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幾次，喜歡這位遲律師的。
就是每天都黑黝黝的，個子又高，看著嚇人。
白港市第九人民醫院在白港市還有一個名字，做第九神病院，安也他們今天來的院區是老院區，民國時期就有的建筑，墻面上頭還有戰火的痕跡。
住院部外頭有一塊面積不小的花園，因為歷史悠久，花園里的植和雕像經歷了上百年的時沉淀，在凌晨最黑暗的時候過花園路燈的昏黃線和濃霧折出了層層疊疊的鬼影。
花園里還有人，穿著厚重的外套里面著白底藍條的病號服，幽魂一樣在花園里慢吞吞地走。在他們旁邊，站著打著哈欠的護士。
楊正誼之前來過，提前跟安也說過這個況，醫院里有一些睡眠障礙非常嚴重的病人會在有人陪同的況下在花園里走。他就是覺得這個氛圍絕了，才會讓安也提前過來看一看。
所以安也沒什麼覺，只是蘭一芳有些怕，著安也站著，安也幾次想拿出相機拍照都被拽著胳膊拍糊了，后來煩了，揮手趕走，讓在便利店里頭等他們，蘭一芳忙不迭地跑了。
遲拓等蘭一芳跑遠了看不見了才說了一句：“你這個助理，好的。”
安也看了他一眼，拍了一張花園的全景照，說：“我以為你會說做不了助理。”
膽小，不經事，不牢容易被套話，腦子一筋有時候還冒失，嚴萬都讓換八百次了，到后來公司都不樂意給助理合同，所有開銷都是安也自己出的。
媽媽都說過好多次，說安也心，最后累的是自己。
“適合你。”遲拓說。
如果這個助理冷靜聰明做事利落，安也不會那麼放松，所以蘭一芳好的。
安也又看了遲拓一眼，笑笑沒說話。
遲拓也沒再說什麼，站在安也半米遠的地方等著。
他半張臉都被安也纏在圍巾里頭了，本來抬個頭就能把出來，但是他沒有。
圍巾上頭都是安也的味道，臥室里的檸檬香草香味，他微微低頭，把頭埋得更深了一點。
迎面來了一個病人，披散著已經花白的頭發，木著臉經過他們倆。
安也沒正面拍人，只是等那個病人基本消失在濃霧里的時候，拍了一個若若現的背影。
沒戴墨鏡也沒戴口罩，素著一整張臉都在外頭，頭發順地披著，穿著黑綠拼的面包服，戴了一頂淺灰的線帽，脖子上是跟遲拓換過來的黑圍巾。
凌晨來取材，邊只帶了一個傻乎乎的助理。
能到花園里走的病人都不是特別嚴重的，所以也有些人能認出安也，會瞪大眼盯著，也會對笑著打招呼。
安也也都會對他們點點頭。
然后，病人繼續在花園里游走，也跟著游走，偶爾拍兩張照，大部分時間拿著相機看著病人發呆。
這種狀態的安也是遲拓在后援會里看不到的，實際上安也的宣發很制式化，和電影相關的宣發都是配合電影團隊做的，很有針對安也這個人做什麼宣傳。
安也在娛樂圈不太像是個活人，就算上真人秀，也是十個真人秀十個人設，飄忽的很。
只知道年出道，演技很有天賦，拿了很多獎，然后就是，很方。
所以遲拓乍然看到安也這個樣子，覺是新奇的，總有一種回到十年前拿著那張紙發愁林為什麼殺人的時候，那電影上映之后，年林對著汪璨尸說我還是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的那一段，遲拓看了上千次，連里面風吹得方向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總是會想起安久久對著他耳朵忍笑的樣子，會想起拿著家里隨手可得的東西冒充河岸的樣子。
和現在這樣很像。
安也盯著病人，對方走路的姿勢、眼神、表、形態。
并沒有用太長時間，也變了在花園里游的幽魂之一，安靜地，沉默地和這個環境融為一。
遲拓也安靜地跟在旁邊，下看到安久眼神空面無表的那一瞬間心底涌上來的慌。
在取材，可能也在氣氛，他不敢打擾。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殺人。”安也在繞了無數圈之后，突然開了口。
聲音沙啞飄忽帶著一詭異的困。
遲拓愣住，停下腳步看著：“什麼？”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殺人。”安也重復這句話，也停下腳步看著遲拓。
遲拓看向安也，那瞬間只覺得一刺骨的涼意從頭到腳兜頭砸下，他被釘在原地無法彈。
那仍然是安也的五，十幾分鐘前，還眉眼嫌棄地指著他讓他彎腰幫他系好圍巾，臉上甚至還有點紅印，那是拿牛瓶著臉的時候留下來的。
可不是安也。
像是在這一圈一圈的濃霧里面突然消瘦到臉頰凹陷，頭發枯黃，發白，這明明應該是客觀存在的外表，可遲拓看到安也的那個剎那，他腦子里的安也就變了那樣一個形象。
病膏肓，并且非常冷靜又困地跟他說，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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