業，大部分人應該靠得住，但世上沒有不風的墻，知道的人越多，消息走的可能就更多。
“昨兒元緇說外屋還要擺一張床，現下沒有多余的床，要下午才能安裝，不著急用吧？”
“不著急的。”
玉縈話音一落，便見陳大牛從外頭走來，正被客棧門口的小二攔住。
急忙上前，將陳大牛領了進來，又讓他跟掌柜的互相認一認，這才領著他往樓上的上房去。
“你來得真快，我還以為最早你也得中午才來呢。”
陳大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咋的，昨晚心神不寧的，一早起來就去云水庵看沈姨了，尼姑說你們走了，又讓我去侯府找你，侯府那個映雪姑娘又讓我來這里。”
玉縈不敢把搬到陶然客棧的事給云水庵的尼姑，只能拜托元緇讓映雪帶話了，還好一切順利。
看著寬敞明亮、布置考究的上房，陳大牛嘖嘖稱奇：“這屋子一晚上得一兩銀子吧。”
玉縈也不太清楚。
“眼下銀子還是省著點給姨治病吧，你別花這種錢。”
“錢的事你不必擔心，客棧掌柜是我的朋友，他不收錢，我還跟他說了，往后這外屋添一張床，你就住在這里。”
“我也能搬過來？”陳大牛大喜過。
他在碼頭租住的地方很破，風雨的，還是幾個人在一間屋子。
玉縈點頭：“現在有仇人盯上我了，你得留在這里。”
“我知道了，我會仔細些的。”
陳大牛是個踏實本分的人，拿了玉縈的工錢就愿意認真做事。
“大牛哥，我先走了，往后再有什麼事，你還是來侯府找我。”
“嗯。”
玉縈回過頭，看了一眼榻上的娘親，忍著淚意離開了陶然客棧。
步履匆匆趕去泰和樓，時間太早，花尚未出爐，倒是旁邊的糕點鋪子一應俱全。
買好了映雪要的山楂糖，又給元青稱了半斤油餅。
滿載而歸，臨到侯府時忽而心生怯意。
昨兒輕易打發了趙玄祐，今日怕是不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