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嶼舟握宋挽初的手,深邃的黑眸出冷意。
“太子殿下把我們都過去,肯定不是私事。”
宋挽初覺得他有點反應過度了。
邱道長捋著銀須,眉頭深簇。
“出事了。”
他只說了三個字,邁開步子就往外走。
宋挽初和梁嶼舟隨其后。
走出碧桐苑,梁嶼舟忽然害怕似的,挽住宋挽初的胳膊。
“挽初,我看不見,對楚家的路不悉,你領著我走。”
不悉?那半夜翻墻撬窗子進閨房的人是誰?
翻窗跳出驛站瞎著眼睛跑五里地,還手矯捷爬上槐樹的人又是誰?
這會兒又不悉路了是吧?
宋挽初仰頭看他,這個男人說謊的時候,臉都不紅的嗎?
“外面路上人來人往,讓大家看著咱倆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多想在人前維持一下矜持的形象。
梁嶼舟清冷的眉眼間積聚著委屈,“楚家還有人不知道咱倆的關系嗎?”
宋挽初朝他瞪眼,“知道是一回事,但大家都以為你是個正經的道士。”
梁嶼舟恬不知恥地往上,“我就是長得正經,我臉上又沒寫著正經,別人怎麼以為的我不在乎。”
他似乎鐵定了要當這個“不正經”道士。
邱道長走得急,已經拉下他們一大段路了。
宋挽初實在拿他沒辦法。
于是,楚家上到主子,下到丫頭,婆子,小廝,都吃驚地看到這樣一幕——
清冷高潔,皎如明月的輕舟道長,像是一只離開安全領地的貓,任由宋挽初牽著往前走,眉眼乖順,仿佛下一刻就要長出絨和尾,變真正的貓鉆到宋挽初懷里。
“到了。”
邁進太子居住的致遠齋,宋挽初提醒他,該松手了。
梁嶼舟撇了撇,不愿地松手。
可才走出去兩步,他就被臺階絆了腳,子傾斜。
宋挽初趕忙出雙臂,架住他的胳膊。
梁嶼舟趁勢收攏雙臂,把擁懷中。
“見太子的路,果然不好走。”
站在屋門口的太子,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知道的,能看出來是宋挽初支撐著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梁嶼舟對宋挽初如膠似漆,難分難舍。
太子鄙夷地冷笑:“稚。”
宋挽初也看出來了,梁嶼舟就是故意在太子面前演這一出。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演了,演技爐火純青,配上“雙眼茫茫不見”的傷,可信度更高了幾分。
太子的目落在宋挽初臉上,又不著痕跡地移開。
邱道長已經有幾分不耐煩了,著梁嶼舟的肩膀將兩人分開。
像是把一只膠著力特別強的章魚,從挽初上開。
“行了行了,沒人跟你搶挽初,你只是瞎了,不是變林黛玉了!”
宋挽初的臉像是埋進了蒸騰的水汽中,又紅又熱。
現在滿腦子不停地飄過兩個大字:丟人。
不過,當幾人圍著梨花木桌坐定之后,梁嶼舟瞬間從黏人貓咪變了深沉危險的老虎。
“鴻兒,出什麼事了?”邱道長問道。
太子的臉上云布,“京中傳來消息,溫從白當街怒殺程靜宣,已經被大理寺收監了。”
短短一句話,炸得宋挽初腦仁嗡嗡作響。
在的印象里,溫從白的格就像是他的姓氏,溫潤有禮,是個謙謙君子。
程靜宣到底做了什麼,能讓溫從白在大街上對他行兇?
平威侯府溫家,乃京城族之一,溫從白的父親溫太傅,是太子的老師,一年前,就是溫太傅拿到了俞敬年貪污糧草,獻于長公主的證據。
皇上龍大怒,命太子徹查,太子懲治了俞敬年,俞敬年供認不諱,皇上對長公主失至極,將足長達一年之久。
而溫從白,是梁嶼舟的至。
可以說,溫從白獄,同時牽了太子和梁嶼舟的心。
有人想一石二鳥!
邱道長的眼神冷銳了幾分,“溫家公子殺死的這個人,姓程?”
太子佩服邱道長,一下子就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不錯,這個程靜宣,是武德侯程庸的庶子,他還有另一個份——”
他的眼眸泛起了犀利的,“長公主最喜的男寵。”
邱道長沒忍住,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恬不知恥!”
一個詞,既罵了長公主,又罵了程家。
太子嗤笑,“程庸祖上乃是大周的開國功臣,到了他這一代,沒有一個像樣的子弟,不管是嫡子還是庶子,都是酒囊飯袋,整日驕奢逸,醉生夢死,毫無建樹。
程庸頂著武德侯的爵位,也只能混個四品戶部侍郎。照這樣下去,到他的下一代,能不能保住侯爵都很難說。但他善于鉆營取巧,投靠長公主,這些年倒也風。
程靜宣有些小聰明,他的母親不寵,他知道以自己庶子的份,沒有出頭之日,就自薦枕席,給長公主當男寵。程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邱道長角掛著冷冷的諷刺,“能和長公主沆瀣一氣,又能是什麼在乎面的東西嗎?只可惜了程庸的祖父程韜,在戰場上為程家廝殺出一條富貴路,子孫后代竟是這樣不爭氣!”
他的心生出無限惋惜,當年,程韜是他麾下最得力的干將,兩人曾并肩作戰。
程韜的兒子程諾,雖不如父親,卻也驍勇。
到了程庸這一代,怎麼如此不堪?
從上都已經爛了!
一直沒說話的梁嶼舟,幽幽開口:“程靜宣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溫從白那麼能忍的人,當街殺了他?”
太子的眼中,掠過一怒火,他忍著惡心,“程靜宣對沈玉禾無禮,當街搶人,把沈玉禾扔進了紅樓,沈玉禾差點被一群醉鬼侵犯,幸好紅樓的林媽媽認出了沈玉禾,阻止了那群流氓,沈玉禾才幸免于難。
溫從白得知此事,在長公主府守了一天一夜,程靜宣一出來,他就讓人濺當場了。”
宋挽初心突突地跳,“玉禾沒事吧?”
沈玉禾是在京中最好的朋友!
在被所有人鄙夷,詆毀的時候,是沈玉禾站出來,堅定不移地與流言蜚語作斗爭。
太子臉沉重了幾分,“清白保住了,但人了驚嚇,神思有些恍惚,容不得任何男人靠近。”
宋挽初的心像是被鐵手揪住,水般的窒息撲面而來。
多想自己能飛回京城,陪伴安沈玉禾!
梁嶼舟冷靜,上散發著寒氣,“程靜宣該殺,長公主更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