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邊的碎石滾落進無底深淵,連回聲都聽不到。
幽寂的谷底,就這樣將兩個大活人吞噬。
什麼都沒有留下,只有自谷底來的冷風,拍打著太子的臉。
太子的大腦已然空白,仿佛也跌懸崖,急速地墜落,墜落。
他急促地呼吸著,雙目仿佛沒有焦距般,掃視他后的騎兵。
“是誰干的?”
許慕楓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箭出去的那一刻,他已經提前覺到了立功的喜悅。
宋挽初得救了,梁嶼舟死了,他制造了太子最喜聞樂見的場面……
可為什麼,宋挽初一個膽小弱子,會撲到梁嶼舟前面,替他擋箭?
后面引發的連鎖反應,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只是想,幫太子除掉梁嶼舟啊!
太子的目,最終聚焦到了許慕楓上。
著那雙猩紅發狂的眼睛,他心虛了,雙一陣陣發。
“是誰讓你箭的?你害死了孤的挽初!”
太子拔劍就往許慕楓的上砍。
許慕楓慌地跪了下去,現在他什麼膽氣都沒有了,伏在太子的腳邊瑟瑟發抖。
“太子饒命,太子饒命!”
鋒利的劍刃刮過他的脖頸,石明朗撲上去按住太子的胳膊。
他臉慘白,尚能穩住緒,“太子,悲劇已經釀,你就算讓許慕楓償命,也于事無補了!當務之急是派人到谷底搜尋,梁嶼舟輕功了的,他和宋姑娘,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許慕楓才被石明朗唾罵毆打過,對他憤憤不平,沒想到生死關頭,第一個站出來為他求的,竟然是他!
他仰頭,看石明朗的眼神充滿激。
“太子殿下,臣愿意帶人下谷底搜尋,將功折罪!”
太子仿佛已經喪失了覺這個世界的能力,俊朗的臉上,雙目像是染了。
他正在極端的緒中,呼吸卻很輕,好像隨時都會停止呼吸,失去心跳。
石明朗瞪了一眼許慕楓,許慕楓心領神會,手忙腳地爬起來,帶人開始找下山的路。
后,又有馬蹄聲。
時寒沖破清晨的薄霧,翻下馬,連跑帶輕功,朝太子俯沖過來。
他的送鏢隊在驛站休息,午夜時分,他被撼天地的馬蹄聲驚醒,愕然發現是太子的騎兵隊在朝慶州的方向賓士。
梁嶼舟用棺材運送挽初的把戲,會很快被太子識破,他們的本意也不是造挽初永久失蹤的假象,只是要利用太子沒反應過來的這段時間,跑得更遠一點。
但太子的反應速度比他們預計的還要快!
時寒擔心梁嶼舟會和太子你死我活,拼到底,獨自騎馬跟在大部隊的后面。
他不敢跟得太近,怕被發現,因此來遲了。
一路下坡,他的氣息有些紊,不等腳步在崖邊停穩,他就一把揪住太子的領。
“挽初呢?我的妹妹呢?”
石明朗嚇得頭皮發麻,時寒膽大無邊,揪他一個四品的領也就罷了,但他怎麼連太子的領也敢揪?!
但他不敢阻止,也不敢說話,時寒的拳頭看上去很。
太子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眼神枯槁地著時寒。
時寒方才已經看到一對騎兵急急忙忙地下了山,朝谷底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什麼都猜到了,他的心臟在腔里炸,肝膽俱碎。
他發了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吼,一拳把太子打翻在地。
“陸斯鴻,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挽初上了絕路,你高興了?你還我妹妹的命來!”
太子不也不反抗,生生地挨了一拳,他的口中涌起腥味,可他偏偏覺不到疼,甚至希自己被打得更狠一點。
時寒撲到太子上,又對著他的臉狠揍了幾拳。
“夠了夠了,時寒,你有勁沒使了是嗎?”
眼看時寒要發狂失控,石明朗忙從背后抱住他,把他從太子的上拖開。
他從晚到早,不停地和三個發瘋的男人周旋,誰懂他的心力瘁?
好在時寒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他掙石明朗,看都不看躺在地上的太子,一路飛馳著朝谷底而去。
太子雙目無神地著天空,腔被一種難以名狀的酸填滿。
為什麼,梁嶼舟可以義無反顧地跟著挽初跳下去,而他卻沒有那個勇氣?
……
“挽初,醒醒。”
在一片混沌的疼痛中,宋挽初緩緩睜開眼睛,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明亮的線。
耳邊有風聲,流水聲,鳥鳴聲,還有梁嶼舟輕的呼喚聲。
輕輕一,試圖坐起來,可全都在疼,一點力氣也沒有。
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神無法聚焦在梁嶼舟的臉上,他的五都是模糊不清的。
大片大片的紅,刺痛的雙眼。
他的右肩被弓箭穿,兩人跌懸崖,他又始終把自己托舉在上方。
墜落的時候,他們幾次被樹枝掛住,暫緩了沖擊力,才大難不死。
暈倒前,宋挽初記得,梁嶼舟在下面,給充當墊。
“你沒事吧?”焦急地問道,想手去梁嶼舟的臉。
“我沒事。”梁嶼舟的聲音沉穩平靜,聽上去很安心。
“別急著起來,先活活四肢,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宋挽初聽話,慢慢地了胳膊,又了。
除了右腳腕有幾分鈍痛,其他部位并沒有大礙。
“應該沒有傷到骨頭。”
“那就好。”梁嶼舟的手在的肩膀上索了幾下,宋挽初順著他的力道坐了起來。
天地在的眼中回歸正位,的大腦逐漸清明,視線也變得清晰。
急忙去查看梁嶼舟的傷勢,目驀地定格在他的雙眼上。
那雙眼睛,依舊深邃如墨玉,但卻失了彩,漆黑的瞳孔渙散開來,看不到他的瞳孔里有任何影象。
宋挽初屏住了呼吸,手掌在梁嶼舟眼前揮了揮。
沒有反應。
他沒有任何反應。
一巨大的悲痛,猛地攫住的心臟,哽咽著,快要窒息,“梁嶼舟,你的眼睛……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