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蹙了蹙眉，表上是一種不悅與厭惡。
姜若呼吸一頓，不知道該如何作。
顧淮安也察覺到自己緒不對。
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松開姜若的手腕，而是就這樣鉗制著，帶著走到桌子旁邊。
銅盆裏本來就放著冷水，他又提起銅壺，倒了大半溫著的水兌進去，才拉著子的手按進去。
他的指尖還帶著一層因為握劍而剛長出來的薄繭，落在細手上時，那層薄繭就會刮蹭著的。沒有那麽疼，卻能帶來陣陣。
姜若忍不住將手指分開些，那種意沒有消退多，又蜷一個拳頭，自然而然將男人的食指含納進去。
男人的掌心被迫整個上的手背。
也算是種別樣的親纏，唯一一點空隙全都被湧進來的溫水填滿，更加不風。
“松開，手上有點髒。”男人的聲音一貫是冷的。
可沒想到子毫不害怕，沿著他的食指攀爬，又握住他的手，開始笨拙地替他清洗手上的跡。
室的線昏暗，他垂眸就看見子烏黑的長發。
姜若這段時間差穿的都是男裝，挽了一個最簡單的發髻，等晚上睡時，如玉的黑發就會被全部放下來，泱泱披了一。今日可能是剛清洗過，茸茸的碎發翹起，看著就蓬松。
同這個人差不多，同樣是沒什麽殺傷力的。
“沒這個必要，洗不幹淨的。”
姜若的手一頓，如常說：“那也沒有什麽關系，我就是想替你做些事。”
“再者說，誰的手又能時時刻刻是幹淨的？早上起來的了一把被子，手還算幹淨嗎？起來之後端起杯子喝點水，又或者是用早膳時要碗筷，手也算幹淨嗎？那總是還要幹活的，筆墨紙硯，手還能幹淨嗎？”
拉著男人的手，用旁邊幹淨的帕子將他的整個大手完全罩住，極為認真地說：“人但凡活著，但凡要做些事，手都必然不可能是幹淨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因為是剛睡醒起來的，的臉頰泛著緋紅，杏眼明亮宛若含著水，慵懶而又豔，目專注地著他。
顧淮安能夠在的眼裏，看見一個完整的自己，仿佛就看見他已經占據到所有的心神。那樣的覺難以言喻，只覺得心髒生出許多炙熱的緒，這些炙熱沿著細小的脈通行奔，最後掀起滔天巨浪。
他順勢接過子手中的帕子，拭時手背的青筋凸起。他的站姿沒有了先前的繃，低著頭時候後背微微彎曲，顯得肩背寬闊，聲音淡然。“就你的歪理多。”
掃了一眼門口的方向，他示意道：“先回去睡吧，等會我再過來。”
姜若卻想到剛剛他怎麽也的解不開革帶的那一幕，自然而然地上前。
的手生得十分漂亮，纖細勻稱，卻沒有過分骨，在昏黃的燈裏，像極了泛著瑩潤澤的暖玉，極為吸引人的目。
所以當這雙手搭上革帶扣時，顧淮安的目自然而然轉移到上面去。
就看見那雙無骨的手進革帶與腰腹之間，隔著被了的布料，完全在他的腹上。扣革帶扣的時，的手微微彎曲，接著下。
革帶就解開，布料吸滿了雨水往兩邊敞開。
姜若沒有注意到男人越發深沉的目，自然而然將革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替人將的服下來，小聲念叨著。
“現在雖然天氣暖和了不，可淋了雨還是容易著涼。你先洗著，我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仔姜，我給你做點驅寒湯。”
將外下之後，裏面的中就在男人的上，健碩的材一覽無，尤其是肩膀的地方。
飛快看了一眼，就放在外準備出去熬姜湯。
只是剛走時，的手腕就被人攥住，接著被一力道拉著回頭，直接撞在男人上。為了穩住形，下意識扶著男人的肩膀。
那層的中約等于不存在，手下的熱度毫無保留地傳了上來。
顧淮安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說道：“服還沒有完。”
“啊？”姜若滿腦疑，就剩下一件中，了就等于什麽都沒穿，世子爺自己不會？
顧淮安卻沒有理會的疑，攥著的手腕將的手挪到自己的膛上，呼吸陡然急促幾分，聲線平穩依舊卻啞了下來。
“繼續。”
繼續什麽？
姜若的臉轟得一下全熱了，覺得指尖都在發燙。這倒不是故作矯或是其他，純粹就是他們之間很久都沒有過。
自從揚州發瘟疫，所有人都忙著奔走，想要讓局面很快穩定下來。在數萬人的生死面前，誰都沒有時間和力去談論些的事。
所以這段時間，他們之間做的最為過分的事，不過是避開人在角落裏短暫地親吻，又或者是在用飯或是談論事時候，在桌下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牽手。
這些都是穿著服都能做的事，現在猛然要下男人的服，怎麽都會覺得有幾分難為。
像是被燙到一般，猛然回自己的手，“不要，你自己來便是。”
“做事要有始有終。”
于是的手又被人捉了回去，重新在男人滾燙的上。
他長了一張清貴的臉，帶著幾分文人的書卷氣息，可卻和羸弱搭不上什麽邊。飽滿實，腹部鼓起一塊塊方磚，壑分明。
淡的指尖沿著方磚中間的壑從頭蔓延到尾端時，能聽見男人重重息一聲，聲音也不複從前的淡定，而是帶著幾分沙啞，像是在潤的馬糕中摻進了細砂。
“再往下。”
再往下，指尖勾著的就是的位置。
兩中間的地方本就格外突出，姜若本都不敢去看，靠在了男人的膛上。
在潤的雨天裏，空氣仿佛都帶了的水汽。的掌心聚集了水汽，卻是熱到不能再熱，仿佛剛剛男子薄繭手上的仍舊沒有消失。
赧地閉上眼，任由淪陷。
顧淮安氣息不複剛剛的穩定，低著頭靠在子的脖頸間。
他的呼吸都是灼熱的，沿著的往下，順著服的隙進去，一路竄起細小的疙瘩來。
姜若覺得口幹舌燥，更難為的是，已然有了些反應。
著男人膛時，一點丁兒的變化都會極為明顯。
耳旁便灌男人熾熱低沉的笑聲。
“也想了嗎？”
救命！這種事為什麽要挑破。姜若渾一，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幾分。
男人悶哼出聲，聲音上揚，“打擊報複？”
“不許再說了！”
他笑了出來，連帶著腔都在震，混著心跳聲，聲聲耳。
顧淮安倒是沒再捉弄，順勢抱起子的雙，就靠在旁邊的牆壁上。
睡意沉沉中，姜若想，牆壁真的好啊，磨得的皮都紅了。
隔天，天還是青的一片，顧淮安便已經起來了。簡單收拾一番，他就要往外面走。
這時候子忽然也醒了過來。
分明困得不行，眼睛都不大能睜開，還是站了起來就要往床下走。
眼見著一腳踏空，差點從腳踏木上摔下去，顧淮安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邊傳來悉的氣息，就任由自己完全倒在男人懷中，雙手抱住他實的腰，眼睛卻還沒有睜開。
“怎麽了？”顧淮安倒是難得見到這麽依的時，聲音也低了下來。
他順手將的頭發撥向後，過褶皺的裳隙，他能看見背上還沒有消失的印記，想到昨夜那些放縱的瞬間，又有幾分繃。
“繼續睡一會去。”他了的長發。
“嗯。”姜若應了聲，聲音的，又在他的前蹭了蹭，“我就是想抱抱你。”
顧淮安失笑，就聽見子又問了一聲。
“今日會比昨日更好是不是？”
“自然。”
子得到這個答案，卻沒有想象中的高興。掙紮著站直了，擡頭看向面前的男子。
你說顧淮安今日同昨日又很大區別嗎？也沒有。
他或許會覺得自己溫了很多，可那張廓分明的臉上仍舊是一片冰冷的漠然，周有種見的威，讓人不過氣來。
“我說的不是揚州的局勢，我是說你的心。”
就像是在湖中間投進了一枚石子，泛起的圈圈漣漪沖擊著堅的的河岸。
顧淮安看著面前睡眼惺忪的子，淩厲的眼和下來，“心也比昨日好。”
在他的猝不及防中，子突然踮起腳尖，親了上來。
他瞳孔，雙眼詫異地睜大。
“那世子爺今日很厲害，明日會比今日還厲害。”說的話真的就像是在哄三歲的孩。
那些剎那間的悸又轉化哭笑不得。
他手了的頭，將的頭發得七八糟後，盯著的泛著微微水的瓣，最後還是沒忍住，同樣低頭親了下去。
親昵時，他說：“好。”
顧淮安用武力直接將揚州那些蠢蠢的人直接鎮下去，又拿著蕭家簽字畫押的名單挨個秋後算賬。王家手得快，踢出旁支的一戶出來頂包，才勉強將自己剔除出去。
可這樣一來，王氏自家就起了子。
這些年京城一脈發展得比本家還要好，這就讓本家在許多事上的威信力大不如從前。這次王廣陵在離開揚州前特意代，給安王世子添些就，到時候給錢給糧，將王家在這次瘟疫當中的貢獻宣揚出去。安王世子就是在想王家，也要掂量掂量民間的輿論。
誰知道王家二爺自持份，還將自己當世之中群雄競相招攬的族，可以再次左右時局，擅自做漲價，倒府惹出今日的禍事來。
這明明是本家自己惹出的子，不想著如何解決，倒是踢他們這些旁支來頂鍋。這次就這樣，那下次呢，又是誰？
王家人聚集在本家，要王家大爺和二爺都給個代，最後連帶王老爺子都出面調停。
王老爺子是現任族長，就是到了皇後面前，皇後也要尊稱一聲“叔父”。衆人倒是不敢在王老爺子面前鬧得太過分，這次的鬧騰不了了之。
“得到好的時候，一個個不出聲。現在稍微有些差池，倒是都了諸葛亮，秋後算起賬來。”在衆人離開之後，王家二爺氣不過，直接踹上面前的凳子。
凳子飛起，砸在牆壁上頓時四分五裂。
“都是什麽東西！”
說完之後，他就覺到自己膝蓋被猛力砸到，疼痛在瞬間發，他毫無覺察地跪了下去。等痛覺傳到腦子裏時，他疼得齜牙咧，擡頭卻對上王老爺子漆黑的臉。
“父親！”他不可置信。
王家大爺見狀也跪了下去。
王老爺子眼皮卻不帶一下，揚起手中小兒臂膀的拐杖對著王家大爺的背部狠狠揮了下去。王家大爺被打得踉蹌，匍匐在地上。緩過神來之後，他又撐起子，規規矩矩跪著。
“還不知道錯嗎！”
王家二爺沒吭聲，王家大爺低頭，“兒子知道錯了。”
“錯在什麽地方？”
王家大爺又不吭聲了。
王老爺子見狀，失至極。沒本事卻還的狂妄自大，惹了禍事卻不想著如何平複解決，反倒是推諉責任，現在更是連自己錯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
王老爺子覺得他們是步步都錯！
直到這時，他才不得不承認，王廣陵雖然是庶子，可眼界也比自己養的這兩個棒槌好。可事還是要解決，王老爺子罰兩個兒子去祠堂跪著，自己則是找上顧淮安。
顧淮安眼下正忙著，在趙九重帶著將士駐紮揚州時，在湖州聽到消息的謝氏公子就趕到揚州。
謝雲清是謝氏現任族長的長子，按照謝氏的族規是既定的下任族長。謝老爺子已經不大出面，更經不得長途跋涉，他來揚州已經是謝氏一族極大的誠意。
等見到顧淮安，他直接將同農戶置換的地契拿了出來，只有謝家在江南占地的是三分之二，坦誠道這是自己能拿出來的所有。其餘土地轉了幾道手，又或者是修建了的莊子，地契轉化宅契又置換出去，問題複雜得很。
顧淮安看到你地契時，有些驚到，錯愕地看向謝雲清。這要是換算銀子是個能讓人為之側目的數字，哪怕對于安王府來說也不是什麽小數字。
而在這個世界上，最難的就是讓人將已經吞進去的既得利益再吐出來。
謝雲清坦然笑了笑，“這些年謝家在這個上面也得了不好，再還回來也是應當的。世子爺若是想要讓我們全部補上，剩下的我們怕是只能拿銀錢來換。”
二人目在空中相撞，全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既然是拿銀錢來換，日後在調查時查到謝氏族人上，也請手下留。謝家人吐出這些東西來，為的就是保住謝氏族人在場上的仕途。
顧淮安無法評價這種行為，但是必須承認一件事，謝家這次的舉能夠讓局面瞬間明朗起來。他原本也沒打算一次解決掉朝廷上百年的沉疴舊疾，這無異于癡人說夢。
他接過謝雲清手中的地契仔細察看，再打開旁邊放置的致小木匣，給出了個數字，“至多八十人。”
“世子未免也太過苛刻，謝家是真的不願意摻和進這件事。”謝雲清沒應下來。
雙方再次商談，兩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謝家補上手頭上四分之三的田地，換取百位人此次平安無事。
謝雲清最後離開時，雙都是虛浮的，嘆一聲“後生可畏”。
顧淮安沒說話，覺得謝家的表面功夫做的真好，倒是明白謝家這次為什麽有這麽大的魄力。想必謝氏族人看見本家願意花這麽大的代價保住他們，日後會更為團結。而被謝家保住的百來人，在各個地方都有些影響力，在退位之前能不斷提攜後輩，保證謝氏能生生不息地發展下去。
可是他也必須要答應，外面不名門族盯著，真要是將第一個主投降的謝氏狠了，只怕都要狗急跳牆起來。
果然在謝雲清出去之後，就有不得到風聲的人找了過來。各家的條件都不太一樣，越先找上門的越容易談判，顧淮安做出的讓步也就更多。這讓後面的人更加著急，忙不疊往這邊遞消息。
王老爺子要和他見面的消息他沒有收到，就被將消息截下來的三皇子直接給拒絕了。
三皇子和王家原本就有深仇舊恨。來揚州也是為了扳倒王家。
再者說，別以為他不知道，讓瘟疫蔓延開來的罪魁禍首就是王家人，也是王家人讓他在揚州忙得和老黃牛一般。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恨不得直接將王家的人踩在腳底下。
王老爺子不知道中間還有這麽一遭，以為是顧淮安回絕的。思來想去之後，讓人重新帶了消息過去，說是願意用針對疫病的方子換一次同安王世子面談的機會。
王家早就有治療疫病的方子！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三皇子這次也不敢瞞著，將信件遞給了顧淮安。
已經開春了，和煦，催促著萬蘇醒，各花朵在春風當中盡的舒展自己的，迸發出無限的生機和希。
煙花三月下揚州。
在往年這個時候，揚州城早就熱鬧起來。老老相攜著出門，爬山游湖，喝酒品茶，街上全是來來往往的人，去哪裏都熱熱鬧鬧。這時候的揚州更像是一位活潑的，帶著水鄉的，盡顯示著自己的嫵多姿。
而今年，揚州的街道上寥寥數人，氣氛肅殺，暮沉沉，太多的死亡給這座城池蒙上了一層影。更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匍匐著茍延殘，希冀換取自己的新生。
可一切不行本不應該如此。
顧淮安看著信件上短短的幾行字，回不過神來。廳堂也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衆人都提著上那繩索，躡手躡腳活，生怕上位的那位爺會被自己的靜驚醒，突然發出來。
三皇子也被氣得夠嗆，越發覺得自己連日來的這麽多努力全都是一場笑話。見顧淮安長久沒出聲，心中有了計較，默不作聲提著自己的佩劍，就要直接沖出去。
顧淮安及時將他攔了下來，“你這是要做什麽？”
“我要砍了王家那些廢！都是什麽玩意兒！脖子上的那顆東西，難不就是擺設難，那這麽多人命攥在手上玩。”
他上過戰場，殺過敵人，一對人命其實沒有那麽在乎。可也是頭一次看見這麽多普通民衆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卻無能為力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
三皇子妃不願生孩子，他卻是對孩子極為喜歡的。
永安街上就有一個小孩子，白白，子極好見人都笑。有一次問過來探查的他，“叔叔，心心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呀？”
他那時想，疫病麽，總能治得好，便笑著了孩子的小腦袋，承諾道：“很快！”
可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小孩。
“顧淮安，你要是敢答應王家的條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三皇子甩開顧淮安的手，拔出自己的佩劍對準顧淮安的眉心。
姜若是跟著世子爺出來了，見到這一幕，心髒都跳慢了一拍，上前擋在世子爺面前。
“三皇子，你這是在做什麽？”心口狂跳，看見抵在面前的冰冷劍尖，都在打，卻不肯退讓。
“姜若，你給我讓開。不要以為你是子，我就不敢殺你。”三皇子咬著牙，面部的表因為過于憤怒而搐。
他同顧淮安一長大，太了解顧淮安的行事作風，知道顧淮安一定會為了所謂的大局妥協下來。
可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一切爭端由王家而起，他們憑什麽、又怎麽能全而退！
他的眸漸漸變冷，猛喝一聲，“讓開！”
姜若還想要說些什麽，就被男人抓住裳提溜到後面去。
“顧弘閬，你現在去王家沒有任何意義。就算現在殺了人，事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反倒會給你帶來麻煩。”顧淮安眸清冷、理智，不夾雜任何緒在裏面，陳述著一個事實。
“那你是要妥協？”三皇子問。
這個事終于結束了！後面就是正兒八經談了（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