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嗎
劉管家看到方北回來有點驚訝。
“怎麽突然回來了?”
“回來拿點東西。”方北邊說邊往樓上走。
幾乎是一口氣跑到二樓, 跑進自己房間,拉開櫥。
傭人們知道的習慣,親手放的東西, 誰都不能。
哪怕是三件明顯不屬于的男生的服。
方北站在櫥前,沉默地看著裏面的服。
除了之前掛在裏面的三件沈縱的服外, 多了兩件。
小廚房裏沾過白牛漬後要沈縱賠的黑絨長。
在清大附近看天電影,嫌熱掉的薄荷綠的針織外套。
在將他的掛在自己的櫥裏時,他又是怎麽存放的呢的?
他有沒有……
方北手,捧起白襯衫的袖子,緩緩低下頭, 將自己的臉整個地埋進去。
服上似乎還殘留著他上最的味道。
他有沒有和一樣,像過去他們抱在一起親吻一樣,親親的服呢?
方北把沈縱的三件服和自己的兩件服從櫃裏拿出來, 下樓時,方敬賢、楚沁和老爺子正坐在客廳裏。
看到,方敬賢先一步起,往前走了兩步想起什麽又停住了腳步,他盡量讓自己表自然地開口:“怎麽突然回來了?”
方北這段時間住在顧若錦那裏,除了周末回來陪老爺子吃飯,幾乎不會回來。
方北淡聲說:“回來拿點東西。”
楚沁看著方北抱在懷裏的服,看到悉的服時心裏一跳。
發現楚沁的目, 方北擡眸,目沒有任何溫度地掠過。
方北對老爺子說:“我可以再在錦叔那裏住幾天嗎?”
“當然可以,”老爺子說,“你想住到什麽時候都可以。”
“缺什麽就和家裏說, ”方敬賢說,“你要是不願意找我們, 就找劉叔,好嗎?”
方北很乖地點頭,“好。”
方敬賢欣地看著。
方北不願意住在家裏,心理狀態還大有退回到四年前的可能,方敬賢甚為自責。
他和楚沁的事肯定是因之一。
所以他現在盡量遷就著方北,為了不刺激方北,年底全家去塞班度假的事滯後,就連他和楚沁的婚禮也暫時擱置。
好在楚沁能理解,兩人領證到現在,只字未提婚禮的事。
方敬賢現在就等著方北能解開心結,再找機會和提這些事。
“怎麽不讓他們把服裝起來?”方敬賢看了眼方北拿的服。
“不用了,”方北說,“這些是要扔的。”
聞言,方敬賢驚訝了一下。
所以這是特地跑回家扔幾件服?
就在方敬賢低頭仔細去看那幾件服時,楚沁站起,走到方敬賢邊,拽了下他,“我們回去吧,讓小北和爸多呆一會兒。”
剛才聽說方北回來了,方敬賢趕著過來見,現在瞧除了臉差了點,神還行,說話也正常,放心不。
方敬賢點了點頭,臨走時對方北說,“一會兒走的時候大伯送你回去?”
方北搖頭,“我開車了。”
“還是……”
“好了,”楚沁挽住方敬賢胳臂,半推著他往外走,“你再啰嗦下去小北都不願意回來了……”
方敬賢和楚沁離開後,老爺子對孫說:“把服先放一放,然後和爺爺說說話?”
方北把服放下後走到老爺子邊。
老爺子向出手,站在他面前,沒有像過去一樣把手放上去。
老爺子什麽也沒說,沉默地向著手。
蒼老的、已經有了老年斑的手,巍巍地在面前。
不知過了多久,方北的手了一下。
落在方常青手心裏的除了寶貝孫的手,還有一滴滾燙的淚珠。
“爺爺,”方北哽咽著說,“我是不是又讓你擔心了?”
顧若錦在國看見,告訴病了,下意識反駁,是因為害怕。
害怕回到四年前自己的那種狀態。
只有自己才知道,那段時間究竟有多難熬。
每天除了痛苦覺不到任何緒,想要走出去,可被困在一無際的荒蕪中,擡頭看,連天空的都是灰暗的。
曾經為了自救,半夜去京郊的陵園找的方南,卑微地、不要臉地求肖子臣不要走,為了不做噩夢徹夜醒著不睡……
當時的很多記憶都是斷片的,不知道自己最瘋的時候做過什麽,但知道一定很可怕,因為清醒過來時,看見強堅韌了一生的老爺子握著的手在哭。
在遙遠而模糊的哭聲中聽見他一遍遍喊的名字。
他說:“小北,我的寶貝,回到爺爺邊,好不好?”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老爺子心疼地去孫的眼淚,自責道,“爺爺是不是應該再裝得正常一點,不讓我們小北看出來?”
“好的,”方北哭著笑,“我差點就要被你騙過去了。”
老爺子是個老演員了,再關心再擔憂也藏得很好,孫病了,不開心,不願意回家,他也努力不讓看出自己的心急如焚,只希他的寶貝心裏不要有那麽多力,只要顧著自己就夠了,不需要再多分給自己一點心思。
“那你能不能告訴爺爺,”在外人面前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靜從容的人,在孫面前出小心翼翼的張,“心裏有多難?”
方北搖頭,“不難了。”
“真的?”
方北沒說話,看了眼堆疊在一起的服,它們像糾纏在一起的人,掙紮,糾纏,對抗。
“嗯,”輕聲說,“把它們扔了就不難了。”
方北把服扔了。
還有掛在車上的那只用咖啡渣做的白小狗。
從方宅回到顧若錦的住,看到樓底下停著的輛車。
肖子臣下車,朝方北走來。
方北從國回來已經有段時間了,這不是肖子臣第一次聯系,但本不接他電話。
顧若錦這裏,還是他讓人跟了方北兩天才找到的。
京城冬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肖子臣穿著黑大,搭一件黑高領羊衫,Burberry的圍巾垂在前。
他的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他應該是從某個正式場合上過來的,過去他會在參加比較正式的場合時噴一點香水味。
他說這社禮儀。
方北不用香水,不喜歡太刻意的味道。
肖子臣低頭看了一眼,“怎麽穿這麽?”
他將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圍在脖子裏,圍了兩圈,還在側邊打了個結。
寬大的男士圍巾將尖尖的下埋在裏面,一張臉只有掌點大。
圍巾上還殘留著肖子臣的溫。
“怎麽瘦了這麽多?”肖子臣了方北臉頰,笑了一下,“不要學他們減,你已經很好看了,不,是非常非常好看。”
他彎了點腰,和視線齊平,目在五上深刻地劃過。
然後他出手,將攬進懷裏,很輕地了聲的小名。
“北北……”
方北和方南一點也不像。
肖子臣第一次見到t,甚至覺得更像自己的親妹妹。
他當時開玩笑說別是醫院搞錯了,方北才是自己的親妹妹,而子君是方南家的,雖然子君比方北早出生了一年多。
他把方北當妹妹疼,當妹妹來。
但也是可以抱,可以親,可以結婚的妹妹。
他想要這個妹妹。
“北北,”他收手臂,“哥哥帶你離開,好不好?”
方北沒有掙紮,乖乖地被肖子臣抱在懷裏,喃喃重複著他的話,“離開?”
“國那邊的項目馬上要啓了,未來我的重心在那邊,我們過去後,基本就在那邊定居了。”肖子臣說,“學校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寫封推薦信給學校,你喜歡哈佛嗎?我的教授人很好,他喜歡聰明的年輕人,他一定會很喜歡你。”
國不僅有他的事業,有很好的學校,還有世界最頂尖的心理醫生。
他的北北,他的妹妹,需要幫助。
方北的手抵在肖子臣前,將他推離自己,道了聲謙,“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北北——”肖子臣抓住的手腕。
“對了,”方北擋開肖子臣的手,將脖子裏肖子臣的圍巾取下還給他,“差點忘了。”
“方北,”肖子臣沒有放手,目裏的擔憂不再藏,“你想和我談談嗎?”
方北搖了搖頭。
“子君說……”肖子臣頓了頓。
“子臣哥,”方北面無表地說,“如果你真的想跟我談,就要做好在談話結束後,你再也找不到我的準備。”
肖子臣愣了下,似是不相信會說這話。
但他很快就明白過來,為什麽這麽說。
“所以你真的覺得是我監聽了你和子君的談話,然後發給沈縱的?”
這件事早在發生後肖子君就找到他質問了,就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懷疑過他,更何況是方北?
“是你做的嗎?”方北問。
肖子臣看了很久才開口:“不是。”
方北笑了。
“你不信?”肖子臣皺眉。
方北沒說話。
“你不信,是嗎?”肖子臣抓住方北肩膀,垂眸看的臉,“你不信我?”
方北緩緩搖頭,手拂去肖子臣的手,不再看他一眼,轉離開。
在快要走進大樓前,後傳來淩的腳步聲。
肖子臣把人一把扯進懷裏,什麽淡定從容,紳士風度,統統不再,只知道他不想看見對著自己時冰冷的表。
他想要他們回到四年前!
“北北,忘了他這麽難嗎?”他什麽都顧不上了,不管不顧地說,“你連方南都可以放下,為什麽就不可以……”
覺到懷裏的一僵,而後是抖,止不住的抖。
等到肖子臣發現不對勁,捧起方北的臉去看,發現咬住下,死死地主,忍著不發出一點聲音,淚水卻洶湧地往下掉。
“北北……”
方敬賢接到電話急匆匆趕到醫院,在病房門口到了肖子臣。
肖子臣說方北剛睡下,方敬賢就沒進去,兩人遠離病房,找了個安靜的地方。
方敬賢著急地問:“怎麽會突然暈倒?”
“呼吸堿中毒,已經沒事了,”肖子臣說,“醫生說觀察一晚上,沒事明天就可以出院。”
“那就好,”方敬賢松了口氣,“我沒和老爺子說,他最近為了小北的事自顧不暇。”
“方叔你也回去吧,小北沒事,我守著就行。”肖子臣勸道。
“怎麽好麻煩你,”方敬賢說,“趕回去休息吧,我聽說明天你那個項目要開啓大會,這麽重要的事,得好好準備。”
肖子臣看了眼手表,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沒事,我守吧,明天一早直接去公司也一樣。”
方敬賢還要再勸幾句,手機突然響起來。
他走到一邊接電話。
是楚沁打來的,問他方北況怎麽樣。
方敬賢簡單說了兩句,讓別擔心,早點休息,楚沁掛電話前突然問方敬賢,有沒有接到沈縱的電話。
方敬賢聽楚沁的語氣不對勁,追問下,楚沁才說母子倆剛才吵了一架,沈縱回了學校。
電話裏楚沁出哭腔,方敬賢不放心,勸別多想,自己會找時間找沈縱好好談談。
“方叔,回去吧。”肖子臣說。
方敬賢看了病房的門,再看了眼手機。
楚沁這段時間的緒一直不太好,剛才又和兒子吵了一架,他確實有點不放心。
最後方敬賢進病房看了眼方北,看睡得正沉,于是也不再推辭,離開了醫院。
方敬賢離開後,肖子臣回到病房。
方北還在睡。
病房裏悄無聲息。
肖子臣坐在床邊,替掖了掖被角。
方北是肖子臣見過最瘋的人,但也最令人憐,更是他放在心裏多年的人。
如果能喜歡他就好了,不用很多,一點點就夠了,比自己小,才十九,還沒到法定年齡,但雙方家長可以坐下來先把婚約定下。
畢竟還在念書,不能大張旗鼓,那就等年底挑個吉日,簡單地搞個訂婚儀式,之後想繼續住在方家、住宿或者搬來和自己住,都由決定。
周五下午,他一般不安排行程,提前買好喜歡的花和甜點在清大校門口等。
晚上接去吃前幾天提到的那家私房菜,吃完他會試著邀請到自己那裏看一部電影。
在電影放到一半時,他會輕輕地吻住的,哄雙手環過自己的腰,他們不會做到最後,他畢竟顧念著年紀還小,想要再好好疼幾年。
日子平平淡淡地過,一直在他邊。
生氣時連名帶姓地喊他“肖子臣”,撒時埋在他懷裏“哥哥”。
方北醒過來時,肖子臣正在外間和助理打電話,代了幾個小時後就要開始的項目啓大會相關事宜。
他是大會的主持,也是第一次以肖家未來接班人之一的份站在所有董事和投資人面前。
助理問他是否需要讓司機來接,肖子臣說不用,替他準備好發言時穿的服就行,再請助理帶個刮胡刀。
打完電話,肖子臣回頭看見站在門口的人。
他快步走過去,“怎麽醒了?要喝水?還是哪裏不舒服?”
低頭看了眼肖子臣手裏握著的手機,“回去吧,我沒事了。”
肖子臣把手機揣回大口袋,“再睡一會兒?”
方北搖了搖頭。
“好,那就不睡,不,想吃什麽……”
“我想和你談談。”
肖子臣看著,良久才點了下頭,“好,我們談談。”
他們坐在病房外的小客廳裏,空調在工作,幹燥溫暖的風吹著并不冷,但肖子臣還是下大披在了方北上。
上穿著醫院裏的病服,知道矯,肖子臣特地讓人送來一套漂亮的,睡得淩的齊肩發垂在肩頭,襯得更加糯。
很適合,穿黑其實也漂亮,就和這個人似的,明明長得那麽甜,卻偏偏長了一副冷心腸。
“我為之前說的那句話道歉,”肖子臣在方北開口談之前,先一步開口,“但北北,我不想騙你,以你目前的況……”
“我的什麽況?”方北問。
“北北,”肖子臣看著眼底那片青暈,一邊心疼,一邊又如實道,“你很在意沈縱。”
方北笑了一下,眼尾勾起漂亮的弧度。
肖子君,方常青,顧若錦,他們都不敢在面前提這個名字。
肖子臣看著方北,他理解不了此時的這個笑。
是嘲諷,還是苦中作樂?
“我是在意他,”方北認可完,話鋒一轉,“你不覺得他很像方南嗎?他的眼睛最像,笑起來時簡直和方南一模一樣,但他很笑。”
沉默半晌,肖子臣問:“所以他真的是方南的替?”
“不是,”方北搖頭,笑意褪去,“沒人能替代方南的。”
“玩玩而已,為什麽你們都覺得我會在意他呢?”方北說,“為什麽你們從不問子君呢?”
因為沒人像一樣,每次有人“離開”,都會這麽傷筋骨、皮刮骨地病一回。
“好,他不是替,你也不喜歡他不在意他,”肖子臣順著的話說,“那我們現在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錄音的事我找人查過,在你去子君那裏往前一個月,沒有奇怪的人出現在附近,我找專業的人檢查過,沒發現任何監聽和監視設備。”
肖子臣把自己調查到的一五一十告訴方北,即使這個結論再一次指向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沒有奇怪的人,能出肖子君住所只能是他們這些親朋。
因為肖母的囑咐,他和大哥肖子民會時不時地去看看妹妹。
“我可以用任何你提出的人或事發誓,”肖子臣一字一句地說,t“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方北沒給出任何回應。
肖子臣面上依然保持著對于這件事自己的無辜和坦誠,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張方北的反應。
他做沒做過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北是否願意相信他。
“子君說……”肖子臣試探著問,“你去找前,去過顧若錦那裏?”
肖子臣這句話終于讓方北渙散的視線重新聚焦在他上,雖沒說話,眼裏明顯含著慍怒。
“我不是懷疑他,”肖子臣解釋,“我只是提出合理的懷疑。”
肖子臣對顧若錦沒什麽看法,他是方北父母的至,和方家還有方北來往,方北心裏恐怕早就把他當父親一般的人了。
這次也是顧若錦把方北從國帶回來。
他剛才提到顧若錦,更多的是覺得不公平,錄音的人不是他,他甚至并不清楚在國發生的事。
除了不公平,還有委屈。
方北病了,不能刺激,邊的人為了保護,都在不餘力地給周鑄造堅不可摧的圍牆。
他們試圖讓在裏面躲避一切風暴,可躲在保護殼裏的方北,會守著的恐懼,的惡夢,的方南,永遠看不到外面,也永遠看不見他的這顆心!
“提出合理的懷疑?好啊,那我也提出一個合理的懷疑,”方北說,“我被秦方遇迷暈,這件事和你有關嗎?”
用那種東西迷暈的是秦方遇,把帶到酒店套房的是秦方遇,找人教訓了沈縱一頓的還是秦方遇。
而肖子臣在第一時間找到了,保護了,避免可能在上發生的傷害。
這件事怎麽可能和他有關呢?
“你覺得這個懷疑合理嗎?”方北再次問。
本該否認的人卻沉默如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口:“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的?”
“我沒有懷疑,”方北說,“我現在確定了。”
“確定了什麽?”
“是你。”
秦方遇是混蛋的,但他要是心裏存著這種齷齪的想法,早在一年多前,拒絕他時,他就會這麽做了。
如果不是有人煽風點火,不是了刺激,他不會沖之下做出這種事。
是誰煽的風,又是誰給了秦方遇刺激?
方北平靜地問:“那天姜泊聞到底和秦方遇說了什麽?”
當方北這麽問出口,肖子臣就已經明白,他說什麽也無用了。
這件事并非方北以為的那樣,他怎麽可能攛掇秦方遇做出那種事呢?他要是早知道,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可他并非完全無辜。
在知道秦方遇要找人堵沈縱時,他沒有阻止,也沒有提前告訴方北。
安保嚴格的金陵府偏偏在那段時間、在那個角落出現了真空期,如果不是顧若錦正好路過,沈縱最終會怎麽樣很難說。
從他那天保持緘默開始,直到發生方北和肖子君的談話被監聽洩,他就已經說不清,也摘不幹淨了。
“所以監聽你和子君談話的是我,慫恿秦方遇的人也是我。”肖子臣看著,目裏的緒比他自以為的要平靜得多。
好像從知道方北和沈縱在一起,他們親吻他們上/床,他們互說喜歡時,他的緒就已經經歷過高峰值了。
現在不過是慢慢回落,回到他一貫的理智平和,并針對目前的況迅速找出一個正確的應對之策。
“你要為你們關系的破裂找一個原因是嗎?”
“不是,”方北很輕地搖了下頭,“我在談的是我們之間的事,和別人無關。”
“那就說點只和我們有關的,你要和我在一起嗎?不是一定非要現在,如果你需要時間調整,我給你時間,一周,一個月,甚至是一年,我都可以等,但在這段時間之後,我們就在一起。現在,方北,你回答我,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肖子臣沒有給方北和自己任何思考的機會,他一口氣說完,然後靜靜地等著的答複。
四年前他離開時,說我給你時間考慮,一周一個月一年,但在這段時間裏你不能離開我。
那時的方北需要他在方南離開後,像方南一樣陪伴在邊。
那時的方北很痛苦,只能力抓住手邊僅有的東西。
但他拒絕了。
拒絕的原因有很多——
公司未來的重心在國,家裏希他過去,他沒有別的選擇;的喜歡不是發自心;當時才十四……
後來他去了國,因為聯系不上輾轉難眠,更是在和子君打電話時因為聽到點的聲音,覺得十四歲又怎麽樣呢?總會長大到他可以明正大擁有的年紀。
公司,學業,包括他自己在,都沒有他現在坐在面前,等待著的回答和審判更重要。
“你要和我在一起嗎,方北?”
你還要我嗎?
“你想要和我聯姻?”方北問。
“不是聯姻,”肖子臣的目灼熱,“也不是只關心你起居,照顧你生活的哥哥,而是你的男朋友,未婚夫,未來在你的無名指上戴上婚戒的男人。”
“如果你要的是聯姻,”方北輕描淡寫地說,“也許我會把你放進考慮中,但如果你要的是後者,不用等那麽長時間,我現在就可以回複你,我不要你。”
“那就和我聯姻!”肖子臣站起。
方北擡眸,眨了兩下眼睛,無措地看著他。
看到吃驚的表,肖子臣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嚇到了。
他以為他已經足夠理智和冷靜,沒想到不過用一句話就碎了個幹淨。
肖子臣擡手了兩下眉骨,試圖緩解緒。
三個多小時後他就要回到公司,參加重要的啓大會,這件事對他來說很重要,他不能讓自己繼續陷在混中。
“這件事我會和你大伯還有爺爺談。”
“什麽事?”
肖子臣一字一字地說:“我們的事。”
肖子臣走到方北面前,彎下腰,向出手。
“這些事不是你現在應該考慮的,還有三個小時天就亮了,你需要休息。我了子君,你再次醒來時,已經在這裏了。等到醫生查房告知你可以出院,會把你送回那裏。”
“我不去那裏。”方北皺眉。
“那就回方宅。”肖子臣說。
“我要回錦叔那裏。”
肖子臣沉默幾秒,最終點頭,“好,我讓送你去顧若錦那裏,但是……”
他頓了頓,沒有商量餘地告知,“我會讓子君留在那裏陪你。”
“你沒有權利這麽做,”方北說,“子君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做這些事。”
“如果你繼續這麽下去,”肖子臣溫地替攏了攏上的大,“才會影響,明白嗎?”
方北不明白,就像同樣不明白,四年前斷然拒絕自己的肖子臣為什麽在四年後,那麽執著地要和自己在一起。
哪怕只是貌合神離的聯姻,他也願意。
但不願意。
方北擋開肖子臣的手,將上大下還給他,“我會和子君說,讓不用過來了。”
“方北……”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方北站起往病房裏走,“路上注意安全。”
這次肖子臣沒有沖過去抱住,也沒有再說那些心窩子的話。
他站在門外,一聲不吭,看著方北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進去。
方北住的是最好的病房,設施堪比酒店,唯一不足的是床小了點,但側躺在上面,也只占了那麽點地方,纖細削薄得令人心疼。
方北睡著後,肖子臣沒有離開,在外面客廳坐著熬過三個小時,天亮後他才離開醫院。
方北醒來時,肖子君果然在。
天氣冷,肖子君穿了件厚外套,妝容致,手裏捧著杯咖啡,邊喝邊和最近攀上的小兒聊天。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是咖啡廳。”方北說。
“醒啦?”肖子君放下咖啡和手機,來到床邊,用手背了下方北額頭溫度。
方北皺眉,“我沒發燒。”
“我知道,”肖子君說,“我哥說你哭暈了。”
“那你我臉幹嗎?”肖子君完方北額頭又順帶了兩下的臉。
肖子君收回手,坐回到椅子上,拿起手機,對著方北拍了張照片,拍完發給方北。
“你看。”肖子君示意看手機。
方北打開手機,“看什麽?”
肖子君將照片放大,邊看邊嘖嘖,“你說你病了,還暈倒了,怎麽更好看了呢?”
方北穿著病號服,睡了一晚起來,頂著頭躁雜的頭發,臉雖然蒼白,但也白得明,睡眼惺惺,眼睛裏含著一汪介于水和霧之間的朦朧。
頗有點不經意的弱純風。
“我發朋友t圈了啊?”肖子君說,“配圖文案就寫——一大早被神暴擊,怎麽樣?”
“不怎麽樣。”方北說著自己先發了個朋友圈。
發完肖子君就刷到了。
照片就用的剛拍的這張,原圖直出,一點修飾痕跡都沒有,配圖文案——
又是被自己哭的一天。
肖子君屬實沒想到這人的臉皮厚到此種境界。
肖子君放下手機,看著方北刷朋友圈的樣子,“我真沒覺得你哪裏不正常。”
方北擡眸覷一眼,又重新看手機。
“我二哥還說你緒不穩定,讓我說話,別惹你不高興,”肖子君說,“你這不是高興的嗎?”
“現在不高興了。”方北說。
“怎麽了?”肖子君不由張起來。
“如果你再繼續提你二哥,我會更不高興。”
肖子君沒料到方北會這麽說。
但仔細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方北是和二哥在一起時暈倒的,他們說了什麽才會讓方北的緒大起大落?
肯定不是什麽中聽的話,否則二哥也不會再三囑咐說話。
看來應該說話的人是他。
方北生病的事,肖子君大概知道一點。
也許是因為四年前,或者更早之前,肖子君就見到過生病的方北,所以相對于肖子臣的張,顯然更能接。
其實除了“自殘”這種極端的行為,肖子君向來接方北的那些“瘋”。
有時甚至覺得,也許瘋一點,把黑暗的一面暴出來,才是方北得到解的唯一途徑。
“接下去什麽打算啊?”肖子君問。
“我先回趟家。”
“回哪兒的家?”
“碧翠灣。”
醫生查過房,囑咐方北不可再緒波太大後開單子放出院。
京城一夜降溫,方北上服單薄,肖子臣把自己的外套留下了。
在矯和冒之間,方北做出了正確選擇。
肖子臣的黑大將整個人包裹得愈發纖細瘦弱,肖子君摟著肩膀,將帶到自己車旁。
寒風刺骨,凍得方北鼻尖都是紅的。
“乖乖,這麽冷,”肖子君了兩下方北凍僵的臉,催促道,“趕坐車上去,我打空調。”
肖子君上車後發現方北的目,“怎麽了?”
方北看著後視鏡上掛著的絨玩,這東西和肖子君的風格截然不同,以前絕對不會出現。
肖子君無所謂地解釋:“就上回那個送的。”
肖子君所謂的上回那個,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弟弟,沒想到兩人談了這麽久,當然所謂的“久”是以的平均周期來說。
“小孩子的東西,”肖子君手指了下絨玩,角勾了點笑意,“稚。”
說著稚的肖子君,臉上的濃意卻藏都藏不住。
方北沒說話,目從後視鏡上移開。
車停在碧翠灣的地下車庫。
肖子君想陪方北上去,方北說不用,自己只是上去拿點東西馬上下來。
拿個東西而已,肖子君就沒跟上去,留在車裏和小男友打電話。
肖子君因為小男友一聲“姐姐”笑得風萬種時,沒看見有個影在方北上去後沒多久也進了電梯……
從國回來後,方北就沒來過碧翠灣。
但家政阿姨還是按照之前住著時一樣,每天都會來打掃。
冰箱裏放著喝的水和飲料,因為天冷,臺上那幾盆綠植被阿姨搬進來,放在客廳的花架上。
方北推開主臥的門。
當時離開得匆忙,收拾行李時把房間搞得一團,阿姨一般不房間裏的東西,房間裏還和離開前一樣混。
方北走到放保險箱的地方,打開後從裏面把東西拿出來。
把收納盒抱在懷裏離開了房間。
剛走到客廳,聽見一聲開門的電子鎖音。
停住腳步,目怔愣地落在門上。
下一秒,門被推開,和門外的人四目相對。
方北抱著收納盒的手蜷了蜷。
門外那人的目這才從的臉慢慢移到手上。
看到拿著的東西,他眸子裏閃過詫異。
“你怎麽會來這裏?”方北先出聲。
“來拿點東西。”
方北沒再問,更不打算在這種境地下,和他有什麽集。
急于離開,只是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
擡頭,看著沈縱反鎖了門,而後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他的目始終落在臉上,不偏不倚。
天沉。
方北只是回來拿個東西就沒開燈。
沈縱的神掩藏在一片影中看不真切。
“拿了什麽?”影中的人問。
“你不是知道嗎?”
沉默一瞬,沈縱又問:“拿它們去做什麽?”
方北擡眸,迎上他黑暗中不明緒的視線,反問道:“還能做什麽?”
看不清他的表。
但他呼吸的頻率,滾的結,無不出他此刻強烈的緒。
他想掐死。
一、一地親手碎脖子上的骨頭。
聽到一記很重的呼吸聲,然後是沈縱幾乎咬著牙迸出來的兩個字。
“和誰?”
要拿著他們在一起時助興的小玩,和誰一起玩?
沈縱在昏暗不明的線中看著方北。
沒有化妝,幹淨素淡的一張臉。
其實不怎麽化妝,大多數時候只是在上抹一點口紅。
然而就這麽一點最終也會進他裏。
曾嗔怪,因為他總是喜歡像小狗一樣忝的臉,害得沒法化妝。
何止是忝的臉……
上哪一,他沒有忝過?沒有沾過他的東西呢?
過去的幾個月裏,他們有過許多甜的、親的過往,那些畫面依然歷歷在目。
但現在已經結束了,在杉磯下著雨的街頭。
在他問要的時候。
但這所謂的結束也只是他的一廂願。
他們從沒有在一起過,何談結束呢?
他從來都沒有資格管。
沒有開空調的屋子裏很冷,方北了下上的大,“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他看著眼前穿著別的男人的大,特地回到這裏拿他們曾經用過的小玩的方北,他突然笑出了聲。
隨著沈縱這聲笑,方北往後退了半步,警惕地看著他。
“子君在樓下等我。”在警告他,如果一直不下去,肖子君就會上來。
“你以為我會對你做什麽?”沈縱垂眸看著,“你在怕什麽,方北?”
“我沒……”
“如果我要對你怎麽樣,昨天你在醫院,肖子臣和你大伯離開的那十多分鐘裏,我就可以把你帶走。”
方北沒想到他昨天竟然在醫院?
他一直都在嗎?否則怎麽知道方敬賢是什麽時候來的醫院,他甚至知道肖子臣和他在哪裏聊了多久?
那麽他現在出現在這裏,也是一路從醫院跟過來的嗎?
方北不可為不震驚。
但沒問他為什麽會在醫院,而是順著他的話問:“帶走我,然後呢?”
高大的男生往面前走近了一步,又一步。
“然後開走老宅停車場裏那輛空間最大的SUV,不用去太遠的地方,就莘海灣。我們到那裏時天還沒亮,還能看到日出。”
沈縱已經離很近,要不是懷裏抱著的收納盒,他們此刻已經相,他俯下時,一層更深的影罩下來,也將籠罩得完完整整。
“海岸線跳出第一縷線時,你在我懷裏,我們的相連著,我問你為什麽哭,你說因為日出太了。我咬著你的耳朵問你,是日出還是我們現在的姿勢更?你當然知道要怎麽回答,因為你答錯,我就會懲罰,用你最喜歡的方式罰你。”
“方北,”他像過去那樣,就連出這兩個字,都那麽地小心翼翼,就像是下有著絢爛暈的泡沫,一就會碎,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你怕這樣的我嗎?”
“你怕嗎,方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