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林俊著煙沖安也點了點手指,裹著大羽絨服退出了人群。
其實他那腳踢出去的時候就覺得這位置不太對,但是他也知道,這條得一條過,不然重新沖洗化妝再來一下都得半夜一點了,那太冷了,會出事,所以他咬著牙收了力但還是到了。
安也拍了十年戲當然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躺太前頭了,這一幕楊導挪了機位和他們走戲的角度不太一樣,估計也在他站起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但是站起來調位置就得重新沖洗泥水,耽誤時間,就沒。
是生生扛下這一腳的。
所以兆林俊知道,哪怕這次被李月編劇痛罵了一頓,他經紀人也說他沒事找事,下次要是有機會,他還是會跟人推薦安也。
他喜歡安也的,哪有什麼天賦型演員能一紅就紅十年的,無非就是在看不見的地方,能吃很多人吃不了的苦罷了。
安也在泥地里沖了半個小時的冷水轉溫水才慢慢緩過來,劇組的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安也的皮況,讓劇務把水溫又調高了一點點。
“耳朵得個藥。”醫生說,“不然長凍瘡。”
蘭一芳手里捧著滿了暖寶寶的羽絨服外套和一堆干巾蹲在旁邊,很仔細地幫安也清理耳朵里頭的泥。
楊正誼等都理了差不多了,著煙過來往安也面前一站。
安也已經能站起來了,披著羽絨服跺著小碎步看著楊正誼。
“這一鏡我想重拍。”楊正誼說,“你怎麼看?”
安也嘆口氣:“是不是緒不對?阿琳的緒應該更舒適一點。”
楊正誼拍了一下爪子:“對嘍!我拍的不是冬天,是三伏天!阿琳在腐臭溫熱的泥地里聽到老趙在跟其他警察吵架,老趙說,這人是個神病啊,你們不能跟講道理,是個神病啊!”
安也接了下去:“所以這時候其實是阿琳的舒適區,喜歡這種又喧鬧又安靜的環境,也喜歡這種腐爛味道和神病這個稱呼。”
阿琳認為神病才是正常人,覺得這是一種夸獎。
楊正誼吐了一口煙圈,說:“要不你重新躺回去我接著拍一鏡,要不就重頭開始,你選哪個?”
安也又嘆了口氣,一邊小碎步跺腳取暖一邊跟楊正誼說:“您把那個泥水弄得再熱點,不然我半邊臉都凍瘡了您就拍不了了。”
楊正誼嘿嘿笑,滿意地揮手宣布:“再來一條!”
劇組里頭都是合作多年訓練有素的團隊,大家小聲哀嚎快速行,很快就又開始各就各位。
副導演則著脖子去找脾氣火的道老師,大老遠就聽到道老師的怒吼,說大半夜的他上哪再去給你們挖泥去!還要加熱!你怎麼不說要紅燒!
蘭一芳苦著臉皺著眉又去保姆車上頭拿外套,套在上焐熱暖寶寶,老媽子一樣地嚷嚷:“咱們就帶了四件羽絨服,了兩件了,可不能再重拍了。”
安也還是小幅度地跺著腳,低聲跟蘭一芳說:“一會道準備泥水的時候你跟醫生要瓶跌打酒,再弄點膏藥。”
蘭一芳一怔。
“我腰傷了。”果然是凍麻了,現在緩過來了左邊腰都快彎不下來了,“你拿的時候避開兆老師。”
“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蘭一芳小小聲地。
“不用。”安也扭著了下,確定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再次嘆了口氣,“我要睡覺。”
再來一鏡拍完手工估計得三點了,覺得自己快死了。
又又累又困還冷。
偏偏是真心覺得這一鏡得重拍,剛才楊導來之前就知道結局了。
這一腳白挨了……
一路小碎步跑一路思考阿琳,阿琳這個人設在這里并不是很大的難題,骨子里有和阿琳類似的東西,們都是在熱鬧中孤獨的人,區別在于,阿琳已經徹底變了人類的旁觀者,而安也仍然在人世浮沉。
阿琳其實并不在乎警察老趙侄到底是被誰殺死的,也不在乎那個可憐孩的尸殘骸被藏在哪里了,對老趙的敵意,來自于老趙對神病的敵意。
那是一種更大更泛的,類似于種族之間的敵意。
安也在小楊給重新試妝的時候一直盯著小楊,們沒去自己的房車上,因為還得通走位,整個換裝就在劇組后頭搭起來的一個小帳篷里,很忙,頭發要重新吹,服剛才已經在泥地里滾了一圈不能再用了,還得重新弄道,楊正誼在旁邊指手畫腳的讓小楊把安也那半邊殘妝的臉畫的更加和一點,要沒有攻擊卻認為自己和他們不是同類的覺。
小楊滿頭大汗,一面覺得楊導演的叮囑簡直比五彩斑斕的黑還要象,一面發現安也的表正逐漸地變得更象。
最后那一筆口紅下去,手都是抖的。
完全分不清楚安也是戲了還是真的瘋了,看著自己的眼神,讓整個人本能地僵直了肩頸。
“好、好了。”小楊結著,“安老師,都都好了。”
安也沒回,站起走出了喧鬧嘈雜的小帳篷。跟在后的蘭一芳抱著一堆的保暖裝備跟了出去,帳篷瞬間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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