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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時候,站在院子裏平複了很久的呼吸,覺得臉上沒那麽燙了,這才過去找杜夫人。

杜夫人眼睛尖,一眼就看出已經花掉的口脂,沒說什麽,神如常地帶著去已經準備好的院子。

柳如是現在還在喝藥,吃完飯之後在藥效的作用下,早早就睡了。

杜夫人就擔著部分柳氏的責任,為姜若介紹著:“這裏很多東西都是直接從揚州那邊帶過來的,都是你娘早年還清醒的時候替你置辦的。你瞧瞧,可有什麽不滿意的,我明日就讓人重新換一遍。”

姜若掃了一圈周圍,發現東西都被整齊地歸置好,多寶架上也擺滿了裝飾品。裝飾品的風格統一,有小孩子喜歡的琉璃球,貝羽風車,也有華貴的珍珠匣子、淡的玉瓶等。東西被放置得滿滿當當,就像是真的從小在這裏生長一般。

這顯然是花費了很多心思布置,期待著的到來。

姜若在親緣上沒什麽福分,第一次遇到這種對關切微的長輩,之餘甚至會覺得惶恐,自己真的配得上杜夫人這樣的喜歡嗎?

一時束手束腳起來,連忙道:“杜夫人,多謝了。”

“謝什麽,這不也是你的家麽。”

杜夫人見中有些疲倦,也沒有繼續再說下去,溫聲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我們後面再說,我就先回去了。”

姜若送出門,等人離開之後,才回到屋子,開始靜靜打量看著屋的一切。

一切用品都是最新的,瓷全都是越窯白瓷,木多是甚至拔步床邊的梳妝臺面上擺著一整套未拆封過的胭脂水,妝奩裏也全都是華貴的珠寶。

杜家幾代經營,底子自然厚,可也不見得如此富裕。就說他們用飯的堂屋又或者是世子爺現在居住的客房,雖然心布置,可大多也是尋常的件,遠遠比不上屋子的擺設。

但是杜家沒有一個人提過這些花銷,當作是本來就該擁有的東西。

這種細微更能讓人躺在床上時,從這個陌生的地方上找到一歸屬

原以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自己會睡得很不安穩,但是沒有。連日來趕路的疲倦,讓在洗漱之後躺到雙上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外面的天早就亮了。

才睜開眼睛,就看見床邊多了一道影,自己先是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柳氏。

柳氏手足無措,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張道:“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姜若平複心,將拉到床邊坐下,“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我昨天晚上看見你了,可是醒來之後,我發現自己沒什麽印象,還以為是又做夢了。”柳氏抿笑,臉頰邊出現一個小小的梨渦,輕快道:“原來不是做夢呀。”

“你夢見過我很多次嗎?”

“一次……兩次……”柳如是認真點點頭,真的像孩子一樣,掰著手指頭算起來。算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怎麽都數不清,誇張道,“好多好多,已經數不清了。”

這樣的舉放在孩子上只會讓人覺得稚可,放在年人上就顯得格外違和。

姜若心中酸,想問一些關于的問題,又怕自己不知道忌諱反而刺激人,便將這件事了下來,準備到時候問問杜夫人。

忍著心裏的難,陪著柳氏玩了一會兒小孩子家家的游戲,這才起來梳洗裝扮,去杜老爺子的院子拜訪。

杜老爺子年紀大了,上也有老人家上常見的病痛,一下子消瘦下來了一把骨頭,仿佛風吹吹就能吹走。所以大多數況,他不再見外人,唯一的興趣便是種些花花草草。他種的也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就是當是一個消遣,據說是為了懷念已故的杜老夫人。

姜若去的時候,先是看見滿院子的郁郁蔥蔥,再往裏走才看見杜老爺子。他正躺在躺椅上納涼,幹枯的手抓著一把農家最尋常的扇扇風。見到來,他掀開耷拉的眼皮子,咧笑了笑,“丫頭,昨晚睡得可還好?”

“很好。”

姜若走過去,就有眼尖的家丁搬上來兩張月牙凳。沒等人開口,柳如是就著急拉著在杜老爺子邊坐下,眼角眉梢都著喜悅,卻故作矜持道:“父親,歲歲很好,今天我們還一起用了飯。”

“那你們都吃了什麽?”

“白白的大包子,很香的米粥,還有好多好多……就是很好吃的菜,是綠綠的。”

說話的時候習慣用手比劃,原本防止太熱被卷了兩道的袖口就落下來,姜若見狀就手替重新卷了上去。

大多數時候都是柳如是在說話,姜若也會問上兩句,杜老爺子應兩聲,畫面倒是也和諧。

柳如是說完了一日的心後,就起要去屋子裏找水喝。

趁著離開的空隙,原本躺著的老爺子也坐了起來,神神塞給一個用油紙包裹著的糖塊,催促道:“快吃,等會看見了,也要跟著要。”

吃糖也需要這麽神神?姜若莫名所以,卻還是在杜老爺子催促的目中將糖吃了下去。

很甜,還帶帶著一桂花的味道。

杜老爺子朝著眨了眨眼睛,“我每日只有一顆糖,專程給你留的。”

他就坐在一從芭蕉樹下納涼,芭蕉葉被曬得油亮,像是用撒了金的綠料塗抹上去。影子在清風中搖搖晃晃落了下來,將他們籠罩在其中。

姜若仿佛是被風迷住了眼睛,眼中幹生出些淚意,不自在地撇過頭去。就看見柳氏喝完水後,腳步輕快地由屋中,說道:“歲歲,我帶你去采粽葉啊。”

桂花糖在口中一點點化開,口腔裏都充斥著那特殊的甜味。

在還沒有完全化開的桂花糖上了一口,含糊應聲:“好。”

很快就到了端午。

姜若在杜家已經呆了三日,對杜家的人都悉了不,但是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和柳氏和杜老爺子在一起。柳氏原本就喜歡,察覺到沒有之前那樣排斥之後,每日清晨都守在姜若門口,等著姜若一起出門。

們會在上午的時候去看杜老爺子,杜老爺子每日都很高興,笑瞇瞇地聽們說再日常瑣碎不過的事。下午的時候,們就在園子裏剪花或是采粽葉之類的,打發時間。

姜若還空找杜夫人私下詢問關于柳氏的病,和在揚州的時候沒有什麽區別。

“我們到郎溪之後,也拜訪了本地的名醫,得到的結論和先前沒有多區別。”這麽多年過來,杜夫人也不得不想開,“我有時候在想,治好了回想起從前的事,真的是一件好事嗎?左右現在這樣也好,雖然癡傻了些,可每天都高高興興的,我們也願意看見這樣高高興興。”

“可是……”

“有時候就是一種命數。”

杜夫人嘆了一口氣,卻不準備多談。姜若也不好再多問,打算等回到京城之後再拜訪名醫,替人再好好看看。

和顧淮安原本打算過了端午就離開,也和杜家的人說了這件事。

杜夫人想了想,決定要好好過這個端午,將所有人都出來,大家在一起包粽子,多增加一點過節的氣氛。

顧淮安也被邀請過來了。

姜若這時候才察覺到,杜家人對和顧淮安的態度有細微的不同。這種不同又不大好表述出來,非要說出個子醜寅卯來的話,大概就是他們都將家中小輩,關心護當中帶著幾分親昵。而對待顧淮安時,就完完全全是對待遠方而來的貴客,尊敬卻并不親近。

看著自己邊熱熱鬧鬧,而顧淮安孤一人坐在最下首時,心裏也跟著不好起來。

說實在的,顧淮安也可以不來郎溪,全然是為陪才耽擱了幾天的行程繞道過來。雖說是為了陪,可這幾日他們見面的次數也不多,只在用晚膳的時候見上一面。見面的時候,周圍都有很多人在,他們規矩得不能再規矩。

所以想了想之後,還是拿了幾片粽葉走到顧淮安邊坐下。

男人纖長的手指在墨綠的粽葉中穿梭,原本是極為賞心悅目的畫面了。可是他用剪好的繩子開始綁粽葉時,吸飽了水的江米便從粽葉的隙間“嘩啦啦”流下來,手上就只剩下一團被包裹得七八糟的粽葉。

顧淮安愣住了,擡起眼看了一眼不遠的杜遇山,又確認了一遍。

嗯,是這麽包的沒有錯。

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見得一幹二淨的粽葉,默默將粽葉扔到了一遍。

姜若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你也有不會的。”

顧淮安又出兩片整齊的粽葉來,睨了一眼,“你怎麽過來了?”

“想看看你包得怎麽樣。”

他將兩片粽葉疊放在一起,子往子的方向靠了靠,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我還以為在杜家,你要一直和我保持距離呢。”

就是很稀疏平常的語氣,說的是前兩次面,匆匆和他說了幾句話就跟著杜夫人和柳氏離開的事。

姜若確實心虛,見他將粽葉包錯,遮掩地拿過他的葉子,“這兒錯了,先只能用一片粽葉,彎出一個尖尖,再放米。”

轉移話題的意圖太過明顯,就聽見耳邊傳來一句輕哼聲,倒是沒有旁的,可還是不自在地覺得臉熱起來。

顧淮安揭過這件事不談,跟在後面開始學怎麽包粽子,時不時地低聲詢問兩句。

他樣子坦而從容,瞧著漫不經心,手上的作卻很認真,毫沒有覺得這是一件讓大多數讀書人敬謝不免的事兒。而姜若就坐在他的邊,在教的時候,兩個人難免有肢

這種接也不過分親,就很平常,在尋常的夫婦上都能見到。可就是因為這種平常,在顯得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尋常起來。

杜老爺子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熱熱鬧鬧吃了粽子之後,就已經是下午了,杜老爺子邀請顧淮安去喝茶。

“我新得了一批茶葉。是自家莊子裏種的土茶,世子嘗嘗看。”

顧淮安瞬間明白了杜老爺子的意圖,頷首道:“是晚輩的榮幸。”

杜老爺子年紀大了,自然自然不需要親自手。顧淮安也沒有多說,接了茶葉之後就開始將茶擺好,開始手煮茶。

茶葉并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就是從最尋常茶樹上摘下來的第一批春茶,口又苦又,卻極為提神。

顧淮安親自給杜老爺子倒了一杯,放在他對面的桌子上。

“世子爺想必也沒有喝過這種茶吧。”杜老爺子輕啜一口,解釋說:“不過我們家人都喝這種茶,也寶貝得很。在揚州的時候,杜家有個茶園專門種這種茶樹,都是養了一二十年的老茶了,旁的都沒有這樣的味道。不過我們來了郎溪之後,就將茶園理了,這還是最後一批春茶,日後再想要喝到就難了。”

“很特別。”顧淮安評價著。

杜老爺子眼皮子都不帶,雙手撐在拐杖上,嘆著:“老啦,沒多年活頭,人就開始念舊,開始盼著團團圓圓。”

他放下茶盞,看向杜老爺子,并沒有去接話。

氛圍陷了詭異的沉默當中。

顧淮安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但是他不著急,就等著老爺子主開口。

而在這場無聲的對峙當中,杜老爺子還是敗下陣來,開門見山道:“姜若不會跟你一起離開。”

見他要說話,杜老爺子先擡手,示意自己先說。

“世子爺,這孩子過得苦,現在好不容易將認回來,我是真想讓這孩子留下來,一起過團圓日子。”說著他出的手比劃了一個數,強調,“黃金,這是杜家的誠意,也是為了謝你曾經拉了這個孩子一把。”

顧淮安沒擡眼,淡聲說:“我不缺錢。”

“我知道,所以我說這是杜家的誠意。”杜老爺子也不生氣,說出一個事實來,“我們才是的親人,即使杜家沒落了,可還是有幾分底子在,能保證富足沒有任何力的生活。這一點,我可以保證,的大伯和堂兄也同樣可以保證。”

“杜家難道不是自難保?”顧淮安說完之後,頷首致歉,“抱歉,我說得難聽了些。”

上說著道歉的話,可他毫沒有道歉的意思上那種上位的強勢與威嚴都不下去。

他也沒做其他作,看向杜老爺子,平靜道:“但事實就是這樣吧,你們為了躲避王家無孔不的查探,舉家搬遷到郎溪,可真的能躲得了嗎?既然躲不了的話,總有一日那位也會知道姜若的存在,能夠容忍?杜家又該要如何應對?”

杜老爺子沒說話。

顧淮安出手,斯條慢理地茶杯往前推了過去,篤定道,“可是我能護著。”

“杜家能給的,我能給,杜家給不了的,我也能。”

“那世子是用什麽份來說這句話,又將歲歲當什麽?妾室?通房?亦或是養在外面見不得的外室?”

杜老爺子放在拐杖上的雙手抓,緩慢而慎重道:“有更好的生活,沒有一直仰人鼻息的必要。”

“夫人,”顧淮安停頓了會,在提起姜若時,原本淩厲的眼染上了一些溫,慎重道:“會是我的夫人。”

杜老爺子意外地看向他。

因為各種原因,杜家沒有辦法認回姜若。所以在外人眼裏,姜若只是一個出低微的丫鬟,與出頂級權貴的顧淮安相比,可以說是雲泥之別。哪怕在加上杜家的背景,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也沒有小多

直白地來說,顧淮安連撒這個謊的必要都沒有。

所以在顧淮安說出姜若會為他的夫人時,杜老爺子才會這麽驚訝。

“你……你能做主自己的婚事?”他不大信。

顧淮安也沒有一昧地去辯解,反問道,“你也只能選擇相信,不是嗎?”

“杜老,”他語氣又緩和了些,這麽稱呼面前的老者,挑明了說:“我也并不是什麽不計較得失的好人,在上付出這麽多力和心,也并非別無所求,要的就是長長久久地陪著我。

這也不是什麽一時沖,也經過深思慮才說出這句話,做好了長久的打算。不然我也不可能會陪著來郎溪一趟,又陪在這裏說什麽多。杜家不值得我這麽做,大多數人也不配我這麽花心思。

而能讓我心甘願做到這一步的,只有。”

他這句話聽起來狂妄至極,卻是實在話。他這個份,不需要任何的努力有無數人將珍寶與人上趕著送到他邊,擁有隨心所的權利。

再者說。

他垂下眼簾,其實對杜老爺子的話沒有任何不喜,“您今日找我來,也不是為了將留下來,只是要一句我的承諾吧。”

杜老爺子不意外他能猜到,疏疏落落的眉往上揚起,渾濁的眼睛看向顧淮安,等一個回答。

顧淮安願意給這個承諾,讓關心的親人安心。

“我會讓明正大地站在我的邊,擁有所有與我共等的權利。”

杜老爺子慢吞吞,問了聲:“世子看上什麽了?”

“因為是姜若,值得。”

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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