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傅景宸那雙鷙的眼眸瞬間清澈得如同稚子,臉上也閃過了一不可置信的空白。
他有喜了?!
這老匹夫莫不是癡呆了?
他下是挨了一刀,但功能沒壞,健全,還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怎麼可能有喜?
府醫也很是驚恐,他還是頭一回在男人上出喜脈。
這聽起來很離譜,但事實就是這樣。
片晌。
府醫定了定神,小聲補充道:“殿下,您的脈象與懷孕的子一模一樣,是喜脈沒錯。”
“喜脈?!”傅景宸冷笑出聲:“你是活膩了,是吧?”
府醫給傅景宸磕著響頭,巍巍解釋:
“殿下恕罪!看脈象確實是喜脈,小的在診脈這一方面,從未出錯過。小的斗膽問一句,殿下近來是否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飲食照舊。”
“這...”
府醫深怕自己因為說了實話而被降罪,一陣頭腦風暴后,只好胡扯了一個由頭,“或許是殿下心境有所波,這才使得出現這般怪異的脈象。”
“怎麼治?”
“過段時間應該會自行恢復,至于嘔吐、腹痛等癥狀,等心有所好轉,也將自行緩解。”
府醫為了保命,不管三七二十一,毫無醫學依據地一頓胡扯。
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傅景宸的脈象就是喜脈,而且還是雙生子,大概有兩三個月的樣子。
而他嘔吐腹痛等癥狀,合理上說,應該是妊娠反應。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適,是和心有關?”傅景宸并未懷疑過府醫的醫,畢竟此人是他挑萬選才選出來的。
“沒錯。”
府醫抬手抹著額前的冷汗,默默在心底里祈禱著其他被傅景宸請到府上的大夫不要說話。
一旦謊言被拆穿,對他來說,橫豎都是要死的。
傅景宸蹙眉,徹底犯了難。
猶豫半天,才開口問道:“那你說,本王該如何保持心愉悅?”
殺楚瑜時,他確實覺到了極其短暫的快樂。可眼下,他大業未,若是濫殺無辜被外人知曉后果不堪設想。
在不能殺人的況下,如何保持愉悅的心便了老大難的問題。
府醫反應極快,怔愣片刻之后又一次開始胡謅編:
“首先,小的會給殿下開上幾帖養心安神的良藥,好幫助殿下更好睡。
再者,殿下需要記得多笑笑,俗話說一笑解千愁。
至于第三點,殿下可以讓人給您說些稽幽默的故事。”
“就這麼簡單?你是認真的?”傅景宸越聽越覺得離譜,薄也越抿越。
“小的字字肺腑!”府醫沒了退路,只能咬著牙,一條道走到黑。
好在,傅景宸之后找的兩個大夫診斷結果和府醫如出一轍,一口咬定他有了喜脈。
幾番折騰下來。
傅景宸徹底相信了府醫的話。
為了自己的著想,他明明很不開心,還是咧著大牙別扭地笑著。
青越見府醫退下,旋即又讓侍將溫熱小粥端了上來,“主子,你方才將胃都給吐空了。屬下讓膳房準備了白粥,可要喝一點?”
“嗯。”
傅景宸深吸了一口氣,頷首應下。
盡管還是很不舒服,得知自己并未罹患重疾,心理力還是小了不。
沈千月瞅著青越這般“婊子”做派,氣得渾發抖,臉鐵青。
深知自己現在還有利用價值,傅景宸絕對不會輕易殺,便又大著膽子跪走到了他面前,期期艾艾地說:“殿下,妾有一事相求。”
“有話直說。”
傅景宸喝了兩口白粥,吐意有所減弱,整個人也跟著神了些許。
“殿下,是這樣的。妾的頭發長了不,已經可以接發了。妾想向青越借一頭烏黑秀的頭發,有了頭發,妾出門,才不至于丟了殿下的面。”
“想要接發也不是不可以,隨便找個丫鬟不就得了?”
“殿下不可!姑娘家都,若是絞了姑娘家的頭發,這要是傳出去,指不定還要編排妾欺負人。青越時常以男裝示人,沒有半點姑娘家的樣子,加上頭發秀,很是合乎妾的心意。所以,妾認為,青越的頭發是最適合妾的。”
聽沈千月這麼一說,傅景宸緩緩看向邊穿著黑,材細長平板的青越,也覺得青越沒什麼人味。
沈千月對他還有用,既想要青越的頭發,給便是。
“殿下...”
青越心里委屈,以男裝示人,不過是因為裝不夠方便,但這并不代表不!
沈千月若想接發,大可以用其他的法子,憑什麼要這麼禍害?
“青越,你配合一下。”
傅景宸向來不關注這些細枝末節之事,喝完粥,就起回了自己的臥房。
沈千月看向青越猩紅的眼眶,心下驟然生出一暢快。
站起,一改在傅景宸面前卑微的模樣,對著青越冷嘲熱諷:“該說不說,你的段雖然跟男人一樣沒有看頭,這頭秀發還真是合乎我的心意。”
“沈姬非要如此刻薄?”
青越后槽牙咬得咯咯響,看不慣沈千月已久,不得現在就沖上前梆梆給兩拳。
青城見青越打算對沈千月手,忙上前抓住了的胳膊,“不可!”
“我不想絞去頭發。”
青越一直扎著高馬尾,這一頭秀發是留了七八年的。
忽然要絞斷,是真舍不得。
“違抗主子的命令是什麼下場,你是知道的。青越,配合一下。”
青城一直將青越當妹妹護,此刻自然是對沈千月深惡痛絕。
然而傅景宸的命令不可違抗,他最終還是狠下心,絞斷了青越一頭青,轉而給了沈千月邊的人。
沈千月看向只剩下齊耳短發的青越,見依然眉清目秀,心里又開始不痛快。
撇了撇,起青越的一綹頭發,轉頭對著一旁拿著剪子的青城說道:“怎麼還留了這麼長一截?全部絞掉!”
“沈姬,你莫要太過分!”
青越深知沈千月是在故意針對自己,忍無可忍,憋屈得不行,偏偏又不好發作。
“這麼兇做什麼?不絞就不絞唄?這明明是殿下的命令,你跟我生什麼氣?”
沈千月怪氣地說著風涼話,絞斷青越的頭發僅僅是第一步。
第二步,還要廢了青越的武功,發賣進秦樓楚館,讓這小娼婦做最下等的娼!
“沈姬,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別太過分!”青越一字一頓撂下狠話,隨后煞白著臉,攥著拳頭出了韓王府。
這些年來,不管了多重的傷都沒有掉過淚。但是被沈千月這麼欺負,是真的很委屈。
更讓郁悶的是。
傅景宸也不問問的意見,就要絞去留了這麼多年的頭發。
自家境貧寒,爹曾多次要把頭發剪了拿去賣,是娘一次又一次將護在后。
娘總是夸一頭秀發看起來就是福澤深厚之人,因此總會不余力地保下的頭發。
娘死后,有很長一段時間只有攥著自己的辮子,才能睡。攥著辮子的時候,總覺娘還在邊。
青越此刻難過不已,不明白沈千月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竟要將最珍貴的東西也給奪走!
豫王府。
沈清梨第一時間得知沈千月絞了青越的頭發,便央求著傅晏禮再給青越做一頂像樣的假發。
假發的工藝很復雜,想要合,還需要一等一的繡娘來。不僅如此,想要防止發落,必須用上西域那邊的最新技。
正是因為制作難度極大,頭發囊還在的人一般會選擇等頭發長了再接發。
傅晏禮記得上一世,他是從瀕死的青越口中,得知傅星是自己的親生骨。
故而沈清梨一開口,他便即刻讓人去趕制,“本王手下恰好有一個西域來的能工巧匠,兩日應該可以完工。”
“嗯!這事兒必須盡快去辦。”
沈清梨重重地點了點頭,記得上一世,青越是被沈千月流放到了苦寒之地,后又染了花柳病凄慘死去。
沈千月這麼忌憚青越,應該是是因為青越眉目清秀,且深得傅景宸的信任。
若在青越最傷的時候,送去一頂假發,青越定會對恩戴德。
等到沈千月下定決心將青越發賣,再出手相助。
就不信青越不會倒戈......
兩日后。
假發趕制完,沈清梨即刻帶著假發前來酒樓找青越。
青越的緒極其低落,雙眼哭得跟杏核一樣。
沈清梨坐在對面,二話不說,直接將一頂漂亮的假發推到了面前,“你試戴一下,看需不需要改大小。”
“豫王妃?”
青越抬起迷蒙的淚眼,錯愕地看向忽然出現的沈清梨。
之前代沈千月鞭刑的時候,也是沈清梨給送了祛疤的膏藥。
正是因為如此。
對沈清梨一直是心存好的。
沈清梨朝著青越笑了笑,旋即開門見山地說:“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的。我聽說,你被絞去頭發,便央求豫王找人給你做了一頂假發。”
“不行,我不能收的。”
青越很清楚假發的工藝有多費錢,說什麼都不敢收下。
當初沈千月被剃了頭,傅景宸都舍不得為豪擲千金做上一頂像樣的假發。
而只是個份低微的死士,哪有資格用上這樣好的東西?
沈清梨拍了拍的手,緩聲勸:“做都做了,反正我也用不上。你要是不收,不就浪費了?”
“可是...”
沈清梨看出了的猶豫,直截了當地將話挑明了說:“你放心。我不會用這個來威脅你,要你背叛韓王。”
青越眨了眨眼,困問道:“豫王妃當真不是要收買我?”
“你是韓王的死士,你若輕易背叛韓王,這樣的人我可不敢用。不過,我確實心存拉攏。”
“王妃此話何意?”
“你也知道,我和我那庶妹向來不和。相信你也很不喜歡,對吧?”
“是。”青越誠實地點了點頭。
“我呢,沒想著讓你背叛韓王。只希你在沈千月想方設法害我的時候,提醒我一句。就這麼個小要求,你能答應我嗎?”
沈清梨一番話說完,察覺到青越有所搖,又趁熱打鐵道:
“你我立場不同,我不會要求你轉換陣營。但沈千月可以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也不希有朝一日,為韓王妃,對吧?若了韓王妃,第一個死的人絕對是你。”
“......”
青越抿著,顯得更加猶豫。
沈清梨說的沒錯。
一旦沈千月得勢。
的下場必定凄慘萬分!
“行了,這頂假發你且收著。我已經跟西域手藝人打點好,到時候有人問起,他會說是你替他趕走劫匪救了他的命,這才花費力替你量打造了一頂。”
“多謝王妃。”
青越沒想到沈清梨想得這樣周到,心里驟然涌一暖意。
“我讓人引開了韓王府的人,他們估計很快就會回來,我不便在這里多留。”
沈清梨站了起,又把一盒胭脂推到了面前,“明日是你的生辰,對吧?這盒胭脂就當是你的生辰賀禮。”
“王妃,你為何對我這麼好?”
青越明知道沈清梨存了利用的心思,卻還是會被一次次的關心所。
“傻姑娘,因為你值得。”
“我值得?”
青越怔怔地盯著沈清梨的背影,心底里堅定的信念竟開始搖......
翌日正午。
傅晏禮同沈清梨相對而坐,談及北突厥,他的面驟然沉了下來:“北突厥一日不破,邊境百姓一日不得安穩。”
“戰火蔓延,北邊百姓顛沛流離。今年還不知道要死多人。”
沈清梨能夠覺到,戰火局勢比起上一世似乎提前了一兩年。
去過北邊,心里很清楚那邊的百姓過著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北突厥慘無人道,燒殺掠奪,什麼壞事都干。若是搶不到糧食,他們甚至會抓捕無辜的平民小孩充當口糧...
“本王打算讓老司先去一趟探探究竟,再過上時日,本王可能需要去一趟。”
“王爺,我陪你一起。行軍打仗,我在行。”沈清梨放下碗筷,極為認真地說。
當年,就擊退過北突厥好幾次。
只可惜每次設局擊殺北突厥王,總是差那麼一點兒。
就好像的親信里面有對方的人。
可是排查了好幾遍,的親信全是過命的。其中一個名章越霽的文武全才,更是兩度涉險救于危難之際...
傅晏禮跟著放下碗筷,滿口回絕了沈清梨,“你就別去了,還懷著孕,多有不便。”
“可是...你從未出征過...”
沈清梨到底是不放心傅晏禮。
他一個從未上過戰場且養尊優的皇子,縱智謀過人,也極有可能因經驗不足而遇上差池。
“放心。本王敢去,便是做足了準備。況且,本王有你這個軍師。”
“那好,我這幾日便給你整理一下敵軍的信息。”
沈清梨仔細想了想,現在懷了孕,確實不便隨軍出征,但可以將所有的實戰經驗告知他。
用完膳。
便一頭栽進書房,將北突厥軍的大致優劣點給羅列了出來。
傅晏禮依稀記得沈清梨說過傅歡喜若是嫁了協辦大學士之子,下場會很凄慘。
他之前還不怎麼在意。
得知是帶著全部的記憶重生歸來,再不敢怠慢。
“梨兒,你覺得歡喜和誰相配一些?”
“協辦大學士之子肯定不行。心系司沐川,若司沐川也心悅于,應當會是一樁良緣。”
沈清梨不怎麼了解司沐川,不過相信以類聚人以群分。
傅晏禮和司沐川十分要好,傅晏禮人品俱佳,想必司沐川也差不到哪里去。
“既是如此,你現在便進宮一趟,讓歡喜出來,本王安排隨軍。”
“啊?”
沈清梨記得,傅晏禮說過,歡喜的婚事不會這麼早提上日程。
沒想到,這才過了幾日,傅晏禮竟主提及了此事。
“本王也怕嫁錯郎。”
“可是,隨軍會不會太危險了?”沈清梨遲疑問道。
“本王只是讓司沐川去試探一番,打不起來,因此也不會遇到危險。”
“那好,我立刻去。”沈清梨起,即刻進宮,將傅歡喜邀到了豫王府。
傅歡喜被拉進了王府,一臉懵地問道:“六嫂,是不是六哥出養了外室,你想著找我一起幫你捉?”
“你六哥干不出這麼混賬的事。”
沈清梨簡單地替傅晏禮辟了謠,而后低了聲問道:
“歡喜,你可想隨司沐川一道出征?你六哥說了,這次出征打不起來,一般而言不會危及到命。”
“我可以嗎?我要是跑了,父皇若是大發雷霆,責怪我母妃怎麼辦?而且,我也沒辦法混進守備森嚴的軍隊之中。”
“父皇那邊,你六哥替你擔著。”
“太好了!”傅歡喜沒了后顧之憂,手腳并用地纏在了沈清梨上,“六嫂,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嫂嫂!六哥遇見你之后,更會疼人了。”
“快下來,你若同意,我這就去給你準備隨軍必需之。”
沈清梨很清楚子隨軍需要準備哪些東西,早早寫好了清單,讓人采購了來,全部當做是傅歡喜的行李。
傅歡喜如同跟屁蟲一樣跟在后,“六嫂,你也太周到了!居然還給我準備了姜茶,月事帶。”
“這些東西不帶著,軍營里全是男人,若是遇上荒山野嶺,本沒地兒買。”
“那這個煙花炮是做什麼用的?”傅歡喜手里拿著一個小型的煙花炮問道。
“這是信號彈。”
沈清梨說著,又將指南針遞給了,“指南針也得收好,對了!還有這只木簪,里頭藏著毒針,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這木簪是六嫂親手做的?”
傅歡喜瞅著手中樸實無華做工很一般的木簪,好奇問道。
“對。”
“六嫂的手藝比我還糙,不過我一定會好好戴著,絕不辜負六嫂的心意。”
“...下次給你做支好的。”
沈清梨也有些不好意思,向來不將心思花在這方面上。
門外,傅晏禮雙手環,一臉不服氣,語氣也酸得厲害:
“梨兒,歡喜若是不喜歡木簪,就別送了。這丫頭不識貨,眼沒必要拋給瞎子看。還不如送本王,本王識貨。”
“我給歡喜整理己用品,你一個大男人,可別看。”
傅晏禮撇了撇,心里很是不爽,“那本王去跟老司打聲招呼。”
他是真的很想要沈清梨親自做的暗。
他們都婚這麼久了,連個荷包都沒有給他繡過。
之前倒是做過一件裳。
不過那裳也不是誠心做給他的。
是太想念兒子,才會想到讓他穿上孩的服,以解的相思之苦...
“臭丫頭!對每個人都這樣周到,怎麼就不知道照顧照顧本王?”
傅晏禮越想越不服氣。
加上沈清梨對傅歡喜說話也比對他說話溫,他心里更是堵得慌,甚至想要將傅歡喜扔出王府。
算了。
傅歡喜很快就要隨軍出征了,沒必要跟計較。
再說,那木簪丑得很,他不稀罕!
傅晏禮抿著,本著眼不見為凈的原則,氣呼呼地轉過,準備出門找司沐川。
沈清梨想起了一件要事兒,趕忙將手進了腰封里,并住了他,“王爺,請留步。”
“怎麼,你有東西要送本王?”
傅晏禮轉過,眼睛亮晶晶的。
他非常想要一件親手贈的禮,哪怕做工糙一些也沒事。
最好是送他一個香囊之類的,這樣他可以戴在腰間,向同僚們炫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