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趙玄祐緩緩放下茶杯,向玉縈。
“行宮不比在侯府,言行舉止都要仔細些,萬一出了什麼岔子,沒人護得住。”
這話不止是提醒玉縈,也是提醒趙玄祐自己。
在侯府里他是說一不二的世子爺,到了皇家行宮,世子爺不過是一個臣子,還是品階最低的。
哪怕是他有行差踏錯,亦是萬劫不復。
“奴婢跟裴夫人說話聊天,說的都是吃食藥膳的事,沒有提及別的。”
玉縈的聰慧趙玄祐很清楚,他點到即止,沒有多說什麼。
靜靜坐了一會兒,趙玄祐道:“陪我出去走走。”
玉縈在院子里憋了一日,當然樂意出門了。
聞言頓時莞爾:“是。”
見如此歡喜,趙玄祐飛快彎了下角,起往外走去。
趙玄祐居住的這間院子最偏,風景的確也最好,出門便能見山水。
大臣們居住的別院與貴人們居住的宮殿群隔了一條小溪。
趙玄祐帶著玉縈繞過小院,沿著石板路往下走了十幾步,便到了溪邊。
小溪對岸看得出有不羽林衛在巡邏,金碧輝煌的宮殿后面是奇峰疊嶂,山上長滿雜樹,雖然目是滿眼的綠,但各種濃淡深淺的綠織在一起,天然造化的妙筆生花,便是最厲害的畫家亦難以描摹。
趙玄祐和玉縈靜靜站在溪邊,聽著溪水嘩啦的流淌聲,著眼前的天然畫卷,不深深沉醉。
“如斯景,難怪陛下喜歡來漓川。”良久,趙玄祐緩聲說道。
玉縈從前居住的村莊雖然也是風明,但沒有這樣的奇峰峭壁。
“爺,從前沒有來過漓川嗎?”
趙玄祐搖頭。
小時候在京城時,漓川行宮尚未建好,后來他去了禹州領兵,連京城都甚回去,何況是來行宮。
“往前頭走走。”
“是。”
天漸暗,趙玄祐卻帶著玉縈往山谷深走去。
眼看著離別院越來越遠,山上突然傳來一聲奇怪的鳴。
玉縈下意識地“啊”了一聲,抬眼朝旁邊張。
山上的樹郁郁蔥蔥遮擋了視線,除了樹什麼都看不見。
“怕了?”
玉縈道:“奴婢是好奇山上有什麼野。跟在爺的后,奴婢有什麼可怕的?”
趙玄祐回頭看向。
夜風拂著玉縈耳畔的碎發,那張漂亮的臉蛋微微揚起看著他。
黛眉之下,眉目如畫,眸中歡喜和期盼雜,令他心中一。
“你不怕我?”
“怕爺做什麼?”
趙玄祐低了聲音:“萬一遇到猛,我省點事,就把你扔出去喂它了。”
玉縈斜斜看著他,風漸漸大了,衫飄搖起來。
此四下無人,亦放肆了起來。
“那樣也好,反正都是被吃,誰吃還不是一樣?”
趙玄祐聽著大膽的話語,輕哼了一聲,咬牙看向。
別說,一提到吃,他還真有些了。
對上趙玄祐的眼神,玉縈趕忙往后躲了兩步。
“你跑得了嗎?”
“未必跑不了。”
玉縈話音一落,趙玄祐忽而朝手。
這回反應極快,朝旁邊蹦了幾下,只是沒留神一只腳踩到了溪邊的石。
低低“啊”了一聲,見趙玄祐又過來,索也不顧腳,彎腰便鞠水朝他潑去。
趙玄祐原本是瞧要跌了手去扶,沒想到子如此野,沒站穩就澆水來潑了,他雖朝旁邊別過臉,脖子和襟到底打了些。
“不要命了!”趙玄祐半是窩火半是嚇唬,提著的胳膊將抓了起來。
玉縈見好就收,忙聲道:“世子饒命!”
“晚了。”趙玄祐冷冷道。
“爺別那麼小氣,只是了裳,奴婢賠罪還不行嗎?”
“你說呢?”
“奴婢覺得行。”
“哼……”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趙玄祐的目忽然警覺地朝旁邊瞥去。
玉縈見狀,亦下意識地跟著過去,這才看見裴拓和孫倩然夫妻二人站在不遠,正含笑看著他們。
孫倩然上穿著件薄綢披風,為了防風還戴了兜帽,挽著裴拓的手,幾乎全倚在裴拓的上。
見他們過來,裴拓溫和一笑:“打擾趙大人的清靜了。”
玉縈臉面微紅。
剛才以為周遭沒人,才大著膽子跟趙玄祐打鬧,沒想到全被人瞧見了。
這會兒整個人被趙玄祐圈在懷中,著實有些害臊。
“裴大人,裴夫人。”趙玄祐淡淡說著,一邊將玉縈松了些。
玉縈沒有說話,只乖巧地站在趙玄祐后。
旁人都是主子,沒有這個奴婢說話的份兒。
裴拓道:“往前走還有一座水車和一個池塘,里頭養了許多魚,趙大人可以去瞧瞧。再往前便是別院的圍墻了,門口有人把守,說山里危險不讓出去。”
“多謝裴大人告知,我四閑逛,裴大人和裴夫人請便。”
裴拓微微頷首,扶著孫倩然從他們邊走過。
但走出一段后,孫倩然忍不住朝后面看去,見趙玄祐拉著玉縈的手繼續往前走了。
收回目,看向旁的玉面公子。
“相公得罪了趙大人嗎?我瞧著他對相公的態度很冷淡。”
裴拓穿著一襲蟹殼青長衫,玉冠之下眉目俊整,與周遭青山綠水格外相稱。
他看向孫倩然,微微一嘆,苦笑道:“趙大人戒心很重,是我太心急了,急于向他示好,反倒令他防備我了。”
“如此。”孫倩然若有所思。
“夫人慧眼如炬,什麼都瞞不過夫人。”
孫倩然道:“相公不必擔心,咱們在別院還要呆兩個月,這才第一日,有的是彌補的機會。可惜……他如今沒有夫人,只有玉縈一個丫鬟。倘若他夫人在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幫忙。”
固然別府夫人不愿意跟住在一起,但讓趙玄祐跟他們住在一起,是孫倩然重金買通太監的結果。
裴拓聞言,眼前浮現出方才趙玄祐和玉縈打罵俏的場面。
這是他第一回見到他們倆私底下相的場景。
夕落金下,趙玄祐和玉縈在溪邊戲水,彼此臉上只有明詩意,仿佛與世間紛擾隔絕開來,連他都有所。
之前他也以為玉縈只是個通房丫鬟而已,但剛才那番場景,分明是有之人。
裴拓心中一凜,看向孫倩然,篤定道:“玉縈姑娘應該能幫我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