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圍爐
程婉蘊一向覺著, 深冬的紫城是最的。
金瓦紅牆,落雪無聲,雕梁畫棟的宮殿倏忽之間便盡銀闕。
晨起時, 呵氣霜的時節, 程婉蘊披著鬥篷站在廊下看雪,幾縷浮碎金般的冬便躍上了金頂朱牆,又斜斜照菱花窗, 將東暖閣殿外朱門上的環都照亮了。
于是凜寒冬日便在這的中溫暖了起來。
程婉蘊特意囑咐太監們不要那麽勤快地掃雪,于是重檐飛翹上的脊全都戴上了雪白的帽子,過去總有種憨態可掬之。
有趣的是, 院子裏的柿子樹葉子全掉了,只剩下禿禿的枝丫以及樹梢最頂上那些摘不到的柿子,如今頂了霜雪,和檐廊一般結了長長的冰溜子,像老先生的胡子般垂下來,細細的枝條都被彎了。
到了冬日, 宮裏的盆景大多都換了各梅花,因為康熙是很梅花的, 稱梅為“五福花”, 清雅俊逸, 淩寒傲骨。
宮裏因此養了許多梅花,每個宮裏都送了好些,程婉蘊院子裏也跟風要了許多大大的梅花盆景, 沿著彩石甬道擺了一溜, 有灑金梅、大紅梅、玉蝶梅、照水梅, 最特別的是朱砂梅,它的枝條與別的梅花不同, 不是彎彎曲曲的,而是直直地展開來,這梅花好似用水暈開的朱砂,在白雪中顯得特別好看。
今早添金去浣局拿冬日要穿的皮子與孔雀翎大氅回來,回來就說前面河橋已全被白雪覆蓋,金水河又凍上了,宮裏不孩子都穿上冰鞋出去嬉冰了。
額林珠一聽就坐不住了,嚷著也要出去冰。
太子爺不讓去,說是預備給種牛痘了,這種關鍵時刻不能著涼。
聽太子爺說牛痘先是在犯人上試了一年,效果顯著,又在太監上試了一年,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死的,最後拿使宮也試了一年,之前牛痘種是靠牛傳人、再人傳人的方式保存的,但現在已經知道用小瓷瓶儲存牛痘痘痂,再存到冰窖冷凍保存起來。要種痘的時候,就拿針挑出來一點,刺到手臂的皮下面,一般隔天就會開始起燒,但癥候都很輕,基本上十幾天痘就能結痂消退,燒上兩三天就退了,起的痘也是零零星星不多。
可比人痘要好的多。
康熙非常重視,在犯人上有了效以後,他幾乎日日都要聽太醫院院正過來稟報況,還令太醫院特意立了種痘房,培養出來三個專門種痘的痘。
這回不僅太子的孩子要種,康熙是打算把五歲以上的皇子、皇孫全都種一遍。
程婉蘊也打算種,也還沒得過。
但不人對這事兒憂慮甚大,皇上說試了三年牛痘,竟然沒有死亡的,誰信吶?之前試人痘的時候天從痘房裏擡出來多首!
憑什麽這天花直接染在人上就那麽厲害,先讓牛得一遍再傳到人上就不同了呢?這是因為牛得的天花其實和人得的天花不是完全一樣的病毒,人們往往以為牛是被人類傳染才得了天花(就連程婉蘊也是這樣認為),但其實可以理解為牛痘天花與人痘天花是同個祖宗傳下來的兩兄弟,它們有緣關系(也就是擁有相同抗原質)但卻是兩種獨立的病毒。
所以之前太子爺和太醫們曾想過把得了天花的人和牛關在一起,以此大量獲得牛痘,但卻發現牛并不大會被人傳染,而且強行給牛種人痘,牛也會死。這才知道阿婉故事裏的那個傳教士能夠通過牛痘活下來,不過是萬分之一的湊巧罷了。
最後太醫們在多次試錯走了彎路後,終于發現牛痘與人痘不大一樣,而牛痘癥狀輕微,人若染上只會有輕微不適,但卻可以同樣獲得抗人痘天花病毒的能力!
所以太醫院就為了得到牛痘、保存牛痘而費盡心機,畢竟這玩意難尋!太醫們在德柱帶回來的那頭牛上取了痘痂,種在犯人甲上,又要在犯人甲痊愈前趕從其上取得痘痂膿包,種給犯人乙……以此循環往複,不可中斷。
幸好後來有個太醫發現天寒地凍的冬季,能夠長時間保存痘痂,這才開啓了低溫保存疫苗活之路,再也不用為牛痘種的儲存與延續而煩惱了。
但這些是沒辦法和每個人解釋的,很多人說也說不明白,疑慮重重。
但也有人覺著,皇上都敢讓太子爺的長子長種痘,可見這牛痘是個好東西。
宮裏為了種痘的事兒沸沸揚揚爭論不休,但皇上正在興頭上,東宮又堅定地做了表率,連那蒙古小世子也自告勇,要一起種痘。
因此也沒人敢勸,只是漸漸的,有不帶著神彩的流言越傳越兇。說牛痘是從牛上取的痘,恐怕會染上其他的牛病,還有些言論像極了後世群裏流傳的各種洗腦包,比如就有人言之鑿鑿說“我的師傅/徒弟/幹兒子就是種過痘的太監,宮裏給了他們每人二十兩銀子的封口費,但他已經出現吃草、學牛的病了,他同寢的太監甚至頭上還長出兩個神似牛角的包!”
程婉蘊:“……”想象力太富了吧!
還封口費,康師傅用得著用銀子封口?不都是直接打死了當?
于是本來這幾日就該種痘的額林珠,現今還被拘在屋子裏不準出門,要等欽天監合八字、算吉日。這是太子爺的主意——“用魔法打敗魔法”。
挑好吉日以後,他還得請薩滿過來好好祭過“牛痘娘娘”才能開始種痘。
太子爺還煞有介事地設計了一套祭拜流程,宣揚出去只要好生祭拜牛痘娘娘的,都不會長牛角學牛吃草了。
牛痘娘娘會保佑每個虔誠的種痘人。
這招您甭說,在程婉蘊看來是極荒唐的,卻對這種流言格外管用。
現在每個宮裏都專門打掃了一間房屋用來供奉痘診娘娘和新來的牛痘娘娘,日日三炷香,瓜果糕點供奉,虔誠無比。
毓慶宮裏也有,程婉蘊還領著幾個孩子都去拜了。
所以沒法子出門的額林珠心十分低落,早膳坐在椅子上都不耐煩吃,嘟著用筷子了面前的雜糧煎餅,竟然沒心思吃了。
這以前額林珠可最吃雜糧煎餅了,尤其裏頭加的薄脆和刷的甜面醬。
程婉蘊想了想提議道:“不如等會額娘帶你堆雪人好不好?咱裹嚴實點就在自個院子裏玩,不出門,然後再讓添金升個小爐子,咱煮個茶烤幾個柿子和橘子,就坐在雪人邊上吃,好不好?你想堆個怎樣的雪人?”
額林珠眼睛一下就亮了:“我要堆個大咪咪!”
程婉蘊:“……”這話有點不雅啊。
忽然也覺得自己胡取名好像有點不好了,雖然周圍的人都沒覺著這三個字有什麽問題的,但還是莫名有點教壞孩子的心虛。
說咪不說大,文明你我他。
這時太子爺穿著貂皮端罩大步進來了,笑道:“好哇,你額娘又打算背著我帶你們胡鬧,我說這幾日怎麽不人掃雪呢!原來是為了今兒這一遭!”
自打牛痘有效、有用,已經可以種在人上了,胤礽這幾日都心極好,走路都輕快,對下人也和悅,整個毓慶宮就好似還在過年,又好似提前進了春天似的。
太子爺的笑容比這冬日暖還要和煦,怎麽會嚇倒天不怕地不怕的額林珠,當即讓嬤嬤把從餐椅上抱下來,幾步撲到自家阿瑪懷裏,眉眼彎彎道:“阿瑪,您也和我們一起堆雪人烤柿子好不好,上回在行宮曬的柿子可好吃了,額娘說烤的也好吃!”
上回在行宮曬的柿子餅沒吃完,程婉蘊還裝了回來。
又想起有一回睡覺前,太子爺神兮兮遞給一個小罐子,打開一看也是個掛霜柿餅,只是個頭很小,像是後世的火晶柿子,但形狀竟是個胖嘟嘟的心形,瞧著十分喜人。
“這是打哪兒來的呀?”程婉蘊看了半天都沒舍得吃。
太子爺摟著,頗有幾分自得地笑道:“自然是從你這師後回去曬的,我是頭一回擺弄,竟也功了,你瞧,像不像一顆心?送你了!”
一顆紅心向太呢?程婉蘊被他逗笑了:“一顆柿子您也好意思送呀。”
“金貴的東西賜得多了,我瞧你也不大稀罕,”太子爺讓轉過來,輕輕地拿梳子替通頭發,用一種極為認真又緩慢的口吻說,“我總覺著虧欠你良多,想給你的如今都還沒法子給你,這一顆柿子是我的真心,往後……若真有那一日,我一定不會再委屈你。”
程婉蘊默然了,又何嘗不是呢?被病逝的楊格格、難産而亡的王格格、形同死了的李側福晉,還有兩個明人的格格,這些來來去去的子,何嘗對不是一種警示呢?
這是被迅哥兒說吃人的封建社會,這是寫句詩都能下獄的大清,不是男平等的後世。不得不瞻前顧後、貪生怕死,也不得不認清自己。除了不會被人詬病的吃食上頭還能發揮些現代人的優越,在其他地方并不能幫上太子。
說委屈,其實并不委屈。
後世的男人就個個都好麽?他們到法律的約束沒法明目張膽三妻四妾,但就沒有出軌、家暴、殺妻的了麽?甭說後世,若是沒進宮,選秀了牌子就一定會過得比現在更好麽?自己也不確定,大概率是不會更好的——猶然記得,那個浸了豬籠的子,那條布滿淤青彎曲的。也記得徽州街市上因為想出一道新菜,搶了飯莊的生意就被打砸幹淨的小攤小販。
在這個世界,權勢就是一切,沒有一點僥幸可言。
或許能進東宮,已經是老天爺在照顧這個笨小孩了。
因此程婉蘊搖搖頭:“二爺,我不委屈。”
然後就發現太子爺的眼底又漫上一點點悲傷,他摟著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你那時候也是這樣說,你總說你過得很好。”
程婉蘊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和太子爺說過自己過得很好了。
但太子顯然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而是哄著吃柿子。程婉蘊笑著將那柿子重新封回罐子裏:“這可是二爺親手曬的,我得留著當傳家寶。”
太子笑出來:“別胡說。”
程婉蘊卻堅持留著,還把罐子擺到五鬥櫃上了。
如今翻過年都還在呢。想起柿子的笑著說:“烤柿子和柿子餅又是不一樣的滋味,剛好樹上的還沒摘完,摘下來烤烤,或者直接吃凍柿子也別有一番風味。”
胤礽便馱著額林珠去院子裏摘柿子了。
“額娘,我也想堆雪人。”弘晳也著眼睛打著哈欠從他屋子裏走出來,他昨個晚上又搭樂高搭得不亦樂乎,歷時一個月,終于將造辦的新品“毓慶宮”拼完了。
他前兩日有輕微咳嗽,程婉蘊就不想讓他去雪地裏玩了,于是將弘晳抱到膝蓋上,想了想說:“你剛好,還是別出去玩雪了,額娘教你怎麽做凍泡泡好不好?”
弘晳習慣地問:“什麽是凍泡泡呀?”
程婉蘊就讓添金拿香胰子過來,香皂這種東西宮裏早就有了,還有不香味可以選擇呢。不過和現代做法不大一樣,大多是用澡豆、皂莢以及香料、中藥材、蛋清、豬油混合而,不僅有香味還能容呢!
添金屁顛屁顛去浴室拿來了程婉蘊常用的香胰子,這種就是加了白茯苓、白蘇、白芷、羅漢果和茉莉花的香皂,白茯苓能祛斑增白,白蘇白保,白芷和羅漢果可以祛後背痘痘,茉莉花是為了增加芳香,後宮嬪妃幾乎人手一只。
不過這時候的香皂是了丸子狀的,和後世那種塊狀的瞧著不大一樣。
程婉蘊當時剛進東宮瞧見這個香皂,就歇了自己做手工皂的心思了。
人家做得好多了呀,還能保養皮,還香氣怡人!
不過現在最要的就是用香胰子出泡泡來,添金很快就拿溫水出了好些泡泡,程婉蘊便抱著弘晳到廊下避風的地方,讓添金將泡泡吹到雪地裏。
這幾日天冷得很,旺財都不敢再外頭撒尿,剛撒出來就凍上了,別說這樣輕薄的泡泡。
剛吹到空中就快速凍結起來,泡泡不僅落在雪地裏也沒有破裂,表面上還産生了雪花般的冰晶,亮晶晶圓溜溜的像一顆顆大珍珠。
弘晳立刻就眼睛閃閃發亮:“哇!額娘,泡泡真的凍起來了!”
這種忽悠孩子的小實驗,程婉蘊隨手能掏出來好幾個,笑瞇瞇道:“額娘還會釣冰塊,你要不要看?”
弘晳當然說要。于是添金又趕忙去屋檐下敲下來兩個冰溜子,在程婉蘊的指揮下將冰溜子放進裝了水的木盆裏,然後拿一細細的棉線,繃直在木盆兩邊,讓棉線和冰溜子略挨在一起,然後再將鹽倒在棉線與冰溜子接的地方,就這樣等個一小會兒,用力將繩子提起來,重重的冰溜子就穩穩當當地被釣起來了!
“釣起來了!額娘!為什麽冰塊能被釣起來!”他蹲在木盆邊上,眼睛好似被點亮了似的,他舉一反三,探究到底,“如果不放鹽,就釣不起來,為什麽呢?”
“為什麽泡泡會被凍起來呢?為什麽倒了鹽冰塊就會和棉線粘在一起呢?”弘晳捧著小腦袋苦苦冥想,然後又希冀地著程婉蘊,“額娘,為什麽呀?”
程婉蘊:“……”該怎麽解釋泡泡凍起來是因為現在外界氣溫低于皂水溶點,而接到水蒸氣比較高的冰雪後,皂就會迅速凝華形冰晶。又該怎麽解釋繩子釣冰塊是因為鹽能夠降低冰的局部凝固點,然後化水後重新結冰凝固點又升高之類的……
“弘晳,你看,這些都是天地間自然而然的道理,你要自己去琢磨哦,遇到困難和問題不能總是寄希于他人將答案告訴你,而是要先思考,實在想不明白才問,好嗎?”程婉蘊決定先糊弄過去,“你這樣聰明伶俐,以前都能自己發現螞蟻的額娘長得不同,額娘相信你也能自己弄明白泡泡和冰塊的道理。”
弘晳聽完認真地點點頭:“好的額娘。”
然後他把那盆水和冰溜子都搬回自己屋子去了,太有意思了,他要仔細地看繩子是怎麽將冰塊釣起來的,再也不提要出去和姐姐堆雪人的事了。
程婉蘊目的達,十分愉快,于是也站起來,戴上鬥篷上的風帽,走進院子裏準備圍爐賞雪的吃食,想著:不如讓鄭太監串些羊、韭菜來烤吧?記得宮裏有用來種菜的暖房,前陣子還包了韭菜餡兒餃子進上來呢。
不知道,只是想哄孩子玩罷了,這些小實驗在後世幾乎人人都會,但此舉卻無意間點亮了弘晳走向科學的心,給這個孩子開辟了一條科教興國的路子。
額林珠坐在太子爺的肩頭,摘了好些凍得邦邦的柿子,臉都凍紅了,卻還笑得見牙不見眼。程婉蘊見了連忙把兩個人都過來:“還說我胡鬧呢,你們倆鬧起來也沒完了!額林珠,快把閉上,等會又吃了一肚子涼風,回頭鬧著說肚子疼!茶都好了,快過來暖暖!”
原來的葡萄藤已經埋起來過冬了,留著個葡萄架子也不好看,于是程婉蘊讓人在上頭鋪了編好的藤席,用石頭和瓦片住,如今正好當避風的亭子用。
胤礽馱著額林珠鑽進亭子裏來,後頭跟著用裳接了一兜子凍柿子的何保忠。
小紅泥爐上吊著茶壺,裏頭的茶已經沸騰,正冒著翻滾而上的白氣。
木炭和柴火嗶啵作響,胤礽一進來就暖和了不,他把額林珠放下來,坐到程婉蘊邊,習慣地接過木勺替攪拌茶壺裏的茶,等煮出皮子,才能往裏頭放豆和芋泥。
在阿婉邊久了,連他都學會了很多煮茶做飯的技巧。
程婉蘊在分碗勺,問道:“要不要弘暄也過來吃?”
“弘暄怕是不得空。”胤礽便搖搖頭,“今兒太子妃了務府的人過來,要替他選跟著的太監和宮了。過了正月他就要去上書房了,邊得有自己的人,要學會使奴才了。”
胤礽也在替他挑哈哈珠子,弘暄邊理應有八個哈哈珠子,他打算四個從石家裏頭選,四個從赫舍裏氏裏選。如今兩邊都還沒將擬好的人選進上來。
他不由開始盤算南巡前就得了結的幾件事:頭一件最要的便是額林珠和弘暄種痘之事,弘晳還小,再等兩年。第二件便是弘暄邊伺候的人,這也是他最重要的班底了,選得好就是跟一輩子,選不好就麻煩些,中途換人對弘暄是很不好的。
第三件事……胤礽腦海裏剛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聽門房急匆匆過來回話:“給太子爺、程側福晉請安,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過LJ來了。”
胤礽攪茶的手微微一頓,就知道戶部的事大概有眉目了。
去年剛從熱河回來,他就悄悄吩咐了老四暗中徹查戶部銀空虛之事,不枉費他之前就把老四塞進去,當初他只是覺著戶部是六部裏頭最要的地方,必須得讓信得過的兄弟呆在裏面,不能讓這個位置給老大一系,這才讓他在裏頭歷練了一整年。
沒想歪打正著,遇上了南巡缺銀之事,想來他比別人都知道裏頭是什麽個章程。胤礽又想到皇阿瑪除了一道南巡的聖旨,竟然也沒有別的提點,連究竟讓誰跟著他、沿路去哪些州縣也沒和他商量,如今眼看著就要出正月了,他這還仿佛被吊在半空沒個準話呢。
胤礽正打算和老四詳談過後,心裏有了底就去找皇阿瑪將南巡的事落到實來,諸多事項都得有皇阿瑪首肯才是,尤其是,他想帶阿婉一起去,最好能繞道徽州……
當然,還得有銀子。
胤礽想了想,說:“讓四阿哥、十三阿哥在書房等我,我馬上就來。”
說完他歉疚地看了眼程婉蘊:“阿婉,我先走了,不能陪你烤喝茶了。”
額林珠有點失落,但程婉蘊不會,知道太子爺有正事,于是站起來替他理了理上的披領,掃掉還站在風上的雪沫子,湊到他耳邊輕輕吹氣:“您只管去吧,晚上咱們自個再烤一爐,順便……”
孩子在旁邊呢!胤礽瞪了一眼,可耳朵也紅了,胡點了頭就跑了。
程婉蘊就翹起角笑。
而前頭書房裏,胤禛正燥得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