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嶼舟?”
溫從白使勁眨了眨眼睛,確定眼前之人不是幻象。
他知道梁嶼舟出家當了道士,可當他真正看到梁嶼舟一青道袍,水靈靈地站在他眼前時,他還是覺得過于魔幻。
張得老大,半天都閉不上。
梁嶼舟的視線依舊模糊,但他可以想象得到,溫從白那張俊逸又憔悴的臉上,是何等天崩地裂。
“你回來了?哥們,你……宋姑娘把你罵了回來,還是你有自知之明,撞了南墻,放棄了?”
梁嶼舟下頜繃,明顯的不悅,“我是什麼心,你不了解?別說是南墻,就算是銅墻鐵壁,我也要砸個稀爛!”
溫從白難以置信,喃喃道:“天吶,宋姑娘竟然原諒你了。”
一年前宋挽初對梁嶼舟拔劍見,大有死生不復相見的決然。
梁嶼舟到底付出了什麼,才求得宋挽初原諒?
“等你出去了,有的是時間了解我這一年都干了什麼。現在的重點是你!”
溫從白臉灰敗,可眼神卻堅毅凜然。
“人是我殺的,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了玉禾,這一切都值了!”
程靜宣的人頭滾落在他腳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做好了殺仁的準備。
“你是平威侯府嫡長子,溫太傅又是太子的老師,你的任何個人行為,都無法獨善其,溫家已經被牽扯進來了,太子不會坐視不理。”
溫從白臉上閃過一抹愧,“我對不起父親,對不起平威侯府,但我不后悔。”
“這些話留著你出去,跟溫太傅懺悔去!”
梁嶼舟道,“我只問你,你殺程靜宣之前,有沒有掌握證據,證明他是了長公主的指使?你殺程靜宣,已經了事實,證明程靜宣對沈玉禾作惡很重要,證明他人指使,更重要!”
溫從白不笨,輕輕一點就徹了。
太子是想把一件本就轟的案子,變更加轟,牽扯更廣的案子。
無限拖延審理時間,直到傳到皇上的耳朵里。
讓皇上認清長公主的真面目!
只可惜……
“我沒有證據。”
燭火跳了幾下,熄滅了,牢房陷徹底的黑暗。
“從白,你太魯莽了。”
溫從白冷笑,“梁二,我問你,如果事發生在宋姑娘上,你還會等掌握足夠的證據再手嗎?”
梁嶼舟沉默了。
“我對玉禾的,一點也不比你對宋姑娘的!”
“證據,我會去找,三日后開堂,是對你有利的局面。”
梁嶼舟言簡意賅,“我是藏份,來的,石景祿只給我一刻鐘的時間,我不能讓他為難,就這樣,先走了。”
他轉,溫從白突然開口。
“梁二,謝謝你,還想著我。”
梁嶼舟輕聲笑了,“我們還穿開的時候,就說是一輩子的好兄弟,你忘了嗎?”
他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溫從白的心中,卻像是開了一扇窗,有照亮他的心底。
此次回來,梁嶼舟雖然披了道袍,骨子里依舊是那個清冷傲氣的貴公子,可又有些地方,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會說人話了。
的力量,果真偉大。
……
宋挽初來到了沈府。
沈玉禾的娘桂媽媽,前來迎接,一路引著來到沈玉禾的院子。
“你家姑娘,這些天可大好了?”
桂媽媽從不把宋挽初當外人,抹著眼淚,滿臉哀傷。
“姑娘整整一個月沒出屋子了,白日渾渾噩噩,晚上噩夢不斷,偶爾清醒過來,就吵嚷著要去牢里看溫公子,說要為溫公子作證……”
宋挽初的心,也跟著痛。
“你家老爺是什麼意思?”
桂媽媽唉聲嘆氣,“老爺看重姑娘的名節,那種事,老爺怎麼肯愿意讓姑娘去大堂上說?”
“溫家也沒人來說過此事?”
“不曾來過,我們家本就和溫家是世,論起輩分來,溫太傅還得我家老爺一聲叔父,溫家通達理,理解老爺的難,寧可想別的法子救溫公子,也不愿犧牲姑娘的名節。”
宋挽初卻連連搖頭,“人人都在意玉禾的名節,偏自己是最不在意的。”
如果在意名節,就不會固執地扎在男人堆里學醫,更不會喬裝打扮,去那些風月場所,為姑娘們看病。
說話間,宋挽初進了屋子。
今日晴好,沈玉禾坐在臨窗的小榻上,皺著眉頭,和手中的針線較勁。
瘦了好多,從前那個健康紅潤的子,變得枯瘦憔悴,面無,往日華彩熠熠的雙目,只剩下一片無盡的黑。
宋挽初走過去,心疼得眼眶發熱。
沈玉禾沒抬頭,只當是桂媽媽來了,一面拿著針猛香囊,一面淚流不止。
啜泣道:“我怎麼這麼笨,為什麼連一個香囊也繡不好!”
那香囊上沒有多余的圖案,只簡單的兩個字。
一面是沈,一面是溫。
從前對溫從白答不理,甚至還惡語相向的沈玉禾,如今無數次扎破手指,也要繡好這個代表心意的香囊。
“你不笨,就是把針得太了,刺繡不是搗藥,手腕不需要太用力。”
宋挽初握住的手,像教提筆寫字一樣,教沈玉禾穿針引線。
幾針下去,溫字的三點水,就繡出來了。
“你看,不難,是不是?”
沈玉禾的手冰冷,像是從骨里不斷滲出寒意。
宋挽初的手卻很暖,一點一點,往的心底里注暖意。
沈玉禾的眼中涌出大顆大顆的淚。
地抱住宋挽初,泣不聲。
什麼都不用問,就已經明白,梁嶼舟和挽初破鏡重圓了。
宋挽初安了好一會兒,沈玉禾突然想起了什麼,臉一窘。
“挽初,你走的那天,我沒膽子去國公府門口放鞭炮,但我在自家門口放了一掛鞭炮……”
宋挽初忍俊不。
沈玉禾曾氣勢洶洶地說,等離開了梁嶼舟,就放鞭炮慶祝。
這個姑娘,還真是說到做到。
沈玉禾窘迫,宋挽初卻忍俊不。
“那掛鞭炮,就當是為一年前的我送行了,這一年,我過得很好。”
“挽初,你總能安到我。”沈玉禾破涕為笑。
方才還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挽初這一安,尷尬窘迫就瞬間消失了。
沈玉禾的臉才稍有放晴的跡象,看到手中的香囊,眼神又晦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