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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安才讓三皇子去附近收購草藥,又安排了這幾日城糧食的供給問題,正好空檔的時候見姜眠找了過來。他聽這麽說是,居然沒有多的驚訝,仿佛本該就是這個樣子。

他在儋州做過幾年知州,也見過很多偏心的人家,也聽說過很多難以理解的厭惡子的緣由。就比方說他曾經聽說過,一個村裏有五個孩子的老翁極為討厭自己的長子,原因是他有一次過生辰,衆人慶祝時長子多吃了半碗糙米飯,日後逢人就說長子不孝順。

可姜家的況不一樣,姜母依賴姜若生活,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地爭執,甚至姜母在更多時候都是于下位者小心去維護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可一旦出現任何問題時,姜母又會毫不猶豫地將姜若推出去。

他之前沒有起疑心,是早就調查過姜若的背景,姜四娘懷孕生産的時間同姜若的年歲都對得上。

“你母親承認了?”顧淮安一只手在桌面上,挲著上面特有的木質紋理,看向姜若的目中帶著幾分探究。

自然是不肯承認的,還指著阿姐給治病,讓的頤養天年呢。”姜眠笑得有些諷刺。

更諷刺的是,阿姐不是的孩子,卻是。

同樣是靠著阿姐過活,才能平安長到今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樣的人。

“但是我有九的把握,”姜眠頓了頓,補充說:“可能還會和隔壁杜家有點關聯,前段時間聽說杜家的事,就一直魂不守舍。”

這下顧淮安也忍不住看向,聲調往上揚,“杜家?”

對杜二夫人很介意,我原先以為是不喜歡阿姐和旁人走得太近,現在想想卻不一定。事過去這麽久了,究竟有沒有關系只有自己知道。可阿姐真要不是的孩子,絕對不會說出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得要人說出來。

世子爺審問過那麽多人,這對于你來說應當不是一件難事。我只求您一件事,留條命。事後要是還是這個樣子,我會帶著離開,絕對不會打擾到阿姐。”

顧淮安見過太多人,知道姜眠現在說的是真話,可就是這樣他才有些疑

他整個往後靠了靠,曲起的手指抵著桌面,“這對于你沒有什麽好。”

這可能也是姜母在姜眠面前頻繁出破綻的原因,因為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是什麽東西都要去計較好,最起碼阿姐對于我來說就不是可以計較好的人。”姜眠想,世子爺懂什麽呢,又怎麽會明白世界上就沒有比阿姐更好的人。

所以甚至對姜母生出幾分怨懟來,為什麽要將阿姐不是的親姐姐?為什麽不是也不願意說出來?明明按照阿姐的子,只是救命之恩都願意養老。為什麽明知道阿姐不是自己的親兒,還要瞞著榨幹阿姐最後一點

閉上眼睛,忽然想到小時候的某天晚上,阿姐瘦瘦小小的子抱住親聲問“為什麽娘親不喜歡我呢”,那時候不懂只抱著阿姐說“那眠眠會喜歡你,一直一直喜歡”,阿姐就對著笑。

現在想想,又何其諷刺呢。

姜眠是怎麽來的,又是怎麽回去的,沒有表現出半點的異常,沒有一個人發現不對勁。只是晚上開始整宿整宿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全都是姐姐的事,以前的現在的都記得非常清楚。

一日半夢半醒間,服裏突然出現只作的大手,直接朝著起伏的曲線過去。

幾乎是瞬間,拔出了藏在枕頭下的匕首,毫無猶豫對著床頭的黑影刺過去。而來人的速度更快,立即抓住的手腕,稍微用點力氣匕首就應聲落地。

“怎麽,這才過了多時間,你男人就認不出來了?”

黑暗中,一個形旁大的黑影了上來,姜眠眉頭皺起,聲音比夜更加冷。“我同你沒了任何關系,趙將軍難道想迫人?”

迫就迫吧,難不你就沒有半分想我的?畢竟之前你不是也是爽到了。”趙九重順便扯開服,在潔的肩膀上輕咬了一口。聞到的悉的氣息,這段時間的焦躁有些了宣洩的口子,他便覺得強迫人也算是值了。

“養不的白眼狼,旁人給點東西就搖搖尾走了。”趙九重子的,順勢坐起將自己那礙人的裳也拽下。

只是再俯時,心窩的位置不知何時抵上來一尖銳的銀簪。

借著夜晚微微的亮,他就看見躺在床上的子。

的頭發披散開,額發覆蓋住潔的額頭,將一雙偏齒的臉襯托得更加單純,像是從來沒有經歷過任何黑暗的閨閣。只是圓圓的眼盯著他,黑漆漆的瞳仁裏著冷漠和殘忍,沒什麽溫度。

“再一下,我就殺了你。”姜眠手往前進了些。

鋒利的銀簪尾端就破男人堅膛,一顆珠冒出來很快順著流淌下來。

趙九重倒是相信能做出這樣的事,他第一次見到姜眠就不是什麽弱弱躲在姐姐後的子,而是親手殺了一個想要對行不軌之事的男人。

臉上都是被噴濺的鮮,冷靜問他:“你要帶我走嗎?我什麽都可以做的。”

趙九重年長許多,什麽東西都已經見識過,倒是從來沒有見到有個子這麽帶勁,便花了些代價將從王家帶了出來。果然,小姑娘在床上也很帶勁,能做的不能做的都配合做,什麽都願意說。

他就以為這是喜歡,結果他被人從頭到尾耍了一遍,那是什麽喜歡不過就是敬業而已。

更讓他覺得難堪的是,就算是被耍了他還是想同姜眠做那檔子事。

不過做了也就做了吧。

“唔,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來揚州?”趙九重毫沒在意流膛,突然笑了出來,繼續說:“揚州很快就要起來,安王世子怕引起民變,讓軍隊抵進揚州穩定局面。”

姜眠冷眼看向他沒說話。

“你說我這時候要是傷,出兵不及時怎麽辦,你的那位姐姐會不會跟著一起也沒了?”他握住子的手,察覺到的松之後將銀簪丟到一遍,胡親了下去。

“你乖些,我自然是不會這樣做的。”

姜眠被灌時,突然哭了出來。

趙九重愣住,頭一次手足無措起來,帶著繭的大手作輕地替眼淚,話依舊不好聽,“哭什麽哭,又不是頭一次,還能傷著你不。”

“我就沒有見過比你還氣的人。”

了,你別哭了嗎?”

趙九重憋了一肚子氣,自己原本只是來風流的,最後幹的確實安人的活。等姜眠不哭了之後,他才問:“為什麽哭?”

姜眠沉默很長時間,主手抱住趙九重。

瘦瘦小小的子依偎過來,趙九重心尖發,就聽見人說。

“趙九重,我想你了。”

這是一句再明顯不過的謊話,那瞬間他卻覺得是真的。他控制不住不斷上揚的角,大掌攬著子的腰生怕弄疼,聲音是一貫的獷。

“小白眼狼,現在倒是知道我的好了,我就知道你離不開我。”

從姜眠走後,顧淮安靜靜坐了很長時間,思考這件事該怎麽理。姜母那邊肯定是要去問的,只是他有些怕真的和杜家有什麽關系。

杜二夫人來府上時,他也曾遠遠看上一眼,狀態十分不好,姜若還曾經為了杜二夫人問陳大夫來揚州。在杜二夫人前來道別時,緒很是低落。若真是杜二夫人的兒,先不說杜家那攤子事,又怎麽去接自己親生母親的生命每日都在倒數。

這就像是將從一個油鍋裏救出來,又將到另一個油鍋中繼續煎熬一般。

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後,他還是決定晚上往姜四娘那邊走一趟。

姜四娘況很是嚴重,傍晚時分就出現了不上氣的癥狀,喝了藥之後才能稍微緩解些。大夫說這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只能不斷喝藥緩解癥狀。

再又一次不上氣來時,睜開眼睛去人,“藥呢,給我藥。”

一連了好幾聲,都沒有任何的回應,心裏就開始罵罵咧咧了。現在對就是這麽個態度,幸虧機靈,知道將姜若也一起弄過來,否則這些人說不準都要丟下自己不管了。

可罵來罵去,還是要起給自己倒藥。

剛爬起來時,看見不遠站著的一群彪形大漢時,腦子瞬間就發懵了。

這是什麽況?難不自己一不注意就厥了過去直接來到曹地府?可是不對啊,立即手使勁眼睛,認出坐在中間的正是安王世子,一的冷汗就直接出來了。

憋下一肚子想要罵人的話,出一個微笑來,“世子爺來這裏是為了何事?”

“你是從哪裏將姜若撿回來的?”顧淮安開門見山道。

冷汗從額角下,滴到眼睛裏火辣辣地疼著,姜四娘卻來不及管,臉驟然大變,口而出的吼的:“什麽是我撿來的,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我就是親娘!”

這時候,腦子運轉得倒是特別快,反應過來,“是姜眠同你說的吧,那小蹄子從小就對偏幫著自己姐姐,現在編了胡話呢。”

顧淮安遞給長喜一個眼神。

長喜立即帶著一個端著盆清水的侍衛上前,說了一聲“得罪”了之後,便面無表地按著掙紮中的姜四娘的脖子,將整張臉都按進銅盆當中。

冰涼的水瘋狂湧了進來,瘋狂搶占呼吸,姜四娘覺得自己要昏厥過去之前,又被人提著脖子直接拉了起來。瘋狂地咳嗽,想要將吸進去的水全都咳出來。只是裏的水還沒有吐幹淨,又被人按著脖子整張臉都埋進水裏。

如此往複,一次時間更比一次長。

姜四娘覺得意識都逐漸模糊,在徹底昏過去之前,長喜的後脖,迫使擡起頭朝著前方看。

男人穿著一長衫,雙臂撐在扶手上,修長而有力道的手指叉放置在前,整個人看著散漫卻有種得人不過氣的威

明明滅滅,落在黑的帷帽面紗上,更覺得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修羅。

嚨間發出“桀桀”的聲音,姜四娘掙紮著:“世子爺,你不能這樣對我的……咳咳咳……咳咳,要是我兒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你已經得病了。”顧淮安聲線沒有毫的起伏,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你因為疫病死了,又有什麽奇怪的。”

他的音調原本就低,這段時間忙得厲害,嗓子便像是用砂紙打磨過,糙低啞。聲音飄散在沉寂的夜中,讓人起了一皮疙瘩。

姜四娘往起竄,又被長喜牢牢按了回去,頓時崩潰得哭喊起來。常年生病本就顯老,此時渾噠噠瞧著就有幾分可憐。

顧淮安閉上眼,腦海中會想到子捧著傷的手腕,呆愣著不知道所錯的模樣,聲音更是冷了幾分。

“繼續按,直到開口為止。要是真的死了,便說是久病不治。”

這是真的想要了的命,姜四娘瞳孔放大,還沒來得及開口整張臉又被重新按進水裏。被折騰掉近半條命之後,才終于崩潰開口。

“我說,我說。”

顧淮安睜開眼,從姜四娘這裏聽到一段過往的故事。

姜四娘原本是南人士,父親是一名秀才屢次不中之後,做了鎮上的先生專門替孩子啓蒙讀書。因因為姜父學識好又沒什麽架子,小孩子都聽他說課,漸漸有了名氣家中生活富裕起來。為了不讓獨到欺負,在姜四娘及笄之後,姜父替挑選了個上門婿孟德欽。

可姜四娘的噩夢就此開始了,因為生不出來孩子。

“阿爹阿娘都擔心我,帶著我看了許許多多大夫,花所有的積蓄。德欽為了掙錢養活家裏,遠走去京城做生意。可在他走後沒有多久,我就發現自己終于懷孕了。可孩子剛生出來就臉青白,沒辦法我只能帶著孩子去京城找德欽,想要拿錢給孩子治病。但是孩子在半路上死了,我真的不甘心覺得孩子還有救,帶著孩子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就看見一個被丟棄在旁邊的孩子。”

姜四娘說到這件事,眼裏發著,“那孩子特別漂亮,白白淨淨,就像是天生就應該是我的孩子,要不然怎麽就那麽巧,我的孩子沒了,剛好就有孩子出現在我面前。”

“所以你就將自己的孩子同那個孩子調換。”

姜四娘低下頭,為自己辯解了一句,“當時不遠一幫人正在廝殺,好像就是為了孩子。若不是我帶了孩子,這孩子最後也不一定能活下來,我也是為了孩子好。”

“那和杜家有什麽關系?”

姜四娘這時候沉默下來,長喜見狀又要去掐的脖子將往水裏按。

連忙道:“當時孩子上是有一塊長命鎖,上面刻了個‘杜’字,應該就是原本的姓氏。我怕後面會有人找上來和我搶孩子,就將長命鎖砸扁了當做是金子賣了出去。”

後面的事就像是顧淮安曾經調查的那樣,姜四娘帶著孩子進了京城,找到孟德欽過了一段幸福生活,又生下了兒姜眠。而當父母相繼病發離逝之後,孟德欽就暴出原本的面目,用生不出兒子做借口,寫下一紙休書獨自一人離開了京城。

而什麽都沒有的姜四娘帶著兩個孩子殘著生活。

“你有將姜若當過自己的兒嗎?”顧淮安垂眸問。

姜四娘眸閃爍,自然是沒有的。若是說一開始對這個孩子還有幾分喜,而當自己的兒出生之後,的一顆心就徹底偏了。後來姜若被賣走一年見不上幾面,們的就更加淡了。

尤其是姜若越長越好看,越來越和不像,對姜若的就更加複雜,實在是沒有辦法喜歡。可以說,若不是姜若時常拿銀子回來,決計不肯再和這個兒相的。

但是覺得這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不是我親生的,就是不心,長大了之後就更加不聽我的話,我當然沒有那麽喜歡。”

顧淮安被氣笑了。

姜四娘見他站了起來,害怕地往後躲了躲,“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我也將養這麽大,也是娘親!我已經把事都說出來了,你不能對我手。”

“我不會手,但是你要將世告訴。”

姜四娘反駁,“我不要。”

“你覺得的自己還有什麽選擇的餘地嗎?”顧淮安手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浸了藥的帕子,低頭將拭自己的雙手。

他的手指極為好看,修長而不顯羸弱,還有一層淡淡的薄繭。正是這樣一雙手,在揚州已經要了許多人的命。

走之前,顧淮安丟給一句話,“姜若,是真的將你當做母親。”

“我又沒有讓將我當母親。”等人走了之後,姜四娘對著空空的屋子的低聲念叨了這麽一句,腦子裏卻不自覺晃過那個穿著蝴蝶小衫的小孩子跟在後面一口一個“娘親”著。

用力甩了甩自己的頭,告訴自己有自己的兒,姜若不是生的。

姜若不是生的。

拉起被子蓋過頭頂,在心裏補充這麽一句。

下章開始甜甜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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