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彼時,海上的清晨還沒有到來,他還要陪伴。
回到房裏時,昨夜繾綣悱惻的氛圍還沒散,恩上蓋著被,臉蛋微紅,歲月靜好。他掀開被子躺到旁,也了的臉,像是覺到他存在,輕輕睜了下眼,然後下意識依賴地抱著他的腰,了他的膛。
段淮敘俯親了一下的。
特別輕了一下。
看著那張恬靜的臉,曾幾何時,那曾是他只能擡頭仰的,如今也被他摘下來了。
他也曾和那圈子裏的人一般,以為自己這輩子也不會為哪個人溺足。
那些人,他也見過,也差不多知曉。
可是對他來說最珍貴的,唯一的,只有這一份。他只會給一個人,包括對方,他也只要全部的。
那天清晨,恩短暫醒來時,著游套房溫熱的溫度,只聽見屋有些響。撐著子起來,看到在吧臺邊理早餐的男人。
看到他,心裏安定不,又躺回去。
“你什麽時候起的?”
“也沒多久,七點吧。”
恩想到昨天睡前的聊天,思緒莫名跳到健房去,想到他不會真的起這麽早出去鍛煉了。
段淮敘端著喝的到床邊,說:“該起床了,小懶豬。”
說:“你平時這樣黏膩嗎。”
“怎麽黏膩。”
說:“不要這樣喊我。”
“那怎麽喊?”
他親吻,卻聞到他上的點點煙味:“你煙了?”
他看眼睛:“昨晚聚會,了一。”
“嗯。”對這方面管得不嚴。
“下次就是半個月才可以。”
“嗯,都聽老婆的。”
“除了老婆還有沒有什麽別的稱呼?”
“嗯。”他想了想,“心肝兒?”
蘇恩本以為他會喊寶貝之類的,從沒聽他喊過,也覺得他這樣的男人不會這樣喊。
聽到這三個字,沉默了一下。
心裏想,他果然是北方人,這味兒沒法改了。
閉眼,窩到他懷裏嗯了一聲:“太麻了,別說了。”
他著的背,自己也笑了,說:“我還就這樣過你一個人呢。”
“那麽,昨天晚上的問題你有沒有想到答案?”
“什麽問題。”
“證明,你只有過我一個人。”
“嗯,好像沒想到,怎麽辦。”
說:“沒關系,我不怪你,這問題確實為難很多男人。”
他又低頭親著鎖骨,纏綿著,也低眸看眼睛:“但是,我確實有另一份禮想要送給你。前段時間就開始準備了,為我們的二周年,之前那枚鑽戒,只是一個小驚喜。”
蘇恩眉頭微,有點什麽預。
“什麽禮?”
“你把眼睛蒙上,我帶你去看。”
恩真的隨著他去看了,剛起床,還穿著棉質睡,本來沒穿拖鞋赤著腳,在他幫助下找了雙棉拖穿著。過程裏,段淮敘就牽著胳膊,引領著,出了套房一直往外走。
這艘游艇很大,昨晚恩就有所領略了。
出去仄的過道,還有經過一些餐廳,可是,這些地方都沒有什麽聲響,就好像周邊的人也都預備著,心照不宣地配合著,沒發出什麽聲音。
“小心。”
而過程裏,他垂眸,只看一個人的臉,也輕聲提醒著。
過程裏好多次要磕絆,還是信任他,耐心讓他扶著。
直到,恩真的不安了,覺到自己來到了一陣有海風的地方,又像很空曠的。聞到了來自拉圖酒莊紅葡萄酒的氣息,還有,周圍一些人的腳步聲。
之後還是說:“五哥你到底要幹什麽。”
段淮敘把領到該站的地方站好,接著,也接過一旁人遞來的東西。
致小盒子打開,那枚鑽戒也由他的手,好好戴到的手指上。
恩起初沒反應過來。
手指接到那陣冰涼時,下意識瑟一下,想撤出,但是他沒許。全程很是耐心地,著手指,很慢地把那枚鑽戒推到了手指深。
而他的聲音,也終于在這片安靜背景下平靜、低冽地響起。
“恩,再過一陣,就是我們結婚兩周年紀念日。”
心髒像被人一下地微抖,約有點預。
眼睛還蒙著布,也應一聲。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段淮敘靜靜看這周圍人,包括後的人。
視線在大衆上落下,接著,回到上。
他牽著的手,也看著,說:“你也不知道,今天是我們認識十二周年的日子,并且距離我很久以前再見你的那一面,已經過了六年。”
蘇恩腔好像有什麽跳著。
訴說著,馬上好像要面對的事。
約聞到了蛋糕清香,周圍也有人要喝彩,預料到了什麽,但不敢信。
也試著說:“段淮敘,你可千萬不要是為我準備什麽驚喜。我不吃這套的。”
他卻笑,“如果,我真的做了這樣的事呢?”
恩把眼睛上的布條扯下來,也看見了周圍的人,游這家法式餐廳最為有名,知名廚師坐鎮,單是請來下廚一晚都六位數價,更別說其他。廚師、演職人員、很多很多各國的面孔,還有燈牌、鮮花、彩立牌,整艘游上的gg屏都掛上了蘇恩的名字。
不敢信,段淮敘真的做這樣有點俗氣的事。
可是,可是,無法平靜。
段淮敘說:“事實上,我從來沒有花心思為誰準備過這樣的禮,說起來,應該也不算是禮,你可以把這當做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只不過,帶有薄霧,微微豔麗。”
恩沒說話,只是抿著。
在所有人注目下,著他。
而段淮敘斂了斂眸,也繼續說:“今天,是我認識你的第六年了。嗯,滿打滿算真正開始集的話,應該是六年,好久以前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小不點,再後來,你長了,也俏皮過,天真過,更過。可是,我還是希你永遠都只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孩,被人寵著,疼著,這就夠了。”
恩懂了。這是一場告白。
他蓄謀已久的告白。
心口滾燙著,也忍不住說:“你別說了……”
他輕輕搖頭。
也著的手,慢慢幫戴牢那枚鑽戒:“這是我該說的,是我兩年前就該說的。”
“恩,我想從現在開始,以我段淮敘個人的份來和你講話。以曾經我們還是單且獨立的份。”
“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很早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了。如果真要追溯某個點,或許我找不到,但是,這在我過往的那些歲月裏是真的有跡可循、且有過濃墨重彩的。”
“我想重新開始追你。沒有任何他想、任何其他理由和目的的。這段我一直都在想,是我走了捷徑,我以一種不齒的方式,抄近路得到了你的,可是後來我怎麽想也覺得這不該。”
輕輕呼吸著,也不敢說話。
而他垂眸,也靜靜看著地面。
“如果你願意,我想重新追你,以我們個人的份,重新開始這場。”
“我希你的個人意志永遠是獨立的,是不加任何他人束縛的,不被任何一段關系所困擾的。同時,我又希你是幸福的,事事無憂無慮,不用考慮其他的,我想,你也該重新開始好好了解我。只是這或許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領會,也不是多金錢可以得到的。”
“這是需要很長的一段歲月,讓你來知道的。”
蘇恩心髒都在跳:“……段淮敘。”
而突然有更多人進了這盛大的正在進行著世紀告白的一層。
大家都來了這層餐廳,藍大海落地窗為背景,年輕卻又的男,他示著,也誠懇表達著,他的所有想法全部都在這天告訴了。
而蘇恩也在人群裏看見了人,祝念,還有二哥,蘇宜年像是也早已知道,穿著一白襯,不知何時上的船,手揣口袋微笑著看自己小妹,包括,很多人都在。
像要暖場,也有氣氛組一直舉著燈牌:兩周年快樂。
完全沒有防備,甚至人還穿著睡。看著這場面半天才回過勁,有點臨近崩潰也捂著說:“段淮敘,我還沒刷牙。”
這種重要的日子,這麽盛大的場合。
這一整條游,他為包下來了。可是,可是就沒做好準備,看著這眼前的一切,整個人都在抖,最關鍵的時刻很想說話,可是捂著,眼淚生理就掉了下來。
活這麽大還沒收過這陣仗的禮。
不想哭。
試圖緩場和他開玩笑著說:“這得多錢?”
他笑笑,說:“錢不是問題,最主要的是,你聽到我說的了嗎。”
他說:“恩,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因為我們真正認識相以來,我好像也很和你這樣相。說實話,我現在年齡也不輕,我32了,而你24,與你走過的這兩年,我們經歷過許多事,許多令我也覺得有趣、鮮明、也生的事。”
“我始終記得我們很久以前再次相遇,在你家附近的評彈館,你抱著東西,看上去好像沒有去。我讓你上了我的車,再到之後我們一起吃飯,你向我表達了一些你心裏的想法,無法否認,那一刻的我,確確實實是有些預謀的。因為,我清楚我在做著什麽,我在引,引一位年齡比我小很多的小姐,用我的人格和各種好來換這場意。”
“因為我知道,那個選擇只要你做出來,以後我也不會讓你走的。你也走不了的。”
蘇恩捂著,渾都在,眼淚也一直在落。
聽著他這場比較另類的告白。
把他們的經歷,用話語敘述講給在場所有人聽。
“可是,我想,人這一生能有這樣的已經是很難了,我不想失去這個機會,我也不認為自己沒有給你幸福的能力。我可以做到,所以,我才會走出那一步。”
“我你。”
他神態平和,說是告白,倒不如是一場自我剖析的,深刻的自省。
“我真的,發自心地著你。這位姓蘇的小姐,并且只會你,只過你,我想把我這一生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哪怕不求回報。”搖頭,想說你不用這樣。
說:“是兩個人就的,不是一個人的努力。這一點你說錯了,我要修正你。”
他也笑:“當然了,能得到你的,我這一生何其有幸。”
就像他給寫的那筆題字。
雖然只有簡短的兩句話。
可是,可是。
那就是他心最大的祝願。
在他心中,永遠是他最珍視的。
這句說完,蘇恩真的哭了,也撲進他懷裏,抱著他的腰。腔都震著,泣著,也流淚著。
“我也你,我接你,可以了嗎。”一邊哭一邊說,“本來以為出來度假,背著人家搞這樣一出,眼淚都要流完了。”
他低頭把抱懷裏,也幫著眼淚,溫著說:“這麽快就答應了?不再多想想,對這場追求,我是做好了長久戰的準備呢。”
在他懷裏仰頭看他:“那起碼,今天再做最後一天夫妻,明天你再開始追我。我才沒那麽好追到,但是今天。”
今天特別想抱他。想好好抱他。
最後,大家都歡呼著,也放著禮炮,這場游盛會,也在這場盛大的告白中拉下帷幕。
等兩人回蘇時,那邊的名流圈都為這件事震了,包括京區,凡是富人圈子,無人不知段淮敘的這場告白,他們的傳了每個人的耳。
誰都知道,段淮敘是真的,那位蘇小姐,是他此生摯。
永遠不會變。
至于蘇家家中,氛圍莫名沉悶。
看著像新婚婚禮一樣的回憶錄,翁雯沉默片刻,說:“當初段五和恩沒有辦婚禮,現在也算是彌補上了。”
蘇笙安淡冷著一張臉,想到自家小妹和那位段五,加上失的心,不想說話:“那也是他段淮敘占了便宜,辦婚禮和告白,還是告白省事。”
“你說說你,自己路不順別說別人啊。這不是一步步慢慢來嗎,你以為人家段五會對你妹妹多差啊?婚禮也會補,但你呢,追個朋友也追不到。”
蘇笙安不講話。
翁雯又和老二說:“以為你去科室了,沒想到跟著祝念過去整這出。”
段淮敘要準備給恩告白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祝念不知道,蘇宜年也是之後才曉得。
他說:“這不也是趕鴨子上架。那天早上我去游餐廳吃飯,看那麽熱鬧以為幹嘛呢,過去一看,好家夥,被家了。”
敢被表白的是他妹妹。
敵人都打高地了他才發現。
翁雯又看蘇笙安:“看看人家段五追孩子,你多學學。”
蘇笙安才出院沒多久,手臂還包紮著,聽了這話沒什麽講,起拿公文包出去了。
蘇宜年說:“媽,您別老說大哥。”
翁雯瞪他:“那你……”
蘇宜年想也沒想起:“我也記得我好像有課題要寫,先走了。”
翁雯:“……”
養大的兒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而另一邊的書房,寂靜沉悶氛圍。
蘇父背手站窗邊,段淮敘理著國際跳棋,也剛擺好。
他坐下,與對方走棋。
一老一年青人,棋招對弈倒是不相上下。
蘇中至看段淮敘棋招,沉穩,卻又有自己的節奏和計劃。看似溫和不越界,實際上,步步為營,隨時都準備包圍通吃。
這就是他狠的地方。
溫潤如玉讓人覺得好相,實際上,吃人不聲,有什麽思想永遠是藏在那張漂亮面皮下,等人反應過來時,什麽都晚了。
恐怕,哪天他跟人吵起來,那也是能雲淡風輕不急不緩的。
“你就是這樣騙到我們恩的吧?”
段淮敘走棋的作一頓。
只說:“伯父,該您了。”
事到如今,他也仍是只稱呼一句伯父,這是最大的讓步,最僅此能給的尊稱而已。
蘇父當然也知道,他這人有自己的傲氣,有自己的想法,一些人和事別看表面謙虛,事實上不該讓的地方他是不會讓。
事實上自己也沒在意過這輩分稱呼上的事。
段淮敘有那個份,有那個地位。事實上,當初讓恩嫁過去,也是考慮到他這樣的聰明人,又有前景,往後登頂只是遲早的事。
遲早位高權重的人,是恩高攀。
可是。
蘇父說:“我信任你,但并不代表我信任段家每個人,前段時間的風波讓我真以為你們段家是什麽不安生的地方,想要恩回家的。”
段淮敘說:“理解。”
“只是我真的有點擔心,你這樣聰明,我們囡囡要是哪天與你産生嫌隙……”
“事實上,伯父,我與永遠不會有嫌隙的。”
蘇父一愣,看著他。
而段淮敘也說:“曾經跟我鬧過一場矛盾,是因為我一早在好幾年前就對了心思,但在答應嫁我的時候沒有告知,覺得如果我一早說了,不會和我有可能。我確實有瞞的嫌疑。”
蘇父也知道。
這事,他們都不占理。
“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與生隔閡。”
蘇父其實心裏也明白。
事實上這麽久以來,段淮敘對是什麽大家都看在眼裏。那日,恩只是不舒服,可向來風霽月的段淮敘抱著,像失了魂也失了風度一樣在所有人面前那樣失態,發脾氣的事他早聽聞了。
如果說段淮敘的生活是一條格。
那麽蘇恩,就是他活下去的引。
他甚至會懷疑,是不是哪天恩不在了,他都會瘋魔頹廢。
但,到底不希有那一天。
“我相信你。只是,恩到底是我們獨,你知道我們在意的以後。”
“如果您實在擔心,我也把我的一切都轉移到了的名下,就算有天真的走到那地步,想走或是有別的選擇,永遠不會是吃虧的那個。所有一切全部由我來承擔。”
這一句,終于蘇父實實在在愣在了那兒。
誰都知道段淮敘手下掌握了多東西,他把一切都在恩上,那就是沒給自己留後路。
要是恩是什麽薄寡義忘恩負義的人,哪天帶著一切離開,別說他的生活,他名下的一切都會因為這場斷鏈而徹底崩盤。
“你這是胡鬧。”
蘇父難得地發了脾氣。
可段淮敘只是盯著棋盤,他快贏了。
但最後一步,他把自己的命脈全部顯在對方面前,像是從沒想贏過。
那一切步步為營,到頭來竟是為了全部奉獻。
蘇父也是氣不行了,他這樣驕傲優秀的人,卻為了一個人放棄自我,即使,那是他兒。
可蘇父也是恨不,說:“你是我們婿,再怎麽說也是,你只要把生活顧好了,恩也照顧好了,我們能有什麽話說呢。”
“你不是那樣頹喪的人,我也不希你變那樣,恩更不希。我們從沒管你曾經對恩是什麽想法,只看以後,你對……必要真心,要用心。”
他說:“自然。”
蘇父又略為慨地看著他,也放和聲音說:“前段時間的事,笙安也沒有想要背刺你。”
“是,我知道。”
蘇父沉默一陣,看著他,也第一次和他談起心:“恩是我們從小疼到大的孩子,有時候對嚴苛,管得也嚴。可是的子始終是好的,也是打心裏喜歡你的,我們看得出來,你們能這樣好,我們也很欣,其實我們早就在心裏接納你了,笙安是這樣,宜年也是這樣。往後,我不希你僅是的一位丈夫對好,更要像兄長一樣,像的哥哥,這是我們最大的心願了。”
段淮敘緘默片刻,也說:“我會的。”
而後,蘇父也想。
事實上,當時他也有一己私,才會撮合恩嫁給他,否則以他的年齡,要他們讓恩早嫁不可能。
可是當初誰能知道,這場來得這麽深,這麽刻骨。
直到段淮敘出去,他看著對方背影,嘆了一聲氣。
而段淮敘出去後,後書也隨行著,為他披上大。
他擡手,示意不用。
他想獨自吹吹冷風。
他就著這院中的梨樹,也想到有一天,車在門外停。面前是茶香裊裊,而掀簾進門,在他旁留步,他沒做聲,可、鼻息、注意力,一切都已落到上了。
的一舉一上。
他又記起剛剛他最後要出來前,蘇父問他的一句話。
“我只想問你,當年幫我那次,可有為了恩的私心?”
他說:“沒有。”
可面對準岳父的眼神和注視。
他也斂下眸,說:“那日來蘇公館,在客廳坐著與朋友喝茶。從屋門進來跟我講話,我不能否認,那時我是有私心的。”
而此刻,真正站在家門中,著從小長到大的土地,他想到了那年主開口問他的一句話。
-您要什麽茶?
-不用。
-那您有事?
-見朋友。
-哥哥不在。
只是很平常簡短的對話。
可是,在那些天裏,有一些夜裏,他想了無數遍。
恩的聲音,說的話,甚至是為他倒的茶,的氣息。
像鑽神經骨髓一樣,人不能忘。
忘不了。
段淮敘輕輕閉眼。
外面小雨還在下,這場南京的秋,也該落下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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