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祐穿著一襲水藍薄衫，玉冠束發，修長拔。
顯然他回來后已經自行更整理了。
玉縈不是傻子，對上他沉凝的目便知道他回屋無人侍奉，卻在書房抓到人的惱怒。
好在剛才已經從趙岐口中得了應允，趙玄祐再怎麼樣，總得給趙岐幾分面子。
低頭站在趙岐后，不敢言語。
“趙大人回來了，今兒在獵場可有收獲？”
“回殿下，獵了兩只鹿。”趙岐很機靈，在趙玄祐出現的一剎那，就發現他的目在玉縈上。
原本，留玉縈在書房是可有可無的事，但見趙玄祐對此不太開心，他可就太開心了。
起走到趙玄祐邊：“你這個丫鬟做事周全的，可巧我這回沒帶宮，留在書房伺候吧。”
“臣這回也只帶了一個丫鬟。”
“別那麼小氣嘛，”趙岐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妨，反正你白天不是教我就是伴駕，使喚不上他，回頭我去父皇跟前給你記一功。”
說著，趙岐轉過對玉縈道：“明兒個我還要吃八珍糕。”
“是。”
等著趙岐離開，玉縈再瞥向趙玄祐的時候，發現他臉沉得嚇人。
趙玄祐朝裴拓點了下頭，裴拓微笑示意，簡單寒暄過后，趙玄祐轉離開。
玉縈朝裴拓福了一福，小聲說了句：“多謝裴大人。”
之前裴拓突然詢問趙岐的時候，玉縈還以為他改了主意，不想讓自己師了，這會兒趙玄祐出現，終于明白了裴拓的意思。
裴拓把留在書房，既不合規矩，也不合常理。
書房是趙岐這個主子學習的地方，又是趙玄祐的丫鬟，怎麼都不到裴拓來差遣。
眼下趙岐應下了，倒著趙玄祐也應下，如此玉縈在書房伺候也就名正言順了。
裴拓淡笑道：“我原沒幫上什麼忙，你應該多謝你自己。”
之前裴拓開口請進來幫忙是一時興起，午膳時經孫倩然提醒后才意識到此舉可能激怒趙玄祐，頗為不妥。
趙岐對玉縈留在書房的事很抵，詢問之時裴拓也不確定趙岐會如何回答。
是玉縈靠自己的本事令趙岐改觀，方能留在書房。
玉縈微微一怔，朝裴拓笑了下，匆匆追著趙玄祐的影去了。
屋子里，趙玄祐坐在椅子上，神晴不定。
玉縈知道他心中不悅，上前替他斟了一杯茶，也不等他發話，恭敬替他肩。
趙玄祐心里窩著火，手拉住玉縈的手腕，將往前拽。
玉縈哪里抵得過他的力道，轉了半圈跌到他懷中。
“爺，門還開著呢。”
這會兒天還亮著，誰從門前經過都能看到坐在他上，豈不是人笑話？
趙玄祐顯然并不在意，只沉地看著。
“誰你進去做事的？”
玉縈道：“奴婢路過書房的時候，裴大人讓奴婢幫忙給七殿下準備糖水和點心，想是七殿下吃著合口了，才想留奴婢在那邊做事。”
趙岐走的時候吩咐玉縈明日準備八珍糕，這說辭自然對得上。
趙玄祐盯著玉縈的眼睛，“我看你似乎很樂意。”
玉縈心中的確很歡喜，眸瀲滟，怎麼都藏不住。
“書房的活兒很輕松，侍奉茶水糕點也不費事。”
“在屋里躺著不是更清閑？”
到這份上，玉縈明白一味說謊瞞不過趙玄祐，老老實實道：“今日裴大人給七殿下講《詩經》，奴婢覺得很有意思，能在書房做事可以長見識，所以奴婢很高興。”
其實不止是詩經有意思，下午裴拓講治理河工的時候覺得更有意思。
這輩子是沒有機會進學堂念書了，如今能借趙岐的聽狀元講課，這是天底下的讀書人都羨慕不來的機會，當然歡喜。
“你想念書？”趙玄祐有些意外。
“爺還不知道吧，奴婢是認得字，還會寫一些呢。”
趙玄祐的確意外。
他記得玉縈是農出，后來娘親出事才變賣田宅又賣做了丫鬟。
這樣的出竟然識字？
“是娘親教我的，奴婢也不知道娘親為何會識字，希能快點醒來，這樣就能解開奴婢心中的疑了。”
趙玄祐看著玉縈俏綽約的模樣，想起之前去云水庵的時候匆忙瞥見過的娘親。
雖然已經瘦了相，但五廓看得出很標致，可以想象年輕時的風采。
這樣一對母生活在村里，怎麼看都不合常理，更何況還識字？
不過他并沒有閑去刨問底兒，他聽得出玉縈在說實話，只道：“我了，去廚房瞧瞧有什麼可吃的。”
玉縈見他不再追問，心知他應下了，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眼眶發熱。
趙玄祐覷一眼，怪異地問：“就這麼高興？”
“沒有啦，奴婢去廚房瞧瞧。”說著把手搭在趙玄祐的肩上，支著腰站了起來。
“你腰沒事了？”
“只要不彎就不覺得疼。”
玉縈笑說著便去了廚房，很快端了晚膳過來。
裴府有心結趙玄祐，廚娘每晚做菜都會給趙玄祐這邊添兩道，今日也不例外。
趙玄祐領了人，讓玉縈給裴家夫婦送去一塊武夷茶餅。
玉縈進門的時候，裴拓和孫倩然也正在用膳。
“裴大人，裴夫人，世子讓奴婢送茶餅過來。”
這茶餅是皇帝才賜下的，是貢品茶。
等著他們接了茶，玉縈朝他們福了一福，恭敬退了出去。
孫倩然想著玉縈進門時巧笑倩兮的模樣，向裴拓：“看樣子，趙大人并未因為玉縈留在書房侍奉的事生氣。”
裴拓淡淡一笑。
趙玄祐起初出現在書房的時候，神是極不高興的，想來是回話之后，玉縈說了些什麼，令化險為夷。
“相公在笑什麼？”孫倩然好奇地問。
“沒什麼。我只是佩服玉縈姑娘扭轉乾坤的本事。”
孫倩然道：“自古英雄難過人關，看樣子趙大人是被玉縈吃定了。”
玉縈靠的是人計嗎？
或許吧，但裴拓覺得并不只是人計。
想著玉縈下午在書房里認真聽講的模樣，裴拓有一種覺，將來有一日，玉縈會讓所有的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