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冊子我只是寫著玩玩。”
劉卓貴面如菜，他想著將所有罪責推到他母親上，可他母親又不識字，冊子一事他本沒辦法自圓其說。
順天府丞氣急敗壞，一時沒控制住緒，直接口吐芬芳：“放你娘的狗屁！府貌閱都沒有記錄得這樣詳細！”
“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
劉卓貴自知理虧，就算舌燦如蓮也沒辦法扭轉局面。
反正他在京都城是混不下去了。
與其辯駁，還不如就此認慫，以免白遭一頓毒打。
傅晏禮看了一會兒熱鬧，見劉卓貴再翻不起風浪，這才徐徐道來：
“劉卓貴，本王查到你在進京趕考前曾負了一子。
那郎擺攤賺錢養你，養了整整三年，結果你一句目不識丁便將一腳踹了。
本王的人趕到你家鄉時，那子已經在你家祖宅前自縊而亡。
你家祖宅門口每日都會聚集大批百姓，朝你家院墻扔石頭，潑泔水。”
傅晏禮此話一出，所有圍觀百姓更加義憤填膺。
有不人一邊罵著“負心漢”，“陳世”，一邊朝著劉卓貴母子扔去爛菜葉爛蛋等。
眾人一度瘋狂，連順天府丞都差點兒鎮不住場子。
沈清梨居高臨下看著跪地抱在一塊抖篩糠的劉卓貴母子，心下大為舒暢。
劉卓貴為新科進士，該怎麼定罪順天府丞還得上報大理寺，一時半會兒必定是判不下來的。
因而，證明了江晚檸的清白之后，他們一行人便率先離開了順天府衙。
“梨兒，幸虧有你。我早該聽你的，離劉家母子遠遠的。”
江晚檸淚水盈眶，這回真的嚇壞了。
以為劉李氏不適，真心實意送其回家。
結果好心沒好報。
差一點兒就要被這對心腸歹毒的母子耽誤了終生！
“吃一塹長一智，我也是在吃過無數苦頭后才清醒的。”
沈清梨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就是可憐了被劉卓貴辜負的子，明明不是的錯，憑什麼死的人是？”
“沒死。只是不想再留在那個地方景傷，本王的人給了些許盤纏，安排去往另一個縣區知府家中做工。如此，有了知府庇護，也便不用擔心一個孤再遇到人。”
“王爺，你什麼時候如此心善了？”沈清梨對此倍訝異。
傅晏禮博天下，心懷百姓沒錯。
但此前他從來沒有做到這個地步。
畢竟世上需要幫助的人千上萬，縱他有三頭六臂，也幫不過來的。
“日行一善，權當為親人積德攢福。”
傅晏禮隨口一說，他看似平靜，實際上心理防線早已被殘忍的現實所擊潰。
若是可以，他寧愿用自己的命換取兩個孩子的命。
數日前。
傅晏禮曾孤一人在暴雨天從山腳跪走到山腰白馬寺。
他所求不多，無外乎是妻兒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可惜...他就算竭盡全力似乎也沒辦法保護好沈清梨腹中一對雙生兒。
“先回府吧。”
傅晏禮收拾好低落的緒，輕展開笑，握住了沈清梨的手。
沈清梨點了點頭，抬眸間就見青龍氣吁吁跑來：“主子，王妃，韓王府有靜。”
“發生何事了？”沈清梨雙眸锃亮，興問道。
“韓王侍妾去往白馬寺為萬民祈福，說是會住上半個月。燕王那邊也有些靜，他似乎是在召集兵馬。”
“嘖...今天還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黃道吉日！”
沈清梨心大好，拉著傅晏禮一道上了馬車，趕慢趕地趕去看熱鬧。
—
戌時一刻，燕王府。
林鶯鶯打扮得花枝招展，還煞費心思挽了個靈蛇髻，發頂瑩白的珍珠步搖垂于額前，盡顯之。
上的淺妃齊襦也很是致，袖口、擺都繡了銀云紋，擺袖邁之前，仿若有云絮在周浮。
傅非子對于這個侍妾是極盡寵的。
要不然，以侍妾的份，還真沒有資格穿得跟正妃一樣雍容華貴。
“鶯娘，大晚上的你這是打算去哪？”傅非子站定在林鶯鶯后，雙目赤紅地盯著的背影。
“......”林鶯鶯回眸，面上乍然現出一抹錯愕。
傅非子今天傍晚的時候跟說過，被慶德帝派去公出。
是親自送他出門的，怎麼這才一個多時辰，他又回來了？
傅非子的目停駐在林鶯鶯呼之出的大上，心下更加煩悶。
正常的齊襦可不是這個穿法，一般要再往上去兩寸。
這個穿法，同秦樓楚館的子有何區別？
林鶯鶯察覺到傅非子的臉不對，忙扭著細腰朝他走去，“王爺，妾本是不想出門的。可千月姐姐說不適，想讓妾去韓王府陪解解悶。”
“你們不是不合？”
“妾是不怎麼喜歡，要不是為大局考慮，妾還真不興理。”
林鶯鶯將頭靠在了傅非子膛上，聲說道：
“妾這般忍氣吞聲，完全是為了王爺。韓王他日若東山再起，以他那小肚腸的子，定會第一時間誅殺兄弟。妾想著先同韓王侍妾搞好關系，他日只需要吹吹枕邊風，便可保咱們一世安穩。”
“如此，還真是委屈你了。”傅非子眼含熱淚，連聲音都在抖。
他因貌丑自不父皇喜，宮里頭那些宮太監也會在背地里笑話他驢臉馬。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待他極好的子，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獻給對方。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被他捧在心尖上寵著的林鶯鶯一直在欺騙他！
林鶯鶯哄了他一陣子，又試探問道：“王爺，你不是被陛下派去公出了？怎麼忽然回來了？”
“計劃有變。你既答應了沈千月，你就走吧。”
“好。那妾明兒個一早再回來。”
林鶯鶯見傅非子并未起疑，暗暗松了口氣。
“鶯娘，你可曾過本王？”傅非子目送著出府的裊娜背影，忍不住問了出口。
“那是自然！”
林鶯鶯在哄人這件事兒上極有耐心。
明明都已經上了馬車，聽傅非子這麼問，又下了馬車，走到他面前捧著他的臉，尤為認真地說：
“王爺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妾會您一生一世。”
“好，你走吧。”傅非子如同往常一樣，對溫聲細語。
可他知道，從始至終都在欺騙他。
比起高大俊朗的傅景宸，他長得實在磕磣。
顴骨高且外擴，厚小眼，還長了一臉的膿瘡。
雖說高尚可，但他幾個兄弟都比他高大不。
和他們相比，他幾乎沒有可取之。
“還真是諷刺！相貌丑陋就不配得到？”傅非子攥了拳頭，此刻心如刀絞。
不遠馬車上，沈清梨倒是很能共傅非子的痛苦。
上一世在新婚夜被毀去容貌后，也時常會聽到那些不好聽的言論。
還有部分孩子因臉上如同蜈蚣一樣的丑陋疤痕被嚇得哇哇大哭。
甚至于京都城里，許多大人為了嚇唬不肯歸家的小孩，還要說上一句再不回家，太子府的丑妃要來吃小孩了...
“梨兒，你怎麼了？”
傅晏禮見沈清梨娥眉微蹙，反反復復著自己的左臉，不解問道。
“我對治療膿瘡頗有研究，改日寫一副方子給燕王，興許有奇效。”
沈清梨在這一方面有可能比神醫和毒醫還要專業，整整十年，一有空隙，便四尋訪名醫治療臉上疤痕。
而且眼下傅非子和傅景宸的同盟關系岌岌可危，若將傅非子拉攏過來，他日行事勢必方便得多。
“你研究這個做什麼？”
傅晏禮納悶地盯著看，好像從不生瘡，研究這個確實奇怪。
“我好學。”
“......”傅晏禮莫名想到他夢中那個臉上有疤的人，可很快，他又說服了自己。
沈清梨絕不會是那個人。
真要是，他得心疼死掉。
傅晏禮嘆了口氣，道：“梨兒，你到底瞞著本王多事？”
“多的。”
沈清梨話音一落，傅晏禮的臉便泛著綠。
他是想要相信，但萬一真的背著他找男人，他上哪兒哭去？
傅晏禮越想越委屈，義憤填膺道：“沈清梨，你要是敢對本王不忠，本王死給你看。”
“？？？”
沈清梨無語至極，還以為他要放什麼狠話。
結果他居然說，他要死給看...
堂堂一個王爺，為了這麼點小事尋死覓活，這對嗎？
這合理嗎？
唉，算了。
哄一下得了，反正他好哄。
沈清梨耐著子，了他的臉，聲細語地說：“乖乖的，別胡思想。我只有你一個男人，你不用擔心。”
兩刻鐘后。
林鶯鶯所乘馬車在韓王府后門門口停下。
提著擺，滿心歡喜地下了馬車。
自從傅景宸私傷，他就再也沒有找過。
難得今日傅景宸主找，定要好好表現一番。
進了韓王府，便一路行至傅景宸的臥房。
今日沈千月不在府中，韓王府的下人也都是經過訓練的，斷不會胡說八道。
“殿下，妾好想你。”林鶯鶯前腳才門框，便已經滴滴地開了口。
“本宮近日心煩悶，你過來替本宮好好按按。”
傅景宸始終把自己當太子殿下，私底下他還是喜歡自稱本宮。
“是。”
林鶯鶯即刻上前，替傅景宸按了按腦袋。
按蹺的手法比一般技工還要厲害。
傅景宸每每煩悶之時，總想找按按。
按了一刻鐘左右，林鶯鶯的手便不規矩地往下去，“殿下，妾好想你。”
“本宮還未恢復，不方便。”
傅景宸看到林鶯鶯這般凹凸有致的段，心難耐，奈何有心無力。
林鶯鶯不甘心，似水地說：“殿下，在妾面前你無須顧慮。你怎樣，妾都喜歡。就算是被削去一半，妾也喜歡。小小的，也可。”
聽到“小小的”三字，傅景宸再也沉不住氣，連聲糾正：
“本宮沒被削掉。只是今日被惡犬襲擊，傷輕微開裂，暫時不得彈。”
“妾替你上藥。”
林鶯鶯對傅景宸是發自心的喜歡。
他是的一眼即中，是時期唯一的幻想。
哪怕被他送給燕王，還是心甘愿替他辦事。
另一邊，本該在白馬寺祈福的沈千月，個把時辰前收到了一封報，說是林鶯鶯趁空撬墻角，瞬間急了眼。
扔下馬車，騎上快馬便一刻不停歇地往回趕。
才下馬，就見燕王帶著一行人氣勢洶洶而來。
沈千月擋在王府門口，狐疑問道：“燕王殿下，你這是？”
“本王聽說林氏行為不檢，意圖將逮去浸豬籠！還行個方便，放本王進去逮人。”
“好說。”沈千月點了點頭。
只聽到了傅非子要將林鶯鶯拉去“浸豬籠”，并未發現跟在燕王邊的便男子就是都察院史。
一路上，不侍衛試圖阻止他們進傅景宸所住院子。
還有不人趕著去通風報信。
奈何傅非子帶來的人也非等閑。
他們本沒給傅景宸和林鶯鶯準備的機會，就已經破門而。
眼瞅著林鶯鶯正在給一不掛的傅景宸上藥。
沈千月氣得目眥盡裂，沖上前薅著林鶯鶯的頭發，狠狠地扇了一掌，“賤人！誰讓你勾引韓王的！”
傅非子見林鶯鶯被打，原想著上去幫忙，但最后還是忍了下來。
他紅著眼，冷冷地看著臥榻上已然起并披上外袍的傅景宸，“三哥還真是秉不改！幾個月前你才搶了六弟的王妃，現在又要搶我的？你這麼做，良心不會痛？”
傅景宸的視線則落在了比傅非子邊上的都察院史上。
史手上還握有尚方寶劍，這事兒傅非子顯然已經鬧到了他父皇那里。
所以，他該如何自保？
傅景宸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決定將一切罪責推到林鶯鶯上。
他站起，居高臨下看著扭打在一塊的兩人，冷聲道：
“林鶯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充本王妾，趁本王休憩期間圖謀不軌！”
“殿下...”
林鶯鶯錯愕地抬起眼眸，見傅景宸將所有過錯推在上，眼里驟然閃過一傷。
但權衡了一下利弊，還是低眉順眼，照著傅景宸的說法，承認了過錯。
“殿下息怒！妾原是來找千月姐姐的，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此等錯事！”
林鶯鶯跪在地上，眼淚如同珍珠一般，一顆一顆往下掉。
傅非子還是不忍心見林鶯鶯被這樣對待，他攥了拳頭，一拳狠狠砸在了傅景宸臉上，“孬種！敢做不敢認！”
“五弟！你最好冷靜些，是你的侍妾不知廉恥勾引本王，這事和本王沒有半點兒關系！”
傅景宸蹙著眉頭，抬手拭著角的鮮，由于都察院史在場，他并未有還手的打算。
“胡說！定是你先勾引的鶯娘！你向來就喜歡染指兄弟的人，像你這種慣犯，還有可信度？”傅非子揪著傅景宸的領，氣得渾發。
“二位王爺息怒，陛下若得知二位大打出手，必定雷霆震怒。真相如何，還請幾位隨臣進宮，在陛下面前說清道明。”都察院史也不想趟這趟渾水，奈何燕王告到了慶德帝那兒，慶德帝點名道姓要他來。
要不然，這種得罪王爺，兩面不討好的事他才不愿意做。
沈千月才發現傅非子邊跟著的男子并非普通侍衛，而是都察院史。
心里咯噔一下，暗嘆況不妙。
若傅非子是前來逮林鶯鶯的，還好說。都察院史一來，這件事肯定會被鬧大。
到時候慶德帝一生氣，將傅景宸貶為庶民，一切就全完了！
心虛地看了眼傅景宸，手心冷汗直冒。
早知道傅非子有備而來，方才在門口就應該攔著，好為傅景宸爭取些許時間......
不一會兒，四人紛紛耷拉著腦袋，跟在都察院史后出了韓王府。
幾人上馬車時，林鶯鶯還不小心被路過的攤販撞了一下。
現在魂都給嚇沒了，也僅僅是歪了歪肩膀，一言不發。
意識到攤販往手里塞了一張紙條，立刻警覺了起來，趁眾人不備，攤開了紙條。
不遠的馬車上。
傅晏禮好奇地詢問沈清梨，“你讓那小攤販遞過去的紙條上寫了些什麼？”
“你猜。”
“沈千月假孕？”
“真是的！你怎麼一猜就中？！”沈清梨還想賣個關子，結果傅晏禮猜得一字不差。
“好計策。”
傅晏禮輕搖著手中折扇，一雙桃花眼似琉璃璀璨：
“沈千月在父皇面前，定會賣力為皇兄洗刷罪名，并將所有罪責扣在林鶯鶯頭上。林鶯鶯為了把沈千月拖下水，便會將假孕的事供出來。”
“沒錯。”
沈清梨顧盼神飛地補充道：
“父皇為了維護皇家面，定會一口咬定是林鶯鶯勾引傅景宸。
這個時候若是讓他得知傅景宸和沈千月合起伙來，拿假孕做文章。
那麼父皇極有可能道心破碎徹底破防，兩罪相加，一氣之下將傅景宸貶為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