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別墅像座沉在深海里的牢籠。蘇晚盯著窗簾隙進來的月,聽著側男人均勻的呼吸聲,指尖在被子底下悄悄蜷起。床頭柜上的電子日歷顯示著未來三天的天氣預報,那個鮮紅的暴雨預警圖標,像道燒在視網上的烙印——這是等了整整兩個月的機會。
陸䂙的手臂突然收,將往懷里拽了拽。他的呼吸帶著酒后的微醺,混著上雪松味的古龍水,在寂靜的夜里織一張不風的網。蘇晚的后背著他溫熱的膛,能清晰地到他心跳的頻率,沉穩得像別墅里那座百年古董鐘,每一下都敲在繃的神經上。
緩緩轉過,借著月打量他的睡。他的睫很長,在眼瞼下方投出淡淡的影,鼻梁高,線卻總是抿得很,像藏著無數沒說出口的偏執。眉骨間那道陳年疤痕在月下泛著淺白,那是他七歲時被父親鎖在地下室,用頭撞鐵欄留下的印記——他說過,從那時起,他就學會了用疼痛證明自己還活著。
蘇晚的指尖輕輕拂過那道疤痕,陸䂙的眉峰幾不可查地了。立刻收回手,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這個男人即使在睡夢中也保持著警惕,別墅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監控,手腕上那只準到秒的定位手表,還有他枕頭下那把從不離的瑞士軍刀,都是他用來困住的枷鎖。
但這一次,有了破局的籌碼。
三天前張媽死前塞給的U盤里,藏著陸䂙非法轉移資產的完整證據鏈,還有他這些年用各種手段理掉"敵人"的記錄。而藏在倒刺戒指里的賬戶信息,是能讓警方立刻凍結他所有資金的鑰匙。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能把這些東西送出去的機會——這場即將到來的特大暴雨,就是老天爺遞來的利刃。
暴雨能沖刷掉腳印,掩蓋撬鎖的聲響,甚至能讓信號暫時中斷,給爭取到至兩個小時的空白時間。蘇晚閉上眼,腦海里反復推演著逃跑路線:從二樓臥室的通風口爬出去,沿著外墻的排水管下到花園,穿過那片種滿玫瑰的花田(那里的監控線路早就用剪刀剪過),再翻過東側那道矮墻,林舟安排的接應車輛會在墻外的梧桐樹下等。
這個計劃在心里演練了不下百遍,每一個細節都確到秒。可當睜開眼,看到陸䂙睡夢中蹙起的眉頭時,心臟還是會不控制地痛——就像上次用花瓶砸破他的頭,看著鮮順著他的額角往下淌,他卻笑著說"這樣你就永遠記得我了"時的那種疼。
悄悄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腳踝上的鐵鏈(陸䂙上周剛換的,比之前了一倍)在地面拖出輕微的聲響,屏住呼吸,等了幾秒,見陸䂙沒有醒,才躡手躡腳地走到柜前。
柜最底層的收納箱里,藏著這些天一點點攢起來的逃亡資。打開箱子,借著月清點:四節干電池(用來給改裝過的信號發供電)、一個打火機(萬一需要破壞監控)、三包餅干(夠支撐到安全屋),還有一把磨得鋒利的金屬片——是用床頭柜的銅制把手磨了半個月的果,邊緣鋒利得能輕易劃開皮。
蘇晚把這些東西小心地塞進一個黑布袋里,正準備合上箱子,指尖卻到了一件的東西。愣了愣,出來一看,是件小小的嬰兒連,米白的,上面繡著只歪歪扭扭的小熊。
這是陸䂙上周帶回來的。那天他喝醉了,抱著這件服坐在床邊笑了很久,說:"等我們有了孩子,就給TA穿這個。"他的手指反復挲著小熊的眼睛,語氣溫得像在易碎的珍寶,"我會把TA鎖在你邊,這樣你就永遠不會想跑了。"
蘇晚的指尖著那的布料,突然覺得一陣反胃。猛地將連扔進收納箱最底層,用餅干死死住,仿佛這樣就能埋葬那些令人窒息的話語。
"在做什麼?"
男人的聲音突然在后響起,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蘇晚嚇得手一抖,布袋掉在地上,餅干滾了出來,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僵地轉過,看見陸䂙已經坐起,背靠著床頭,月勾勒出他拔的廓,眼神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沒、沒什麼。"蘇晚的聲音發,下意識地用腳把餅干往床底踢,"有點,想去找點水喝。"
陸䂙沒有說話,只是掀開被子下床。他赤著腳走過來,地板被他踩出輕微的聲響,一步步像踩在蘇晚的心臟上。他在面前站定,高大的影幾乎將完全籠罩,上的雪松味混著淡淡的煙草味,得不過氣。
"的話,我去倒。"他的指尖輕輕抬起的下,迫使抬頭看他。他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像蟄伏在暗的狼,"但你手里的袋子,裝的是什麼?"
蘇晚的手心全是冷汗。能覺到他的目落在自己腳邊的布袋上,那里還著半截金屬片的寒。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可嚨卻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陸䂙突然笑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布袋,手進去了,指尖到金屬片時,作頓了一下。蘇晚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看著他把那些東西一件件拿出來:餅干、打火機、干電池,最后是那把鋒利的金屬片。
他著金屬片在指尖轉了轉,鋒利的邊緣映著月,閃著冷冽的。"這個是做什麼用的?"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可蘇晚卻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越平靜,接下來的暴怒就越可怕。
"我......"蘇晚的哆嗦著,突然福至心靈,抓起那把金屬片往自己手臂上劃去,"我睡不著,想劃自己清醒一下。"
鋒利的金屬瞬間劃破皮,珠爭先恐后地涌出來,順著手臂往下淌,滴在潔白的地毯上,像綻開的紅梅。陸䂙的瞳孔猛地收,他一把奪過金屬片扔在地上,死死抓住的手腕:"瘋了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慌,甚至還有一恐懼。蘇晚看著他眼底翻涌的緒,心臟突然像被針扎了一下——這個能面不改地理掉張媽的男人,竟然會因為劃開一道小傷口而失態。
"我就是瘋了。"蘇晚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陸䂙,我快被你瘋了!你把我鎖在這里,不讓我見任何人,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見被你鎖在地下室......"
的話像針一樣扎進陸䂙的心臟。他的臉瞬間變得蒼白,抓著手腕的手也松了些。"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只是怕你走,晚晚,我只有你了。"
他突然將抱住,力道大得幾乎要把進骨里。他的下抵在的發頂,呼吸急促而滾燙:"別傷害自己,求你了。你要是覺得悶,我明天就帶你出去,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蘇晚靠在他的口,聽著他劇烈的心跳,眼淚流得更兇了。這眼淚里有恐懼,有憎恨,還有一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搖。知道自己在利用他的肋,利用他年的影,可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我冷。"往他懷里了,聲音帶著哭后的沙啞,"陸䂙,抱我回去睡覺。"
陸䂙的僵了一下,隨即更地抱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流的手臂,公主抱起走向床邊,作輕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珍寶。他把放在床上,轉去浴室拿醫藥箱,腳步有些踉蹌。
蘇晚看著他的背影,手指悄悄攥了床單。剛才他撿起金屬片時,并沒有檢查那個布袋的側——在那里了個暗袋,藏著那枚關鍵的U盤。
陸䂙拿著醫藥箱回來,坐在床邊替理傷口。他用棉簽蘸著碘伏輕輕拭的手臂,作專注而認真,長長的睫垂著,在眼瞼下方投出淡淡的影。"疼嗎?"他低聲問,聲音里帶著自責。
"有點。"蘇晚的聲音很輕。
"對不起。"他低下頭,用繃帶仔細地包扎好的傷口,結打得很松,怕勒疼,"以后別這樣了,好不好?你要是不高興,就打我,罵我,別傷害自己。"
他突然湊過來,在的傷口上輕輕吻了一下,作虔誠得像在朝拜。"我會改的。"他的聲音帶著一抖,"我會給你更多自由,只要你別離開我。"
蘇晚沒有說話,只是閉上眼睛。能覺到他躺在邊,小心翼翼地摟著,生怕到的傷口。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顯然是睡著了,可摟著的手臂卻始終沒有松開,像道無形的枷鎖。
不知過了多久,蘇晚悄悄睜開眼。月下,陸䂙的睡顯得格外和,甚至有幾分脆弱。出手,指尖輕輕過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抿的。這個男人毀了的人生,卻又在某些瞬間,讓到一種扭曲的、令人窒息的溫。
猛地收回手,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不能再搖了,蘇晚對自己說,明天就是最后的機會,要麼自由,要麼死。
小心翼翼地挪開陸䂙的手臂,下床將那些逃亡資重新藏回柜。這次換了個更蔽的地方,藏在一件厚重的羊絨大夾層里。做完這一切,躺回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直到窗外泛起魚肚白。
第二天早上,陸䂙果然沒有提昨晚的事。他像往常一樣喂吃早餐,替剝好蝦仁,連蝦線都挑得干干凈凈。只是在喝粥時,他突然說:"天氣預報說未來三天有暴雨。"
蘇晚握著勺子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是嗎?"
"嗯。"陸䂙看著,眼神深邃,"到時候我們就在家待著,看電影,做飯,好不好?"他的指尖輕輕著的無名指,那里的倒刺戒指已經和皮長在了一起,稍一用力就會滲出珠,"我們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樣。"
普通夫妻。這四個字像針一樣扎進蘇晚的心里。看著他眼底的期待,突然覺得無比諷刺。這個把囚起來,殺害朋友,甚至想把和未來的孩子都鎖在邊的男人,竟然在憧憬"普通夫妻"的生活。
"好啊。"蘇晚低下頭,掩去眼底的緒,用勺子舀起一勺粥,"我想吃你做的草莓蛋糕。"
陸䂙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好,我現在就去做。"他立刻站起,快步走向廚房,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風。
蘇晚看著他的背影,端起粥碗的手微微抖。知道,他越是表現得溫,暴雨夜的決裂就會越慘烈。可已經沒有退路了,就像那枚嵌在皮里的戒指,無論多疼,都必須戴著,直到掙的那一刻。
整個白天,陸䂙都在廚房里忙碌。黃油和草莓的甜香彌漫在別墅里,營造出一種虛假的溫馨。蘇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假裝看電視,眼角的余卻一直在留意窗外的天。
烏云正在一點點聚集,像被打翻的墨,迅速染黑了整個天空。風越來越大,刮得窗外的樹枝瘋狂搖晃,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像在為即將到來的暴雨伴奏。
陸䂙端著剛做好的草莓蛋糕走出來,上面用油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心形。"嘗嘗。"他把蛋糕放在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像在等待夸獎的學生。
蘇晚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塊放進里。甜膩的油混著草莓的微酸,在舌尖散開,味道其實很不錯,可卻嘗不出任何滋味。看著陸䂙期待的眼神,勉強出一個笑容:"很好吃。"
"那就好。"陸䂙松了口氣,坐在邊,拿起叉子也吃了一口,"等暴雨來了,我們就窩在沙發上,一邊吃蛋糕,一邊看老電影。"
"嗯。"蘇晚敷衍地應著,心里卻在計算時間。距離預報的暴雨來臨時間,還有不到三個小時。
下午四點,第一滴雨點終于落了下來,砸在玻璃窗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很快,雨點越來越集,織一道白茫茫的雨簾,將整個別墅籠罩在其中。狂風呼嘯著穿過樹林,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嘶吼。
陸䂙顯得異常興。他拉著蘇晚站在窗邊,指著外面的暴雨:"你看,多大的雨。"他的手指攥著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碎的骨頭,"這樣就沒人能進來,也沒人能出去了,只有我們兩個。"
蘇晚看著他眼底閃爍的偏執芒,心臟像被浸在冰水里。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這樣的暴雨夜,外面的世界就是座隔絕一切的牢籠,而和他,就是籠中困。
"我有點冷。"蘇晚往他邊靠了靠,聲音發。這不是裝的,窗外的風雨聲確實讓到一陣寒意,從骨頭里滲出來的那種。
"我們去壁爐邊待著。"陸䂙摟,將帶到客廳中央的壁爐前。他點燃爐火,橘紅的火焰跳躍著,映在兩人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他從酒柜里拿出一瓶紅酒,倒了兩杯,遞給一杯:"喝點酒暖暖子。"
蘇晚接過酒杯,抿了一小口。紅酒的醇香在舌尖散開,帶著一暖意。陸䂙靠在沙發上,看著跳的火焰,突然低聲說:"我小時候,每次下暴雨,我爸就會把我鎖在地下室。"
蘇晚握著酒杯的手了。這是他第一次主提起年的事,除了那次帶去地下室,指著鐵欄外的晚霞說"你是我的"。
"地下室很暗,很,"陸䂙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只有一個小小的氣窗,能看到一點點天空。我總是坐在氣窗底下,數著雨滴落下來的聲音,等著雨停。"
他轉過頭,看著蘇晚,眼神在火中顯得格外幽深:"后來我遇見了你,看到你鎖骨上的痣,就像看到了氣窗外面的晚霞。我想,只要抓住你,我就不用再回那個地下室了。"
蘇晚的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看著他眼底的脆弱,突然覺得一陣無力。這個男人的偏執和瘋狂,都源于那個黑暗的地下室,源于那段被囚的年。可這不能為他囚的理由,就像傷口結痂了,不代表疼痛從未存在過。
"陸䂙,"輕聲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陸䂙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一自嘲。"過不去的。"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紅酒順著他的角往下淌,在脖頸上留下一道暗紅的痕跡,像道干涸的痕,"那些事就像烙印,刻在骨頭里,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放下酒杯,突然傾靠近蘇晚,鼻尖幾乎到的鼻尖。他的呼吸帶著紅酒的醇香,還有一若有若無的草莓甜味:"就像你,也會為我的烙印,一輩子都抹不掉。"
他的吻突然落了下來,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蘇晚的心跳瞬間失控,想推開他,可手臂卻被他牢牢按住。他的吻越來越深,帶著紅酒的微醺,帶著一種近乎絕的偏執,仿佛要將的呼吸,的靈魂,都一并吞噬。
壁爐里的火焰噼里啪啦地響著,映得兩人的影子在墻上扭曲糾纏。蘇晚閉上眼,能覺到他的手輕輕著的后背,作溫得像在安一只驚的小,可指尖的力道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松開。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額頭抵著額頭,彼此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客廳里織。"別離開我。"陸䂙的聲音帶著一沙啞,還有一不易察覺的哀求,"暴雨停了,我就帶你去海邊,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嗎?"
蘇晚的心臟像被針扎了一下。確實說過想去看海,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以為他早就忘了。可他竟然記得,記得說過的每一句話。
別開臉,避開他眼底的哀求,指尖無意識地挲著無名指上的倒刺戒指。倒刺扎進皮的疼提醒著不能心,可那句“帶你去看海”像羽,輕輕搔刮著早已麻木的神經——曾幾何時,真的幻想過和他并肩站在海邊,看日出日落,聽起落。
“先把酒喝完吧。”蘇晚端起酒杯,仰頭飲盡。紅酒的味在嚨里蔓延,像在吞咽一杯淬了毒的糖。陸䂙看著空了的酒杯,眼底閃過一愉悅,仿佛這代表著某種妥協。他重新倒滿酒,這次卻沒有遞給,而是自己一口喝了下去。
壁爐里的火焰漸漸弱了下去,陸䂙起添柴。火映著他拔的背影,蘇晚趁機從沙發隙里出那個藏好的黑布袋,悄悄塞進了擺下的口袋里。金屬片硌著大側,冰涼的讓保持清醒。
“在想什麼?”陸䂙轉過,手里拿著一未燃盡的木柴,火苗在他指尖跳躍。
“在想暴雨什麼時候停。”蘇晚垂下眼睫,聲音平靜無波。
“希它別停。”陸䂙走到面前,蹲下,仰視著。火在他瞳孔里跳,像兩簇燃燒的火焰,“這樣你就能永遠陪著我了。”他的指尖輕輕劃過的腳踝,那里的鐵鏈在爐火映照下泛著冷,“這個太沉了,等雨停了,我給你換個輕的,好不好?”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他總是這樣,用最溫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像個拿著糖果騙孩子的惡魔。扯了扯角,出一個僵的笑:“好啊。”
陸䂙顯然很滿意的回答,他低下頭,在的腳踝上輕輕吻了一下,吻落在冰冷的鐵鏈上,帶著滾燙的溫度。“我去洗澡。”他站起,腳步輕快地走向浴室,“等我出來,我們一起看老電影。”
浴室門關上的瞬間,蘇晚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沖到窗邊,開窗簾一角往外看。暴雨已經到了最猛烈的程度,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仿佛要將整棟別墅吞沒。風裹挾著雨水,在花園里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霧,正好能掩蓋的蹤跡。
墻上的古董鐘指向晚上八點——距離林舟約定的接應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蘇晚迅速沖進臥室,從柜深翻出那件著U盤的羊絨大。下睡,換上早就藏好的深運服,又將餅干、打火機和干電池一腦塞進大口袋。最后,走到梳妝臺前,拿起早已備好的細鋼,那是從舊行李箱的鎖扣上拆下來的,被磨得又細又韌。
將鋼穿過通風口鐵柵欄的隙,擰一個牢固的環狀。這是反復試驗過的方法,鋼的承重足夠支撐的重,且不易發出聲響。做完這一切,側耳聽著浴室里的水聲,心臟跳得像要沖破腔。
水聲停了。
蘇晚立刻吹滅臥室里的蠟燭,蜷在門后。陸䂙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越來越近,停在了臥室門口。鑰匙進鎖孔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蘇晚握了口袋里的金屬片,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門開了,陸䂙穿著浴袍走了進來,頭發漉漉地滴著水。他隨手按下開關,頂燈沒有亮起——蘇晚早就悄悄擰松了燈泡。“停電了?”他皺了皺眉,索著走向床頭柜,“我去拿蠟燭。”
就是現在!
蘇晚屏住呼吸,趁著他轉的瞬間,像只驚的貓般竄到通風口下。踩在床頭柜上,用力推開通風口的鐵蓋,鐵銹的聲音被窗外的暴雨聲完掩蓋。抓住擰好的鋼環,深吸一口氣,縱鉆了出去。
通風管道狹窄而黑暗,積滿了厚厚的灰塵。蘇晚匍匐前進,灰塵嗆得直咳嗽,死死捂住,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管道外傳來陸䂙的呼喊聲:“晚晚?你在哪?”他的聲音里帶著一慌,很快變了暴怒,“蘇晚!你出來!”
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加快速度,手腳并用往前爬。管道盡頭出微弱的,那是通往花園的出口。爬出通風口,重重摔在漉漉的草地上,濺起一片泥水。腳踝的鐵鏈在落地時發出“哐當”一聲,顧不上疼,掙扎著爬起來,踉蹌著沖向那片玫瑰園。
玫瑰的刺劃破了的手臂和臉頰,火辣辣地疼,可不敢停。后傳來陸䂙的嘶吼聲,還有保鏢們急促的腳步聲。“抓住!別讓跑了!”陸䂙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扭曲,像頭被激怒的野。
蘇晚沖進玫瑰深,按照事先記好的路線,避開那些閃爍著紅的監控攝像頭。知道陸䂙在這些玫瑰叢里藏了紅外應,所以每一步都踩在事先標記好的盲區里——那些標記是用指甲一點點刻在玫瑰上的,為此被刺扎得滿手是。
翻過東側的矮墻時,鐵鏈掛住了墻頭的鐵網,發出刺耳的聲響。蘇晚回頭,看見別墅二樓的燈突然亮起,陸䂙的影出現在窗邊,像個站在地獄口的修羅。他沒有喊,只是死死地盯著,眼神在暴雨中亮得嚇人,仿佛要將的靈魂都看穿。
“快上車!”林舟的聲音從樹下傳來。黑轎車的車燈穿雨幕,在面前亮起一道柱。蘇晚掙鐵鏈的束縛(早就用那把金屬片磨斷了鎖扣的隙),跌跌撞撞地沖向轎車。
就在的手即將到車門把手時,后傳來一聲震耳聾的槍響。子彈著的耳邊飛過,打在車門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彈孔。蘇晚嚇得魂飛魄散,林舟一把將拽進車里,猛踩油門。
轎車像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蘇晚回頭,看見陸䂙站在雨里,手里舉著一把黑的手槍,槍口還在冒煙。他的浴袍被雨水淋,在上,頭發凌地在額前,眼神里翻涌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他不會放過我們的。”林舟的聲音帶著一抖,他一邊猛打方向盤,一邊從后視鏡里看了眼那棟越來越遠的別墅,“我們必須盡快把證據給警方。”
蘇晚蜷在后座,渾都在發抖。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模糊了的視線。出擺下的黑布袋,拿出那枚藏著的U盤,指尖因為激而不斷抖。自由就在眼前,可的心里卻沒有一喜悅,只有一片空茫。
車窗外的暴雨還在繼續,沖刷著道路上的痕跡,也仿佛在沖刷著和陸䂙之間那些扭曲的過往。蘇晚看著窗外飛逝的夜景,突然想起陸䂙七歲那年被鎖在地下室,過鐵欄看到的晚霞——原來從一開始,他追逐的就不是,而是那片象征著自由的霞。
而,不過是那片霞的影子。
布袋里的草莓糖不知何時掉了出來,滾到的腳邊。糖紙在昏暗的線下閃著微,蘇晚撿起來,剝開糖紙,將草莓糖放進里。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帶著一若有若無的鐵銹味,像極了他吻時的味道。
閉上眼,任由淚水落。這場以為名的囚,終于在這個暴雨夜迎來了轉折。可不知道,這究竟是解的開始,還是另一場噩夢的序幕。