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上下已經打掃一新,靜待新年到來。
梅影軒上了窗花,屋門口掛起了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
丫頭婆子全都恭候在院門口。
宋挽初一一掃過那些面孔,南梔,素月,夏禾,映嵐,香蕓,花穗……
南梔和素月撲上來抱住宋挽初,兩人又哭又笑,像是丟失的寶貝又被尋回來了,再也舍不得撒手。
宋挽初都快被勒得不上氣了。
香蕓跑上前下跪,激得眼淚汪汪,“多謝姑娘大恩大德!岳家沒了,奴仆都充了中,石大人還了我們一家的賣契,還分文未收,母親和姐姐離了岳家的魔爪,父親和哥哥也都從獄中放出來了!”
宋挽初示意起來,“明天就是除夕,你想不想出去和家人團聚?”
香蕓眼睛亮了亮,但馬上斂了笑意,“奴婢想留下來伺候姑娘。”
年下迎來送往,要忙的事多著呢,姑娘邊人手本就不夠。
“我沒那麼多事,也不需要太多的人圍著,準你回家過年。”
香蕓高興,笑了一朵花,“姑娘對奴婢真好!”
宋挽初賞了二十兩銀子,讓給家人買禮,辦年貨。
這二十兩銀子,比在岳家一年的月錢還多呢。
小姑娘歡歡喜喜地收拾包袱,從角門出去了。
大家熱熱鬧鬧地把宋挽初迎進屋子。
關門前,素月還朝外面張了好一會兒。
“你看什麼呢?”夏禾好奇地問。
“白芷和岑不會再來了吧?”
宋挽初想起了太子的眼神。
的心輕盈了很多,“不會來了,以后咱們邊,都不會有太子的人了。”
素月差點就歡呼起來了。
“不來才好呢,那兩個人整日板著臉,比老嬤嬤們還嚴肅,們在的地方,我覺得空氣都稀薄。”
大家哄堂大笑,過年的氣氛更熱烈了。
小廚房里開始張羅飯菜,南梔做了不點心,剛要把茶點擺上小榻,宋挽初看著窗外梅影婆娑,忽然起了興致。
“今日天暖,擺在外面,一邊賞梅一邊吃。”
只可惜,茶點才擺好,一道吵嚷聲就壞了興致。
只聽一個老頭咆哮道:“梁嶼舟,你好日子過得不耐煩了,故意找茬是吧?”
宋挽初心里“咯噔”一下,這不是邱道長的聲音嗎?
能把邱道長氣得暴怒,梁嶼舟又干什麼好事了?
還有,為什麼能在自己院子里,聽到邱道長的咆哮聲?
花穗機靈,跑出去打聽況,一轉眼就回來了。
“姑娘,邱道長和輕舟道長被安排在了咱們隔壁的碧桐苑,奴婢聽著兩人好像因為一件服在爭吵。”
因為一件服,就把邱道長氣這樣?
梁嶼舟怎麼越來越稚了?
宋挽初放下手中的茶杯,上夏禾與映嵐,來到了碧桐苑。
已經一天一夜沒跟梁嶼舟說話了。
氣沒消。
屋門半開,邱道長氣呼呼地坐在貴妃榻上。
梁嶼舟抱著一件剛從水盆里撈出來的寢,俊臉滿是委屈和憤怒。
那件服還在滴滴答答地淌水。
映嵐見狀,走上前想接過寢,梁嶼舟悶聲道:“誰也不許!”
宋挽初不想搭理他。
“道長,這是怎麼了?”
邱道長重重地哼了一聲,面對挽初,神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方才他喝藥,我從旁邊過,不小心了他一下,藥灑在了他的領上,浸了寢,他就瘋了似的,下來要洗,我說我幫他洗,誰知那料子那麼貴,我了一下就裂開了,他就不依不饒,說我毀掉了他最珍貴的東西,這輩子跟我沒完!”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宋挽初覺得梁嶼舟太過分了,別說邱道長,連都忍無可忍。
“梁嶼舟,你能不能一點?”
那個清冷矜貴,冷漠淡然的輕舟道長,哪里去了?
梁嶼舟不說話,黑眸寂寂,茫然地著宋挽初,似乎想努力描摹的廓。
他的手在發抖,仿佛手中拿著的,不是一件普通服,而是已經碎掉的稀世珍寶。
宋挽初覺得他反常,目從他的臉上,移到那件寢上。
那是一件雨錦制的服,前繡著一支文竹,迎風傲然,像極了他的風骨。
心臟仿佛被狠狠地了一下,記憶如開閘的洪水,一瞬間涌大腦。
酸混合著懊惱,如藤蔓一般纏住宋挽初。
這件寢,是一年前,親手做的,拿到放妾書那一天,繡好了那支文竹,就當是給他的告別禮。
時間久遠,連自己都已經不記得這件寢的存在了。
原來他一直都穿在上。
慢慢地走上前,出手去拿那件寢,梁嶼舟分辨出的氣息,才松開手。
寢的前,暈染著一大片漬,一條裂口破開了竹葉,又被針線了起來。
只是針的人手藝不,得歪七扭八,連帶著幾片竹葉,也扭曲變形了。
宋挽初的心,被掐得更,眼睛一點一點紅了。
接親那一天,他穿的就是這件寢。
那一條裂口,是一劍刺他的口留下的。
梁嶼舟吃穿都很講究,他不喜歡不完的東西,服也是一樣。
可就是這樣一件被劍和污毀掉的寢,他當寶貝似的,穿了一年。
梁嶼舟聽到輕輕的啜泣聲,他索著,手在空氣中比劃了好一會兒,才到宋挽初的臉,指尖抖著,拭去的淚水。
“這是你留給我的禮,穿著它,就像擁你懷,我才有勇氣撐過沒有你的那一年。”
宋挽初拼命地眨眼,可眼淚還是不停地掉落,“我幫你再做一件,好嗎?”
梁嶼舟搖頭,“不好,我就要這一件。”
它的意義非凡,早就不是一件普通的寢。
兩人都曾在這件寢上,寄托對彼此的。
分分合合,它是兩人的見證。
映嵐忙道:“不打的,奴婢拿去漿洗補,保證完好如初。”
梁嶼舟眼神里藏著深深的懷疑。
宋挽初把寢遞給映嵐,“拿去吧。”
邱道長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地走了進來。
他的氣消了,有點后悔剛才大發雷霆。
“你說你,真是的,怎麼不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你懂嗎?”
梁嶼舟有點沒好氣,“是誰說的,不就是一件破服嗎,信不信我給你燒了?”
邱道長臉上的笑尬住。
他可沒忘,他說出那句氣話的時候,梁嶼舟的表像是要殺人。
挽初送的東西,那就是他的命呦!
氣氛正尷尬著,小安子進了碧桐苑。
“邱道長,輕舟道長,宋姑娘,太子殿下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