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又有
一隊隊騾車貫魚銜尾, 猶如長蛇般穿過了漫長的宮巷,抵達順貞門外。
幾名藍監從門走了出來,從戶部郎手中接過花名冊核對, 再對照車牌, 按每班六人,讓秀們依次下車。
婉荷下車時拉著婉燕的手,兩人不敢言語, 但掌心裏都沁出汗來了。
與們一般張的人不,婉燕前頭的秀下車時不慎崴了一腳,險些跌倒, 婉燕下意識手扶了一把,才沒鬧出笑話。那秀嚇得臉都白了,幸好們的騾車排在後頭,監們仍在前面核點人數,沒瞧見們的靜。
“多謝。”那秀瞥了眼前頭,見沒人過來才回首對婉燕激一笑, 生得很,勝雪, 眉目秀致, 被枝丫間下那濃淡不均的夏日一照, 好似那天宮下凡的仙子,婉燕一瞬間都看呆了。
婉燕這輩子覺著自個看過最的子,便是家大姐了, 誰知剛進宮便開了眼界, 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傾國傾城之相貌。
見婉燕呆呆不說話, 那秀瞥瞥向前的牌子,低低念叨道:“程婉燕?可是出自《詩經》?‘燕婉之求, 得此戚施’,真是好名字,你阿瑪一定很疼你……”之後又擡頭笑道,“我們有緣,我今年也十四,我阿瑪也是縣令。”
大選的秀前都系了塊綠的牌子,婉燕聞聲微怔,名冊去年便上報戶部的,程世福今年四月才調任,因此上的牌子仍寫著:“程婉燕,歙縣縣令程世福之,漢軍鑲藍旗人,年十四。”
雖有誤會,但婉燕沒有向陌生人多解釋更正,謹記著以往在家時大姐的話:“出門在外,不許和陌生人說話。”所以,也只是下意識往那秀前牌子看去,只見上頭蠅頭小楷端端正正地寫著:“王阿玉,蕭山縣令王國正之,漢軍鑲白旗人,年十四。”
原來阿玉。婉燕對福了福。
王阿玉還想說什麽,卻見後頭個子稍小些的婉荷拽了拽婉燕的袖子,比了個噓聲:“太監過來了。”
也連忙回過去,三人低眉順眼地垂手而立,等太監對完們上名牌,又往後頭走去,三人才不約而同長長呼出一口氣,又被彼此這下意識的相同反應驚了一下,旋即三人都抿笑了,那張與不安好似也散去了一些。
“這是你妹妹麽?”
婉燕微微側過,出婉荷靦腆的笑臉:“是……婉荷。”
“婉雅瑞荷花,扶疏連理枝。”王阿玉竟是個才貌雙全的,隨口便能出們名字的出,“你們阿瑪真是通詩詞,取得名字都好聽。”
“哪裏……”婉燕婉荷對視一眼,都被誇得有些臉紅。
“我是蘇州人,你們呢?歙縣在哪兒?”
“在徽州。”婉燕答道。
“那也是個好地方呢……”王阿玉這話還沒說話,便聽見監那尖細的嗓子喚到了的名字,著婉燕、婉荷笑道,“希日後還有相見的日子。”
隨即便跟著前頭五名秀走進了順貞門。
婉燕和婉荷心中不免也有所悵然。
但們也沒等多久,很快就到們了。一個監在前引路,另一個走在隊伍一側,順貞門便為花園北門,連通廷。婉燕婉荷低著頭,只敢盯著腳下青石板走路,約莫走了一刻鐘,監們便停了下來,將們安頓在延輝閣外等候。
這時,那一直走在們邊的太監袖子裏忽然掉下一個小紙包,正落在婉燕腳面上,嚇了一跳,擡起頭來,卻見那面白無須的太監對著張口無聲地說了兩個字,隨即便不聲地走開了。
這一切不過轉瞬之間的事,便連站在後的婉荷都沒發現出了什麽事。
婉燕下意識向前一步,用腳將那紙包踩住了。
讀出來了太監的口型,他說的是:“東宮”。
是大姐!
那對說話的太監走開後,就去尋另一個太監回話了,正好用背將那太監的視線擋住,婉燕鼓起勇氣彎下腰飛快地將紙包拾起。
這時,婉荷發現了姐姐的異常,在後小聲道:“二姐?”
婉燕用發抖的指尖開了紙包,發現裏頭是散開的青黃茶葉梗,這茶葉模樣與尋常不同,卷曲易碎,被方才踩了一腳,已經快末了。
這茶……婉燕一下便明白了。
這是歙縣山頭上長的一種不知名的山茶,跑出來的泡湯金黃無比,香氣四溢,但唯有一樁不好的便是,吃完了那茶湯會染在牙齒上,非得幾天才褪得下去。
去年額娘要去看大姐,四搜羅歙縣的好東西,忽然記得大姐用這茶葉水染手帕和指甲,似乎給大姐裝了不。
看延輝閣裏又走出來了一個太監,三個太監在一起不知在說什麽,沒人注意到們,婉燕心跳急促,連忙了一撮茶葉塞進裏嚼了幾下吞下,又將手背到後。
“婉荷,接著。”
婉荷下意識去握姐姐的手,紙包被塞進了手裏。
低頭一看,也明白了。
但太監已經往這邊過來了,前頭一班宮似乎已閱選完畢,正被另外幾個太監從另一側的側門引出來。
們馬上就要進去了,隨著太監高聲喚,排在前頭的秀已經了。
婉燕不好再囑咐什麽,只是回頭看了妹妹一眼。
婉荷卻將那紙包用力地攥在手心,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又快速地塞進袖袋裏,十分平靜地跟著隊伍走古柏行、綠蔭遍地的延輝閣中。
延輝閣坐北朝南,是個兩層樓,當中開了六扇燈籠隔扇門,裏頭只設了四個座,今兒德妃子不適沒來,只有鈕祜祿貴妃、惠宜榮三妃。
宜妃懶懶散散地靠在八仙椅上,搖著扇子:“烏雅氏又不來,可真會躲懶。”
惠妃端起茶碗笑道:“這是老病了,脾胃不和,聽說早起還吐了。”
榮妃轉著腕間佛珠也跟著笑:“是啊,烏雅妹妹這病夏日裏發作的頻些。”
鈕祜祿氏正命太監去傳下一班秀,聽三妃那言語裏旁的意味,無奈地搖了搖頭,可不參合四妃之間的爭鬥。
德妃倒不是裝病,昨個乾清宮傳來的消息,幾個阿哥的福晉都定下了,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榮妃、宜妃自然高興,三阿哥和五阿哥的福晉都是榮宜二妃托母家仔細選了小兩年的人。
三阿哥的福晉是親上加親、知知底的董鄂氏。
五阿哥的福晉雖說出平平,但也不看看阿瑪是哪兒的員外郎,和宜妃外家一樣,那都是掌管皇莊采買的,家裏富得流油!五阿哥已經給皇太後養了,宜妃對他不抱希,只盼著他做個快活的富家翁就行了,福晉出太好反而是害了他。
至于四福晉。
德妃不上一句話,不不願著鼻子認了,心裏又憋悶得慌。烏拉那拉氏與佟佳氏好得跟穿一條子似的,以後四阿哥怎麽還會顧念烏雅氏的族人?他只會越發依靠佟佳氏、親近佟佳氏。
孝懿皇後死了三年了,仍然籠罩在的影之下。
德妃怎能不氣?氣了一晚上睡不著,越發苦悶,隔日一早便神不濟,吃了些早膳也給吐了出來,想到去延輝閣還要看惠宜榮三人那幸災樂禍的臉,與們鬥了那麽些年,似乎回回都因老四吃癟,更氣得頭暈目眩,茶碗也摔了,這才告了假。
誰知人雖不在,三妃還是要對著冷嘲熱諷一般,回頭若傳到耳朵裏,只怕這三分病也要被氣八分。
等第一班秀進來,三妃才住了。
今兒看的是漢軍旗鑲白旗、鑲藍旗。這倆都是漢軍下五旗,秀的家世都十分普通。惠妃這趟大選純粹是瞧熱鬧來的,要不是萬歲爺發話,都懶得過來。
宜妃榮妃是已了卻心事,也看得興致缺缺。
一連看了兩班,幾乎都是略看幾眼便擺手撂牌子,連問都懶得問一句。
倒是鈕祜祿貴妃瞧得仔細。一是是個認真的人,皇上將主持初選的事兒到手上,便要善始善終。二是想挑幾個好苗子放在自己宮裏。
與四妃年紀都漸漸大了,雖說皇上不是那等喜新不念舊的人,但這一兩年來,除了宜妃還有三五日侍寢,宮裏還是各個年輕貌的小答應們侍寢得最多。
鈕祜祿氏膝下唯有十阿哥一子,就這麽個兒子,也是孝昭皇後當年重病之際,為了延續鈕祜祿家這一支的榮耀跟皇上求來的。
知道皇上不會讓再生了,但不妨礙為兒子謀劃深遠。
十阿哥序齒靠後,資質平平,眼見是爭不過前頭的哥哥了,若有幾個關系親近又得力的兄弟幫襯,以後也不會讓皇上忽視了他。
那等漢軍旗出的生母正好,自小養在宮裏,與半個養子無異,等此子長大,生母的外家勢弱,他便唯有依靠鈕祜祿氏。再退一萬步來說,這樣哪怕十阿哥日後不,鈕祜祿氏也有其他親近的阿哥在手裏,在朝堂上仍有一爭之力。
為了家族、為了十阿哥,鈕祜祿貴妃拿著手裏的花名冊看了又看。
這時,上午的閱看已近尾聲,這一班秀進來,鈕祜祿貴妃立刻就看到了讓眼前一亮的人,而左右兩旁惠宜榮三妃也不坐直了。
這時太監正好唱名唱道:“王阿玉,蕭山知縣王國正之……”
不等三妃反應過來,鈕祜祿貴妃已出聲道:“命王阿玉近前,擡頭看看。”
太監便高聲傳話下去。
王阿玉緩緩向前了幾步,端正地福下子:“民叩見各位貴主。”
說完,才擡起頭來。
“嘶……”饒是以明豔人著稱的宜妃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鈕祜祿貴妃眼眸閃,都不必再多問了,有此在手,哪怕是個草包花瓶,皇上也能將的永壽宮門檻都踏平。
“王阿玉,留牌子、賜香囊。”鈕祜祿貴妃志得意滿,微笑著下令,“其餘秀撂牌子,傳下一班秀進來吧。”
其他三妃的臉也不大好看,貴妃這是要做什麽?
這人肯定不是給九歲的十阿哥留的,那給誰留的們能不知道麽?皇上雖不是那貪花好的昏君,但人誰不喜歡,何況皇上他也風流啊!不然德妃、戴佳貴人、衛貴人是怎麽來的,們原本都是宮!
尤其衛貴人,辛者庫出,若非容貌出,豈有飛上枝頭的一日?
不管三妃心裏如何不滿,們也不敢當著鈕祜祿氏的面表出來,只是三人著帕子相互遞了個眼神,心裏直犯嘀咕:貴妃這是沖誰呢?
鈕祜祿貴妃才不管三妃心裏怎麽想,也有足夠的傲氣不理會們。就如姐姐一般,鈕祜祿貴妃從來不是依靠皇上的寵或是兒子爭氣才坐上這個位置,坐在這裏,是因為鈕祜祿氏得力,是後顯赫的娘家。
只要鈕祜祿氏不倒,和十阿哥都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
不過……鈕祜祿貴妃翻開下一班秀的花名冊時,見了兩個悉的名字,瞇了瞇眼,默念了一遍:“……程世福之。”
鈕祜祿貴妃執掌後宮,對毓慶宮自然時時留心,倒還沒忘記今年太子剛添的小格格是誰生的。
等秀們依次在面前站開,鈕祜祿貴妃沉了片刻,還是出聲:“程婉燕、程婉荷近前,一起擡頭看看。”
三妃這回完全是驚悚了,一個不夠,貴妃還要選?
宜妃直接就冷哼了出來,拿扇子遮著翻了個白眼。最看不上養小答應邀寵的事兒了,有本事自己上啊。
婉燕、婉荷結伴上前請安,又張地擡起頭來。
鈕祜祿貴妃見了也有些滿意,雖比不上那王阿玉,但這一對程家姐妹倒生得眉目如畫,別有一番清麗的模樣,都是人胚子。
此前一直煩惱,如何能有那不起眼的法子和毓慶宮搭上關系。
鈕祜祿氏若在前朝接近太子,實在太惹眼了些,只怕都等不到太子爺登基,就要被萬歲爺一子打死,與十阿哥也是如此。
可鈕祜祿貴妃又不甘心,雖說皇上正值壯年,但這天下日後總是太子爺的天下,誰不想提前賣個好?太子爺邊現在可就只有一個赫舍裏氏!
誰承想,這時候卻有了現的梯子遞來了。
通過程家這條線就足夠蔽……鈕祜祿貴妃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妥帖,便和悅地問道:“你們在家裏常做些什麽?”
婉燕先答道:“回貴妃娘娘的話,在家常做些針線,幫著母親料理家事。”
聲音發,但回答得還算中規中矩,只可惜鈕祜祿貴妃在說話時瞧見裏牙黃黃的,便有些嫌棄和不滿,于是又擰著眉頭去問一旁的程婉荷:“你呢?”
婉荷深吸了一口氣,清脆地答道:“回貴妃娘娘的話,民在家喜歡畫畫、打絡子,還喜歡聽祖母講故事。”
鈕祜祿貴妃心裏一下就喜歡了,嗯,牙齒不像姐姐,很白淨整齊。心中已有了計較,便對一旁負責記名的太監微微頜首,那太監立刻高聲唱道:
“程婉荷留牌子、賜香囊;其他人撂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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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裏的楓樹枝繁葉茂,遮了一半窗子,程婉蘊便坐在這涼的濃綠深有一針沒一針地繡著小格格的小肚兜。
碧桃端來在井水裏鎮得冰涼的李子和西瓜,往常能一人吃掉半個西瓜的程婉蘊這會子卻沒什麽胃口,只看了眼:“先放那兒吧。”再繡了幾針,還是有些心浮氣躁,程婉蘊幹脆擱了繡棚,起道:“去看看小格格。”
小格格正在耿媽媽和索媽媽的看護下,在涼榻上爬來爬去玩,穿了件鵝黃的小服,見的影出現在門邊,立即調轉方向,直起子張開短胖的手臂,不住地要抱:“額……額……”
頭上兩個小揪揪隨著的作晃著,程婉蘊每回見都能被那胖呼呼嘟嘟的可模樣會心一擊,暫且忘了憂心的事兒,把閨抱在懷裏。
小格格生得越發像了,尤其眉眼,簡直是複刻過來的,每個見了的人都說是個機靈的,淨挑父母的優點長了。
完繼承了程婉蘊與太子容貌上的所有優點,程婉蘊的杏眼、小巧的臉型以及白皙的皮;太子高的鼻梁、潤的。
嗚,閨真漂亮。程婉蘊將抱在懷裏,忍不住埋在脖子深吸了一口,剛吃完一萬牛蛋羹,渾滿是香,又胖,像一顆棗,又像一顆綿的湯圓。
小格格被得咯咯直笑,不停地扭來扭去。
然後程婉蘊又將小格格放在小床上,蹲下來跟玩捉迷藏,藏在床圍一側,在閨找不到茫然四顧的時候,又突然探出頭來:“哈!額娘在這兒!”
小格格便興地手舞足蹈,沖爬來,笑得更大聲了。
胤礽走進來,便遠遠見這幅場景。
仲夏濃郁的裏,屋子裏被照得敞亮明朗,竹簾半卷,阿婉像個孩子似的與小格格繞著小床玩鬧,最後還一同大笑。
阿婉眉眼彎彎,依舊打扮得十分素淨,一青珠繡旗裝,長發只是松松梳了一邊發髻,發髻上斜斜著一支嵌珍珠的青玉簪子,被照得能看清絨的側臉,好似還是那個剛進宮的一般,什麽也沒變。
胤礽不由怔住了腳,都不舍得進屋打破這好的一幕。
程婉蘊只覺四下忽然安靜了許多,才下意識轉頭看去。
“太子爺?”驚喜道,“你回來了?”
宮裏布貴人兆佳氏生的五公主上月封了和碩端靜公主,被賜婚給蒙古喀喇沁部杜棱郡王次子烏梁罕氏噶爾臧。
胤礽前日被康熙去送公主出嫁,一直送到古北口才回來,因此這幾日都不在家,方才也是剛去乾清宮複命就過來了。
蒙古喀喇沁部是蒙古諸部中備恩遇的部落之一,去年征討噶爾丹時,更是發兵協助裕親王在烏蘭布通大敗噶爾丹。再加上喀喇沁部是蒙古諸部中距離京城最近的,用和親延續喀喇沁部對大清的忠心便顯得極為重要。
一位公主,也是對喀喇沁部去歲反擊葛尓丹、鞏固邊防的最高嘉獎。
讓太子送三公主出嫁,是康熙給這個端莊文靜的兒的恩典和臉面,也是為了做給蒙古喀喇沁部的人看,讓他們不許怠慢公主。
但胤礽這一路并不好。
路上走了幾天,三公主就在馬車裏哭了幾天,最後臨了要分別時,三公主一襲華麗的嫁,哭著求他:“二哥,我這輩子再回不來了,這塊玉佩是皇阿瑪封我做和碩公主時賜下的,求您幫我帶回去給額娘,也讓留個念想。”
胤礽接過那枚同心平安扣的玉佩,沉默地著侍衛們護送著三公主越過山關,消失在那黃沙漫卷的大漠盡頭。
他回到乾清宮向康熙複命,布貴人也在,穿得很鮮亮喜慶,笑意盈盈地謝太子,似乎真的對很高興兒出嫁一般:“能得太子爺一路看顧,是公主的面和福氣,妾在此謝過太子爺。”
隨後又親手奉茶謝康熙:“婢妾更要謝皇上,還專門特意為公主修建了府邸,事事安排得如此妥帖,婢妾相較之下,真是個不稱職的額娘,都沒能為公主做什麽。”
康熙聽了自然舒服,很欣地拍了拍布貴人的手:“你是個識大的”,還讓梁九功去庫房取蘇州新貢的錦緞賞布貴人。
布貴人謝了恩,便低頭告退了。
胤礽便也扯起笑臉,仔細地跟著與康熙說了這一路平安順利,三妹妹十分恩戴德,臨別前多次叩謝皇恩。
康熙聽了點點頭,嘆道:“你三妹妹一向聽話懂事,不枉費朕疼。”
對于康熙而言,和親這事沒法子,但他給選了離京城最近的蒙古部落,還花了大筆銀子修建了公主府,甚至破例陪嫁了五十名侍衛,已盡了全力。
正好有大臣覲見,康熙便擺了擺手,胤礽趁機。
誰知出了乾清宮,走到東二宮巷,便見布貴人帶著宮等在路邊。
胤礽見了便知候在這裏是為了什麽,想知道兒的真實境況,但胤礽對上布貴人那發紅的眼眶,卻仍說不出口實話,只好先掏出那枚玉佩,輕聲寬地說道:“三妹妹說嫁的近,以後會常常派人寫信回來的。那噶爾臧在木蘭行圍時我見過一面,生得高大,卻是個知禮的,請布額娘不要擔心。”
布貴人捧著玉佩潸然淚下,向胤礽深深蹲了個福,才帶著宮離開。
胤礽著孤寂的背影不由長嘆一聲。
回了毓慶宮,他便很想很想見到小格格,在淳本殿換了裳就直奔後罩房,見到阿婉和兒那一霎那,他這幾日沉悶的心緒終于盡數散去。
“嗯,回來了。”胤礽接過小格格,單手抱在懷裏顛了顛,這孩子皮得很,抓住他另一只手上的玉扳指不放,還用小手指在那兒摳。
胤礽與兒了,便道:“我想了個名字給,就額林珠好不好?”
康熙不會給孫取名,胤礽可以自己取,但他從孩子出生到現在七八個月了,想了大半年都覺得不合適,方才見兒坐在裏笑,正純淨得猶如佛子一般,他心頭便冒出了這個名字。
額林珠在滿語裏特指“佛頭珠”,是珍寶之寶,也意為“不離手的寶貝”。
胤礽也希兒長留邊,不要離開。
“額林珠,額林珠。”程婉蘊笑著念了兩遍,拿手指兒的胖臉蛋:“額林珠,真好聽,以後你就有名字啦!”
兩人逗閨玩了半個時辰,程婉蘊正張羅著讓下頭擺飯,卻聽何保忠忽然進來在太子爺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
太子爺回了句知道了,便歉意地看向:“又不能陪你吃飯了,也不用給我留菜,今兒只怕要在乾清宮住。”
程婉蘊還能說啥,只能說康師傅也太黏兒子了吧!
太子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把程婉蘊的胃口也帶沒了,舉著筷子對著滿桌自己往常吃的菜發愁,勉強挾了兩筷子,剛口,就見被派出去侯了一日消息的添金進來了,跪下來艱難地向程婉蘊報來個壞消息:“格格,程家二姑娘撂牌子已出宮了,三姑娘留了牌子……”
早上宋格格還使人來說都安排好了,東西也送到了,怎麽還是……程婉蘊只覺胃部一陣翻騰,把剛吃下去的菜全吐了。
青杏碧桃嚇了半死,連忙讓人拿水和調和脾胃的藥丸來。
“沒事,只是一時難。”程婉蘊把們摁住了,只喝了一口水漱口,嘆了口氣。
原本程家這樣的家世,有在宮裏了,兩個妹妹進宮的可能就不大。所以一番布置,也是以防萬一罷了,并沒想著要給太子爺說,誰知竟然沒躲過初選!那只能趕在複選之前和太子爺通個氣了。原本程婉蘊真是不想為了這種沒影的事張這個口的,畢竟太子爺在後宮裏與鈕祜祿貴妃、四妃似乎都不親近,或許也不敢多親近吧。何況,現在務府又換了人當家,太子爺如今一舉一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甚為艱難。
也不知哪裏出了岔子,婉荷初選還是被留下了。這可大大出乎程婉蘊的意料,原以為就算萬一的萬一要進宮,也是婉燕可能大些。太奇怪了,這裏頭是不是有別的什麽手腳?
程婉蘊神沉重,總覺這裏頭有別的事摻雜著,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毓慶宮小格格的緣故呢,有人想借程家討好太子?但為了這把程家兒弄進宮裏是什麽意思?真是為了結不是結仇吧?程婉蘊有時候還是很想不通這時代的人的腦回路。
碧桃又拿來蜂水給甜甜,剛吐了容易裏發苦,程婉蘊喝了半杯卻怪道:“怎麽覺有些酸?”
“怎麽會……”碧桃聞言懵了,格格口的東西們這些做下人的都會先嘗過,剛剛另外倒了一杯,喝的時候很甜啊!
倒是青杏驀然醒過神來,連忙去翻記程婉蘊小日子的冊子,發現小日子素來很準時的程婉蘊已推遲了大半個月,驚喜道:“格格……”
程婉蘊心頭也跟著一跳。
不會吧……這個子難不是個易孕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