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初看清了的樣貌。
眉如遠山含黛，眸似寒星墜深潭，清冷的氣質中，出一淡淡的疏離之。
宛若一支孤傲世的白梅。
是一張很驚艷，又很陌生的面孔。
宋挽初見對方與年歲相近，著氣質不俗，禮節地笑了笑。
程思綿也回應了一個禮貌的笑容。
進了客房，陳嬤嬤關了門，“方才那位年輕的道長，瞧著像是曾經的梁二公子。”
“嬤嬤見過梁二公子？”程思綿隨口一問。
陳嬤嬤十分慨，“十來年前見過一次，那時梁二公子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年，那雋秀的模樣，看一眼就忘不了，難怪凌公主都爭著要下嫁呢。”
丫頭書意笑道：“嬤嬤一向好眼力，您看著像，那便是了，只是不知道他邊的姑娘是誰，長得也太了，也須得那般絕，才配得上梁二公子。”
程思綿正要換下沾了的斗篷，聞言手頓了頓，若有所思。
“那必是宋姑娘了。”
八年前就離開了京城，沒見過宋挽初，但梁嶼舟為了宋挽初，割發斷親，出家當道士的事跡，早就傳遍了大江南北。
一個人到如此偏執，他邊就不可能會有別的人。
兩人既然已經和好，不在江南琴瑟和鳴，怎麼又回了京城？
前面剛到太子進京，后腳就到梁嶼舟和宋挽初進京。
會是巧合嗎？
程思綿細細地琢磨著，一下子就想到了程靜宣的死。
又想到沖冠一怒為紅的溫從白。
程，溫兩家撕破臉，對薄公堂，實則是太子和長公主的較量。
梁嶼舟，極有可能是太子的助力。
程思綿心里有了數。
“姑娘，有四個護衛押送那三個歹徒，已經連夜進京了，還有兩個跟著咱們，該怎麼安排？”
書意問道。
程思綿拿出兩錠銀子，“給他們安排兩間上房，還有一桌好的飯菜，銀子是給他們的辛苦錢。”
書意接了錢，應聲去了。
……
吃飯的時候，邱道長往外探了幾次頭，“真是奇了，方才我瞧那姑娘進了莊子，后面跟著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分明是太子的護衛。”
他著長長的胡子琢磨起來，“想來這位姑娘本是走在咱們前頭的，先上了太子，太子見邊沒人保護，便派了兩個護衛跟著。”
他自顧自地分析了一番，覺得極有道理，臉上出幾許欣的笑，“不容易啊不容易，太子終于愿意睜眼看看別的子了。”
梁嶼舟偏要潑他的冷水，“太子不是最講究仁德民嗎？他見到落單的狗，也會派兩個人保護吧。”
宋挽初瞪了他一眼，夾了一塊很大的炸藕盒，堵住了他的。
“子獨在外，本就容易招惹是非，咱們就不要議論人家了。”
夜。
邱道長給梁嶼舟針灸完。
喝下一碗苦湯藥，梁嶼舟的舌頭都是麻的。
“我眼睛還有多久才能完全恢復？”
他已經有幾分不耐煩了。
行力限，就是有了弱點，挽初的危險就會多一分。
他很不喜歡這種覺。
邱道長一邊收針一邊念叨：“都說了還得十多天，你急什麼？也虧得你底子好，才能恢復這麼快。”
宋挽初明白梁嶼舟的心境，眼看就要到京城了，暴風雨即將襲來，他希自己是無懈可擊的。
邱道長微微嘆息，“現在給你藥，用的是金，清心明目的效果不如杭白，但杭白稀有，只在蘇杭地區才長得起來，就是有錢也難買呀！”
時寒人脈廣，托了天南海北走鏢的朋友去買，也沒能買到。
“杭白藥更強，要是早能用上，你這會兒早就復明了！”
宋挽初只能勸梁嶼舟要耐心一些。
一連二十幾天忙著趕路，宋挽初疲乏得厲害，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深夜，突然被一陣打斗聲驚醒。
梁嶼舟把攬懷中，輕的后背。
“外面出事了？”
梁嶼舟力深厚，聽力敏銳，他仔細聽了一會兒，“好像是那個姑娘，有人趁睡著襲擊。”
宋挽初的心提了起來，雖不認識那個姑娘，卻覺得面善。
查覺到子繃，梁嶼舟聲安道：“不用擔心，邊有太子的一等護衛，能以一當百，邱道長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沒一會兒，打斗聲弱了下去。
邱道長趕到現場的時候，程思綿正把劍從一個黑人的口拔出來。
門口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尸，都已經死了。
深夜遇襲，一個姑娘家竟然沒有毫慌，還親自拿劍保護自己，邱道長深佩服。
程思綿乾凈劍上的跡，冷澈如雪的眸子看向邱道長。
“攪擾道長休息，罪過罪過，道長沒有嚇到吧？”
邱道長：“……”
他原本是來幫忙的，怎麼就被當老年人關了？
他怔怔的樣子，落在程思綿的眼里，就是被嚇到了。
程思綿緩緩走上前，盈盈行禮，“道長莫怪，晚輩此番回京，家中有人不想我平安歸家，使了些骯臟的手段，連累道長見驚，晚輩在此賠禮。”
輕描淡寫，邱道長卻深深到所面對的危機。
哪里是回家，分明是要闖虎狼窩啊！
更難得的是，竟然如此鎮定，勇敢，看不出一恐懼害怕。
太子的兩個護衛把尸都理好了。
邱道長跟二人打聽，知曉了程思綿和太子之間的原委。
他不嘆道，“真是歹竹出好筍！”
同時又生出一深深的惋惜。
程思綿，便是以苛刻的眼去挑剔，也備了一位賢皇后所有的品質。
只可惜，姓程。
外面的燈火依舊亮著，宋挽初睡不著，起披了服。
“我去看看那位姑娘。”
梁嶼舟沒有阻攔，眼中泛著。
挽初，是淋過雨的。
總是這麼善良，想為別人也撐一把傘。
宋挽初走到程思綿的屋門口，程思綿正要進屋。
的鞋上，沾著跡，空氣里，還能聞到腥氣。
“你沒事吧？”
程思綿目無波，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宋挽初眼中的擔憂，關心。
離家八年，盡坎坷，看世間冷暖，回家還要遭到所謂“家人”的暗算。
陌生人的關心，令心頭一暖。
“無妨，宋姑娘，我可否請你進屋說話？”
宋挽初訝異，“你認得我？”
程思綿面友好的微笑，“我家嬤嬤認出了梁二公子，我便猜到你的名字了。”
宋挽初有些窘迫，和梁嶼舟那點事，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嗎？
程思綿對做出請的手勢，宋挽初沒有推拒，跟著進了屋。
“我姓程，程思綿，武德侯程庸，是我的父親，指使人玷污沈玉禾，又被溫從白殺死的程靜宣，是我庶出的哥哥。”
的自我介紹，坦坦。
一復雜的緒，縈繞在宋挽初的心頭。
“程家的罪惡，與你無關。”
程思綿點點頭，宋挽初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找對人了。
朝書意使了個眼，書意忙從包裹里取出一包藥材，送到宋挽初面前。
“宋姑娘，我見梁二公子的眼睛似乎不大好，這一包是我游歷蘇杭的時候，貴人贈與我的杭白，最是清心明目，你拿了去，給梁二公子藥吧。”
宋挽初淡淡地笑了，“無功不祿，程姑娘想請我幫什麼忙？”
程思綿莞爾，從容出欣賞的笑意，“和聰明人打道的覺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