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是被烙鐵燙焦木頭的氣味嗆醒的。
凌晨五點的天剛爬上窗簾,淡青的晨霧里浮著細碎的火星,像誰把碎的星星撒進了空氣里。的手腕被糙的麻繩勒得生疼,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被牢牢綁在那架雕花搖籃上——陸䂙親手做的,昨天還溫地抱著搖晃,說要等“孩子”出生后裝滿撥浪鼓和銀鎖片。
“醒了?”陸䂙的聲音從火里鉆出來,帶著金屬被燒紅的鈍響。他蹲在搖籃前,手里舉著塊燒得通紅的烙鐵,火在他瞳孔里跳,像兩簇永不熄滅的鬼火。
蘇晚的嚨瞬間發。想掙扎,卻被麻繩勒得更疼,手腕的皮已經磨出了痕,混著麻繩的纖維粘在一起,一就牽扯著發麻的痛。這疼痛讓清醒——空白孕檢單被發現了。
“為什麼要騙我?”陸䂙的聲音很輕,輕得像嘆息,可著烙鐵的手卻在發抖。他把烙鐵湊近搖籃的欄桿,滾燙的金屬到木頭的瞬間,“滋啦”一聲冒出黑煙,焦糊的氣味里裹著淡淡的松木香氣,詭異得讓人窒息。
蘇晚死死咬著。昨晚趁陸䂙睡著時,把那張空白孕檢單塞進了床墊下——那里曾藏過磨斷的鐵鏈碎片,以為足夠。可現在看來,這個別墅里本沒有陸䂙找不到的地方,就像他總能輕易看穿所有的偽裝。
“說話啊。”陸䂙猛地把烙鐵按在搖籃上,火星濺到蘇晚的手臂上,燙得猛地瑟了一下。焦黑的木頭上漸漸顯出一個扭曲的“騙”字,邊緣還在冒著青煙,像道永不愈合的疤。
“我沒有騙你。”蘇晚的聲音發,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看著他眼底的瘋狂,突然覺得可笑——這個男人憑什麼要求坦誠?他囚,傷害邊的人,卻容不得有半點瞞。
“沒有?”陸䂙笑了,笑聲里帶著孩般的委屈和殘忍。他突然松開手,烙鐵“當啷”一聲掉在地毯上,燙出個焦黑的。他俯湊近蘇晚,鼻尖幾乎要到的鎖骨,呼吸里的草莓糖味混著焦糊味,熏得頭暈。
“那這個是什麼?”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空白孕檢單,紙角被得發皺,邊緣還沾著幾的頭發。“你以為藏在床墊下我就找不到了?蘇晚,你忘了這棟別墅的每塊磚都是我鋪的?”
他把孕檢單一團,塞進蘇晚的里,力道大得幾乎要破的嚨。“咽下去。”他的聲音冷得像冰,“讓它在你肚子里爛掉,就像你爛掉的良心一樣。”
糙的紙團刮著嚨,蘇晚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不控制地涌了出來。看著陸䂙眼底的瘋狂,突然想起顧衍給的“星辰計劃”還藏在梳妝臺的暗格里——如果現在被他搜出來,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還敢哭?”陸䂙住的下,強迫抬起頭。他的指尖劃過的眼角,掉的眼淚,作卻暴得像在撕扯。“你騙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哭?你看著我給‘孩子’做搖籃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哭?”
他突然拽著蘇晚的頭發,把的頭往搖籃欄桿上撞。“咚”的一聲悶響,額頭撞上木頭的瞬間,蘇晚眼前一黑,腥味從鼻腔直沖頭頂。
“我以為你不一樣。”陸䂙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帶著哭腔,像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我以為你不會像我媽一樣騙我……我連鐵鏈都撤了,我甚至想過帶你去海邊……你為什麼還要騙我?”
蘇晚的額頭在流,溫熱的順著臉頰往下流,滴在鎖骨的朱砂痣上,紅得像要燒起來。看著陸䂙眼底的紅,突然覺得他很可憐——這個男人永遠學不會正確的,只能用傷害來確認對方的存在,像個困在迷宮里的孩子。
“我不是故意的。”蘇晚的聲音含糊不清,紙團還堵在里,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知道現在不能激怒他,至要撐到林舟那邊有消息。
陸䂙似乎沒聽到的話。他轉從墻角拖來一鐵鏈,鏈纏著生銹的倒刺,末端還掛著個沉重的鐵球,看起來是從地下室的舊鐵門拆下來的。他把鐵鏈纏在蘇晚的腳踝上,鎖扣“咔噠”一聲扣上的瞬間,蘇晚清晰地覺到倒刺嵌進了皮里。
“這樣你就跑不了了。”他著鐵鏈上的倒刺,眼神溫得像在稀世珍寶。“等你什麼時候學會說實話了,我再把它解開。”
他突然起,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清晨的涌進來,照在蘇晚流的額頭上,刺得睜不開眼。陸䂙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落在的上,像個巨大的囚籠。
“你知道嗎?”他背對著蘇晚,聲音平靜得可怕,“我七歲那年,騙我爸說地下室水,想趁機逃跑。結果他把我綁在鐵欄上,讓我看著雨水滲進來,泡爛我藏的那塊干面包。”
他轉過,手里拿著個醫藥箱,眼底的瘋狂褪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溫。“他說,騙子就該懲罰。”
陸䂙蹲在蘇晚面前,打開醫藥箱。里面沒有碘伏和紗布,只有一瓶酒和一把生銹的剪刀,看起來像是從地下室翻出來的舊。他拿起酒瓶,往蘇晚手臂的燙傷倒去,冰涼的到傷口的瞬間,疼得幾乎要暈過去。
“疼嗎?”他的指尖輕輕著的傷口,作溫得像在贖罪。“我知道疼,但疼才能讓人記住教訓,不是嗎?”
蘇晚的被咬出了。看著他眼底的紅,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本分不清和傷害。他以為用疼痛留下的印記就是永恒,卻不知道有些傷口只會讓人想要逃離。
“晚晚,”陸䂙突然低下頭,吻了吻蘇晚流的額頭。他的上沾著的,帶著鐵銹般的甜腥味。“別騙我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像個迷路的孩子。“我只有你了。如果你也騙我,我會瘋的。”
蘇晚閉上眼。不想看他眼底的脆弱,那會讓搖。想起父母在視頻里的笑容,想起林舟說過的“很快就能救你出去”,想起顧衍那句“我們做個易”。不能停下,絕不能。
陸䂙還在低聲呢喃著什麼,語氣里的溫和瘋狂織在一起。他給的額頭纏上紗布,作笨拙得像第一次穿服的孩子,卻又異常認真。紗布勒得很,疼得蘇晚皺起了眉,可他卻像是沒看見,只是一遍遍地說:“這樣就不會流了,就像我們永遠不會分開一樣。”
天漸漸亮了。過窗戶照在搖籃的焦痕上,把那個“騙”字照得格外清晰。陸䂙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搖籃,頭枕在蘇晚的上,像只溫順的大型犬。他的呼吸漸漸均勻,似乎睡著了,睫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蘇晚看著他睡的臉,突然覺得很累。這場貓鼠游戲已經持續了太久,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的腳踝還在流,鐵鏈的倒刺嵌在皮里,一就鉆心地疼,可卻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了。
悄悄抬起手,想去陸䂙眉骨間的那道舊疤——那里藏著他所有的偏執和脆弱。可指尖剛要到,陸䂙卻突然睜開了眼,眼底清明得沒有一睡意。
“想我?”他笑了,抓住蘇晚的手按在自己的口。“是不是有點心疼我了?”
蘇晚的心跳了一拍。看著他眼底的狡黠,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被他看穿了。這個男人本沒睡著,他只是在等卸下心防,像獵人在等獵掉進陷阱。
“晚晚,”陸䂙的聲音很輕,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哄。“只要你乖乖的,我可以把鐵鏈解開。我們像以前一樣,我給你剝蝦餃,你喂我喝粥,好不好?”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蘇晚的手腕,那里的勒痕已經發紫。“我知道你疼,我也疼。但只要我們在一起,疼一點又算什麼呢?”
蘇晚看著他眼底的瘋狂,突然笑了。知道自己永遠也逃不出這個囚籠了,除非……拉著陸䂙一起毀滅。
“好。”的聲音很輕,像羽落在心上。“我不騙你了。”
陸䂙的眼睛瞬間亮了,像看到了希的孩子。他猛地松開鐵鏈的鎖扣,作快得幾乎要扯掉蘇晚的皮。他把從搖籃上抱下來,地摟在懷里,力道大得像要把進骨里。
“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他的聲音哽咽著,埋在蘇晚的頸窩蹭來蹭去,像只撒的貓。“晚晚,我你,真的很你。”
蘇晚靠在他的懷里,著他劇烈的心跳。的指尖悄悄向口袋里的刀片——那是昨晚藏在睡口袋里的,陸䂙搜時沒發現。
看著窗外的,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陸䂙,你以為這場游戲結束了?不,它才剛剛開始。
你想讓我疼,那我就讓你嘗嘗更疼的滋味。你想把我鎖在邊,那我就把你拖進地獄,永遠陪著我。
焦糊的氣味還在空氣里彌漫,像個無聲的詛咒。那架雕花搖籃靜靜地立在房間中央,欄桿上的“騙”字已經冷卻,卻像只眼睛,冷冷地看著相擁的兩人,仿佛早已預見了這場以為名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