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刺骨的天，他的額角滲出了冷汗。
余姨娘不讓大姑娘走正門，就是存心給難堪。
大姑娘從偏門進了侯府，就是對余俏兒管家的服從，從此余俏兒和二姑娘便可大姑娘一頭。
劉管家沒想到，大姑娘如此剛。
一個在鄉下養了八年的鄉佬，怎麼還會有如此膽氣？
程思綿把陳嬤嬤回了馬車上。
“既然有人不想讓我從正門回家，那這個家，我也不是非回不可。”
吩咐車夫調轉車頭，駛向東宮。
劉管家和那幾個婆子都慌了。
婆子們慌忙進了侯府，跟余俏兒報告。
余俏兒和程思怡大為震驚。
“走了，就那麼干脆地走了？”程思怡不敢相信，“哪里來的底氣，敢跟母親你板？”
母親雖然還是個妾室，但掌家八年，早就樹立了威，收服了侯府眾人。
佛堂里那個半死不活的，不知道程思綿今日歸家。
但侯爺就在書房等著呢，還說有大事跟程思綿說。
余俏兒本想給程思綿一個下馬威，告訴誰才是侯府真正的掌家人，也是要讓認清形勢，以后乖乖聽話。
但程思綿就沒接招！
“娘，現在怎麼辦啊，一會兒父親問起來，咱們怎麼說？”
正說著，程庸就大腹便便地走了進來，眉眼間滿是不耐煩，“人還沒接到嗎？”
梁嶼川昨晚就派人來打聽，程思綿什麼時候回來。
看樣子是十分中意。
他著急安排兩人見面，把婚事給定下來。
余俏兒瞬間變了臉，出幾滴眼淚，委委屈屈地哭訴，“妾派去大門口接大姑娘的人，都被大姑娘給訓斥了一頓，大姑娘大約是瞧不上妾，轉頭就走了……”
程思怡也跟著紅了眼睛，“父親，是您親自把掌家權到我娘手上的，大姐姐看不起我娘也就罷了，是不是也不把您放在眼里？”
程庸大怒，猛拍桌子，震得茶杯嘩嘩作響，“豈有此理，不過是去了江南八年，就變得這樣沒規矩！看回來，我非要給上家法不可！”
……
程思綿的馬車，停在了東門門口。
沒有通傳，進不去，便下了馬車，在門口等候。
兩個護衛進去復命。
太子剛從溫太傅家中回來，正在用午膳，小安子出來見了兩人，詢問路上況。
“安公公，程姑娘我們安全送進了京。”
兩個護衛把程思綿昨晚遇襲，今日被奴才刁難，不得走正門的形，一一匯報。
“程姑娘就在門外，等著求見太子殿下。”
小安子忍不住慨，程姑娘也太難了，一步一個坎。
路上兩度遭遇賊，還沒進家門，就被立下馬威。
他讓兩個護衛歸隊。
進了殿，等太子吃得差不多了，小安子才笑著開口道：“殿下，程姑娘恩您的救命之恩，今日進了京，先來東宮拜謝，可見程姑娘的誠心。”
太子放下漱口的茶杯，冷肅的眼睛不見半分，“孤何曾救過的命，那三個賊，是自己打倒的，今日來，不過是別有用心罷了。”
小安子聽出來了，太子必定是把程思綿和程家人等同了。
程這個姓氏，讓太子對程思綿，從一開始就存在偏見。
“殿下見不見？”
“不見，讓回去，以后把心思用在攀附上。”
太子拿起手邊的《明溪詩集》，翻看起來。
邱道長要他看看這位奇子的詩集，他從善如流，聽取了建議。
讀到的山水詩，太子被大氣磅礴的襟，高瞻遠矚的境界所震撼。
一個子，能在數年間走遍大江南北，多男子所不及，本就令人欽佩。
更難得的是，在詩句中流出的對大周壯闊河山的熱。
太子懊悔不已，明明巡視江南一年的時間，他怎麼就沒想到，見一見這位明溪先生呢？
能與坐下高談闊論，該是何等暢快之事！
小安子見太子的力都放在了詩集上，便知道他不打算幫程姑娘一把了。
他來到大門外，程思綿還站在那里。
寒風中，傲然孤立，冰玉骨，風姿清雅，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氣質。
小安子心里有點過意不去，客客氣氣地對程思綿道：“程姑娘的心意，太子知曉了，只是殿下政務繁忙，不得，程姑娘乃閨閣千金，太子也不好單獨邀請你進去，特來讓咱家致意，姑娘還是請回吧。”
他知道程思綿的來意，致謝不是純粹的目的，被侯府刁難，連正門都進不去，來求太子，是想得到太子的幫助。
哪怕，太子派邊的人跟隨回侯府，或者，拿了太子的一樣信回去，侯府都不敢再刁難。
可太子什麼表示都沒有，冷漠地拒絕。
程思綿淡淡一笑，不失，也不沮喪，大大方方地行了一個禮，“安公公有心了。”
只一句話，小安子便清楚，程思綿已猜到，他說的那番話，不代表太子，純粹就是安而已。
果然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會聽弦外之音。
程思綿從隨的包裹中，拿出一幅卷軸，雙手捧著送到小安子面前。
“為表對太子的謝，臣獻上拙作一幅。”
小安子明知太子不會當回事，但還是笑著收下了。
程思綿帶著書意和陳嬤嬤離開了。
上了馬車，書意才小聲嘀咕道：“姑娘，那幅畫你花了六年，費了多心，就這麼給出去了……”
送這麼珍貴的禮，可卻連人都沒見到！
書意替自家姑娘到不值。
程思綿不以為意，只笑了笑，吩咐車夫走慢一點，不必著急趕回侯府。
小安子把卷軸捧到了太子面前。
“殿下，程姑娘送您一幅畫，您就不想看看？”
太子翻看著《明溪詩集》，全神貫注，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小安子，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都能替孤做主了。”
他的語氣聽上去隨意，卻出不聲的威。
小安子脊背一涼，手一哆嗦，卷軸掉在了地上。
卷軸展開，一幅水墨畫卷徐徐映眼簾。
太子不經意地瞄了一眼，整個人都被深深地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