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進臥室時,蘇晚正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發呆。那道隙像條蜿蜒的蛇,從水晶燈一直爬向墻角,是上周陸䂙砸花瓶時震出來的。玻璃碎片劃傷手背的地方結了層薄痂,此刻被曬得發,像有細小的蟲在皮里鉆。
門鎖轉的聲音讓猛地繃脊背。陸䂙走進來的時候,指尖纏著圈銀鏈,鏈端拴著只白鴿。鴿子的翅膀撲騰著,灰的羽落在他昂貴的西裝上,留下星星點點的白。
“醒了?”他把鴿子放在床頭柜上,金屬鏈的響聲驚得鳥兒了脖子。他俯時,蘇晚聞到他上的硝煙味——不是真的火藥,是城郊靶場特有的,混著鐵銹的氣息。
“昨天去打靶了。”陸䂙的指尖劃過的眉骨,那里還留著他昨夜親吻的紅痕,“想不想學?打中十環,我就給你個獎勵。”
蘇晚沒說話。的視線落在白鴿上,鳥兒正用黑珍珠似的眼睛著,翅膀上的羽被銀鏈勒出道紅痕。這讓想起自己腳踝的鐵鏈,倒刺嵌進皮的地方,昨夜又被他磨出了新的珠。
“不說話?”陸䂙住的下,強迫抬頭。他眼底的紅比昨天淡了些,卻在虹邊緣泛著種偏執的亮,“還是在想那個手勢?”
蘇晚的心跳了一拍。昨夜他就是這樣,在做完求救信號的手勢后,突然將按在地毯上。水晶燈的碎片硌著的后背,他的吻帶著腥氣落在鎖骨的朱砂痣上,反復呢喃“這是我的”,直到晨曦漫進窗簾,才拖著去浴室清洗滿的狼藉。
“喜歡這只鴿子嗎?”陸䂙突然松開手,抓起白鴿的翅膀展示給看。鳥兒驚般撲騰,銀鏈勒得更,翅骨的羽簌簌往下掉,“寵店老板說,這種鴿能認路,放出去也會自己飛回來。”
蘇晚的指尖蜷起來。想起七歲那年在鄉下外婆家,也曾養過一只白鴿。后來外婆去世,把鴿子放飛時,看著它消失在晚霞里,以為那是自由的形狀。直到被陸䂙鎖進這棟別墅,才明白有些飛翔,不過是從一個牢籠,飛向另一個更的囚籠。
“你要是聽話,”陸䂙的指尖過鴿子的尾羽,作輕得像在易碎的珍寶,“等它悉了這里,我就放它自由。”
蘇晚猛地抬頭看他。過他后的窗戶,在他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道金邊,讓他此刻的笑容看起來竟有幾分溫。可認得這溫——就像他每次在傷害之后,總會用草莓糖和溫水來包裹那份殘忍,讓在甜膩的疼痛里,漸漸分不清恨的邊界。
“真的?”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帶著連自己都鄙夷的期待。就像溺水的人,明知面前的浮木是幻覺,還是會拼盡全力去抓。
陸䂙笑了。他把鴿子放在蘇晚的手心,鳥兒的爪子帶著點涼意,在手心里輕輕蜷。“當然是真的。”他的吻落在的手背,正好蓋住那道結痂的傷口,“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蘇晚沒接話。低頭看著掌心的白鴿,突然想起昨天監控里的畫面——林舟一定看到了的求救信號,可直到現在,別墅外連只飛鳥都沒有。是他被陸䂙的人攔住了,還是……本沒來?
“在想什麼?”陸䂙的手指纏上的頭發,輕輕一拽,迫使仰起脖子。他的吻順著的下頜線往下,停在的頸側,呼吸燙得皮發,“是不是該給你點懲罰?讓你記住,誰才是你的主人。”
蘇晚的瞬間繃。能覺到他的手在解睡的紐扣,指尖帶著薄繭,劃過的皮時,留下一串戰栗的痕跡。白鴿在手心撲騰了一下,翅膀掃過的手腕,那里還留著被鐵鏈勒出的紅痕。
“別它。”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厲害。與其說是在保護鴿子,不如說是在保護自己僅存的那點可憐的念想——如果連這只鳥都能獲得自由,那呢?是不是也還有機會?
陸䂙的作停住了。他抬起頭,眼底的溫瞬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玩味。“怎麼?”他抓起白鴿的翅膀,迫使它在蘇晚面前撲騰,“你在替它求?就像在替自己求一樣?”
蘇晚的抿一條直線。看著白鴿驚恐的眼睛,突然覺得那就是自己的倒影——被困在別人的掌心,明明害怕得發抖,卻還要裝作溫順的樣子,期待著那點渺茫的、隨時可能被收回的自由。
“放了它吧。”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哀求,連自己都驚訝于這份卑微,“我會聽話的,像以前一樣。”
陸䂙笑了,笑聲里帶著種近乎殘忍的愉悅。“以前?”他突然加重了抓著鴿翅的力度,鳥兒發出一聲凄厲的哀鳴,“以前你也說過會聽話,結果呢?用碎鏡片劃我,藏刀片想割開鐵鏈,對著監控做求救信號……蘇晚,你當我是傻子嗎?”
他的話像鞭子一樣在蘇晚的心上。看著他眼底翻涌的瘋狂,突然意識到自己又錯了——在這個男人面前,順從從來換不來憐憫,只會讓他覺得,的反抗還不夠徹底,還需要更深刻的教訓。
“陸䂙……”的聲音帶著哭腔,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絕。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求你了,放了它吧。”
陸䂙的眼神閃了一下。他低頭看著泛紅的眼眶,突然笑了,笑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好啊。”他松開抓著鴿翅的手,轉而著蘇晚的臉頰,指尖帶著鴿子的溫,“只要你親我一下,像昨天晚上那樣親我,我就放了它。”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昨天晚上的親吻還歷歷在目——他把按在滿是玻璃碎片的地毯上,吻得又狠又急,帶著懲罰的意味,直到的被咬傷,嘗到腥味才肯罷休。
可看著掌心瑟瑟發抖的白鴿,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仰起脖子,主湊近陸䂙的,吻得輕而快,像在完一個不得不做的任務。
陸䂙顯然不滿意。他扣住的后頸,加深了這個吻。他的舌尖撬開的牙關,帶著不容拒絕的侵略,在的口腔里肆意掠奪,直到不過氣來,才不舍地松開。
“記住這個味道。”他了的角,那里還殘留著他的氣息,“這是聽話的獎勵。”
說完,他抓起白鴿,轉走向窗邊。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著他拉開窗簾,瞬間涌了進來,照亮了他手里那只灰的鳥兒。
“看,它要自由了。”陸䂙的聲音帶著笑意。他舉起白鴿,做出要放飛的樣子。蘇晚甚至能想象到鳥兒展翅高飛的樣子,像一道灰的閃電,沖破這棟別墅的牢籠,飛向遠方的天空。
可下一秒,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脆響。
“咔嚓”一聲,輕得像掰斷一樹枝。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眼睜睜看著陸䂙抓住白鴿的翅膀,用力一擰——那只剛才還在手心瑟瑟發抖的鳥兒,瞬間耷拉下了腦袋,翅膀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灰的羽上滲出點點暗紅的。
“你干什麼!”蘇晚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卻被腳踝的鐵鏈拽得一個趔趄,重重摔回床上。的聲音因為震驚而變調,看著陸䂙手里那只已經停止掙扎的鴿子,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陸䂙轉過,臉上還帶著笑,可眼底的瘋狂卻像淬了毒的冰。“我反悔了。”他走到床邊,把死鴿湊到蘇晚面前,珠滴在的睡上,暈開一朵丑陋的花,“我不準任何東西在你面前自由,包括一只鳥。”
蘇晚猛地別過頭,胃里的惡心越來越強烈。能聞到空氣中彌漫開的腥味,混著陸䂙上的雪松香,形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你瘋了!”的聲音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深骨髓的寒意。這個男人,本沒有心,他所謂的承諾,不過是用來玩弄的工,就像他玩弄這只鴿子的生命一樣。
“瘋?”陸䂙突然笑了,他抓起蘇晚的手,按在那只死鴿的羽上,沾在的指尖,溫熱而粘稠,“我是瘋了,從七歲那年被鎖在地下室,看著晚霞想起你鎖骨的痣開始,就瘋了。”
他的吻突然落下,帶著鴿子的腥味,狠狠咬在蘇晚的上。掙扎著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死死按住肩膀,彈不得。腥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來,和自己的混在一起,形一種詭異的甜。
“你以為我會讓它飛走?”陸䂙的聲音含糊地混在齒間,帶著種近乎癲狂的占有,“就像你以為林舟會來救你一樣?蘇晚,別做夢了。”
他的手突然按住的口,力道大得讓不過氣。“這里,”他的指尖著的心臟位置,“只能想著我。眼里只能看到我,耳朵只能聽到我。你的一切,都只能屬于我。”
蘇晚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不是因為疼,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徹底的、絕的清醒——永遠也逃不出這個男人的手掌心了。就像這只被擰斷翅膀的鴿子,無論怎麼掙扎,怎麼哀求,最終的結局,都只能是在他的偏執里,被折斷所有想要飛翔的念想。
陸䂙似乎很滿意的眼淚。他松開手,轉而著的臉頰,指尖沾著的蹭在的皮上,像幅詭異的畫。“哭吧。”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溫,帶著種病態的憐惜,“哭出來,就不會想著逃跑了。”
他低下頭,吻掉的眼淚,作輕得像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可蘇晚能覺到他的繃,能聞到他上那揮之不去的腥味,提醒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夢。
白鴿的尸還躺在床頭柜上,灰的羽被浸,像一攤融化的灰燼。蘇晚閉上眼,任由陸䂙的吻落在的鎖骨上,那里的朱砂痣被他反復舐,仿佛要把那枚烙印刻進的骨頭里。
能覺到他的手在上游走,解開的睡,指尖帶著痕,劃過的皮時,留下一串滾燙的印記。疼痛和屈辱像水般涌來,可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像那只被折斷翅膀的鴿子,所有的反抗,在陸䂙的瘋狂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記住這種覺。”陸䂙的聲音在耳邊低語,呼吸燙得皮發,“這是屬于我的味道。的味道,和你的味道。”
蘇晚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后背,那里的繃著,像塊冰冷的鋼鐵。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上那道蜿蜒的裂紋,突然覺得那就是自己的人生——看似有出口,實則早已被命運的手,擰了一個死結。
窗外的越來越亮,照亮了床頭柜上的跡,也照亮了陸䂙眼底那片瘋狂的深淵。蘇晚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淪在這片黑暗里,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白鴿最后的哀鳴,像在為那死去的、永不可能實現的自由,唱著一曲絕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