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早就知道是我？”
洪憐心錯愕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恨意，還以為自己差一點便能得手。
現在看來，似乎是被他們兄妹給耍了。
沈岫白冷哼出聲：“你以為我會傻到不去相信自家妹妹，而去相信一個外人？”
前些時日在街上偶遇賣葬父的洪憐心，他確實是生出了幾分惻之心。
那之后他得知洪憐心在豫王府時肆意搬弄是非，還挑撥了皇后娘娘和梨兒的關系，他就已經意識到人心隔肚皮。
就算對方看起來多可憐，多無助，都須得留個心眼。
因此他再次在街上遇到走投無路的茗香，雖把人帶回了府，心里到底是藏了幾分戒備的。
沈清梨笑看著洪憐心，淡淡地道：
“真不明白你為何如此執著！是萬分傾慕我哥，還是了國師的指示，必須跑來國公府做應？”
洪憐心自詡偽裝得天無，甚至連口音都做出了改變，為何沈清梨還是能夠一眼看出的不對勁？
咬著，心下多有不甘：“沈清梨，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看出的破綻？”
“我聽說，你的左手被太子殿下廢了，對吧？而你在拿掃把的時候，用力的方式不對。尋常人就算是用兩只手握著掃帚柄，也開始雙手均勻用力。”
“而那日，我看你握著掃把的時候，右手關節白得厲害，左手關節如常，并還微微翹著蘭花指。”
“這證明你只有右手在用力。加上之后，一般人都是一手拿著簸箕，一手拿著掃帚掃進落葉。你卻只是把簸箕放在前頭，半天掃不進去，這足以證明，你因為左手被廢，本拿不了簸箕這樣重量的東西。”
沈清梨那日走進青竹院的時候，便發現了茗香就是洪憐心。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洪憐心既是哥上一世的劫，兩人之間兜兜轉轉還是存在著剪不斷的羈絆。
那必須出狠招，讓哥徹底看清洪憐心的真面目。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將洪憐心留到了今天。
洪憐心沒想到居然是拿掃帚的姿勢暴了自己，意識到自己的計劃終究功虧一簣，心下愈發破防，“就因為這個，你便認定了我的真實份？”
“你的口音也不對。你當時是說，父母本是南方人，是后來遷去了北方。但你的口音，明顯是地道的北方口音，其中夾雜著的南方口音，才是后天故意拿腔作調訓練出來的。”
“......”
洪憐心沒有想到沈清梨的觀察力能夠敏銳到這種地步，一時無言，也徹底失去了反駁的氣力。
沈清梨此刻算是發現了，的來時路走得雖冤枉，但總算是一步也沒有白走。
上一世常年在北邊征戰，接到的許多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
因此可太清楚地道的北方口音是如何發音的。
屋外，慶德帝大致聽懂了這場戲的主要梗概。
大概是這個洪憐心的子勾引過一次沈岫白，失敗之后，又換了個份，戴上偽面皮，以另一個份前來接近沈岫白。
洪憐心這個名字，他之前是聽皇后提及過的。
前段時日，皇后半夜醒來還氣得咬牙切齒，說什麼一個名洪憐心的賤婢心機頗深，害得讓梨兒白跪了半天，差點兒上了婆媳之間的和氣。
那時候他還認真問了，需不需要將這賤婢以極刑。
皇后說是近來吃齋禮佛，不宜殺生。
最后只判了七個月的監。
許是小滿佳節他宣布大赦天下。
這賤婢得以恢復自由，又跑來禍害沈岫白。
慶德帝越想越覺疑，一個小丫頭而已，沈家難道不會自行解決？
讓他來管芝麻大點的事，至于嗎？
“梨兒，你讓朕來青竹院走一遭，就是為了讓朕給你哥主持公道？”慶德帝此刻也是困倦到了極點，他在沉不住子，索走進臥房，開門見山地問。
“父皇，今晚種種，絕非小打小鬧。有人利用了柳姨娘挑唆臣妾爹娘的關系，隨后又派來洪憐心意圖殘害臣妾兄長的心。”
“最后又利用了無辜的月紅，試圖挑唆臣妾和豫王殿下的關系。”
“臣妾惶恐，不知何時得罪了這樣厲害的人！還請父皇為臣妾和豫王殿下做主。”
沈清梨鋪墊了這麼久，自然不僅僅是為了斷絕柳如霜、洪憐心等小嘍啰的后路，的目的是傅景宸。
要他敗名裂失去所有，要他債償。
還要他將上一世欠的，欠他們沈家的，謝家的，以及欠星兒的統統還回來！
“你們跟朕回宮再議。”
慶德帝現在腦瓜兒嗡嗡地疼，這個晚上實在發生了太多事，他需要點時間好好整理一下思緒。
半個時辰后，養心殿。
慶德帝端坐在龍椅上，喝了好幾口茶醒了醒神。
稍微清醒了一些，才垂眸看向下方神矍鑠的沈清梨，“梨兒，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吧。”
“回父皇，事是這樣的。”
“當初臣妾外祖被構陷通敵賣國，全是太子殿下的手筆。當然臣妾也沒有證據，只能忍氣吞聲就此作罷。”
“正是因為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臣妾才懂得隨時保留證據，以備不時之需。”
“柳姨娘和道悟法師通一事，父皇已親眼目睹。而千月妹妹嫁太子府之后，道悟法師作為的生父，也順理章地為了太子殿下的人。”
“太子殿下有心提拔他，在他被白馬寺驅逐后，又助他為了凌寺的主持，并改名為一燈法師。”
“近些時日，臣妾時常聽聞閨中友說，去凌寺祈福最為靈驗。譬如求職的，過段時日便能得償所愿，求子的婦人，也是很快能夠懷上子嗣。”
“臣妾原想著凌寺這麼靈，改日也去求上一求。”
“結果豫王殿下卻查出了這其中另有。殿下的人發現，道悟法師一直在用無辜的孤做餌，引前來求高升的員犯錯，并借機拉攏。”
“至于前去寺廟求子的婦人，道悟法師則對們用了迷魂藥，并將們發賣給各男子。”
“那些由于自己夫君不行的婦人，往往會在事后懷上子嗣。”
“而道悟法師替太子殿下做的第三件事，就是蓄意引像李遠一、李不為這類紈绔不羈，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代。”
“他們喜歡良家，他就給他們迷魂藥，讓他們看上誰便去搶，助他們為所為。”
“事后，道悟法師再以他們的罪證為由，進一步挾持他們在朝為的父親。”
沈清梨這番話說完，傅晏禮即刻命人呈上了道悟法師的罪證：
“父皇請看，名錄里的三十二位子，皆為道悟法師經手過的害者。其中十四位員，是皇兄通過升等手段新拉攏的，還有七位員，是因為兒子犯了事被拿住把柄，不得已投靠的皇兄。”
“豈有此理！”
慶德帝翻看著名錄，氣到渾發，恨不得當即褫奪了傅景宸的太子之位。
自古以來，奪嫡均是需要些手段和心機的。
但傅景宸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分！
暗中拉攏員已是大忌。
他竟還通過凌寺，殘害了三十多位子！
這要是傳出去。
民心一旦搖，傅家的江山都未必穩固。
“父皇，名錄上的兵部侍郎以及劉校尉等七位員為人忠直，純粹是為了救下自家混不吝的阿斗，這才答應了同皇兄合作，兒臣認為，這七位員可以輕罰，至于剩下的十四位自愿同皇兄同流合污的，當重罰。”
傅晏禮大致查過這些員的底細，前七位人品尚可，他可借機拉攏。
后十四位全是一群占著位置不干事的貪，趁這次機會理了也好。
“按你說的辦。”
慶德帝深吸了一口氣，頗有些疲累地將名錄給蘇德全遞了過去，“蘇德全，將名錄送去大理寺，連夜徹查名錄上所有員。”
“是。”蘇德全趕忙接過名錄，他覺，朝野是要變天了。
好在他看好的人是豫王，因此就算時局，太子被廢。
他這太監總管的位置暫時還能穩住。
沈清梨見慶德帝只提置名錄上的員，久久未曾提及廢黜太子一事，難免有些心急。
特特上前一步，跪伏在地，楚楚可憐地說道：
“父皇，您可一定要為臣妾和豫王殿下做主才是！
定是太子殿下屬意道悟法師，讓其利用月紅挑唆臣妾與豫王殿下的關系。
之后月紅姑娘差錯懷上孕，太子殿下又通過千月妹妹的侍杜鵑，給臣妾邊的春梅拿了落胎藥。
試圖栽贓陷害臣妾因嫉妒而謀殺豫王殿下的子嗣。
臣妾惶恐，只想和豫王殿下安安穩穩過日子，太子殿下實在是欺人太甚！”
“你先起來，朕必定會為你做主。”
慶德帝沉著臉，徹底了廢太子的心思。
傅景宸不擇手段拉攏員，意味著他已生出謀逆造反的心思。
加上他意圖殘害兄弟子嗣，足以可見他心腸之歹毒。
若是讓他繼承大統。
那麼老四、老五、老六、老七怕是都不得善終。
“父皇，臣妾覺得國師也有問題！”
沈清梨緩緩起，知道暫時還不了國師，但必須適時警告他一下。
以防他手傅景宸一事，又一次壞了的計劃。
“怎麼說？”
慶德帝始終掛念著國師舍命相救的恩，因此他并不覺得國師能有什麼壞心思。
“三番五次前來勾引臣妾兄長的洪憐心，父親曾在國師手下做事。”
“洪憐心所為，必定是國師親自授意。”
“還有一件事，不知父皇記不記得？”
“不久前臣妾同豫王殿下歸寧，那日太子殿下也陪著千月妹妹一道歸寧回了國公府。”
“期間千月妹妹污蔑豫王殿下輕薄，對峙公堂后千月妹妹理虧，被剃去一頭秀發。”
“那之后國師親自出面為太子殿下和千月妹妹找了借口，說是睿王用了巫蠱之，才害得千月妹妹忽然失了心智胡言語。”
“巫蠱之乃異域邪，睿王殿下常年居于京都城，應該是沒有途徑能夠認識到擅巫蠱之輩。”
“臣妾懷疑，國師是為了太子殿下的聲譽，故意禍水東引，引到了睿王殿下上。”
沈清梨提及巫蠱之，慶德帝也回憶起了那一段，現在想想，確實可以。
老四愚蠢，只會明面上的打打鬧鬧。
巫蠱之，他用得明白？
而且那時候老四也一直喊冤。
他是因為這不的東西日盜子小，氣迷糊了，才忽略了那些本該注意到的細節。
“來人！宣國師、睿王、太子以及太子侍妾！”慶德帝扶著龍椅扶手，心尤為復雜。
他是偏老六沒錯，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對其他孩子沒有。
包括一直被他嫌貌丑無鹽的老五，他不還是好生對待，一年便封為了燕王？
說到底，他總歸是希皇兒們和睦相，平安順遂的。
奈何老三又是想要謀反篡位暗拉攏員，又是損招頻出一會兒陷害老四一會兒挑撥老六，實在是人寒心！
“皇上，臣要不還是回避一下？”
沈徵在養心殿上站了好一會兒，他心下很清楚，今晚政局極有可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這終究是慶德帝的家務事，他在場似乎不太方便。
“來人，給沈卿等賜座。”
慶德帝確實不愿讓沈徵這個老匹夫看到自己被家務事弄得焦頭爛額的地步。
但想要廢黜太子，他起碼需要得到國公府和將軍府的鼎力支持。
不然，宸兒那逆子很有可能憑借著手中三萬兵，當即發政變...
“......”
沈徵意識到躲不過去，只好和謝錦華一道坐了下來。
沈清梨折騰了大半夜，也是累得腰酸背痛，趕忙拉著傅晏禮一起坐下。
除他們之外。
偌大的養心殿里，這會子還跪著五人。
其中包括抖如篩糠的春梅，視死如歸的洪憐心，以及被潑冷水才清醒過來的柳如霜。
們后，是李不為和李遠一倆紈绔子弟。眼下，這兩人的況應該是最糟糕的。
其中一人因失上滿是臭味兒。
另外一人面如死灰，手腳健在卻已經不聽使喚......
眾人各懷心思在焦灼的氛圍中等了半個多時辰，總算等來了國師等人。
國師上刀傷未愈，一進殿，慶德帝就給賜了座。
傅景宸和沈千月兩人，見殿中跪了那麼些人，心道大事不妙，跟著跪了下去。
后來的傅智深則顯得更加戰戰兢兢。
短短數個月，他都挨了好幾次板子，今夜要是再被暴揍一通，他的屁也就不能要了。
“父...父皇...兒臣最近很乖的，沒有子小！”
傅智深一開口就是濃重的哭腔，他這段時間都在夾著尾做人。
沒想到他這麼安分守己了，慶德帝居然還讓人把他從夢中到宮里。
他既委屈又生氣，氣得想報，控訴他父皇待他，又怕報無用，反遭一頓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