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初驚醒,后背全是黏膩的冷汗。
這一夜,再也沒睡著。
同樣沒有睡意的,還有梁嶼舟和時寒。
兩人前后腳進了同一家酒館。
四目相對,兩個高大俊的男人之間,眼神里滿是刀劍影。
偏偏店老板沒看出兩人的劍拔弩張,熱地迎了上來。
“二位客隨意坐,來嘗嘗本店的桂花釀,百年手藝,江南一絕,當年太祖下江南,都說這桂花釀驚艷卓絕!”
梁嶼舟先坐下,黑眸發出湛湛寒芒。
時寒不甘示弱,坐在他的對面。
酒菜很快上來,桂花釀的味道的確甘醇濃厚,只聞味道都很醉人。
時寒上次拼酒力輸了,堵著一口氣,率先干了一杯。
酒腸,勾起無數緒,他重重地放下酒杯,看著梁嶼舟,眼中泛著冷意,“梁嶼舟,你又贏了。”
梁嶼舟慢條斯理地飲下一杯,他的緒比時寒平和,黑眸之下卻暗涌。
“我只是贏了你而已。”
挽初依舊不愿意回到自己邊,他贏了時寒又能如何呢?
“你別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時寒扯著角,眼神里盡是深深的諷刺,“挽初很清醒,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往后的余生,你已經被踢出去了。”
“你知道想要什麼,卻還要著答應嫁給你,時寒,你的心思比我惡劣一百倍!”
梁嶼舟的話,化作無形的利刃,準在時寒最疼的地方。
他攥了酒杯,一連灌了三杯,酒氣熏染,他的臉漸漸泛紅,眼睛也跟著紅了。
他無法反駁梁嶼舟,事實上他比梁嶼舟形容的還要惡劣。
他差一點背叛挽初。
而酒氣一上頭,他的腦海中竟然又浮現出瑤魅的容。
這幾日他跑出去,故意給自己找點事做,好讓自己的心冷卻下來。
他認認真真地想過,他對瑤,應該只是一時的迷,那麼,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有反應很正常。
挽初才是他的真,他了挽初十多年,不可能一夕之間就移別。
他還是想娶挽初的,可他也清楚地知道,挽初不他,答應他婚事,只是為了全他而已。
得到承諾時的那種狂喜漸漸退去,時寒再一次陷了迷茫和恐慌。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挽初。
“怎麼不說話了,做了虧心事,怕挽初知道,還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梁嶼舟別有深意地著他。
時寒冷哼一聲,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梁嶼舟并不清楚他和瑤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他在試探,想抓住把柄。
想得。
他毫不客氣地回懟,“遲來的深比草賤,枯萎的玫瑰澆再多的也活不過來,梁嶼舟,四年前我讓過你一次,是你把挽初對你的給作沒了,你現在裝出深款款的樣子,只會讓挽初更加厭煩!”
兩個男人你來我往,不留面地往對方上捅刀。
說到最后,兩人把這輩子想罵對方的話,都罵完了。
酒壺空了一地,店老板真怕這兩人喝死過去。
他是想掙錢,但他只想掙錢,不想鬧出人命啊!
兩個男人看上去都不是善茬,上那凜冽的氣場能把人得不上氣來。
店老板戰戰兢兢地勸了兩句,“客,我們就要打烊了,酒也賣完了,需要給您二位安排客房嗎?”
梁嶼舟神志還算清醒。
他平日不沾酒,但酒力比時寒要好,扔下一錠銀子,獨自離去。
不久,時寒也丟下一錠銀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他的雙鬼使神差地把他送到了瑤住的宅院。
夜已深沉,看門的婆子早就睡了,他醉得還不算太厲害,尚能穩住形,翻墻進了院子。
“誰?”
一道清冷的聲在耳邊響起,他剛一落地,脖頸間就多了一片冰涼。
瑤見來者是時寒,松了口氣,把劍從他的脖子上拿開。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你喝酒了?”
他上酒氣濃烈,摻雜著桂花的香氣,不難聞,還讓人上頭的。
時寒的眼神有些迷離,瑤的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月下,越發楚楚人。
“你哭了?”
瑤瞪著他,這人不是醉了嗎,眼神咋還這麼好使。
“原來你會哭啊。”時寒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和他平日里深沉穩重的樣子判若兩人。
而后他目一轉,看到地上赫然多出六個土丘,每個土丘旁,都擺著一枝梅花。
他笑不出來了。
“這是……”
“今天是高昌國的天喪日,這一天我們會祭拜祖先,緬懷去世的親人,原本應在親人的墳上上一朵玫瑰,但是云州沒有玫瑰,這個季節唯一還開著的花就是梅花。”
時寒看著那六個土丘,心臟沒由來的一陣疼痛。
親眼看著六個至親之人死在仇敵的屠刀之下,那該是多麼絕悲痛的場景。
瑤心中的傷口,遠遠比上的傷口要深。
難怪流了那麼多,疼得全抖,卻沒流一滴眼淚。
“他們應該不會介意的。”
他輕聲地安了一句。
瑤的眼中泛起了盈盈的淚,“怎麼不介意,我母后不喜歡淺淡的花,的永遠華麗絢爛,說子這一生就應該活得燦爛。
還有我小弟,他最喜歡沙漠玫瑰,他親手種了一盆,總是抱怨花朵開得不夠鮮艷,他被殺死的時候,鮮濺了五尺,染紅了玫瑰花瓣……”
瑤仰頭看天,倔強地不想讓眼淚落下。
盡管時寒最討厭為梁嶼舟說好話,但也不得不說了,“梁嶼舟廢了岳乘空,留下他一條狗命,就是待你傷好了,手刃他,給你的親人們報仇。”
“我會的。”
瑤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我要把他片片,削泥,讓他死無葬之地!”
流著淚,發著狠,說著最腥的話。
“可是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你不孤單,不是嗎,梁嶼舟對你很不錯,還有周晟周言,都和你的親人一樣。”
瑤欣地笑了。
時寒卻覺得這樣的瑤,比那個清冷寡言,神高傲的人,不知道要鮮活麗多倍。
他口干舌燥,心臟突突地跳。
“我先去休息了。”
他本能地想逃,推門過門檻的時候,卻被笨拙地絆了一跤。
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一抬眸,對上瑤絕的笑容。
“謝謝你啊,時寒,為了安我,你連主子的好話都肯說。”
輕輕地勾,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我覺得,你對我也好的。”
時寒覺全的都在沸騰,酒氣的加持下,他的某種越加強烈。
“瑤,你知道我只是個普通的,正常的男人吧?”
他拼著最后一理智問道。
瑤怔怔地看著他。
男人的大手猛然扣住的后頸,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